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恃寵生嬌
距離郁清把她送回薔薇院又離開已經半小時, 這半小時內魏沾衣心跳劇烈未曾有過片刻的平穩。
他說的話清晰回蕩在腦海,叫魏沾衣少有會恍惚, 哪怕她再怎麽不願意承認, 也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上了郁清。
頭一次喜歡一個人,還是在這樣的境地,魏沾衣難免有些怔愣。
年少時她也曾抱着一本本言情小說和一部部韓劇窩在被窩裏幻想真愛。
她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應該是帥氣陽光, 又或者桀骜不馴的,但從未想過是郁清這樣,看着儒雅穩重實則心思深沉的人。
魏沾衣是聰明,但自問沒有郁清這般的心機,她對他一無所知, 哪怕在一起這麽久,也仍舊覺得他身後迷霧重重,她看不太清。
倆人這份感情, 起初勢均力敵,如今郁清占據絕對主導, 他不常對她說愛, 看她的眼神多數冷靜。
雖然魏沾衣吐槽他是個戀愛腦,但實際, 他只是把所有都安排妥帖, 掌控一切罷了。
這是魏沾衣不敢探前一步的原因,父母的早逝和自己的身世讓她習慣自我保護,哪怕是喜歡, 在這物欲縱橫的社會,他們這樣的人首先會做的也是衡量。
可郁清對他說的這幾句話,像無形的力量将她推前一步,也更靠近他。
她下定某種決定,難得的決定。
她想嘗試着和郁清在一起。
魏沾衣聯系上莫可時,他們仨正在一起吃火鍋。
莫可:“小姐最近電話來得挺勤啊。”
楊曦:“是想我們了吧。”
蘇淩:“這麽久不見肯定想啊,我也想念小姐。還有,要想也是想我和莫可,想你幹嘛?”
楊曦:“五花肉還他媽堵不住你的嘴!”
莫可:“你們倆天天吵架,能不能消停點。”
楊曦:“是他老怼我。”
蘇淩:“因為你人醜,不怼你怼誰?”
楊曦:“靠,你才醜!你全家都醜!”
莫可:“你們倆真有病,煩不煩。”
魏沾衣安靜聽着他們吵鬧,深呼吸,突然說:“我想和郁清在一起。”
這聲音穿插在楊曦和蘇淩的互怼中,很容易被人忽略,三人起初都沒太注意,之後不約而同的怔住,異口同聲:“什麽!?”
魏沾衣:“我……”
她扣了一下指甲:“我知道喜歡上工作對象違反職業道德,但——”
“但是什麽但是!”
莫可打斷:“喜歡就在一起,哔哔賴賴幹嘛,痛快點!”
蘇淩:“就是!小姐和郁三爺在一起在一起後就是郁麒三嬸,替我好好教訓那小子,我現在身上還有當初被他弄出來的疤痕呢。”
楊曦:“小姐別慫啊,嫁給郁三爺,遼城第一闊太就是你啊!”
魏沾衣驚訝:“你們不生氣?不意外?”
莫可之前也有試探過她,彼時的魏沾衣還堅決不承認,這才多久過去就打臉,她本來準備好說辭勸他們理解,沒想到他們一句責問也沒有。
莫可笑着說:“沾沾,我們永遠站在你這邊,無論你要做什麽,我們都支持你,這立場永遠不會變。”
當初魏沾衣選擇做私家偵探這個冷門行業時,莫可和蘇淩也毅然決然跟她到現在。
總算,她能在這浮沉大海裏找到幾塊浮木支撐自己,讓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人。
魏沾衣定了定心:“好。”
未來什麽樣誰都不知道,她選擇活在當下,順應自己的心。
**
宋捷還在客廳等郁清,他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宋捷回想起剛才見到魏沾衣那一面:“她就是你把我叫回來的原因?”
“嗯。”
“很漂亮,可比之前那些送來讨好你的女人都好太多了,難怪你上心。”
郁清不喜歡其他男人評價魏沾衣,哪怕是自己信任的朋友也不行。
“這次的藥吃多久?”他蹙着眉轉移話題。
宋捷了解他,悶是悶得很,對自己的東西卻有着非同一般的掌控欲,更不喜他人惦記。
“一個月就好,這麽多年我辛苦把你從閻王手裏搶回來,以後可要好好活着,長命百歲。”
郁清笑了笑:“謝謝。”
“真是難得,是因為快結婚了,所以才這麽好說話?婚禮邀請我嗎?”
郁清平靜道:“不打算邀請。”
宋捷:“………?”
居然說得這麽直白。
“為什麽?好歹我是你救命恩人。”
“新娘只給我一個人看就好。”
宋捷:“…………”
他突然又開始同情魏沾衣,郁清的掌控欲太盛,沒幾個人能承受住。
宋捷在郁家住下,魏沾衣也跟他碰面幾次,不過只是随意打個照面,倆人也沒有多聊。
魏沾衣考慮了幾天,準備對郁清坦誠自己的心意,母胎單身的魏大小姐又詢問了好友,三個人七嘴八舌亂說一通,絲毫沒有任何建設性的提議。
魏沾衣只好上網搜索,結果看到這麽一句: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魏小姐冷笑:做飯?
