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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零露平身第一次, 對“我喜歡你”這四個字的含義産生了異議。
如果按照其在辭典中的意思,喜歡是指對人或事物有好感或感興趣,我喜歡你就應該是我對你有好感或感興趣。
但按照其在實際生活中的意思……何零露腦袋慢悠悠地運算過一遍, 有點弱弱的,那不應該也是相同的意……嗎?
顧炎喜歡她?什麽時候的事, 為什麽會變這樣, 是真的還是假的,會不會開錯頁面了,怎麽不直接發出來?
最重要的,他似乎才剛剛否認過,還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何零露忍了又忍, 最終還是屈服于好奇心地看向顧炎, 試圖從他臉窺探到他心。顧炎也正看向她,眼簾微垂, 眼神幽深, 一副十分涼薄的樣子。
她連忙又把眼睛收回來,心想算了, 可能是眼花了。
旁邊大姐正不明就裏, 說:“你手機拿走就是不看了呗?”她站起身, 拍拍肚子上衣服起的褶:“看了也沒用, 你那些照片都不對, 你們重新找吧。”
她明顯不想再呆着,跟剛一開始躺地上賴着逼着人立刻解決的狀态截然不同。
顧炎并沒攔着她,送她出了派出所, 然後看着一道出來的何零露道:“你今天有沒有空, 有點事想麻煩你幫忙。”
何零露完全沒想到他會主動跟她說話, 畢竟昨天晚上兩個人鬧得不太愉快, 她一直以為兩人會因此産生間隙,說不定又重蹈覆轍再一別經年。
就算是小時候兩個人最好的時候,每每有什麽事情得罪到他,他也總是能氣上幾天。後來更是拿騎車帶她這事做武器,她一不聽話就不愛等她,讓她不停追着車子跑。
“你沒空?”顧炎又問了次。
何零露回過神,看向他:“應該有空的吧,我跟大姐說一下就行。”
顧炎:“你不問是什麽事?”
何零露微怔:“額……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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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炎向她皺了皺眉,沒明說。何零露卻讀懂他意思,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又開始耳根子軟,別人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
“你別這麽看着我。”何零露為自己小聲辯駁:“我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的,你喊我幫忙,我還能不幫嗎?”
顧炎顏色不改,說:“你知道就行。”
何零露:“……”
最後還是顧炎幫何零露請的假,他對早上大姐的案子挺感興趣,等重新把監控資料整理過一遍,預備利用下午時間照着名單挨個走訪一圈。
之所以選擇何零露,是想讓她配合輔助自己工作。作為一名社工,日均兩萬步的鐵腳板,對這一塊的路應該是比較熟的。
然而讓顧炎覺得驚訝的是,何零露對這一片何止是比較熟,他只是遞過去一張人像,還沒來得及翻找事先查好的居住信息,何零露已經開始帶着他往人家家走了。
顧炎疑惑:“你跟這些人打過交道?”
“嗯,有幾個見過一次。”何零露說:“你忘了,之前咱們出來摸底的時候,他們開門填寫過個人資料。”
“這也能算是打過交道?我怎麽沒你那麽深的印象?”顧炎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更別說你還能記得他們各自的地址?”
何零露點頭,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這很難做到嗎?”
顧炎:“……”
顧炎說:“你知不知道,單是觀察能力培養這一項,我們在警校就花了大功夫去學的。即便是我,對這種一面之緣的,也只能勉強做到有印象。而你現在不僅能記得人臉,還能串聯起地址,這簡直令人難以想象。”
何零露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你是在誇我?”
“……”顧炎輕輕嗤了聲:“我搞不懂的是,你的記性既然這麽好,怎麽以前念書的時候沒發揮出來,幾篇課文都背得磕磕巴巴?”
為了幫忙解決背書這件事,顧炎沒少替何零露操心。無奈這家夥永遠是背一句忘一句,有時候還能莫名其妙岔到其他地方去。
有好幾次課間他繞去初中部看她時,就見她拿本語文書在教室外面面壁。
一開始小姑娘還挺有自尊心的,看着他就噼裏啪啦往下掉眼淚,後來次數多了人就皮了,向他動着嘴型說:我要吃蛋糕。
吃你個大頭。顧炎後來跟聞道去看電影時,看見了經典一幕“馬什麽梅”,他當時還沒來得及感慨,聞道聲音先悠悠飄過來:“這事你熟悉啊。”
時間撥回到現在。
何零露說:“背課文是背課文,這個又不一樣的。其實我記憶力也是時好時壞的,大學考了好多證都沒能過得去,單六級我就試了四次。”
顧炎淡淡看她一眼:“不奇怪。”
“……”何零露接着說:“但是我好像對名字、人臉之類的很敏感,組合之後還會記得更牢。以前班上的花名冊我只要看過一眼,幾乎就能記得七七八八了。”
顧炎看向她的眼神更鄙視了:“你确定你對人臉很敏感?”
