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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炎幫何零露在社區請了假, 早上九點一過，何零露的手機就不停震動起來。

先是錢大姐打電話過來慰問，表示社區和工會都要給予補貼, 又特地幫她申請了幾天假，讓她本周安心在家休息。

稍後其他同事包括派出所的也都陸陸續續來了電話或是信息, 詢問她狀況的同時, 紛紛感慨顧警官對她有多好有多上心。

換作平時，何零露該先澄清兩人間的關系比雪都白了，今天居然有功夫一個接一個的上趕着問：“具體說說呢？”

“憔悴！前所未有的憔悴！之前看他連着熬了三天三夜也沒這麽憔悴，今天剛一進來咱們辦公室哦，我看他樣子都像是要哭了。”

“一邊說你的事一邊咬牙, 又傷心, 又憤怒，又後悔, 自責得那個樣兒哦, 我認識他這麽久光見他罵別人，還是第一次見他對自己生氣。”

“案子顧隊接了, 剛剛一來就把人拎去問話了, 估計今天有人要有得受了。領導也已經關照過我了, 讓我好好盯住顧隊, 盡量不讓他把人給揍傻。”

……

……

何零露一邊看, 一邊忍不住笑起來。一開始她還能控制住，只是清風拂面般唇角微揚，而後扭頭往窗外方向, 整張臉都綻放開來。

張旭稍一偏頭, 就看見車窗倒影裏她笑得猙獰的一張臉。

不知道是因為飄飄然才神經質, 還是因為神經質才飄飄然, 反正自從他說顧炎肯定是喜歡她之後，她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對了。

張旭不停翻白眼，寧可自己現在就瞎了，要麽就傻了。

一邊心裏罵着這家夥完全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一邊自暴自棄地想着要不就成全這對作精和二貨吧。

何零露一路飄乎乎的，回到家裏還是覺得腳下踩着雲朵，整個人有種完全不真實的游離感——軀殼還在，靈魂卻不知道飄到哪個犄角旮旯。

她先是躺着歇了會，很快起來找出琵琶彈起來。再過會，深深覺得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打開鴿了好些天的直播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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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零露原本覺得早上開播，在線的人數不會很多，誰知道剛上線才一分鐘，她姿勢都沒調整好，直播間裏已經湧進來了五百人。

“你們都不用去擰螺絲賺錢的嗎？”何零露訝異。

等她再一翻自己的粉絲人數，更是一驚……到底發生了什麽，在她不在的這些天，居然漲了快一千的粉絲？

“是我被盜號了嗎？哪位仙女姐姐小甜甜替我直播了？還是我半夜夢游起來給自己買粉了？”何零露大惑不解。

直播間裏立刻飄過一片哈哈哈。

【天了嚕，鬼新娘終于上線了！】

【不是買粉，主要是大家想看看你還能不能回得來。】

【居然回來了！痛失一抖幣，兩抖幣接着壓小姐姐十分鐘被迫下播！】

【起碼十五分鐘，輸了去做作業。】

【五分鐘，輸了去搬磚。】

“……”何零露一陣無語：“你們怎麽還在我這兒開賭場了？不信謠，不傳謠，才不是什麽鬼新娘，上次突然有事才中斷的。以後一定注意，下播前會給大家打招呼的。”

可惜沒什麽用，彈幕裏依舊樂此不疲的玩梗。

何零露索性不理會無聊網友，自顧自彈了幾首曲子，都是節奏歡快的。還嫌不夠，她連着唱了幾首小調，連不停哀嘆“錯、錯、錯”的釵頭鳳也唱得欣欣向榮了起來。

【好嘛，氣氛突然陽間了起來。】

【怎麽今天風格都變了，小姐姐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還用問嗎，肯定是談戀愛了！】

【是跟你旁邊那位在戀愛嗎？】

何零露翻了個白眼，說：“鬧了，再鬧我又該下線了。”但心裏又有點癢癢的，忍不住想跟人分享心事：“我就是今天有點兒高興。”

【裝。】

【接着裝。】

【信你一個字算我輸。】

【趕緊說說你是不是有個朋友戀愛了。】

“……”何零露把心一橫，反正她沒露過臉，網絡世界這麽大，哪有那麽巧就被熟人碰到。她于是坦白：“還沒戀愛呢，我只是有個朋友發現她喜歡的男孩子也喜歡她。”

“但這個男孩子從來沒當面跟她表白過！只是在微信裏偷偷寫了喜歡她，還一直都不敢發給她！我朋友又特別自卑，直到這兩天才敢确定他是真的喜歡她。”

“你們能不能幫我分析下——不是，是幫我朋友分析下，為什麽這個男孩子不敢跟她表白，她接下來又該怎麽辦，要繼續裝傻嗎，還是直接就放棄好了。”

【談戀愛哪那麽複雜，要麽就是不夠喜歡，要麽就是有難言之隐。】

【現實生活哪有那麽多難言之隐，多半還是不夠喜歡！】

【與其猜來猜去，不如直接去問他，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問都不用問，直接找個機會撲倒他，有反應就是喜歡，沒反應就是不喜歡！】

