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嘗嘗

東哥兒瞧見咨詢室的門打開, 小老板拉着将軍進了手術室。他想去給客人倒杯水,卻不好意思。

黃牛躺在通往後院的過道口,目睹全程,便說道:“你們這些小年輕, 還是不行。想當年我老牛的前東家黑火油洩露, 一大家子慌得不像樣子, 唯獨我老牛冷靜,臨危不懼還抽了杆煙。”

東哥兒:“……後來呢?”

“後來就着火了呀, ”黃牛頗為惋惜地嘆了一聲,“那次火災損失慘重, 東家受了刺激性情大轉, 罵媳婦罵兒子罵夥計,連我老牛也往出賣, 賣給了屠宰場。啧, 其實他人蠻好的,要是沒變成那樣, 我老牛還願意效忠他。”

東哥兒:別了吧, 火災真的跟你沒關系嗎?

“你不是去過我們南溪村的宅院麽, 看見花花了沒?”

“看見了, 怎麽?”

“它好不好看?”老黃牛打了個呼哨,“不瞞你說, 花花是我夢中情牛,二寶不在家的時候都是我給它擠奶。老牛我身經百戰, 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哪像你,光是聽說客人要豐胸就受不了了。”

“……”

東哥兒已經不想再聊——是什麽使我堕落到要和一頭老色牛追憶峥嵘歲月的地步?

咨詢室的姑娘探出頭來問還要等多久,東哥兒便敲開了手術室的門, 聽見那兩人還在争執。

小老板的意思是對待客人要一視同仁,做豐胸手術和開顱手術沒什麽區別。将軍的意思是不行,那是姑娘家的私密部位,怎麽可以叫他一個男子随便觀賞觸碰。

小老板氣憤,說他辱沒了自己的職業節操,根本不是觀賞和觸碰的事,是幫助和拯救。将軍幹脆把小老板圈在牆角,說什麽都不讓他接這一單,小老板就從他腋下鑽出來,卷着袖子說要即刻開刀。

東哥兒有些插不上話,莫名覺得即使他們在吵架,也仿佛是在炫耀。這舅甥感情真讓人羨慕。

“那個,要不然咱們讓客人來做選擇呢?”好不容易逮着個空子,東哥兒說道,“我覺得要是客人不介意這個,也可以考慮接一下,萬一她真的很需要做這個手術呢。”

将軍的視線投來,東哥兒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顫。啊,看樣子是說錯話了。

Advertisement

沒想到将軍并沒有像表面那樣蠻不講理,答道:“那就把做這個手術的利和弊全說給她,如果她還是要做,我無話可說。”

之後他們進入了咨詢室。

二寶拿出了一張宣紙,叫東哥兒研墨,他說一條便記下一條,好叫客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姑娘需要知道,這個手術的作用就是提升外觀,對內在沒有什麽幫助,比如哺乳嬰兒之類的。它也有風險,像感染、破裂、移位、身體排異、脂肪體發生病變等。但這些風險都很小,因為我會從你身上其他部位割脂肪體來填充,比填充假體要安全。”

這姑娘挺單薄的,要說從她別的部位割脂肪,真不知道該從哪裏割才好。她也有些害怕,抱住自己伏在了桌上。

“可我真的很想要豐滿的身材。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最近我的未婚夫和我妹妹走得很近,我總覺得他們……”

說到這裏她頓住,咬着嘴唇不吭聲了,但眼睛裏蓄起了水霧。

原來又是一個遇人不淑的典型。

“這單我接了。”二寶拿定了主意。

“不接。”火頭軍也斬釘截鐵。

“我去給你們倒水。”東哥兒撂下墨錠,腳底抹油溜走了。

氣氛僵住,二寶有些下不來臺,便沖火頭軍使眼色,叫他不要在客人面前起內讧。

火頭軍卻問了這麽一句:“你覺得自己好看嗎?”

二寶:“你在問我還是問客人?”

