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就很要命
青鸾劍越過結界,徹底離開清淨派的地界,二人腳下的秀美山川慢慢變作平原,長風四起,芳草連天。
清淨派外,是一片草原。
白寧暗自運轉修為,靈力慢慢往掌心凝聚。
這裏遠離清淨派,少有人煙,風景秀麗,聶梵死在這裏,不算委屈。
白寧修道多年,大是大非早已分的無比清晰,雖然這幾日相處,她對聶梵确已生出幾分感情。
可是……他是為成魔而生的魔神。
身懷魔界頂尖的靈根,體內還有随時可能覺醒的魔神血脈,聶梵注定一生陷于絕望,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一切還沒開始之前,掃除這個未知的危險。
“師父。”聶梵忽的開口喚她,白寧一頓,下意識收回靈力。
——她私心裏不願讓他知道自己的殺心,她明白聶梵對自己的依賴,若是知道了這些,他恐怕會受不了。
他的前生已然痛苦,最後的時光,也該帶着美好的夢境走完。
“嗯?”她整理情緒,低聲應他。
聶梵低頭注視腳下遼闊的草原,如今他們禦劍飛行極高,腳下萬物都小如彈丸,湖泊宛如一顆藍綠色瑪瑙鑲嵌在青草色絨毯上,日色漸起,瑪瑙熠熠生輝。
他離開了清淨派,拜了很強大的仙者作為師父,他本該高興才是。
可不知為何,如今看着腳下變換的風景,天大地大,他一時有些迷茫。
他低低開口,有些頹然,“您說,我以後真的能成為像您這樣的大英雄嗎。”
白寧頓了下,沒說話。
身負絕佳的魔功靈根,體內還藏有魔神血脈。他不為禍蒼生便已是造福天下,何談其他。
在大多數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聶梵許是明白了些什麽,良久,閉上了眼睛,“我知道,憑我的資質,此生都不會有機會成為英雄,師父是可憐我,這才勉強收我為徒。”
他說這些時聲音淺淡,像是碧波上的浮萍,四處漂泊,孤苦伶仃。
白寧垂下眸子,心口仿佛被細針密密麻麻的紮着,汩汩鮮血緩慢流出。
她有些舍不得。
她突然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帶他去斜雨竹林,路上遇見白俞,她氣惱的同他說,日後不能學白俞那樣不成器。
他很乖的點頭,他說,“我以後要成為像尊者一樣的大英雄。”
他說這話時很認真,目光灼灼,裏面藏滿驕陽般的信念。
後來他說要拜她為師,紅着臉,腼腆的說:“我想拜您為師,往後,成為尊者這般厲害的人,能保護……別人。”
少年眼神依舊誠懇,他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着她,有些怯懦,卻又滿懷希翼。
他……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
白寧腦海裏突然冒出這個想法,将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知道,她對這個孩子,有了憐憫。
這很要命。
白寧側頭看他,聶梵如今正低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要死去。
白寧的指尖微微顫了顫,良久,她發現自己蓄不起來靈力。
她在下意識的抗拒殺了他這件事,好像內心有另一個聲音,在低低質問。
——他既什麽都沒做,那便算不得邪魔,你又憑什麽代表正道,決定他的生死?
神使手中枯燥單薄的話本,敘述的卻是他絕望的一生。
白寧頓了頓,她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她想起離開神宮時,神使将镯子放在她手中,對她說:
“你既有緣得知一切,想來亦有機緣改變命運。拿着它,必要時,你可憑它與天道做一次交易。”
白寧斂眉,良久,她突然有個無比瘋狂的想法。
話本的主角是聶梵,他才是這個世界運行的中心,如果她能徹底改變他……
“聶梵。”她突然開口,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
聶梵側頭看她,有些迷茫。
“如果……”白寧看着他,頓了頓,“我是說如果,如果可以的話,你願意成為一個凡人嗎。”
不再望着仙途,安心成為一個普通人。
她屏住呼吸,有些小心翼翼,“你……會願意嗎?”
