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皇後娘娘發了賞荷宴請帖來, 是什麽意思?裴故如今的身份是外臣,皇後娘娘怎麽會發賞荷宴的請帖給他呢?

黎安安看着那薄薄的一張請帖想不明白。

難道是帝後一同辦的?這樣會邀請裴故倒是說得過去了。可這會兒好端端的,為什麽忽然要辦賞荷宴呢?她只覺得這宴會辦得處處透着奇怪。

那小厮留下請帖便識相地告退了。

裴故将那請帖擱在一邊, 并不理睬, 只一邊喝着粥一邊問黎安安:“安安,你知道宮中此時為何忽然辦起了賞荷宴嗎?”

黎安安搖頭。

裴故道:“此時辦的賞荷宴,名為賞荷, 實則是為那些京中貴女和青年才俊們互相相看準備的,皇後娘娘每隔一兩年便會舉辦一次。”

只是今年不知為何會邀請他?裴故垂下眼眸,往年這些世家貴族們,向來不屑與他結交, 他身上可還背着“罪臣之子”的身份。難不成,現下又想拉攏他?

黎安安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卻是:裴故要去參加賞荷宴,那不是等于要相看別的姑娘了?

這念頭一冒出來, 黎安安坐不住了。

她道:“那……那你要去嗎?”

話一出口, 黎安安就閉了嘴,不是要委婉一點的嗎?怎麽嘴皮子一快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去。”

裴故斂眉, 他要看看這帝後究竟打算做些什麽。

黎安安讪讪應了聲。

她忽然明白了一個事實:她和裴故之間, 其實隔着莫大的權勢。他如今已是當朝宰相,而她只是一個平頭百姓罷了,無權無勢,真想做點什麽,實際上卻什麽也做不了。

Advertisement

她重生而來, 除了能言語上提醒裴故忌憚某人, 還能做些什麽呢?黎安安生出了些許茫然, 或許, 裴故并不需要她提醒呢?

回黎記食鋪的馬車上,她掀起轎簾。

窗外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無數個像她這般的老百姓在這皇城腳下落地生根。他們和她一樣,經營着一點小生意養家糊口。

雖然沒有什麽權勢,可日子也過得熱熱鬧鬧。

黎安安放下了轎簾,窗外的景象随之被遮擋。

回去的這一日,她出奇得有些倦怠,連帶着處理食鋪的生意時,話也不比往常的多。許慕清和小七自然覺出了她的異常,兩人暗暗對視了好幾眼,俱是對黎安安的擔憂。

忙了一天。

食鋪終于關門歇客。

兩人也尋到了機會找黎安安說話。

“安安,”

小七倒了一杯茶推向黎安安,“你今日是怎麽了?自打丞相府回來後,話就少了好多。我覺出你不開心了。”

許慕清向來性格大大咧咧,不曾做過這等安慰人的細活兒,是以現下此刻不敢輕易出聲,只輕輕附和道:“小七說的沒錯,你今日不開心了。”

黎安安心裏早将二人視為如家人般親近的存在,此刻被她們一問,那壓在心頭的事便不自覺地想吐露出來。

她對熟人,本就是藏不住事兒的性子。

“我今日,是發現了一個令人沮喪的事實——原來無權無勢,竟是這般無奈的,想做些什麽都做不了。若遇上比你有權有勢的,便只有被欺壓的份兒,要想快快活活地活着,怎麽就這麽難呢?”

小七和許慕清一聽,便知是昨日去宮中遇到了什麽事。

許慕清道:“那日你去宮中,聖上召見你是為何?可是在那時遇着了什麽事兒?”

黎安安搖了搖頭,“聖上只瞧了瞧我這個人,什麽話也沒給我說。不過,倒确實是遇上事兒了。”

她心裏頭不痛快,說起那些事來便覺糟心,索性自去後廚抱了酒來,“那些事說起來便令我糟心,不如咱們邊吃吃喝喝邊說,今日不痛快,幹脆大醉一場。明日醒來,又是一個大晴天。”

“來!”

對面的兩人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這安安今日想是不痛快極了,卻又不習慣與旁人述說,這才想借酒澆愁。

“好!”

許慕清拿過瓷碗,豪氣幹雲,“你想喝,我今日便陪你喝!”話落自斟了一碗酒。小七見狀,也不勸她們了,一咬牙也拿出視死如歸的氣勢來,自斟了一碗酒,“安安,我也來陪你!”

黎安安勾出一抹笑。

三人就這麽在院子裏喝了起來。

黎安安最是不耐酒,且她心裏藏着事兒,才喝了沒幾杯便有些醉了。她趴在桌子上,面頰酡紅,意識也有些渙散,清醒時說不出的話此時就這麽呢喃着出口了。

“小七,我好想回永安縣呀,京城好大,人也好兇,我都不認識……”她說着說着就有些哽咽起來。

小七此時也醉了,倒在桌面上,小小地打了個酒嗝。她對黎安安的問題反應不過來,心裏卻還知道黎安安上京城是為了找一個人,“……安安,不找你的裴公子了嗎?”

