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何零露頓時覺得有點懵, 一時間甚至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她往後退了一步,重新确認辦公室門口的銘牌上寫得确實是顧炎的名字,這才重新與門裏美女對視。
“你是?”何零露好奇。
美女向着她笑, 不自覺地把腰挺了挺,要給接下來的話撐點底氣似的:“我嘛, 我當然是他的——”
門外正好有人走過, 美女及時喊住他。兩個人很熟絡地打招呼,一個熱情地問:“最近忙不忙呀。”
一個說:“哪天不忙啊,天天都是一堆事。過來找顧隊的?前陣子怎麽好像一直都沒見着你?”
美女說:“前陣子出去玩了一趟。”
“怎麽沒跟顧隊一起啊!”
有些話,旁人說出來肯定是比自己說要好的,美女笑着看着一眼旁邊何零露, 端着道:“誰喊他呀, 天天忙都忙死了。”
“也是,咱這兒還真沒比顧隊事兒多的!”
等人走了, 美女看向何零露, 還是方才好暇以整的表情,問:“不好意思, 你是有什麽事來着, 你看你是進來等, 還是我幫你轉告?”
何零露向着她眨眨眼——她是瓜子臉, 杏仁眼, 鼻小嘴小,眉毛淡而長,唇色也勾得淺淺的, 拿現在的話來說, 是個淡顏系的氛圍美女。
……跟她一樣。
疑惑, 迷茫, 莫名其妙……種種情緒夾雜在一起,何零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說:“你就跟他說‘何零露來找過他’。”
美女點頭:“好啊。”
何零露剛走,周琳琳就忙活起來。
跟往常一樣先把地給掃了,再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把桌子椅子擦幹淨。他放在桌上的一杯茶已經淡了,她連忙換了包新茶,沏得酽酽的就等他過來。
誰知道這一等便是從白天到日落。
等顧炎終于回來,周琳琳已經睡着了。
顧炎進門就見自己椅子上歪着一人——周琳琳仰着臉,嘴巴微張,身上蓋着自己的外套,唇角口水已經流過下颔,在他外套上留下一圈深色痕跡。
“……”顧炎曲着手指敲了敲門。
門裏的人呼嚕聲不減,絲毫沒有反應。
顧炎不耐煩地嘆了口氣,徑直進去,動作不大不小地從她身上抽走自己外套,同時冷冰冰道:“醒醒,要睡回去睡。”
周琳琳這才猛然驚醒,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驚魂未定地到處看了看,重複着:“怎麽了?怎麽了?”
看見是顧炎,她這才放下心來,掩面打了個哈欠:“你怎麽才回來。”她摸到濕漉漉的嘴角,很不好意思地從他桌上抽過一張紙巾:“我等你都等得睡着了。”
顧炎皺着眉:“你來幹嘛的?”
“等你呗!想見你呗!”周琳琳語氣不屑,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話:“這還用問嗎,咱倆都多久沒見了?”
顧炎瞪着她,一臉的戾氣:“周女士,請注意你的言辭。”
周琳琳先是往後一退,裝作很害怕的樣子,随即吃吃地笑起來,說:“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我就喜歡你現在這種勁勁兒的樣子。”
一整個油鹽不進,跟二皮臉似的。顧炎并不想再跟她多啰嗦,拿上自己外套跟車鑰匙,大步流星地走出辦公室。
見顧炎走,周琳琳連忙去拿自己外套,一路踩着小高跟噠噠噠地追。
周琳琳不停喊等等:“你走這麽快,讓我怎麽追得上嘛。我給你帶了禮物哎,從國外千裏迢迢背回來的哦。”
無人回答。
“絕對是你喜歡的,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去車上看看嘛,看看又不會死的咯。我還給阿姨和姥姥也帶了禮物,姥姥之前不總喊關節難受嗎,我給她買了點保健品,國內可沒有這些哦!”
依舊毫無無人回答。
“顧炎!”周琳琳很不滿地跺了跺腳:“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我腳都疼了!”
提到腳,周琳琳靈機一動,索性直接就坐地上了,拖腔拖調地喊着:“疼啊,我疼,我腳崴了!我站不起來了!”
動靜大得來來回回的人都在看。
顧炎終于停下來,咬了咬牙,到底還是沒拗得過這家夥,腳跟一轉,不情不願出操似的轉身過去,挪着步子。
“起來。”他黑着臉。
周琳琳撒嬌:“你抱我。”
顧炎還是:“起來。”
周琳琳扭着身子:“不要嘛,我腳崴了,你抱我。”
顧炎拿食指擦了擦鼻子,一副邪氣騰地升上來,慢條斯理地問:“腳崴了?”他插兜過來,擡起腳就要踢下去。
周琳琳連忙往後縮了縮,踉踉跄跄站起來,不滿控訴:“顧炎!你怎麽這樣,到底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正好陳星從兩人旁邊過去,看見周琳琳,連忙打了個招呼:“琳琳,你又來煩我們顧隊啊,別鬧了,小心他真揍你。”
顧炎輕嗤,向着陳星吩咐:“下次看着點,別讓她進門。”
“為什麽!”周琳琳強烈反對:“你這個人民警察不為人民的,萬一我是有事兒呢,萬一我是遇到危險呢,你不由分說把我關外面,就想眼睜睜見我死了是不是?”