何零露原本一邊看彈幕，一邊拿手輕輕撥動琴弦，看到這一條時突地用力，原本柔和低緩的聲音猛然間尖銳激烈。

【小姐姐心動了！】

【撲倒！撲倒！撲倒！】

【都別鬧！小姐姐別聽他們的！你朋友要是真心喜歡他，就去大膽追求吧，誰說談戀愛一定要男孩子主動？】

【+10086！同意女追男隔層紗，就從給他發一條信息，約他一起出去吃飯開始吧！】

何零露若有所思，跟網友們打過招呼後就關了直播。

是啊，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又何必在乎男女、先後？

他如果不能向她走來，那就換她，向他靠攏。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何零露立刻就給顧炎發了條信息。

【欠債的：有空嗎，我請你吃個飯吧。】

過了好一會兒。

【債主：沒空，你自己去吃吧。】

何零露：“……”

【欠債的：我的意思是，等你有空。】

【債主：我就沒有空的時候，你看我很閑？】

何零露又：“……”

【欠債的：那就吃食堂？】

【債主：食堂有什麽好吃的？】

何零露又又：“……”

算了，誰愛向他靠攏誰靠攏，反正她不靠攏了。

累了。毀滅吧。

顧炎今天确實一直在忙，早上剛剛審過昨天逮着的那人，緊跟着就收到市局電話，要他這兩周結束挂職，回到原來的崗位。

中午吃飯的時候，消息靈通的同事們紛紛過來祝賀，說得無非都是些場面話，恭喜他完成使命，以後步步高升飛黃騰達之類。

顧炎倒是沒覺得有多開心，對功名利祿這些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他撥着餐盤裏的綠葉菜，說：“其實還是賈莊這邊好。”

“怎麽可能？”大家詫異：“這邊有什麽好的，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村東少了根蔥，村西少了只雞的。我們啊，做夢都想破大案要案，不管經偵還是刑偵都行，哪怕最後功勞都給別人也行。”

“雞毛蒜皮也有雞毛蒜皮的好處，生活裏沒必要有那麽多大風大浪。”顧炎若有所思：“不過也不奇怪，我從學校出來的時候，也是一心想着要破大案子的。”

“那現在呢？”大家好奇。

顧炎勾了勾唇角：“現在提不動刀了。”

大家一陣笑：“那可不行，你是咱們市局刑偵的頂梁柱，你都提不動刀了，誰來給我市人民群衆保駕護航伸張正義了。”

“你們這些人啊，怎麽一點不懂小顧的心呢。”錢大姐特地從隔壁桌探頭過來插話：“小顧那不是不熱愛工作，是因為舍不得我們這邊小何了。”

“是啊，”大家恍然大悟：“這下兩個人隔得遠了吧，沒辦法你侬我侬了吧。現在走幾步就能看得到，以後可難咯。”

顧炎稍稍挑了挑眉，語氣淡淡道：“那倒也沒什麽，沒必要所有時間都離得那麽近，反正早晚都能見得到。”

他言語平常，大家卻倒吸一口氣：所以，這是代表已經同居了？

剛一開始最反對何零露住進張旭那套房子的是顧炎，現在暗自慶幸張旭将房子買在對面的也是顧炎。

門對門住着，難免擡頭不見低頭見。再算上他讓何零露過來做的那頓晚飯，兩個人基本能算得上是朝夕相處了。

吃過午飯回到辦公室，顧炎忍不住把手機翻出來，再看了一遍何零露發來的信息：【欠債的：有空嗎，我請你吃個飯吧。】

所以他當時想也沒想就拒絕——中午來不及，晚上可以在家吃——自己弄得不比外面幹淨，不比外面好吃？

顧炎直搖頭，正準備關了手機看材料，聞道信息突然進來。

聞道：【你什麽情況，跟何零露表白沒？浩子怎麽跟我說你正準備橫刀奪愛，讓我勸你不要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你還想招惹哪位良家婦女？】

浩子就是那天給何零露縫針的醫生，顧炎朋友，跟聞道也熟悉。

“……”顧炎切了聲，抱怨這兩人怎麽都喜歡把他往壞處想。浩子對他跟何零露的事不清楚也就算了，聞道能不知道他一顆紅心？

顧炎沒多思考，把這兩天的事跟聞道一一說過，還特地聲明，他雖然最後認慫沒跟何零露說實話，但兩人關系絲毫沒被影響。

最後更是為了佐證這事兒，截了早上兩人的對話給聞道發過去。

過了會兒，這張圖被聞道原封不動轉發到之前建的三人群裏，聞道還特地艾特了妹妹：【來說說感想。】

聞櫻：【哥哥，把群散了吧，把他賬號也删了，以後咱們不跟傻子玩。】

顧炎：【……】

聞道到底還是成熟，連忙出來主持大局：【聞櫻，跟你說過幾次了，不要因為別人的智商不如你，就那麽傲慢。】

顧炎：【……】

聞櫻連發了幾個發瘋的emoj表情：【還用問嗎，就兩個可能，一，這是用來告別的最後一餐，姐姐遇到了明顯對她更好的對象，所以現在要跟別人走了。】

顧炎一下站起來：【瞎說什麽呢？】

聞櫻：【二，姐姐看他遲遲沒有行動，選擇主動向他靠近，可惜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約他吃飯，他直接拒絕了。還接連拒絕了三次。最後一次把她氣得都不想回了。】

