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半個小時後，一輛黑色的軍用越野，駛入了埃內夏警署，停在燈光明亮的小廣場邊。

洛周周一直坐在靠窗的長椅上，眼巴巴看着外面。

在這輛越野進入視野後，他騰地站了起來。

“坐下。”一名正在伏案填寫表格的警察，眼也不擡地冷冷道。

洛周周只得坐下，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着那輛車。

“周周，是接我們的人來了嗎？”林凡瞧見他的反應，問道。

洛周周點頭，說：“是的。”

林凡一聽，也撲到窗前，兩人擠在一起往外看。

車門打開，一條長腿伸出來踩上地面，高品質的黑色皮鞋，在燈光下泛着一塵不染的光。

接着，人也鑽出車門，陡然闖進洛周周的視野。

一件米白色風衣，勾勒出挺拔高大的身材，黑色襯衣頂上沒扣，自然地露出了鎖骨。

在暖黃的燈光下，冷峻中透出斯文，既時尚又帥氣。

林凡愣愣地看着這名英俊的alpha，一時辨認不出這是誰。

只有洛周周在他下車那一刻就認出來了，“這……這是楚封。”

楚封按下手中的車門鎖，對着警署大樓走來。

直到他身影被房屋擋住，林凡才震驚地轉頭問：“你叫來接我們的人，是楚上将？”

洛周周點頭。

林凡看了他半晌，徹底心服口服，“周周，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omega。去追陳警長，結果連他的朋友也弄到手了。”

洛周周正想解釋，就聽到幾聲“楚上将”，一道米白色的高大身影，踏入了警署大廳。

兩人頓時都閉上了嘴。

“楚上将。”警察都放下手中的活，立正行禮。

楚封點了下頭，目光在大廳打量了一圈，落到窗邊的洛周周身上。

他微眯着眼，然後勾勾手指。

洛周周聽話地起身走過去，林凡跟在身後。

“他幹什麽了？”楚封側身問一名警察。

那警察看看楚封又看看洛周周，有點忐忑地說：“他潛入聯盟醫院的血庫裏偷血漿，被保安當場拿獲。”

“偷血漿？還當場拿獲？”楚封挑了挑眉，對這個答案顯然很意外。

洛周周連忙解釋，“不是偷，我放了錢的。”

“只偷血漿？還做其他事了嗎？”楚封還是看着那名警察。

洛周周說：“沒了。”

“沒問你。”楚封轉頭，淡淡瞥了他一眼。

洛周周閉上了嘴。

那警察搖頭道：“就偷血漿，沒做其他事。”

楚封沒再問話，一手環胸，一手摸着下巴，打量着洛周周。

洛周周低着頭，有點緊張地摳着自己的褲縫，在場其他人都默不作聲。

“這樣，我先把他倆帶走。”半刻後，楚封突然出聲。

拿着筆錄本的女警大着膽子問道：“請問楚上将是他倆的……”

見楚封看過來，她連忙解釋，“要記錄的。”

楚封沒有回答，把手抄進風衣口袋，問洛周周，“是啊，周周，我和你是什麽關系？要記錄的。”

洛周周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求助地看向林凡。

林凡卻直愣愣地在發呆，明顯不在狀态。

“朋友。”

洛周周回答完就扭開頭，耳朵和脖子漸漸泛起一陣粉色。

他不确定自己和楚封算不算朋友，這樣直接說出來，心底有些羞赧。

楚封嘴角勾了勾，轉頭對其他警察說：“我是洛周周的朋友，他倆的審訊就交給我吧，不麻煩你們了。”

“走吧。”他又對洛周周說。

然後轉身往外走。

洛周周和林凡反應過來，趕緊跟了上去。

拿着筆錄板的女警，猶豫着想追去讓楚封簽字，被旁邊的老警察阻止了，“傻呀？楚上将來接的omega，還簽什麽字？”

那女警工作不久，不知這種情況如何應對，搖搖手裏的筆錄板問道：“那這個怎麽辦？”

老警察說：“扔垃圾桶呗。”

楚封走得并不快，但他身高腿長，兩只omega不得不一溜小跑才跟得上。

等他進了駕駛室後，林凡拉開後車門，靈活地鑽了進去。然後用手撐住往上爬的洛周周，對着副駕駛一努嘴，“你去那兒。”

洛周周看着已經關上的後車門，只得又繞到副駕駛。

楚封發動汽車，駛出了警署。

“吃晚飯了嗎？”他問道。

兩人齊齊搖頭，“沒吃。”

一下班他們就到醫院，準備取血後再去吃，哪想到就被抓進了警署。

“餓嗎？”

“餓。”

“這樣啊，那我開快點，早點讓你們回家吃飯。”楚封說。

林凡：……

接下來難道不是那我先帶你們去吃飯嗎？

楚封先将林凡送回了家。

“就這裏，前面就是大門。”林凡跳下車，又走到駕駛室旁對楚封鞠躬道：“謝謝楚上将。”

