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引火

之後的幾天, 二寶的生意很慘淡。盡管都知道楊老太胡攪蠻纏,但放羊女頭皮發炎的事情還是傳得沸沸揚揚的,誰也不敢保證這裏沒有二寶的責任。

二寶百無聊賴,拔下自己的小尾巴逗兔子玩。小尾巴連接尾椎的部位是用一塊圓骨內嵌的, 可以用來轉陀螺, 垂耳似乎很喜歡。

藏弓問道:“現在拔下來不會流血了?”

二寶說:“嗯呢, 你已經失去機會了。”

藏弓滿臉“我盲腸都悔青了不信你就剖開來檢查”,然後誠意滿滿地答:“下次吧, 再有這種機會記得提醒我。”

二寶說:“你知道人也是有尾巴的麽?”

藏弓說:“聞所未聞。”

二寶說:“那是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有。我還在蛋殼裏的時候就摸到過自己的尾巴,很小一條, 後來褪掉了。”

藏弓微微一滞。按常理, 人在胎兒及嬰孩期是不可能記事的,二寶卻記得自己有尾巴?

他不能确定二寶對異妖滅族之事還有沒有印象, 或者對送他去神機的六國元首有沒有印象, 便試探道:“你怕是夢見的,到現在為止, 我對蛋殼一事尚且存疑。”

二寶撲哧一聲, 遺憾地搖了搖頭, 扼腕長嘆道:“将軍啊, 你當火頭軍真是埋沒了,該出去長長見識。外面的世界大着呢, 有的人就是記事早,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

藏弓:“……”

外面的世界, 就是從昆侖神機到昆侖大街的距離?

這位天下共主跟着扼腕, “不行,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人也好可怕, 我這笨嘴拙舌的吃不開,還得靠吃小老板的軟飯存活。小老板那麽聰明,在蛋殼裏的事還記得些別的什麽嗎?”

二寶謙虛地擺擺手,“其實我也不是很聰明啦,只有這麽一點點印象。哦,我還記得有個小男孩摸過我的蛋殼,那可能是我第一次睜開眼睛吧,光很刺眼,只能看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藏弓放下心來。小二寶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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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無可避免地感到惋惜。要是小二寶能更早一點睜開眼睛,說不準現在就能認出他來。

罷了,認出來,立馬翻臉變仇敵。

火頭軍于是又不正經了,笑着說:“尾巴是細細小小一條,那個也是細細小小一條,你确定摸到的不是那個?”

二寶嘴裏的胡蘿蔔啪嗒掉在地上,一拍桌子,“你耍流氓!”

“誰耍流氓?”黃牛吃飽了草料,馱着松鼠從後院踱步而來,連打嗝都是一股怪味兒。

松鼠被嗆得忍不住,說道:“狗二寶,這回買的草料沒打農藥吧,花花可沒奶了。”

二寶說:“放心吧,這回是純天然零污染麥草,連肥料都是自制的農家土肥,昨天剛施下去今天我就買來了,新鮮着呢。”

黃牛呆滞片刻,“什麽是土肥?”

藏弓說:“就是大糞。”

黃牛:“!!!”

狗二寶,我老牛,死不瞑目。

二寶對這哥倆兒控訴火頭軍耍流氓,把剛才的對話簡要重複了一遍。火頭軍卻不承認,說“那個”指的是手指頭,你咋理解的?二寶氣結,抱着垂耳和胡蘿蔔窩進了搖椅裏。

松鼠說:“我也不信你摸着了自己的尾巴,慧人哪有尾巴,六族之中只有水栖族的個別分支部落有。喔,異妖族也有。”

二寶說:“那我就不是慧人,是水栖人。”

松鼠說:“水栖人天生水性好,沒有一個旱鴨子。”

“不是想看看宅子麽,最近清閑,去不去?”火頭軍驟然轉移了話題,倒顯得有點刻意。

所幸二寶腦筋轉得沒那麽快,沒把這點別扭感當回事,答道:“本來錢是攢夠了的,但現在生意這麽差,我擔心買宅子之後連吃飯都成問題了。”

火頭軍卻說:“不打緊,我有預感,這個坎兒馬上就要過去了。”

兩人去了松柏園,正巧房主帶着工人在清理樹根,見到二寶來了便熱情地打起招呼,邀二寶過去檢查他們的成果。

二寶問道:“王老板,宅子沒賣給別人吧?”