火頭軍說:“你好不好看由我說了算,當然是問客人。”

二寶幹笑:“不太禮貌吧。”

客人也似乎受到了打擊,身體微微發着顫,連說話都染上了哭腔:“今天打擾了,我還是回去吧。”

就在她要拉開門的時候,一只大手突然按在了她的身旁,掌風帶起發絲,門又被重新關上了。

她慌忙轉身,驚駭地捂住了嘴。面前人比她高太多,以至于哪怕只是安靜面對着也有強烈的壓迫感。

“你能不能善良一點?”對方這樣問她。

她顫抖着答:“什麽,什麽意思?”

“柳葉眉,丹鳳眼,弱質纖纖,我見猶憐,還想怎麽好看?你往身上添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為了誰,整成嫦娥,所有人見了都覺得美,這樣就滿意了?”

“這,我,你說的是我嗎?”

“不是你還是誰。麻煩你行行好,給那些平凡的姑娘一條活路,好不好?”

姑娘愣住了,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喃道:“可是,我不覺得自己好看啊,而且他也覺得豐滿一點才好看,時常這樣念叨……”

“你管他怎麽覺得,他覺得豬好看你整成豬麽?他要是真心喜歡你,別說不夠豐滿,就是凹進去他也喜歡。他要是不喜歡你,你整成嫦娥仙子,婚後該娶二房還是娶二房。”

火頭軍此時已經離開了門邊,踱步到二寶面前,居高臨下。眼睛看着二寶,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二寶體會到了客人的心情,在面對一個侵略氣場太過強盛的人時,抱住自己是本能的自衛反應。

還有,能不能把目光收一收?我又沒凹下去……好吧我是凹下去的。哈。

這姑娘也是個好哄的,竟然被火頭軍一番糙理說通了,令人嘆服。她莫名其妙自信了許多,對火頭軍道謝,又對耽擱了小老板的時間道歉,最後高高興興地出門去了。

二寶:“……”

所以這單做飛了。

“怎麽樣?你小舅當年在軍中也沒少做說客,別說是個姑娘,就連軍師都甘拜下風。”火頭軍搭上二寶的肩膀,挑着眉峰。

二寶擡頭看他,什麽都不想說,抖落掉肩膀重擔,也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中央軍真的很了不起啊,連個火頭軍都要司那麽多職。如此全能怎麽不去當大王?

見他悶不吭聲,火頭軍反倒高興起來,問道:“怎麽黑着臉?來跟小舅說說,是不是看我和小姑娘靠近就覺得不舒坦了?你如實說,大不了以後不給你娶小舅媽。”

二寶再看他一眼,默默搖了搖頭,“我還是希望小舅媽能早點過門,然後給你生個孩子,等你老年癡呆了也有人照顧。”

衆所周知,臆想,是老年癡呆的征兆。

而在火頭軍看來:……瞧瞧,小二寶心裏果然有我,他都吃醋了,都開始說反話了。

幾天以後,二寶家的偏屋蓋好了。有錢就是牛,二三十人一起幹活,效率成倍成倍翻。

也好在二寶家的宅院足夠寬敞,屋子可以弄大些,那張連吃了好幾夜露水的豪華大床也終于可以入戶了。

入戶第一夜,二寶好心把冬暖夏涼大瓦房讓給火頭軍,火頭軍卻不情願,二寶就拿銀子收買他,可惜失敗了。

入戶第二夜,二寶實在不想再擠了,答應給火頭軍漲工錢,可惜又失敗了。

入戶第三夜,二寶亮出了手術刀,說如果還不搬,今晚就趁他睡着割了他的大長辮子,給他剃禿頭。

火頭軍傷心啊,心稀碎,磨蹭半宿終究還是搬進去了。

一更天時,枕着手臂看房頂發呆——修得這是什麽,手法也太粗糙了,跟王宮沒法比。還是趁早回去吧。

二更天時,側身望着窗外的樹影——窸窸窣窣蟲鳴不斷,吵得人難以入眠,跟王宮沒法比。還是得回去的。

三更天了,外頭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火頭軍噌地起身,拉開了房門。

果然是小二寶又撒癔症了。

火頭軍心裏軟成一片。他懂了,小二寶不是因為承銘來了才會撒癔症,而是習慣了有自己在身邊,突然離開就會撒癔症。

這小傻子,還不承認心裏有我?