顧炎皺着眉:“周琳琳,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陳星見這劍拔弩張的樣兒,趕緊出來打圓場:“琳琳,你怎麽可以這麽說顧隊,顧隊對你還不夠好啊?”
周琳琳這才安生了下來,向着顧炎道:“我餓了,我要吃飯。”
顧炎看一眼陳星,後者立馬心領神會,說:“走走走,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咱們局旁邊開了個新餐館,味道很不錯的。”
周琳琳故意不理不睬的,當沒聽見:“顧炎!”
顧炎板着臉,簡單道:“要麽吃完了回去,要麽自己回去吃。”他插`在兜裏的一只手,一直在摸鑰匙:“我沒空帶孩子。”
“你!”周琳琳氣得不行,只是此刻越是叛逆,越是像他說的像個孩子。她深呼吸幾次忍住了,說:“那你帶我回家總行了吧?”
顧炎還是油鹽不進的:“你怎麽來的怎麽回去。”
随後不管周琳琳怎麽在後面張牙舞爪,只是邁開步子走出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炎原本以為今天的插曲到此為止。
直到坐在車上,周琳琳給他撥了個電話,又讓他憂心忡忡起來。
“今天有個人過來找你的,叫什麽何什麽露來着,名字好別扭的。”
“別什麽別扭,那是我女朋友,名字是天下第一好聽。”
“?????????????”
顧炎應付完周琳琳,想也沒想,立刻給何零露打了個電話。只是還沒響幾秒,何零露卻把他電話給挂了。
顧炎:【?】
何零露過會發了個抱歉的表情過來:【不方便接電話。】
顧炎:【現在在哪呢?】
何零露:【跟魔王一家吃飯呢。】
顧炎趕緊打了個電話過去,何零露這次總算是接了,懶洋洋地唔了聲:“怎麽總打電話,說了不方便的。”
顧炎反駁:“跟人吃飯能有什麽不方便的?”
何零露甕聲甕氣的:“……就有啊。”
顧炎說:“你發定位過來,我去接你。”
何零露磨叽着不肯聽話,包廂裏忽然有一陣嘈雜,王秀問她是不是跟顧炎打電話:“喊他一起過來吃飯嘛。”
秦先生也催促着:“過來聊聊也好。”
何零露沒吱聲,顧炎倒是有了就坡下驢的機會,說:“你看,我去完全是衆望所歸,把地址發過來,我很快就到。”
沒辦法,何零露只好給顧炎發定位。
他動作還真是挺快的,熱菜不過剛上了一半,包廂大門就被他叩開了。他挺熟絡地跟王秀夫婦打了招呼,再挪着椅子,就差擠着何零露坐下來。
何零露正專心對付自己碗裏的一小塊魚,裝作沒發現有這麽個大塊頭走進房間。
顧炎顯然沒準備配合她演出,先跟王秀夫婦打過招呼,再威脅意味十足地跟魔王視線對視過幾秒後,終于直直看向身邊裝模作樣的何零露。
兩只手捂住她的臉。
何零露冷得幾乎一哆嗦,用力掰開他的手,滿臉幽怨地看着他。
“你幹嘛呢!”何零露很是不滿。
顧炎搓着兩手,看向她,說:“外面下雪了!”
“下雪有什麽稀奇的?”這裏是北方,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子割肉似的,動不動就落下一場雪,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聖誕節那晚就有雪。”
顧炎向着她一挑眉,神秘兮兮道:“不一樣。”
等他們把飯吃了,頂着刺骨的嚴寒出來,何零露才知道顧炎的那句“不一樣”到底蘊含了怎樣的含義。
燈火之下,只見大雪如鵝毛如棉絮,跟聖誕節那晚下了一會兒就停的夜不一樣,只幾小時,這座城市就完全被覆蓋在雪白之下了。
有過去的小情侶相互照應着以防摔倒,男朋友在前面踩出深而大的腳印,指揮女朋友在後面跟着他的步伐。
顧炎在旁看着,多少覺得有點牙酸,小聲嘀咕了聲:“真想走得穩,直接一個人牽住另一個人不就好了。”
言下之意,是說談戀愛的就是愛矯情。
王秀在旁忽然啧啧兩聲,很是羨慕地說:“你這就不懂了吧,這叫做是情調,叫做是浪漫。以前秦先生追我的時候,一到下雪天就到我家樓下踩雪地,有時候畫愛心,有時候寫兩句英文。雖然也是一點用都沒有,但直到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心裏暖暖的。”
顧炎仍舊表示不屑,倒是何零露連聲贊嘆:“是挺不錯的。”再夾槍帶棒地咕哝了聲:“有些人就是不懂浪漫。”
天氣太冷,雙方沒寒暄幾句就分道揚镳。何零露跟着顧炎去找車子,看着他身後留下的一串腳步,莫名覺得有點生氣。
他一沒讓她踩自己腳印,二沒牽着她手。
也不知道怎麽有臉那樣評價別人。
直到來到車前,顧炎向着車頂指了指,示意何零露去看。她莫名其妙擡起頭,看見車頂上有個很大的愛心。
已經被雪落成白潔的顏色,胖乎乎的,像是車子憑空多出來的耳朵。
顧炎此刻挺了挺腰,語氣裏很有點竊喜的意味,明知故問:“所以,你剛剛說誰不懂浪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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