王老板說:“哪兒能吶,就等着你來簽房契了。”

王老板算是個實誠人,之前都跟二寶交過底了,這座宅子是衙門舊址,在裏頭辦過不少大案件,一般人不敢買,因為買來都是為了給兒孫做新房的,忌諱。二寶也實誠,說自己買來是要做器官庫的,本來就血腥,不怕這個。買賣雙方一拍即合,交了二十兩銀子就算定了下來。

王老板說:“我這邊三五天就完工,要不然咱們約個時間,早簽早省心?”

二寶說:“行,我會盡快去錢莊取銀子,等您這邊清理好了派人給我傳個話就行。”

回程路上,藏弓問道:“他也姓王?”

二寶說:“對啊,跟王記藥鋪的老板是本家堂兄弟。不過他人挺好的,比他堂弟強出兩個你。”

藏弓:“……”

強出兩個我才只能算“挺好的”?

藏弓簡直不敢估量自己在二寶心裏到底是什麽形象,走一路郁悶了一路。到得街市口,他瞧見豹旗三號正捧着碗湯水奶白的甜品蹲在街道旁大嚼特嚼,心裏便有數了,找了個理由離開了一會兒。

還是之前的小山坡,藏弓問豹旗三號結果如何。豹旗三號說那楊老婆子比敵國奸細還要賊,竟然趁午休時間往她兒媳婦的頭上撒藥粉,她兒媳婦頭皮都快潰爛了。

見他仍然吃得津津有味,藏弓問道:“那你不惡心麽?”

豹旗三號皺着鼻梁,“惡心啊,太他娘的倒胃口了。”說罷又吸溜了一大口。

藏弓猜得沒錯,放羊女的頭皮是楊老太搞的鬼。被官兵攆回去了也不死心,非但要坑二寶的手術費和賠償款,還想借這個機會把放羊女刺撓走,好把揣着球的新兒媳接進家門。

藏弓又問:“查出來藥粉是哪裏買的麽?”

豹旗三號說:“是王記藥鋪。王記謹慎得很,和那老太婆都是在外面碰頭的。老太婆的兒媳婦也去王記買消炎止癢的藥,但她吃不好的,一邊治着一邊染着,跟用火油滅火有啥區別。”

藏弓若有所思,沉聲道:“你去一趟王記藥鋪,夜裏再去一趟楊家,這樣……”

傍晚時分,二寶早早打烊了,趁着天還沒黑去山坡上遛狗。狗子似乎聞到了其他動物的氣味,把他這個毫無尊嚴的主人一路拖走,直拖到了山坡的另一面。

二寶氣喘站定,才發現這裏有一大群山羊,放羊的正是老熟人放羊女,還帶着小閨女。

二寶沖她招手,“放羊大姐!”

放羊女的頭上紮着淺綠色布巾,見到二寶也很高興,但很快又變得尴尬起來,笑容難掩臉上的慚愧。

二寶說:“之前的事不怪你,別再惦記了。你頭皮好些了嗎?”

放羊女說:“我不好意思再去你那兒了,怕給你惹麻煩。最近在吃王記的藥,但是沒見好。”

二寶說:“你給我看看。”

放羊女有些猶豫,她家小閨女卻機靈,小手一拽就把綠布巾拽了下來,奶聲奶氣地說:“二寶哥哥你看,娘親的頭皮紅紅的,櫻櫻好心疼。”

二寶見了也是大吃一驚,那頭皮上一塊一塊全是爛斑,再不醫治,新栽的頭發怕也支撐不了幾天了。

他問:“你吃的是什麽藥?”