火頭軍于是一把撈起人,抱着塞進了自己的被窩。關門,闩門——不,要開着門,最好叫家裏的牲畜都看見。

至于回王宮的事……

又不是想回就能回的。寄人籬下吃點苦算什麽,大丈夫能屈能伸,哪能拌幾句嘴就要割袍斷義。

真不像話。

夏天天亮得早,鋪子剛開門沒多會兒,安瑟庫爾瓦就來了。

沒料到他會這麽快後悔,二寶還挺詫異的,向伊力瓦投去了“恭喜啊恭喜”的目光,雖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

伊力瓦回敬一個笑容,只是這笑容分明不是欣喜,而是苦澀。二寶于是也跟着涼了下來,問道:“安瑟少爺最近覺得怎麽樣?”

安瑟收了收肩胛骨。那是六翼人習慣性的動作,為的是将翅膀完全并攏,以表對待客人的尊敬。但安瑟沒了翅膀,這個動作就顯得有些怪異了,連他自己也感到尴尬。

安瑟先是客套了幾句:“小老板眼下有淤青,昨夜沒睡好麽?賺錢也要注意身體哦。”

二寶說:“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夜明明是在堂屋躺下的,醒來以後卻在偏屋,做了一夜怪夢。”

“你撒癔症了,半夜硬捶我的門,我再不開,就怕門要被你拆下來了。”火頭軍走了過來。

這話二寶已經聽他說過一遍,但還是難以置信。也問過松鼠和黃牛,黃牛睡得鼾聲震天,根本不知道這茬,松鼠則不說話,只吭着腦袋點頭,怎麽看都不像是默認。

火頭軍打斷他的思緒,問安瑟:“許久未見了,家裏生意可還好,庫爾瓦老爺身體如何?”

“都好。逢上淡季,生意自然比不上從前,但要養活庫爾瓦家的幾百口人還是沒問題的。”伊力瓦接了話,言語間明顯比上次更謹慎,不像客套倒像是彙報。

藏弓心知,看了江湖令和第五軍腰牌,這個聰明的伴讀兼護衛一定能猜出些什麽,因此也不刻意假裝不涉情,只随口說道:“那就好,錢不需要太多,吃穿不愁就行。”

二寶不懂他們之間的機鋒,比較關心的是安瑟,問安瑟需不需要把翅膀再裝回去。

安瑟遲疑片刻,答道:“小老板,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讓你幫我再除去一樣東西,我想……”

“少爺。”伊力瓦按住他的肩膀,隐忍的情緒稍稍有所洩露,聲音變得低沉而又無奈,甚至帶着懇求的語氣。

這時東哥兒給幾人端了茶水來,伊力瓦就拿出了自帶的銀質小茶勺,想幫安瑟挑出茶渣。

安瑟卻接過了小茶勺,自己慢慢攪動,說道:“你也坐下,我自己來就行。”

二寶看着他把可愛的小菊花一朵一朵挑出來,動作慢得令人發指,忍不住問道:“到底要除什麽東西?要是菊花的話我可能就無能為力了,因為上廁所還得用……”

“噗!”藏弓放下茶盞,面不改色地擦擦嘴,“失禮了。”

安瑟也攪不下去了,瞬間覺得自己的優雅變成了矯情。他把小茶勺交還給伊力瓦,說道:“小老板,你有辦法将我變成女人嗎?”

“噗!”二寶也不得不放下了茶盞。

東哥兒很識相地撤下了所有茶盞,也很懂事地替他們四位關上了咨詢室的門。

饒是如此,二寶難以壓制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你瘋了吧,好好的幹嘛要改變自己的屬性?”

安瑟少爺的聲音依舊淡然,答道:“因為他不喜歡男人,我想再試最後一次。”

東哥兒:“!!!”