何零露一下立正站好,心虛地摸了摸脖子:“也……也不是很敏感。”
有何零露這張活地圖,顧炎将效率拉得很高。
下午不過剛剛過去一半,他們已經差不多把人跑完了,最後剩下來的這個不是社區常住人口,顧炎利用午休時間在系統裏粗略比對過一次,還沒找到他的信息。
“我覺得挺可惜的,因為我最想去找的就是這個人。”顧炎解釋:“早上那位大姐浏覽照片的時候,視線明顯在這個人身上停了停。”
何零露搜尋記憶,卻一點兒也不記得有這回事:“是嗎?”
“而且她絮絮叨叨的,對其他人都有介紹,唯獨避開了這個人。我把照片劃回去,重點問她的時候,她的眼神明顯在躲閃。”
何零露更加迷糊:“我倒沒注意,大姐那麽潑辣,也會有眼神躲閃的時候?她不介紹這人,會不會就只是因為不認識呢?”
顧炎說:“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也有另一種解釋。你發沒發現,人總是試圖故作淡定或用截然相反的表現,來掩飾心裏真正的想法。然而也往往是這種異乎尋常的反應,無意之中透露了這個人內心的真實想法。”
何零露點點頭:“好像是這樣。”
“比如明明已經很害怕了,卻大聲說自己沒事;比如明明做了什麽壞事,違反了什麽紀律,反而刻意标榜自己是道德完人。”
比如……明明就是喜歡,卻非要嘴硬地說不是才沒有怎麽可能。
顧炎突然默然。
何零露以為他已經說完了,又再低頭反複看了幾次照片。她喃喃着:“其實這個人我是有點眼熟的,但不太能想得起來是在哪兒看到的。”
何零露歪着頭,試圖從她垃圾場似的記憶裏,把這個人給刨出來。
她的生活圈其實一直挺窄的,平時除了在社區這邊上班,就是周末去秦烈那邊鬥智鬥勇。這人不太可能是在外面遇見的,還得是在社區裏。
顧炎看她眼神發空,眉心皺得緊緊,知道她肯定是在過度開發小腦袋瓜了,有點心疼地說:“行了,別想了,咱們再去那位大姐家裏看看。”
何零露先是讷讷點頭,腦袋裏忽地閃過一道光。她高興得抓過顧炎胳膊,蹦起來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顧炎視線正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什麽?”
“你是天才呀,顧炎!你說得對,那位大姐肯定有什麽瞞着咱們,因為我就是在她家裏見到的這個男人!你可能已經記不得了,甚至都沒看見過他,因為那天他不過就是一晃而過!”
顧炎皺着眉回憶,然而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們去敲門的時候。是大姐開門的,她說家裏就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人都出門上班了。可是這話說完沒幾秒,我就看見房間有人露了個頭往外看,我不過剛看過去,他就縮了回去。”
顧炎深深看她一眼,又忍不住感慨:“你這個記性啊——”
何零露立馬仰起小臉等着誇獎。
顧炎:“該記住的一件都記不住,可記可不記的記那麽牢。”
何零露:“……”謝謝啊。
有了線索,兩個人立刻往大姐家裏走。顧炎考慮一會兒是不是直接做成筆錄,特地喊了同事帶着材料跟執法記錄儀過來。
大姐家住一樓,有個建了薄牆的小院子。他們才剛走近,就聽見裏面有一男一女吵架的聲音傳出來。
大姐嗓音裏明顯帶上了哭腔,壓着音量痛斥道:“你沒有良心。”
男人很不客氣地回着嘴:“你他媽能不能別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連我都不信,你還想信誰的呀?”
牆根底下聽人是非的顧炎跟何零露面面相觑了一秒,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何零露誇張着嘴型,幾乎是用氣音在問:“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敲門啊?”
顧炎正在猶豫,恰好這時候院子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立馬下意識去抓何零露胳膊,準備要把她護到身後。
幾乎是同時,門嚯地推開,一個矮胖男人戴着帽子氣勢洶洶走出來,黢黑的圓臉與監控裏的那個人完全一致!
他一雙鼠眼極精明地掃過顧炎和何零露兩人,在瞄到顧炎的一身制服後,立刻意識到什麽地拔腿就跑。
何零露恰好是與他打照面,在人跑時,很自然而然地張手擋了下。只是男女力量懸殊,不僅沒能擋下,反被男人揪住她窄肩往一邊狠狠推了下。
顧炎手才剛剛摸上她胳膊,還沒來得及抓緊,何零露已經完全不受控制,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顧炎驚得心都揪緊,試圖去扶她,然而回頭看了看男人一路狂的身影,他深呼吸着咬了咬牙,選擇先飛奔去追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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