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想去牽她的手
她不敢直接威脅白俞離白晞晞遠些。
她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兄長了,他無法無天成了習慣,平日裏越是不讓他做什麽,他便越是要做什麽。
她若貿然說些什麽,怕是會更加提醒白俞關注到白晞晞,更何況……
白寧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自打記事,便知道,她那比她大五歲的兄長白俞,是個無法無天的混世魔頭。
可不知道為什麽,比起自己,爹爹就是更喜歡哥哥。
哪怕她明明天資更高,修煉也更勤奮。
爹爹卻對她總歸是不冷不熱,仿佛只是照顧着兩人表面上的父女關系,直到後來她日漸嶄露頭角,人人皆知清淨派出了位天資卓絕的女修,白掌門對她的關注這才多了些。
可也只是一點。
在她這裏,白掌門眼裏在意的,永遠是如何讓她頂着清淨派的名號,跨入神族大門,或是如何利用她,讓清淨派坐穩天下第一大宗的名號。
白掌門從來都不曾在意過她這個女兒。
此時太陽漸漸出來了,日色漸漸明亮。白寧擡頭看着天際,良久,心裏難得有些感傷。
所以,當她在神宮看到爹爹偏袒白俞,竟然将前去讨說法的聶梵滅口時,她心裏全然沒有半分詫異。
她知道,爹爹偏愛長兄,這事兒他确實做得出。
長風拂過山嶺,如今太陽漸漸升起,清晨微冷的山霧開始慢慢散去。
直到白晞晞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聶梵這才簡單同她說了說這幾日的經歷,順帶提及,自己日後要跟随白寧出去游歷。
白晞晞眼睛又有些紅了。
“我……舍不得你。”白晞晞輕輕扯住他的衣袖,聲音很低:“你一定要去嗎。”
她聲音有些水意,像是又要哭了。
聶梵頓了下,然後哄她:“我去跟着師父學本事,以後變厲害了,就回來保護你。”
“我不用你保護。”白晞晞吸了吸鼻子,“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她停頓一下,眼睛已經紅了,杏眸濕漉漉的看着他——
“你,你能不能不要走。”貓兒嗚咽般的聲音,帶着絲絲縷縷的哀求。
平日裏,聶梵最不願見着白晞晞落眼淚,她哭時聲音很輕,每每都會低低嗚咽,他見着心裏也會莫名的難受。
聶梵本欲開口說些什麽,正巧此時,遠處的白寧忽的動了動,他的注意力瞬時便被她吸引過去。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收回長劍,倚在欄杆邊。
好像在看風景。
天際朝霞橘紅如火,她微微仰着頭,冰雪雕就的側顏在霞光中美得不可方物。橘紅的色彩彌漫整個天空,橘色落在她的面上,肩上,如雪的道裙上,偶有長風,吹動被銀白發冠束起的長發。
她伸手輕輕擋住眼前的朝霞,霞光自指縫間落在她臉上,她閉上眼睛,看起來……像是有些難過。
聶梵停頓了片刻,下意識蜷起手指。
他有些想去牽住她的手。
“晞晞。”他沉默了很久,輕輕開口:“這一次……我可能不能答應你。”
兩個小孩兒聊了好一會兒,回來時白晞晞眼眶依舊是紅紅的,小臉上還殘留着幾縷淚痕。
顯然是又哭過了。
白寧頓了下,她心下也正感懷着,見着小姑娘哭的這麽難過,一時也有些心疼。
于是自懷中取出一方軟帕,遞給她:“擦擦吧。”
白晞晞擡頭,她似乎突然又不怕她了,紅着眼拍開她的手:“你搶走了我的聶梵,你真讨厭。”
小孩兒的愛恨喜惡,向來溢于言表。
聶梵微微皺眉,他的聲音很低,有些斥責的味道:“晞晞。”
白寧愣了下,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個小姑娘,讓她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怨念。
她眨了眨眼,感覺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偷聽小孩兒們的談話。
白晞晞眼淚落得更兇了,微微咬着下唇,看了眼白寧,又看了眼聶梵,“我就不該來這兒找你。”
丢下這麽一句話,小姑娘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怎麽了。”白寧一時摸不着頭腦,低頭看向聶梵,“你可是欺負她了?”
聶梵牽住她的手,握了握,像是在感受她身上的溫度。
“我同她說,我要跟師父出去雲游,我與她認識多年,她有些舍不得,于是一時接受不了。”
聶梵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白寧停頓了一下,捏了捏他的小手,提醒道:“和女孩子說話要委婉些,留些鋪墊,你直勾勾的同她講,她自然接受不了。”
“好。”聶梵點了下頭,然後擡頭看她。
白寧被他盯得有些發愣,頓了下,道:“怎麽了?”