要命,安瑟少爺果然瘋了。

我等凡夫俗子不配揣摩貴族的心思,還是去和老色牛追憶峥嵘歲月吧。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四人從咨詢室出來了。

安瑟激動地向二寶道謝,二寶則表情複雜,想去扶他又不想抻手,磨蹭了幾下還是放棄了。

東哥兒看出來了,小老板不高興呢,接了一個不想接的單。

主仆倆回去以後,東哥兒勸自家小老板:“這單能賺不少錢呢,老板開心點呀,畢竟別人的事咱們也操心不來。”

二寶嘆氣:“愛情就是這樣的嗎?父母賜予我們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如果愛別人就必須失去自我,那幹嘛還要愛情,要自己不好嗎?東哥兒,是你的話你要誰?”

東哥兒:“啊?我?”

東哥兒感覺後腦勺滾燙,仿佛有一道視線在把他當成羊肉串來烤,便急中生出求生欲:“我不用選,因為沒有姑娘愛我。我這輩子能孝敬好父母照顧好妹妹就知足了,愛情這種奢侈品無所謂啦。”

藏弓卻開口道:“不是所有愛情都那樣,庫爾瓦會失去自我,正是因為對方不愛他。你忘了那個要豐胸的姑娘了嗎?”

二寶琢磨了半晌,心道安瑟可不像豐胸姑娘那麽好哄,火頭軍再想使美男計怕也不成了。

愛情真可怕,我以後也不要愛別人,更不要別人愛我,我們金剛葫蘆三牲畜抱團過一輩子挺好。

接了安瑟這一單,二寶就需要打造新的手術刀,需要更薄、更鋒利、能讓他下刀更精準的刀頭。

他去找鐵匠,誰知鐵匠說造不出,除非能給他找來密度極高的金屬材料,比如造霹靂戰艦外殼用的那種軍用钛金。

二寶犯難了。

民間連黑火油交易都需要官家授權和管控,何況專門用來造霹靂戰艦的材料。

要不然就用普通的手術刀?

但那地方脆弱敏感,稍有不慎就得搭上整個後半生。

而且安瑟一定會後悔的,他必須把那寶貝完完整整地切下來,以便裝回去以後不會留下功能性後遺症。

于是這天晚上,暗語哨又響了。

豹旗五號很費解,“主君,钛金是軍部統一調配的,每次進出倉報備都精确到豪厘,您竟然要屬下取兩板來給小老板做刀頭?這跟烽火戲諸侯有區別嗎?”

豹旗三號吓壞了,這蠢貨居然把主君比作昏君。他趕緊捂住蠢貨的嘴,哈哈笑道:“老五真會開玩笑,但是在主君面前要嚴謹,下不為例啊,否則我親自揍你。”

藏弓懶得計較,問道:“豹三有辦法麽?”

豹三隐隐生出不妙的預感,腦筋一轉,說道:“主君,看來只能混進軍部盜取了。危險是危險,但只要是主君想要的,屬下拼死也會弄兩板來。”

藏弓只頓了一頓,說道:“不必,給我準備一套夜行衣,我親自去。”

豹五扒開豹三,“那怎麽行啊,雖然主君武功比屬下們都好,但您還有重任在身,萬一折在軍部怎麽辦?”

豹三再次捂住蠢貨的嘴,“他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擔心主君的安危。屬下剛想起,承銘主帥和軍部統管有私交,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藏弓嗯了一聲,又問了幾句庫爾瓦家的動向,得知庫爾瓦已經切斷了山匪劫道這條斂財路子之後便放下心來,猜測六翼王應當得到風聲了,沒有暗中聯絡鱗甲王,就說明他們還不在一條船上。

目送主君回去以後,豹五忍無可忍,推開豹三,“你是不是又偷吃冷櫃裏的新品了?我都聞到你手上的椰子味兒了!”

豹三恨鐵不成鋼,“能不能別惦記那點破玩意兒?主帥派你來就是讓你賺錢的?這件事你去辦吧,省得天天泡在鋪子裏,瞎琢磨那些不入流的東西。”

豹五心想不入流你還吃,吃得比豬都多。“要我說你就不該慣着主君,大業未成,老兒女情長像什麽樣子。”

“你也看出來了?”豹三不禁泛起愁容,“剛才我說有危險,主君就決定親自去軍部,這要是擱了以前絕不可能。”

豹五說:“那還不是因為主君擔心你。”

豹三:“你長點腦子吧!”

