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憑什麽
長夜無風,屋檐邊的八角宮燈照亮一方,屋檐邊,兩人的影子被拉的極長。
燈光落在文酒側臉上,褪去了平日裏的易容幻術。
如今的她,長發束起,眉目英氣,依稀能窺見年幼時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俠女影子。
黑色綢緞遮住了她的眼,可他卻似乎能透過綢緞,看到她宛如明珠般熠熠生輝的眸子。
複商引喉結微動,以指腹摩挲她的臉頰。
文酒恍若觸了電一般的避開,不動聲色的後退半步。
“我們不該有交集。”她開口,聲音很小,對他開口,也像是對自己說:“你是魔修,我是沉音宗守印弟子。”
正邪之分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她不會放縱自己愛上一個魔修,哪怕愛上了,僅存的理智也不會縱容她繼續沉溺。
他是魔修。
她修的道,是要以護天地安寧為己任,怎可被兒女之情蠱惑,與魔修結為道侶?
自古正邪不兩立。
複商引的手懸在半空,沒動。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質問她,憑什麽。
明明是她先來招惹,揚言非他不嫁,而等到他動了心,她卻又拿所謂的正邪之分來躲避。
憑什麽。
複商引一把将文酒拉回懷裏,右手附上她的後腦,将她狠狠往懷裏摁。
“如果我非要說可能呢。”複商引用最平靜的語氣說:“你會怎麽做,再刺我一刀?”
文酒手指顫了下,沒說話。
她被他禁锢在懷裏動彈不得,時隔多年,這是兩人少有的一次靠近。
文酒輕輕攥了下他的衣角,然後又松開,周而複始。
“不會了。”掙紮了良久,她輕輕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現在傷不了你。”
如今的複商引,不再是當初那個拿着玉如意來與她提親的公子。
在後來那段不得見面的日子裏,他成為了西之魔君,她聽過他的名。
煉虛境魔修,可以孤身一人以一敵三,打敗前任西之魔君,統禦魔界之西。
她沒想過當初那個被她堵在樹下怎麽都出不去的少年,後來會成為一方魔君。
如果早知道,她不會去招惹他。
複商引恨她恨得牙癢癢,可當她輕輕說“不會了”之後,複商引滿腔憤懑忽然就啞了火。
這是文酒難得的安靜時刻。
她伏在他胸口,安安靜靜的側着臉,像是在聽他的心跳,也像是依偎在她懷裏。
乖巧的不像話。
無論虛情或是假意,她總是有辦法讓他的謀劃潰不成軍。
“跟我回魔界。”複商引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軟,強橫道,“否則今日別想活着離開這裏。”
他硬着聲音同她擺清幹系。
文酒有她的執着,複商引亦有自己的使命。
他不可能為一個狠狠拒絕過自己的女人舍棄大局,文酒今日若是不随他走,日後再相見,便是徹底的敵對。
文酒明白這個道理。
今日複商引能有辦法來到駱城,來日定會有更多的魔修抵達這裏。
若他們的目标是駱城封印,那此番仙魔之間必然會有一場大戰。
文酒沒有猶豫,推了下他,然後搖頭。
“我會守在這裏。”文酒說,“駱城封印,護山大陣,我都會好好守着。”
她沒用多少時間就做出抉擇。
毫不猶豫。
“我是修士。”她道,“修士應當為守護天下生靈而死,哪怕今日你當真要殺我,我也不會離開這裏半步。”
文酒忽然明白,自己昨日為何會盡心盡責幫白寧封印聶梵體內的靈根。
哪怕她一點也不贊成白寧把自己置身險境的做法。
因為白寧骨子裏和她一樣,只要認定執着的東西,哪怕為此付出一切絕不動搖。
執拗到顯得有些愚笨。
複商引對她的答複并不覺得意外。
她執拗至極,不達目的不罷休。
西之魔君難得有些無力。
文酒永遠都有讓他潰不成軍的能力。
有恃無恐,不過如此。
這廂文酒忽然想到白寧,愣了下,發覺有些不對勁。
依照前府的境況,白寧不可能察覺不到此處異樣,以她的性格應當會聞訊來此,可如今……
前府始終沒見她蹤影。
文酒用力試圖推開複商引,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白寧在哪裏。”
前府與後院不過幾步路,白寧遲遲未來,定是路上遇到了什麽事情。
想到這裏,文酒開始有些着急:“你放開我。”
複商引沒動,依舊将她攬在懷裏。
“你放手——”
“她不會有危險。”複商引将頭埋在她的肩窩,良久,慢慢道:“我命人拖住她,我……”
他從未與人解釋過什麽,可如今面對文酒,卻是勉強道:“我沒傷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這是實話。
文酒身邊倒地的修士,大都陷入昏睡,并無性命之憂。
普通魔族都不會如此心慈手軟,更遑論一方魔君。
文酒平靜了一下,抿唇:“多謝。”