放羊女說:“好幾種藥材配的,好像有苦參、蛇床子、薄荷腦之類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每天早上服完藥之後能好一點,但中午過後又會發癢。現在連頭發都不敢洗了,就怕沾了水更嚴重。”

王記配的這幾味藥的确有消炎止癢的作用,按理說不該反反複複的。二寶也不敢斷言是什麽原因,便說道:“這樣,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拿‘能量彈’給你,一吃就好。”

放羊女卻攔住他,“不用特地跑一趟,二寶兄弟,謝謝你了。我……我明天就會搬回娘家,娘家伯公也有懂醫術的,先養幾天看看,養不好的話再找你。”

二寶知道她個性不喜勞煩別人,也不勉強,只問她搬回娘家是什麽意思。放羊女苦笑,她的小閨女率先搶了話頭,揚起小臉說:“我爹明天要娶新媳婦了,我在奶奶的房裏看見了好多紅綢子。”

二寶表情凝固,放羊女便嘆了口氣,“我猜他休書已經寫好了,左不過今晚就會跟我提,只要我不同意,他就會拿出來……”

夕陽餘晖裏,放羊女的眼眶紅得像晚霞。這一幕像是烙印在了二寶的瞳孔裏,一直到回了家,一直到晚上睡着了,好像還能看見她們母女倆依偎在一處的畫面。

第二天傍晚,二寶去錢莊取了三百兩銀子,回來的時候就聽別人說楊家的新媳婦進門了,沒有大操大辦,但也風風光光的。

席上有人問楊老太怎麽沒看見她家大房兒媳,楊老太要面子,就說被自己攆走了,怕把頭皮的髒病傳給新人。

二寶抱着銀子,回到家裏嘩啦啦一堆全攤在了桌子上,張着嘴巴放聲嚎啕:“憑什麽呀!好人沒好報,壞人辦喜事,去他祖姥姥!”

藏弓原本正在翻看《列王外傳》,對千年以前的一個武王寵愛男妃的野史興致盎然,見二寶一回來就號喪便趕緊放下了,走過來問:“誰又招惹我家小老板了?”

二寶說:“楊老太娶新兒媳了。”

藏弓說:“那不正合你意麽,放羊女回了娘家,以後沒人再會欺負她了。”

二寶說:“可我就是氣不過!知道前因後果的會說她楊老太嘴欠,不知道的都在揣度放羊大姐到底染了什麽樣的髒病。她憑什麽那麽說啊,她嘴巴吃大糞啦?!”

藏弓既心疼又好笑,摸摸自家小傻子的圓腦袋,“不哭,老太婆高興不了幾天了。”

二寶水熊頓足,“誰說的,她還能高興好久呢,新媳婦馬上就要生了,她可以說是雙喜臨門!啊啊啊,我快氣死啦!”

小傻子氣得直蹬腿兒,火頭軍想來想去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哄小孩麽,只能用小孩喜歡的方式來了。

“今晚床給你睡,我打地鋪行不行?”

二寶抽嗒着,“真的?”

“騙你是小狗。”

二寶忙擦幹眼淚,“成!”

“……你這淚珠串兒是不是有什麽機關?”

二寶不理他,颠兒颠兒地跑去鋪床了。

這夜二寶睡得不踏實,總感覺有一條大粗繩子勒着他,想翻個身都不容易。還有誰家的竈眼兒沒封死,熱烘烘的火氣烤着他的脖頸,最後烤得一身細汗,被子都蹬出去了。

可早上醒來時被子蓋在腰上好好的,只有領口松了些,火頭軍也安安穩穩打着地鋪呢,一切都像是他的錯覺。

他稀裏糊塗上了工,走到鐵匠門口時卻看見楊老太又來罵街了,禁不住膝蓋一軟,仿佛黑雲壓頂大禍臨頭。

藏弓輕巧一把摟住他,“別慌,不是罵你的。”

豎耳細聽,果然,是罵王記的。

二寶問道:“怎麽回事,王記也招惹她了?”

鐵匠走出來,對二寶道:“不是王記惹了她,是她惡人有惡報,自己頭上也起紅斑了,來找王記賠錢呢。”

二寶詫異,“沒道理呀,發炎又不是傳染性的,何況王記只提供了消炎止癢的藥,這有什麽好算賬的?”