也許這是他的第二條路,永遠成為一個凡人,成為一個和世間大多數人一樣的普通人,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她看着他,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聶梵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白寧擔心自己過度的關注給他壓力,于是移開了眸子,寬慰他:“當然,如果你不願意……”
“我願意。”
白寧楞了一下,側頭對上他澄澈的眸光。
聶梵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個,但他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雲霧在身後飛快後退,人間在腳下紛呈變換,少年望着她,用很認真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開口:
“我的确很想成為一個厲害的修士。”
他說:“可是如果這會讓師父很為難或者很辛苦的話,我願意當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聶梵知道自己的資質不好,哪怕是師父全力幫他,能做的也極為有限。
凡人就是凡人,修士就是修士。
他已經過了這麽些年,很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麽資質。他不想看到她為自己憂心。
白寧待他很好,很溫暖,像他小時候夜半醒來後,一擡眼就能看到的月亮。
既然是月亮,就該挂在天上,供世人敬仰,而不是被他這個資質平庸的徒弟拖累,四處奔波,勞心費神。
聶梵有些沮喪,但他還是沒說什麽:“只要能在師父身邊跟着,哪怕一輩子不修仙,也是很好的。”
聶梵勾了勾唇,試圖擠出點笑意,可他太勉強,只擠出了一點淚花。
他心裏很難過。
那些帶他入門派的人曾給了他希望,讓他以為自己能踏上仙途,而如今,這點希望又被她親手捏碎。
他重新跌落人間,過去的一切只是一場空歡喜。
白寧有些想摸摸他的臉頰,告訴他,沒事的,以後一切有師父在。
可聶梵骨子裏倔強,不願讓人看到他的脆弱。
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将所有感懷丢在心裏。
“算了,不能再說這些難過的事情了。”
她笑了笑,一拍腦袋,想起了什麽似的,“咱們都快出南國地界了,還沒決定去哪兒呢。”
南國過了便是中原。
話落,她問聶梵:“人間可漂亮了,有大漠孤煙,古城煙火,有小橋流水,還有桃花灼灼,各時各地都有各自的漂亮,你想去看哪個?”
小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聶梵愣了愣,被她問的有些摸不着頭腦,他頓了頓,有些茫然:“師父說的這些,我……都沒聽說。”
“那我們就都去看看。”白寧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用他最熟悉的那種溫柔的聲音說,“我們的時間還多着呢。”
聶梵頓了頓,他聽到她極其自然的說了聲——“我們”。
角落處的手緊緊握住,又輕輕放下,他低頭,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我們。
像是一支細小的藤蔓在春光裏悄悄探上窗臺,屋子裏一片漆黑,可小藤蔓卻帶着滿身的春意,将春光帶進了屋子。
從此灰白的生活因這一縷春色瞬間變得鮮活,腳下的萬事萬物都因此染上了顏色。
他在黑暗裏看到了藤蔓,也看到滿簾春光。
他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控制住心頭的雀躍,他擡頭看她,重重的點頭:
“嗯!”
他從未如此期望未來的每一分鐘,仿佛就此與過去道了別,未來的每一天,都是屬于新的一頁。
糾結到最後,白寧決心先帶聶梵去一趟西域駱城,一則因那兒有一個連通魔界與人間的封印,她每年都會去查看一番。
二則是因她知曉那兒有位避世修行五百年的仙尊,是娘親的故友,研究魔道頗為深刻,白寧想去問一問,看聶梵身體裏的太過招搖的暗靈根可否有法子藏起來。
如今時節,正是西域天氣最好的時候,因着聶梵尚還年幼,承受不了過長時間的禦劍,于是白寧便也不曾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日落時帶着聶梵落在西域邊陲的一個小縣城附近。
今日恰好是小縣城趕集的日子,裏頭聚集了來自附近村莊的不少人,夜市燈籠亮起連成一條燈河,瞧着頗為熱鬧。
白寧帶着聶梵走在街上,耳邊小販吆喝聲不絕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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