顧炎眉頭皺得死死，點開圖片再看了一遍……好像還真是。

聞道進一步總結：【聞櫻分析得很有道理，論點鮮明，論據充分，但考慮到顧炎性格擰巴、不可能會有女孩喜歡這個前提，現在可能性只剩下了一。】

顧炎：【……】

顧炎舌尖舔了舔齒龈，烏青着臉敲字：【聞櫻，有個事要告訴你。】

聞櫻：【啊？】

顧炎：【之前你一直留着舍不得做的奧數卷子，是你哥耐不住寂寞做完填上答案的。】

聞櫻：【……】

聞道：【……】

聞櫻：【哥哥！】

聞道：【聞櫻，你聽你哥跟你解釋。】

聞道：【顧炎，你這人報複心理是不是也太強了？我不過是說了點衆人皆知的真話，你怎麽能在聞櫻面前揭我的短，你要我以後還怎麽相信你？】

顧炎輕嗤一聲，把三人群設置成免打擾後滑出頁面，随兩兄妹在裏面吵去。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聞櫻剛剛說的兩個可能，如果只是第二點，他還能告誡自己日後說話多動腦子，但要是第一點……

顧炎根本一刻也都等不了，立刻給何零露撥了個電話。

何零露接得不算快，鈴聲差不多要到末尾才響起她又軟又糯，嘴粘得張不開似的呢喃聲：“喂？怎麽啦？”

顧炎這才意識到時間點不對：“在午睡？”

何零露打着哈欠：“還沒有，才躺下。”

顧炎：“頭還疼不疼了？”

何零露：“疼，但比昨天好點兒，不知道晚上是不是就好了。”

顧炎只是聽着就覺得心揪着，語氣卻挺平直的：“哪有那麽快，起碼還要疼幾天，等傷口長肉的時候還會癢，只會覺得更難受。”

何零露：“……有點恐怖。”

顧炎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不好好說話了，連忙補救：“其實也沒有我說得那麽嚴重，你傷口畢竟還是挺小的，今天晚上應該能好很多了。”

何零露松口氣：“那就好，我還得去買菜呢。”

顧炎疑惑：“去買什麽菜？”

何零露解釋：“不是你讓我當家政阿姨，幫你做晚飯嗎？”

顧炎剛剛撥來電話時的那陣忐忑已經好了許多，此刻更是放松地笑了笑——何零露都願意給他做晚飯了，應該不會突然就走了吧。

“別弄了。”顧炎盡量把舌頭軟下來：“你傷還沒好呢，先給我好好休息。”

何零露遲疑着：“那下周吧，行不行？”

顧炎：“下周不行，周末就開始。”

何零露：“……哦。”

“周末魔王和聞櫻不是來所裏寫作業嗎，你也來，中午還能請我們吃飯。”顧炎毫無心裏負擔：“反正你早上也說要請我吃飯。”

何零露有點疑惑：“可是你不是說你忙嗎？”

“沒說呀。”

“說了呀。”

“沒有吧。”

“真的有。”

顧炎挑了挑眉，長長嘆出一口氣。

今日的溫和柔軟已經使用完畢，他又恢複到一貫的輕狂孤傲上。

“讓你請我吃飯，你就偷着樂吧，哪那麽多廢話？”

“說，到底請不請。”

“………………”

“請，請，請。”

作者有話說：

越寫越喜歡聞家兄妹，以後再給聞道安排個天才媳婦，一家三口天天在家做題，那不得樂瘋了啊？

都來收藏聞道的預收坑【快雪時晴】

有年冬天，聞道的實驗室裏迎來了一位正在準備奧賽選拔的天才少女。

快雪剛一與他見面就忍不住傾訴：爸爸媽媽不能理解我，老師不喜歡我，同學們也孤立我。聞老師，你說優秀的人是不是注定了孤單？

從小因為過分聰明而習慣了被孤立的聞道深有感悟：當然，猛獸總是獨行。但如果你因此覺得困擾，不妨敞開心扉，多與他們交流。

數日後的深夜，聞道遇見了這個點還在街頭亂逛的快雪。她頂着一頭綠油油的長發，化着濃妝，身邊簇擁着一群跟她一樣裝扮的街溜子。

正嬌滴滴與人通話：是的，粑粑，晚點回家，聞老師在輔導我學習呢。

多年之後，有人問起快雪最喜歡的一句話。

她摸了摸腦後紮手的短發，字正腔圓地說：朝聞道，夕死可矣。

天才不良少女S低情商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