鐵匠朝那邊努努嘴,“你去聽聽就知道了。”

“楊老太哪來的閑工夫,你家新媳婦昨夜不是喜誕麟兒了嘛,不回家抱孫子去,擱這兒吵什麽呀?”

來到近處,二寶恰聽見這句,下意識攥住了藏弓的手,用盡力氣捏緊——真的要氣死了,老太婆竟然如願以償得了孫砸!

火頭軍被他冒犯,非但沒有被冒犯的覺悟,還朝小二寶身邊更靠近了些,心想來來來,再大力點才好,摸得狠,感情穩。

火頭軍于是存心膈應人:“可惡,楊老太竟然得了孫子。”

受了刺激的二寶:我捏……

火頭軍再接再厲:“可惡,楊老太雙喜臨門,人生圓滿了。”

受了更大刺激的二寶:我捏,捏,捏……

被捏得龇牙的火頭軍:這感情,穩了。

楊老太得了孫子自然有底氣拿鼻孔看人,但這絲毫不能緩解她對王記的憎恨,說王記賣給她的消炎藥是假的,越用越糟糕。

王記被她罵急了,就反駁道:“你兒媳來買過藥,你什麽時候買了?用沒用啊你就來誣賴我!”

楊老太說:“我怎麽沒用,我兒媳用了頭皮也爛了,不是你的藥有問題嗎?我告訴你,今天你必須賠錢,還得連我兒媳的那份一起賠,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

衆人都笑,問楊老太怎麽個不客氣法,楊老太像是拿着了什麽把柄似的,雖不回答,叉着腰的樣子卻是十足的“天大地大老娘最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叫王記看得直翻白眼,想怼回去又不大拉得開架子,一來二往就惹了旁人的懷疑。

有人說道:“楊老太,你不是說你兒媳頭皮上染的是髒病嘛,咋沒傳給你兒子,倒先傳給你了?你這回不去找二寶小老板了,什麽原因又挑上王老板了?”

楊老太說:“你問題倒多呢,說出來你能幫我解決嗎?我兒媳做了那個什麽栽頭發的手術,被捐頭發的女人傳了髒病,我在家裏茶湯藥水的伺候着,染上不是很正常?”

二寶聞言立即大聲道:“你說誰有髒病呢,來我這兒捐贈的都是經過體檢的,別誣賴好人!”

楊老太瞥了他一眼,從鼻腔裏哼出一聲:“誰有病誰知道。”

圍觀者說:“楊老太,你這可就有點不講理了,藥不對症也是很正常的,治不好就換個藥呗。”

“我們可都聽說了,自打你孫子出生以後,新兒媳就沒讓你抱過,你這是遷怒王老板吧。”

“可不是?既然你兒媳用了那藥不好使,你被傳染之後就該去醫館找大夫看,沒道理繼續用藥吧。”

楊老太說:“你們知道什麽,這事就怪他姓王的!我現在不把話說滿,反正必須賠錢,王老板自己看着辦!”

藏弓也适時添了把火,說道:“您老人家一把年紀了,怎麽還兩頭通吃的,訛完我家又來訛王記,合着一臺手術還得管你一家子吃半年?王老板就聽大夥兒的,這錢不能賠。”

楊老太急了,指着藏弓說:“你別瞎摻和,我今天還就把話撂這兒了,不賠錢就見官,叫官家給我評理去。我是孑然一身沒壓力,王老板卻要靠這鋪子養活一家老小,他敢嗎?”

“王老板,跟她去,腳正不怕鞋歪,官家能替你做主。”

“就是,她這碰瓷碰得也太明目張膽了。”

“可不能慣着這種歪風邪氣!”

圍觀群衆七嘴八舌慫恿起來,二寶趁機把藏弓拉到後頭,悄悄問道:“你幹嘛要幫王記說話啊?叫他們狗咬狗不是挺好的麽。”

藏弓笑出聲,捏了一把二寶挺翹可愛的小鼻子,悄聲說:“光吠有什麽意思,要咬就得撕開皮肉咬。”

二寶了然。

但是,到底怎麽才算撕開皮肉?

難道,火頭軍給楊老太喂藥了,讓她發病去咬王記?