擔心手下只是一方面,擔心他們弄不來钛金才是主要的。主君對那個小老板的心思,恐怕真被主帥說中了……哎,愁人。

手術定在五日後,眼見着時間流逝卻弄不到合适的手術刀,二寶急得抓耳撓腮。

就在他盤算着要不要去和伊力瓦商量,請安瑟回家想辦法弄钛金時,火頭軍給他拿來了一包東西。

打開一看,嗬,竟是兩塊钛金屬板!

二寶瞪大了眼睛,“你從哪裏弄來的?”

火頭軍說:“山坡後頭撿的,這是什麽?”

二寶擡眸,撲閃着眼睫,“钛金你不認識?那總該認識字吧,這上面不印了钛金兩個字麽。”

火頭軍心裏樂得抽筋,臉上卻布滿驚愕,不可思議道:“我沒仔細看啊,原來這就是钛金?哎,我是陸戰軍的火頭軍,哪見過霹靂戰艦,就算見過也不知道哪一塊金屬是钛金,都塗了隐形漆的。”

“隐形漆?是反面的這種藍白漆嗎?”

“老天,就是這個!”

二寶于是“啪”地合上金屬板,窸窸窣窣用絨布包好,兔子揣胡蘿蔔似地揣進了懷裏。

剛才他還是半信半疑的,覺得不可能钛金板上就刻着钛金倆字,搞不好是有人用廢鐵假冒钛金,來騙收破爛的提價的。

現在有火頭軍親自認證隐形漆,那九成就是钛金了,因為隐形漆可比廢鐵板貴多了。

老天,我的運氣怎麽那麽好!!

二寶欣喜若狂,噔噔噔噔奔向了鐵器鋪。他把其中一塊钛金交給鐵匠,鐵匠見了卻恍如老年人看布告榜,頸椎都快梗錯位了。

二寶說:“這個沒開光,你怕啥。”

鐵匠匆忙把钛金包好,拉着二寶進了裏間,極小聲問道:“你從哪兒弄來的钛金?”

二寶說:“撿的啊。”

鐵匠:“哪兒撿的?”

二寶:“南溪村後山坡撿的。”

二寶洋洋得意地把藏弓跟他胡謅的那套複述出來,什麽早起晨練見到的,量還不少呢,可能之前有霹靂戰艦在那附近卸過貨。

“不過你趕不上趟了,我小舅說他離開的時候正好有個收破爛的路過。”

二寶替鐵匠惋惜,鐵匠卻呵呵幹笑,“我可不想趕這個趟,萬一被官家誤會就不好了。”

當天下午,二寶拿到了熱乎的新刀。

不得不說,钛金做出來的刀頭就是炫。

二寶杵杵火頭軍,“瞧瞧,瞧瞧咱這運氣,都說了好人有好報吧,連老天爺都幫我。”

火頭軍挑眉,“那有沒有你夥計一份功勞?”

二寶:“怎麽哪兒都有你?”

火頭軍:“钛金是我撿的。”

二寶:“哦,是哦!哈哈!”

火頭軍:“……”

小沒良心的!

鐵匠用一塊钛金打了四把手術刀,只用掉了很小一部分材料,剩下的給二寶還了回來。二寶給四把刀分別消毒,擱在了桌子上。

“來,我們今天早點打烊,商量一件事,”二寶關上了鋪門,拿出其中一把手術刀,“做這個手術風險很大,所以得提前試驗。待會兒這把刀的刀頭指向誰,誰就……”

還沒說完,松鼠騎牛跑了。之後又一陣風似地奔回來,薅上垂耳兔,一鼓作氣沖出了門去。

藏弓虛握半拳,輕咳一聲,“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我是火頭軍。”

二寶說:“将軍啊,金鱗豈是池中之物,我不要你做飯,我要你給我當……”

“告辭!”又是一陣風刮過,鋪門哐裏哐當響了幾聲,火頭軍連個影兒都沒留下。

“哈哈,哈哈,真是的,這群人就是不講義氣,一到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慫了,我又不是裝不回去。那個,東哥兒啊,我早就看出你跟他們不一樣了,你講義氣,想不想賺一筆外快?”

