41 往事

晚些時候, 溫晚沖完澡從浴室出來,趁着有空順便察閱起工廠發來的打版樣式。

梁馭則坐在床側兌現先前的承諾,為她揉搓着酸脹的小腿。

難得又惬意的獨處時光, 讓溫晚整個人陡然松懈下來,加之剛才又耗費了大半體力,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後, 沒一會就靠在床頭睡着了。

未免這個姿勢不舒服,梁馭抱她在床上躺好。

待人睡熟後, 他關上一側的床頭燈,這才騰出時間來處理秦聞半小時之前發來的請示。

那是一組人物背景清晰的偷拍照,照片裏, 他跟溫晚擁在一起, 俨然是一副恩愛的情侶模樣,從拍攝背景以及照片裏他們的穿着來看, 日期應該是華星電影節開幕那天。

在他們的關系還沒有公開之前, 這組照片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

梁馭将這些照片一一看過, 聽秦聞在耳機裏彙報來龍去脈:“這是公關部的人在消息出來的第一時間截下的,網上應該還沒傳開, 基本能斷定是有人渾水摸魚, 想借機将事情鬧大。”

“查到幕後推手了嗎?”

“暫時還沒有, 發布消息的人一問三不知, 像是聽命辦事。”

梁馭蹙起眉,沒急着給出回應。

秦聞揣摩着老板的态度,适時詢問起下一步的舉措。

“有人既然捏住了把柄,就不會輕易收手。”梁馭的眉峰壓得很低, “先按兵不動, 讓消息照常發布, 同時控制輿論發酵的程度,讓熱度上升得越慢越好。”

秦聞:“可是這樣一來,您跟夫人的關系就瞞不住了。”

“原本就是瞞不住的事。”梁馭并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他回頭看向床上人安适的睡顏,眸光一下子變得柔軟,“只是,我還需要點時間。”

“我明白了。”聞言,秦聞沒有再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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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馭頓了頓,片刻後才接着說:“除此之外,你要提前告訴公關部,讓他們準備好應對事情曝光之後的舉措,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好的。”

電話挂斷,梁馭在窗前站了許久。

待他放下手機準備去休息時,才發現溫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她眸中清明一片,正枕着手臂側躺着望向他。

“怎麽醒了?”梁馭到床邊坐下,輕聲問,“是不是我說話聲音太大,吵到你了。”

溫晚搖搖頭,“沒有,我只是做了個夢,醒來發現你不在身邊,就睡不着了。”

他輕撫着她的臉頰,斟酌之後還是問起:“那我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一點點。”溫晚回想了下,如實說,“什麽...曝光之類的。”

說完,她聯想起現如今網上的輿論,觀察着梁馭的神色,猜測道:“...是跟我有關嗎?”

“準确來說,是跟我們有關。”梁馭知道這事瞞不住了,索性将實情告知于她。

在此之前,溫晚從未想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陡然得知發生的這一切後,她沉默下來。

梁馭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這件事,他握住她的手,試圖安撫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們的關系這麽快曝光,也可以慢慢來。”

溫晚垂眼看着手機上的那些照片,心裏清楚這一天遲早會來。

當時決定隐婚,說白了只是因為兩人的關系不方面公開到明面上,畢竟只是接了個婚,不對外公開可以省去程序上的許多麻煩,對雙方的正常生活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如今他們真正在一起了,隐瞞與否在溫晚看來其實已經不太重要。

她比較在意的是:“曝光這事會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梁馭沒想到她最先的反應居然是關心他如何,眼尾泛起笑意,實話實說:“現如今除了你,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影響到我了。”

溫晚心底驀地一暖,收緊了與他十指相扣的手,坦言道:“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就算到時候真的發生什麽,你也會保護我的,對嗎?”

“沒有如果。”他說,“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溫晚沖他笑,“有你這句話,我就什麽都不怕了。”

從鄰省回來後,溫晚參與了戀綜《只為你心動》的最後一次錄制。

時隔兩個月,這部綜藝從素人初識開始到最後的戀情選擇,讓觀察室的嘉賓們哭過笑過擔憂過,其中的酸甜苦辣,就好像他們共同經歷了一場起伏波折的戀愛一樣。

溫晚有預感,這部綜藝上線之後的收視率絕對不會差。

錄制結束,當日晚間,節目組的同仁們約好一起吃了頓殺青宴。

除了簽過長期合同的五位,跟溫晚他們同坐的,還有最後兩期作為飛行嘉賓參與錄制的顧樾。

席間,有綜藝感極強的當紅小生淩翰熱場以外,最會活躍氣氛的就屬顧樾。

就連溫晚這樣外表冷淡的悶葫蘆,也在他的“威逼利誘”下,被迫說了一段這段時間錄制節目的感受。

雖然相較于其他人的表述而言比較簡單,但也算是融入進來了。

溫晚剛坐下,坐在右側的陸晏清為她重新将酒杯斟滿,她抱歉地笑了笑,沒有去動那杯酒,“多謝陸老師,不過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怕什麽。”陸晏清擡了下眼鏡,不以為然,“有我在,一定能安全的送你回去。”

溫晚避開他的目光,端起一側的水杯喝了一口。

陸晏清掃了眼正在表達感言的淩翰,正要接着說點什麽,溫晚身邊的顧樾就起身走了過去,一副對他崇拜得不行的樣子,順利将陸晏清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等顧樾同他敬完酒,節目組的導演又帶着制片人過來交流感情。

陸晏清分身乏術,根本找不到機會再跟溫晚搭話。

危機解除,溫晚小小地跟顧樾碰了一杯,想起他剛才對陸晏清參演的電影如數家珍的模樣,讓她都有點恍惚,她問顧樾:“你不會真是他的粉絲吧?”