啊呀,“能量彈”又有曝光機會啦!

不由分說,二寶一溜煙跑回鋪子裏,抓了幾顆藥丸來,坐等這個曝光機會。

火頭軍卻撥開衆人到了前排,問道:“王老板說句話,楊老太到底跟你索賠多少錢?”

王老板耷眉喪眼的,答道:“五十兩。”

嗬!五十兩!獅子大開口啊!衆人都震驚了,這個數目的确夠一家四口人開支半年的了。

都以為王老板不會給這個錢,誰知王老板後槽牙咯吱一聲響,說道:“行,我賠你的錢,但是賠完這筆就兩清了,你不能再來找二回頭,立字據為證!”

楊老太答應了,笑逐顏開地等着他掏錢,卻聽人群後頭冒出一個聲音來:“五十兩哪夠,打發要飯的呢。”

楊老太問:“誰在說話?”

後頭擠進來一個人,二寶不認識,藏弓卻認識,正是經他授意的豹旗九號。

豹旗九號說:“我家有個親戚,之前孩子生病,賣藥的學術不精給他推薦錯了,結果把孩子吃出了一身的紅疹子。大夫說了,看着沒大問題,其實傷在內腑,再晚去半個時辰孩子就沒命了。你們猜猜,那賣藥的最後賠了多少?”

楊老太兩眼放精光,“多少?”

豹旗九號說:“一千兩!”

一衆嘩然,人群裏盡是抽氣聲。

藏弓故意唱反調:“楊老太只是頭皮發炎,賠五十兩都多了。”

楊老太卻像是受到了啓發,反駁道:“這只是目前的症狀,誰知道過幾天會是什麽樣。況且就因為這個,我都沒法抱孫子了,萬一傳染給孫子,姓王的給一千兩也不夠賠!”

王記老板都已經把錢袋摸出來了,聽了這話又給塞了回去,說道:“你還想坐地起價不成?”

楊老太說:“不是坐地起價,而是拿我該拿的數目。你這是禍害了兩個人,我兒媳那份也得算,就賠個五百兩吧。”

“你窮瘋了吧,五百兩夠買你老太婆兩條命,做什麽白日夢呢!”王記的臉色黑如鍋底,幹脆捂緊了錢袋,掀開門簾進屋去了。

楊老太被他甩了臉子,不由想起了昨夜被新兒媳甩臉的糟心事。明明是她的親孫子,她卻連抱都不能抱一下,還被攆出了産房。她兒子只是替她說了兩句話,那瘋娘們兒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抓得她兒子一臉血绺子,她心疼兒子,也只好躲出來圖個安生了。

想到這裏實在氣不過,加上豹旗九號一直從旁撺掇,楊老太便對着王記的大門喊道:“姓王的!我數到十,你不出來解決問題,我就把你幹過的龌龊事都給捅出來!”

門簾唰地被撇開,王記怒氣沖沖地道:“老太婆!你可給我想清楚了,有些話一旦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楊老太說:“怎麽的,怕了?”

王記說:“我怕你?老太婆別不識擡舉,五十兩都是賞你的,你要是鐵了心犯糊塗,自己也摘不幹淨!”

楊老太似乎真怯了,嘴唇子動了動沒吭聲。藏弓便在這時向豹旗九號使了個眼色,豹旗九號說道:“吓唬誰呢,老人家得有六十多了吧,咱現在的律法規定是六十歲往上不追責,真有大錯也就說教幾句算了,何況還沒錯。”

楊老太一聽,可不是麽,自己做的事都是王記指使的,她充其量就是老而無知被人利用了,算不上犯罪。

老太太有了倚仗,于是趾高氣昂地道:“姓王的,這可是你逼我的!大家聽好了,我兒媳之所以頭皮發炎,都是因為姓王的給了我一筆錢,叫我把一包藥粉撒在她頭皮上,跟手術沒有半個子兒的關系啊!這人,這人他就是個黑心爛肺的,他想扳倒全人雜貨鋪,就把我們娘倆給利用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得有點晚啦,來個小肥章吧。

再次感謝兔兔們的收藏和評論!感謝雷和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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