也不用轉刀了,現在除了二寶本人就只剩下了東哥兒,極其纖薄耀眼的刀頭就那麽明晃晃地戳在東哥兒眼前。

東哥兒捂着裆,幾乎給他跪下,“小老板,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我三代單傳。”

因為這場驚吓,東哥兒一不小心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的家夥事兒被小老板割去了,小老板還奸笑着,說自己又不是裝不回去,怕什麽。

後來他真裝回去了,卻是裝在了黃老三的腦門上,硬生生把黃老三改造成了獨角獸。

黃老三還問他:“它好不好看?”

東哥兒吓醒了,一腦門的虛汗。

二寶正在洗手,問道:“熱嗎?熱的話可以去後院大樹底下睡,那兒有風,涼快點兒。”

東哥兒一看天色,已經未時過半了,太陽也西斜了,他午睡竟睡了整整一個時辰。

二寶說:“不打緊,白天生意淡。”

東哥兒起來抄水,擦了把汗,卻瞧見了擱在洗手臺上的一碟子醬紅色圓肉片,問道:“老板,這是?”

二寶說:“拿去吃吧,切好了。”

吃?這是用來吃的?

東哥兒越瞧越覺得眼熟,但總也想不起來是什麽。之後一陣涼風襲背,他轉頭去看,看見黃牛站在手術室門口,腦門上的“獨角”已經被切了一半。

它說:“好看嗎?好吃嗎?”

“啊啊啊啊啊啊!!”叫聲震耳欲聾,東哥兒這回是真醒了。

他老板正端着托盤站在手術臺前。托盤裏是“獨角獸”腦門上的東西。帶血的。

東哥兒險些昏過去,卻聽二寶說:“幹嘛呢,吓我一跳。我這邊正在練習使用新刀,差點劃到手。”

東哥兒緩了緩,“所以,那是什麽?”

二寶說:“當然是牛鞭啊,去鹵肉鋪買的,生的。你們又不肯借給我用。”

東哥兒失笑,總算徹底安心了。

他又想起黃牛的那根“獨角”來,跑到後院看了看。呼,還好還好,黃牛是正常的,只是不太有精神,躺在草地上抽着一杆甘草味兒的旱煙,夾着裆瑟瑟發抖。

可能……可能是和小老板手裏拿的那玩意兒産生了某種奇妙的共情吧。

這天晚上悶熱,二寶被熱醒了,毫無意外地又躺在了偏屋的大床上。火頭軍也被他的動靜弄醒,黑暗中摸索過來,問了一句熱不熱。

二寶已經接受了自己撒癔症的事實,說道:“挺熱,睡不安生。明天我從鋪子裏搬一塊冰來,能化一整夜。”

藏弓說:“我也睡不着,聊聊?”

二寶翻了個身,面對着他:“好。”

兩人同時沉默,都不知道該從什麽話題開頭。于是二寶想了想,說道:“我擔心安瑟少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你看呢?”

藏弓說:“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也算勇敢,如果換了我,未必有勇氣舍棄那麽多。除非我特別特別喜歡那個人。”

二寶來了興致,問道:“将軍,你都四十四歲了,之前為什麽不娶老婆?我很好奇,娶老婆到底是什麽滋味?”

藏弓低低發笑,反問他:“你指的又是哪種滋味?是搭夥過日子相敬如賓的滋味,還是如膠似漆新婚燕爾的滋味?”

都不是,不是表面的這種。因此二寶湊到他耳邊,叽裏咕嚕說了幾句。

藏弓一下不好了,發覺耳朵裏鑽了只活蹦亂跳的小兔子,趕也趕不跑,捉也捉不着,撩得他心癢難耐。

“是一種讓人沉淪的滋味。”

黑暗中,火頭軍的眸子漫上了暗紅色。

他舔了舔幹燥的唇角,也像二寶那樣靠近,貼在小兔子的耳朵根處發問:“你想嘗嘗嗎?我可以幫你。”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