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兩人一起上了臺階，動作整齊且僵硬地往裏走。

崗哨裏的保安本來都移開目光，又忍不住看向他們。

大廳沒什麽人，只有收費室坐着一名醫院員工，正拿着終端玩游戲。聽到他們的腳步聲，眼皮也沒撩一下。

林凡背過身，打開手腕上的終端，調出預先保存的路線圖。

“你記着，進入大廳後便向左拐，準備順着安全通道上五樓。”他壓低聲音對洛周周說：“路線圖顯示，血庫就在五樓。”

“明白。”洛周周小聲回答。

兩人順着往左的路線穿過大廳。

林凡可能太緊張，開始不停地說話。

“我其實還準備了兩幅墨鏡，但是覺得反而更顯眼，就放在包裏沒有取出來。”

“周周，我心跳好快啊，覺得都要得心髒病了。”

洛周周和他并排，覺得自己的心髒和林凡一樣撲撲跳。

不是他不是緊張害怕，是激動的。

終于可以喝到血了。

在去往安全通道的走廊裏，一路上遇到好幾個人，其中還有腳步匆匆的醫生。

兩人屏住呼吸，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直到和他們錯身後才松了口氣，快速閃入旁邊的安全門。

“終于闖過第一關了。”林凡撫着胸口道。

休息了幾分鐘，兩人沉默而迅速地上到五樓。

洛周周輕輕推開安全門，探出頭往外張望，外面是條走廊，空空蕩蕩沒有人。

他對着後面一揮手，閃身進了走廊。

五樓功能科，是放置着各種儀器的檢查室。

因為沒有設置病房，加上夜深，所有人都下班了，房間都熄了燈。

順着信息素測定室、AO紊亂期評定室、心功能檢測室之類的房間一路找去，終于在走廊盡頭發現了血庫。

停在血庫門前，洛周周伸手推了推那緊閉的大門，說：“門鎖了。”

林凡取下背包，窸窸窣窣一頓翻找，摸出來張金屬小卡片，對着門旁的識別鎖刷了下。

“咔噠”一聲輕響，門鎖開啓。

林凡回頭，揮了揮那張卡片，得意地說：“從我爸那裏偷的，軍方用，不管什麽鎖都能開。”

兩人進了漆黑的血庫，都打開了終端上的照明器。

光束下，可以看到這血庫挺大，各類保存血液的櫃箱，大大小小排列得很整齊。

洛周周開始辨認那些櫃箱上的字。

儲血專用低溫箱，血小板震蕩保存箱……

“你要血小板嗎？要的話還要将這個震蕩箱一起扛走。”林凡指着一個小櫃子問。

洛周周搖頭，說：“只要血漿。”

照明器劃過牆角，林凡又指着那邊問：“那專用血漿解凍箱要扛走嗎？”

洛周周看了大小，拒絕道：“不用了，用微波爐就可以。”

林凡有點驚異地張着嘴，“這樣都行？”

洛周周打開血漿低溫箱，開始往外取血。

他往懷裏抱了三袋，猶豫了下，又放回一袋。

轉頭給林凡解釋，“沒必要太多，萬一人家需要輸血，不夠了怎麽辦。”

林凡看着他的動作，問：“你都不挑的？”

洛周周回他，“我不挑食。”

“我問的是血型，你都不挑一下？”林凡翻了個白眼。

洛周周無所謂道：“都一樣。”

林凡：“……好吧。”

洛周周摟着兩袋血漿，又從懷裏掏出錢包，取出一千面值的聯盟幣放在低溫箱上。

“走吧，可以回去了。”他說。

林凡點點頭。

兩人剛轉身，就聽到門口傳來“滴”一聲，門鎖被人刷開了。

“不好！”

林凡剛說完這兩個字，大門就砰地被推開，一道雪亮的燈光照進來，直接打在他倆臉上，刺得人睜不開眼。

“不許動！舉起手來！”一聲厲喝在門口炸響。

同時，走廊拉響了警鈴，響徹整座醫院。紛亂的腳步和呼喝聲也傳進耳中，由遠至近。

兩人站在原地，慢慢舉起手。

洛周周懷裏的兩袋血漿，啪嗒掉在地上。

埃內夏警署收押室。

洛周周和林凡蹲在牆角，抱着腿垂着頭一聲不吭。

他們對面蹲了排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倆。

“嗨，你倆怎麽進來的？看着細皮嫩肉穿得也很貴。騙錢了？”一名渾身刺青的光頭大漢粗噶地問道。

他旁邊的瘦個子男人嘻嘻笑了起來，“是做那生意被抓了吧？”

“說個屁，沒看這倆都還沒被标記過嗎？”一名妝容濃豔的女人粗暴地推了他一把，“滾遠點。”

那瘦個子男人好像很怕她，連忙往旁邊挪了幾步再蹲下。

“小弟弟，有姐姐在，別怕他們，我保護你。”女人和顏悅色地轉向洛周周，“來姐姐身邊蹲着。”

洛周周聽到她在同自己講話，剛擡起頭，就聽光頭大漢哈哈大笑，“別信她的，她是咱們那片最騷的alpha，看到漂亮小O就管不住腿間那玩意兒。”