“我就随便說說,你還真信啊。”顧樾說。

溫晚不由得朝他豎了豎拇指,恭維道:“顧老師厲害,剛才那一番真的毫無表演痕跡。”

“這麽說吧,我也就是沒有進軍演藝圈,不然肯定能收獲一大票影迷。”顧樾自我誇獎之餘,還沒有忘記今天這一趟的主要目的,“放心,等他被灌得差不多,就沒功夫再找你了。”

聽他這麽說,溫晚終于能安下心來,“今天真的要多謝你。”

“謝什麽,馭哥托我辦的事,我肯定得認認真真的辦好了。”顧樾收起散漫,正經道,“更何況,這事關嫂子你,我怎麽說都不能怠慢。”

溫晚笑起來,以茶代酒又同他碰了一杯。

酒桌上觥籌交錯,飯局持續到淩晨,衆人才各自散去。

酒店有直通到停車場的電梯,溫晚離開包廂後去洗手間收拾了下,恰好跟顧樾錯開了時間下樓。

也就是這意料之外的狀況,在等電梯的時候,溫晚毫無預兆地被人給攔下了。

陸晏清席間多喝了幾杯,看樣子狀态仍然清明,舉手投足間也足夠文雅,可溫晚還是被他的舉動吓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陸晏清留意到她的動作,逼近幾分,“就這麽不想看到我?”

“陸老師您喝多了,我去找人來送您。”溫晚握着包帶的手緊了緊,立刻提步往反方向走去。

誰知剛走沒兩步,就被陸晏清抓住手腕扯了回來。

溫晚使勁掙脫開他的手,神色驟然變冷,“您請自重。”

“別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說兩句話。”陸晏清收回手,未免又激發起她的抵觸情緒,自覺往後退了一步,“不過在此之前,我能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嗎?”

既然他這麽問了,溫晚便索性将話點明,“不是讨厭,只是不想深交而已。”

這樣的回答,讓陸晏清有些許意外,他回憶了下,說:“我不記得有哪裏得罪過你。”

“是沒有。”溫晚說,“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是要看緣分的,您說對嗎?”

她之所以會下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他一次又一次的找理由約她出去,或者是幹擾她在工作上的選擇,這些舉動都讓她感到格外不适。

但這些溫晚沒有明說,也沒有提到更深層次的原因——因為他和梁馭的關系。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可說到底,網上的那些風言風語,總歸是落到了梁馭頭上。

她很偏心,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想同他産生任何瓜葛。

可顯然,陸晏清并不這麽想。

饒是溫晚那話的拒絕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也并沒有生氣,語氣仍舊溫和:“就算是這樣,我想我們之間也是有機會,能夠去達成一種互惠共贏的局面。”

“互惠共贏。”溫晚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陸晏清往她這邊邁了一小步,将話挑明:“跟我在一起,我們可以相互成就,各取所需。”

溫晚愣了兩秒,随後意識到什麽,這才明白陸晏清說的各取所需是什麽意思,“原來,你幾次三番的接近,是為了這個。各取所需,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

“就憑我是比梁馭更好的選擇。”陸晏清很有自信。

猛地聽他提到梁馭,溫晚差點沒繃住,她掐住指尖,盡量不讓情緒在他面前漏出破綻,“在我看來可不見得。”

陸晏清笑了,似乎覺得她很天真,“你要是真的了解梁馭就不會這麽說了,他是會為了利益不折手段的人,當年,甚至連自己親人的最後一面都不去見,你以為,他對你又能有幾分真心?”

溫晚擰住眉心,聽了他的話有一瞬失神,卻并未順着那話往下想。

她面無表情的反駁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麽高尚,你費盡心思讨好我做的這些,難道就不算不折手段?”

陸晏清被哽到,情緒緩和幾秒才開口:“你是一個聰明人,要做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既然是我做選擇,就不勞陸老師您操心了。”說完,溫晚不再看他,趁身邊有人過來時用力推了他一把,見空轉身往樓下走。

陸晏清還想追上來,又礙于有人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着溫晚走遠了。

到門口時,顧樾正好把車停在路邊。

溫晚一口氣沒歇立刻上了車,顧樾察覺到什麽,問她怎麽了。

“沒什麽,我們走吧。”溫晚調整呼吸,看着車窗外逐漸遠去的街景,暗自松了口氣。

車廂內放着舒緩安靜的爵士樂,顧樾偶爾找話題和她聊幾句,溫晚分神應着,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網上的那些消息,偏偏她總會控制不住地想起陸晏清剛才的話。

猶豫再三,溫晚将目标轉向身旁的顧樾,問:“你知道...梁馭以前的事嗎?”

顧樾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對此胸有成竹,“那當然,我跟馭哥認識十多年了,他的事就沒我不知道的。”

溫晚迫不及待地問:“那他跟陸晏清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他們倆啊,那可就說來話長了。”顧樾仍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我記得當年——”

話到一半,就在溫晚凝神聽他講起往事時,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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