無論複商引為何目的,如今确然不曾殺一人,該有的謝意她不會吝啬。
可當務之急——
“我要去尋阿寧。”
沒看到人她始終放不下心,她掙紮了一下:“你若是再不把壓制我修為的魔器收回,我便強行沖破它。”
強行沖破會對本源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不到萬不得已,尋常修士不會動用。
文酒初初察覺時便有此意,可後來發覺來者時複商引……
她便打消了使用的念頭。
她知道,複商引不會傷她。
複商引一怔,他沒想到文酒能察覺到魔器的存在。
“你不必趕去。”複商引按捺下心中思緒,抿唇,道:“如今她應正入修羅境,此境隔絕外世,你縱使去了,也不會有辦法。”
文酒依舊被他摁在懷裏,掙脫不得。
“你放開我——”
“多留一會兒。”複商引忽然開口,聲音微低:
“下次見面,我們便是敵人。”
文酒微頓,一時沒有回話。
幻境裏,雲銷雨霁,零零星星散落不少碎布,煙青色道袍早已不知被撕成什麽樣子,白寧睜開眼,四肢百骸傳來撕裂般的疼。
她撐着身子勉強坐起,身上不着一縷,不知名處傳來灼熱的痛意。
像是在提醒她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寧咬着牙拿過殘破的衣物遮蔽身子,雙手緊握成拳,指節被捏的發白。
聶梵在不遠處随意坐着,衣衫工整,不經意掃過未被遮住的春色,戲谑一笑:“神女的身子,果然比那些魔修輕軟些。”
白寧驀的側頭看他,眸中已有一縷殺意。
她本就眉眼冷冽,如今盛怒之下,眉宇間已然有了冰雪一般的寒意。
像是随時都要沖過來将他撕碎。
聶梵嗤笑一聲:“屈辱是嗎。”他緩步走到她面前,眸中已有瘋狂之意。
俯身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他的力道極大,仿佛能捏碎她的骨。
“你要知道,這些都是你那好兄長曾對晞晞所做。”他勾唇笑了下,眼中閃過一絲暢快:“我不過是償還給你罷了,如今他縮在念嬌峰不敢露面,你這個當妹妹的,自然要替他——”
白寧氣急,呼吸有些急促,此時也顧忌不了那麽多,她一掌拍開捏住自己下巴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打向聶梵。
“啪——”
清脆的耳光聲。
白寧胸口急促起伏,眼尾泛紅,可眸光依舊惡狠狠盯着聶梵:
“無恥之徒。”
聶梵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形成巴掌印,他觸了觸火辣辣的傷口,笑了下,眼神卻是陰森無比。
“到底是天生靈骨的神女。”他舔了下後槽牙,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跡,額間堕魔印記愈發邪氣,“方才還精疲力盡,如今不過片刻便恢複了力氣。”
他有意提起方才。
白寧深吸一口氣,她到底是個女子,經歷這等屈辱,眼淚不自覺的便往眼眶聚集。
她努力憋住自己的不斷試圖溢出眼淚。
腦海裏只有一句話,不能服輸,不能流露弱态。
他就是個瘋子,她不能認輸。
“堂堂魔帝,折磨人就只有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她忍住眼淚,眉眼間盡是挑釁:“還以為有什麽新奇招數,不過如此。”
聶梵神色一沉,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好一個不過如此。”他黑眸幽深,不知想到什麽,右手成爪,掌心紫黑之氣不斷聚集。
被夜明珠照亮的大殿之中,聶梵森然一笑,“神女閣下如此有骨氣,不知若是沒了靈骨,是否還有現下的氣概?”
紫黑之氣不斷翻騰變大,仿佛随時都能吞噬她。
白寧呼吸一滞,按捺住身體本能的怯意。
她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
她從一開始便抱了必死的決心。
仙魔之戰還在繼續,修真界各仙門歷經幾次屠殺已然有了退卻之意,如今她又被俘于此,清淨派必然士氣大減。
再這樣下去,仙門不攻自破。
她很清楚,她背負着修真界的希望,她不能退縮。
正道修士的最好歸宿是戰死沙場,憑借她在修真界的聲望,一朝身死,或許能激勵不少修士重新燃起戰意。
只要有戰意,修真界就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心意已定,白寧松開拳頭,對上男子的眼眸,輕蔑一笑:
“魔族卑劣,自然不知仙者氣概。”
“你——”
話音未落,紫黑之氣直直向她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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