女人轉身就捶了他一拳，砰一聲悶響。

林凡渾身一哆嗦。

“小弟弟，那告訴姐姐，你們是為什麽進來的？”她又轉頭，語氣溫和地問兩人。

洛周周見她帶着笑，沒什麽惡意，就小聲說：“偷偷買東西。”

“偷偷買東西？”對面幾人面面相觑。

“偷偷買什麽東西？毒品？E54？還是其他什麽？”女人問。

洛周周搖頭，卻又不想講自己去血庫，便說：“就……就在醫院私自買了點……食物。”

林凡垂着頭，伸出手悄悄扯了扯他。

洛周周趕緊又把頭埋下去，和林凡一起默默抱着腿，不再說話。

這時，鐵欄外響起腳步聲，一名警察走了過來。

他對着裏面看了看，指着洛周周和林凡，大聲道：“你，還有你，你倆出來。”

兩人對視了眼，遲疑地起身，走出收押室。

看着他倆跟着警察離開，那光頭男人走到鐵欄前，呆了片刻。然後重重一腳踢向鐵欄，發出轟然巨響。

他大聲吼道：“醫院裏買個吃的都要抓，老子要回貝亞爾铎！”

埃內夏警署大廳。

洛周周和林凡分別坐在兩張桌前，接受警察的詢問。

聯盟醫院的那名保安也來了，正激動地講述着事情經過，警察做着筆錄。

“我以為他們是想來偷麻醉劑，結果跟到了血庫……”

“姓名。”

“洛周周。”

“年齡。”

“十九。”

……

洛周周應付這樣的對話已經相當熟稔。

而另一邊的林凡，顯然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渾身不停發抖，警察問話時都帶着哭腔。

“我真的不知道這血是要幹嘛的，可能就是他父親罵人時，塗在嘴邊假裝被罵到吐血了吧……”

而洛周周這邊提到血的用途時，也三緘其口，問不出個所以然。

一名警察将手裏的筆扔到桌上，煩躁地問另一名，“怎麽辦？”

那名警察看着林凡已經哭出聲，嘆口氣，說道：“無非就是倆好奇心過重的omega，偷的也不是什麽麻醉劑，就是血漿。大家都很忙，我手頭還有幾個案子堆着。幹脆叫他們通知各自家裏人，來把人領走吧。”

林凡抽噎着看向洛周周，用口型問：“怎麽辦？”

他可不願意讓自己的父親來警察局取人，那就不僅僅是扣零花錢的問題了。

洛周周心裏也很慌，他想起洛佩若是知道自己又被抓進警署的場面，不由得頭皮陣陣發麻。

但他還是鎮定地對林凡做了個口型，安撫道：“我來想辦法。”

警察拿出個終端，丢給洛周周，說：“給你家長打過去，讓他們趕緊來領人。”

洛周周慢吞吞地拿起終端，想着要不叫李副官來好了。

對了，李副官也不行，他遲早會告訴洛佩的。

想來想去，洛周周覺得目前只有一個人能來救自己。

在警察的催促下，他不再猶豫，輸入了楚封的號碼。

他只同楚封聯系過，所以珍惜地将號碼也記得很清。

幾聲接通的長音後，終端裏傳出道低沉的男聲，“喂？”

洛周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突然就有點慌，開始後悔把這個通話撥給了他。

剛想挂斷，又見警察在對面盯着自己。

“先生，請問您需要辦理保險嗎？我們公司又推出了新險種，您有興趣聽一下嗎？”

在警察的驚異目光裏，他捏着喉嚨學以前接到的推銷電話，準備着被對方挂斷。

沒想到那頭只停頓了一秒，便說：“好的，你講來我聽聽。”

洛周周握着終端愣住了。

警察擡起手指着他，他連忙露出哀求的表情。

看着那雙眼，警察終于什麽也沒說，只用手指淩空點了點。

“怎麽，不是給我介紹險種嗎？”楚封淡淡地催促。

洛周周只有硬着頭皮，繼續捏着喉嚨往下說。

結結巴巴扯了幾句後，他說：“下次我再給您詳細介紹。”就準備挂斷。

默默聽了他整個推銷過程的楚封，突然在終端那頭輕笑道：“周周，你在做兼職嗎？”

洛周周瞬間僵住，過了好幾秒才說：“……嗯。”

“不錯，”楚封贊許道：“警署裏人多，在那裏推銷不錯的，周周挺聰明。”

洛周周驚慌地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在警署？”

楚封語氣平靜道：“來電顯示。”

洛周周不做聲了。

“那就這樣吧，你繼續忙。”楚封停頓了下，像是要挂斷通訊。

“等一下。”洛周周急忙出聲。

楚封溫和問道：“周周還有什麽事嗎？”

洛周周又開始沉默。

“沒事那我就挂了。”

“……有事。”

“嗯？”楚封的尾音拖得有點長，帶着慵懶。

洛周周懷疑他其實什麽都知道，終于垂頭喪氣地承認：“我又被抓進警署了，需要家長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