最後對着洛周周擠眉弄眼，“再見。”

“再見。”洛周周也揮手。

楚封将車調頭，朝着另一條路駛去，并伸手按下了車載音樂。

一陣舒緩的輕音樂，在封閉的空間內響起。

洛周周舒服地嘆了口氣，看向窗外。

窗外的風景急速後退，一會兒後，視野裏出現了熟悉的埃內夏關卡。

士兵飛速開大門，越野幾乎沒有停滞地出了關卡，進入貝亞爾铎區。

楚封側臉看了看洛周周，見他放松地靠着椅背，問道：“你都不問下，我為什麽沒送你回家，還帶來貝亞爾铎？”

“哦，那為什麽啊？”洛周周在聽音樂，心不在焉問道。

楚封敲了敲方向盤，像是不經意地問：“平常有人帶你走，你都這樣毫不設防地跟着走了嗎？”

見洛周周沒回答，還跟着旋律輕輕晃頭，楚封伸手關掉音樂。

音樂突然消失，洛周周看向他，于是他将剛才的話又問了一遍。

“我為什麽要跟着其他人走？”洛周周疑惑道。

楚封說：“也許是別的人在警署裏将你領出來。”

“可是我叫的是你。”洛周周微微歪着頭。

楚封皺皺眉，臉色沉了下去。

也不知道洛佩那樣的老狐貍，怎麽會教出這樣一名沒有警惕心的omega。

“你又不是別人。”洛周周又說。

楚封沒料到會聽見這樣的回答，那瞬間竟微微失神。

不過臉色倒是好看了一些。

“好了，現在給我說一下，為什麽要去血庫偷血。”他握着方向盤問道。

“是偷偷買血。”洛周周糾正。

楚封：“嗯，簡稱偷血。”

“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洛周周不想撒謊，“我不是用來做壞事的。”

“不回答也行，那你又欠我一個人情。”楚封說。

洛周周爽快應承下來，“好的，欠你一個人情。”

楚封：“又。”

洛周周：“又欠你一個人情。”

“那我想想，這個人情你該怎麽還我呢？”楚封做出冥思苦想狀，伏在方向盤上的右手指輕輕敲擊着。

洛周周瞬間提起了心，警惕地看着他。

想了片刻，楚封道：“這樣吧，今天的就先欠着，你先把上一次的給我還了。”

“上一次的？”洛周周有點茫然。

楚封側頭看向他，英俊的臉上帶着驚訝，“你忘記你吃霸王餐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我，你今天都還在那餐廳洗盤子還賬。”

洛周周聲音大了起來，說：“可我不是把錢還給你了嗎？”

楚封沉下臉，說：“僅僅還錢就能了清？那錢我不要了，你去那餐廳洗上兩天盤子。”

洛周周見他沉臉，聲音又小了下去，嗫嚅道：“那行吧，還欠你一個人情。”

楚封“嗯”了一聲，側向車窗外後視鏡的時候，嘴角勾了一下。

轉回頭後，臉上又是平淡的神情。

“那我怎麽還呢？”洛周周想盡快把債務給了了。

楚封說：“很簡單，講一下你為什麽要去血庫偷偷買血。”

偷偷買血這四個字讓洛周周聽得很舒服，可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講給楚封聽。

不過他說這是還人情債……

洛周周內心掙紮起來，露出為難的神情。

“這樣，我來問，你只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楚封瞥了他一眼，說道。

“行。”

“如果你特別不想回答，就給你一次過的機會。”

“行。”

“你偷偷買血，是給自己用的？”

“是的。”

“你并沒有得什麽需要輸血的病。”

“是的。”

“你看到人流血會激動興奮。”

“不是。”

“你心裏有一件很不想回憶的事。”

“沒有。”

楚封一直從後視鏡觀察着洛周周的表情，将越野拐上另一條道，他又繼續問。

“你喜歡血液的顏色。”

洛周周回答這個問題時，想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的确是喜歡血液的顏色。

當然，其他顏色他也喜歡。

“是的。”他答道。

“如果血液在人身上，你會更喜歡。”

洛周周想，溫熱新鮮的血液，是每個吸血鬼的最愛，誰會不喜歡？

“是的。”

“你想舔舐那些血液。”

楚封這次停頓了下才開口，語氣依然平靜不帶情緒，只是一直在輕輕敲擊方向盤的手指停下了動作。

洛周周猶豫了一下，說：“過。”

楚封的臉色微變，瞬間又恢複正常。

“問了這麽多，上次的人情應該還得差不多了吧。”洛周周有點不敢看他。

楚封只“嗯”了一聲，沒有再問，眼睛直視着前方。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楚封沉默地開車，眉頭微微皺起，在思考什麽。

洛周周将剛才的事回憶了一遍，後知後覺地發現有些不對。

我因為不回答他的問題，所以欠下了份人情。

然後他又用以前的人情，将這問題答案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