“不找了……”

黎安安眼前浮現裴故的臉,嘟嘟囔囔,“他還是年少時候可愛,上了京城,就變成大丞相了。人家如今地位高,我只是個平頭老百姓,怎麽好再纏着人家啊。”

這話一旦開了閘,就停不下來,黎安安說起裴故,只覺心頭一陣酸澀湧上來,酒勁上頭,又罵罵咧咧地說了好一陣。

說着說着,自己又先哭了。

“京城不是個好地方……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那聖上為何要召我?什麽賈家的人,又為什麽要去求聖上賜婚?我鬥不過他們,腦子也笨,我争權奪勢也争不過人家,我也不願争權奪勢。可是這京中,沒有權勢地位,哪裏鬥得過旁人?我又該怎麽去幫他呢?”

“我明明,只是想他好好活着,過安穩日子的啊,為何……為何偏偏要是你呢?”裴故。

許慕清沉默地聽着黎安安發酒瘋,在場之中,也只有她一人聽懂了事情的始末。

難怪今日回來,黎安安會和她們說什麽權勢地位。

京城不适合她,裴故……也不适合她。

許慕清嘆了口氣。

桌面上已倒了兩只醉鬼,一只還在小聲地罵罵咧咧,一只則是傻笑着附和。許慕清看她們一眼,将沒喝完的酒收了起來,認命地打算将人安置回房。

她走過去扶起黎安安的胳膊,令她半靠在她身上,正欲走時,窗子處卻傳來了一陣響動。

“誰?”

許慕清警覺。

“是我,”

熟悉的嗓音入耳,裴故的身影自窗邊跳進來,他站直身體,沉默地與許慕清對視。

許慕清正聽完黎安安的“酒後吐真言”,心裏正不是滋味兒,現下見到正主之一,火氣登時就冒出來了,張嘴就是冷嘲熱諷,“我當是誰呢?敢情是我們的丞相大人,怎麽,區區宰相,也如那宵小賊人般夜半翻窗嗎?”

裴故并不理會她的譏諷,只是瞧着趴在她肩頭醉得不省人事的黎安安,“我……不知她心中這般難受。”

許慕清冷冷地哼了一聲。

“可否,讓我帶她回房?”

裴故立在原地,不曾上前,只是視線卻直直地盯着黎安安。“我不做什麽,只是扶她回房而已。待将她安置完畢,我便離開。”

許慕清神色莫測,“此話當真?你若是将安安帶回丞相府如何?她現在可并不希望回去。”

裴故的眼睛因這話黯然了一瞬,他道:“我不會那樣做。”

許慕清打量了他好一陣,半晌才冷着臉,騰出一只手指道:“西南角的竹園,安安的院子。”

裴故稍一怔愣,而後反應過來道:“多謝。”

許慕清不答。

于是裴故這才邁步走向黎安安,他從許慕清手裏接過面頰酡紅的黎安安,眸光不自覺地溫柔下來。思及黎安安如今的狀态,裴故略一思索,彎腰将她背在了背上。

動作間,黎安安似是察覺到了,睡得不舒服,蹙着眉哼了一聲。

裴故将人背得更穩了。

沒再看剩下的二人,他背着黎安安慢慢朝竹園走去。

微涼的夜風襲來,黎安安昏昏沉沉的腦袋略略清明。她埋首在眼前人的頸間蹭蹭嗅嗅,覺得好像不是許慕清在背着她,可是這種感覺又令她熟悉。

腦海裏有什麽畫面劃過,是清冷的竹林,還有少年令人安心的脊背。

好像啊……

黎安安情不自禁地往上蹭了蹭,抱緊了眼前人的脖頸,嘴裏喃喃出聲:“你好像一個人啊……”

裴故行走的步伐微不可察地一頓。

他放輕了聲音,緩緩道:“像誰?”

黎安安擱在他肩頭的腦袋動了動,聲音斷斷續續,“有一個……很好看的小少年,竹林背我回家……他、他叫什麽名字來着?嗯……”

她枕着裴故的肩膀,似是終于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呆着不動了。好半晌,在她的嘤咛中,裴故才聽清了她的一聲呢喃:“裴故……”

他心裏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背着她往前走。

等到了她的卧寝,裴故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替她脫了鞋襪,想了半晌,還是将她的外衣脫下來了。做完這些,他把被子蓋在她身上。

恰在這時,黎安安睜開了眼睛,和裴故對了個正着。

她意識似是有些清醒,伸手揉了揉眼眶。

裴故安靜地看着她動作。

“我是在做夢嗎……”

黎安安探出手去,用指腹輕輕摸着裴故的臉,“怎麽感覺好像看到了少年時的裴故?”

裴故默然,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黎安安的意思。他今日為了便于行動,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箭袖。四年時間,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如此裝扮,确實很像那會兒在永安時的他。

黎安安放下了手,整個人蜷進被褥裏,微微眯着眼,笑容缱绻,“好想帶你回永安啊,把你藏進我的茅草房裏,我們再也不來京城了……”

尾音逐漸消失在夜色裏,再一看,人已閉上眼睛睡熟了。

裴故立在她床前,久久無言。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