聶梵如今不過半人高,僅僅到她的腰那兒,他撲到她懷裏,将臉埋在她的衣襟上,貪婪的嗅着她身上淡淡香氣。
他早就想這麽做了。
尤其是看到師父剛才看風景的時候,他特別想抱抱她。
“沒事。”他停頓了很久才開口,乖巧的語氣,像是在撒嬌:“突然想抱抱師父。”
這小孩兒又怎麽了。
白寧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她還是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可是因着要離開這兒,有些舍不得?”她輕輕安慰他:“沒事的,以後你想回來了,師父便帶你回來。”
懷裏的少年輕輕點了點頭,依舊将臉埋在她的懷裏。
不知為何,自打出了念嬌峰,聶梵愈發黏她,總是要牽她的手,緊緊的,十指相扣。
白寧只當他是離開了清淨派有些害怕,于是便也任由他牽着,禦劍往清淨派外飛去。
青鸾劍如今已然化作一人長的巨劍,穩穩的帶着兩人在天際穿梭,白寧坐在長劍上,任由青鸾往門派出入口而去。
呼呼的風聲在身邊呼嘯,白寧有一搭沒一搭的晃悠着小腿,道袍裙擺在半空飄蕩,阮白色的繡鞋時不時在裙擺下探出頭來。
聶梵坐在她身邊,依舊牽着她的手。
“我們出去之後,先去哪兒呢。”白寧眨了眨眼睛,能出門雲游她心情極好,于是看向聶梵:“你可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
聶梵愣了下,然後搖了搖頭。
白寧頓了頓,不死心的繼續問道:“或者……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見的人。”
這總該是有的吧。
聶梵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白寧蹙了蹙眉,不明所以:“你入門有些日子了,不曾想念家人嗎。”
白寧記得話本中提及聶梵,只說他是魔神轉世,八歲拜入清淨派,并未提及其他。
可世間萬物皆有一個來處,縱使是魔神轉世,那也應該是有雙親父母的。
聶梵聞言愣了下,眸子微微黯淡了下來。
白寧暗道不好,心知可能戳到他的傷心處了。
“我娘生我時死了,後來我爹被抓壯丁,沒過幾年也死了。”他聲音很低,有些悶悶的,“鄰居家見我可憐便收養了我,可沒過多久他們也生病死了。”
白寧心頭咯噔一聲,聽他繼續道:“後來我便沒了親人,住在村子的破廟裏,直到八歲遇到清淨派的修士,他們看我靈根奇特,便将我帶了回去。”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自嘲的笑笑:“結果誰知道……我這靈根也就看着奇特,修煉起來什麽都不是。”
白寧經他提醒,發覺自己此前似乎并未注意過他的靈根,于是下意識感應了下。
靈識絲絲縷縷順着經脈探入他的本源,穿過淡淡迷霧,她感應到的……是一片混沌。
白寧頓了頓,收回靈識,美眸怔怔的看着聶梵,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她再次凝神感應,結果還是一樣。
一片混沌,無所光明,那是……暗靈根。
白寧費了好半晌才慢慢從震驚中緩過來,動了動唇,眸光微閃,心一時沉到了谷底。
怎麽……會是暗靈根呢。
這實在是太胡鬧了。
修真界修士的靈根大都遵循于五行,即金木水火土,偶爾也有變異靈根,風雷冰電。
而在這九種靈根之外,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極稀少的靈根。
比如暗靈根。
正常情況下,變異靈根會比普通靈根具有更強大的力量,所以格外受修士青睐,但與之相應,變異靈根的修行也會更加艱難些。
可暗靈根不是這樣。
暗靈根生來便是用來修煉魔功的,強大且修煉極快,凡是有魔氣的地方,皆可為其修煉聖地,只要周遭魔氣充裕,修煉一日千裏不在話下。
這種靈根極其罕見,修真界可考的千年記載中,僅出現過一次,且那人後來化而為魔銷聲匿跡,是故至今少有人知。
白寧當年在記載上古仙籍的古書中瞥見過這種靈根,覺得稀奇便記下了。
哪曾想,今日竟遇上了真的。
白寧臉色有些不好。
聶梵看到她神色一變,抿了抿唇,有些怔忪,“師父,怎麽了?”
白寧側頭看他,動了動唇,一時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起。
暗靈根以魔氣為修煉根基,清淨派的正道心法在他身上自然起不了效用,這樣一來,便全都說的通了。
洗髓丹都無法提高的修為,還有他修煉多年,甚至無法引氣入體的極差根骨。
他這身體生來就是用來修煉魔功的,要什麽根骨,暗靈根若想修煉,就必須成魔。
白寧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心有些窒息感。
聶梵懵懂的看她,顯然他還什麽都不知道。
白寧心裏有些難受,但她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安慰他:“沒事。”
聶梵低下頭,再沒說話。
白寧心裏亂成一團糟。
那些人以為他的靈根稀奇,日後定有大用,于是胡亂将他帶進了清淨派,又不多加指點引導。
簡直都是在胡鬧。
白寧閉上眼睛,不忍再看他。
須知聶梵這靈根,只要出現,就是個催命符,縱使他心思澄澈不願入魔,日後也多的是魔物想搶他的靈根拿去修煉。
失去靈根的低階修士,會徹底死去。
白寧廢了好久才理清腦子裏的諸多思緒。聶梵如今就在她身邊坐着,滿眼好奇的看着腳下飛速閃過的山川峰巒。
他不知道,他這一生,除非死去,否則永遠無法與魔界撇開幹系。
很多年後,白寧時常會想起這一天。
在她得知聶梵體內暗靈根的那一刻,自幼修習的道告訴她,她該殺了這個孩子,然後想辦法徹底搗碎他的魂魄,讓他無法化為魔神。
他是天生的魔物,活着也無藥可救,注定要為禍蒼生。
面對妖魔,她不能有半點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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