她才不做!
第二天,她站在了廚房外。
魏沾衣這輩子沒怎麽下過廚,唯一有幾次是莫可和蘇淩都不在身邊,她深夜爬起來給自己煮泡面。
為此還特意拍了九張照片,P了兩個小時發朋友圈吹噓自己的廚藝多麽出神入化,每一次都能收獲莫可和蘇淩閉眼吹的彩虹屁。
現在站在廚房外,她還真有點犯怵,但想想郁清,魏大小姐瞬間又昂首挺胸的走進去,不就是下廚做頓飯讓喜歡的人高興高興嘛,小菜一碟她分分鐘搞定!
半小時後,她險些把廚房炸了。
廚師們都在外頭候着,沒有她的吩咐不能進去,但又怕魏沾衣真出事,趕緊把趙嫂叫來。
趙嫂進廚房,看到魏沾衣正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捧着一本食譜面色深沉的研究,她面前炖着一鍋五顏六色的湯。
魏沾衣從旁邊的碗裏抓了幾顆中藥果放進湯裏。
趙嫂:“………太太,你在做什麽?”
“炖湯啊,郁清不是身體不好嘛,我給他炖個十全大補湯。”
“那你剛才放了什麽進去?”
“補藥啊。”
“哪兒來的?”
這藥是好藥,她母親病逝前很長一段時間都吃這藥,也因此多活了幾年,藥屬珍品,她自然沒有門道,但幸好楊曦倒賣藥品,給她找到這藥後托傭人給送進來的。
魏沾衣也不能對趙嫂說太多,沒回答這個問題。
“太太出去休息一下,我來看着。”
“沒關系,我來就好。”
“太太不要推辭,你累了這麽大半天,先生看到該心疼了,去坐坐吧,炖好了我叫你。”
魏沾衣點點頭。
郁清是晚上八點一刻回來的,魏沾衣守着自己的湯等他。
他進屋看到這一幕,微愣了一下。
魏沾衣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面前一鍋湯,看到他,她來了精神,坐直身體笑了笑:“你回來啦。”
郁清唇角牽起。
魏沾衣噠噠地跑過來,挽住他胳膊:“我今天下廚了。”
郁清訝異揚眉,沒做聲。
“你嘗嘗。”
“好。”
魏沾衣揭開鍋蓋,一鍋詭異的五顏六色的湯,她笑着看他,很期待的模樣。
郁清擡手輕揉她頭發:“辛苦了。”
“不辛苦,我覺得應該會很好喝。”
“好。”
魏沾衣拉着他坐下,給他盛了一碗,乖乖坐在他對面,十分期待他嘗一口。
郁清笑容無奈,将她盛的湯喝完。
“怎麽樣,怎麽樣?”她杏眼圓圓,雙手緊張的握住,格外期待。
郁清放下碗淡笑:“很好喝。”
“真的嗎!”魏沾衣眉開眼笑,也想給自己盛一碗。
郁清按住她手:“不是專程給我準備的?”
“是啊。”
“那就只能我喝。”
“………”
尼瑪,這麽小氣。
魏沾衣撇嘴:“好吧好吧。”
他探究地看着她:“沾沾,你最近兩天有些奇怪。”
會主動與他親密,會撒嬌,也很乖,郁清雖然有些猜測,但又不能輕易确定,想聽她親口說。
“……我有話對你說。”
她這副有點糾結有點羞赧又有些緊張的小模樣,讓郁清能基本确定她的心意,雖然一切計劃都在自己掌握中,但就要确定下來,他心中竟是如此難以自控的雀躍。
“不急。”但仍舊是斯文又內斂的,他十分珍惜地看着她:“你先回去,我稍後過來陪你,有什麽話,我們慢慢說。”
魏沾衣松了一口氣,她實在不怎麽好意思現在就把表白的話說出來,點點頭趕緊離開。
回房躺在自己床上,她更加緊張了,表白之後郁清要是想進一步發展,她好像也沒有理由拒絕,總歸都要走到那一步的。
郁清坐在餐桌旁看着桌上這湯,搖頭一笑。
趙嫂走過來問:“先生,這湯……”
“又鹹又苦,不用扔,到底是小姑娘一片心意。”
“太太吃過飯了嗎?”他問。
“還沒有,一整天都在廚房忙碌。”
“給她做點吃的,我帶過去。”
趙嫂點頭離開。
郁清打算去找宋捷,他這人話多,得警告他最好是不要把自己過去的事告訴魏沾衣,免得讓她害怕。
行走兩步,莫名的窒息感突然讓他頭暈目眩,郁清有些踉跄,視線變得混亂重影。
他伸手想扶身側的桌子,手卻是顫抖無力,胸腔裏翻滾攪疼,令他壓抑不住那口腥味兒,血吐了出來。
脫力一般,重重砸在地上。
趙嫂從廚房出來便見着這一幕,急聲叫人。
魏沾衣洗過澡過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等待,思考着如何優雅而不失矜持地說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實在無聊,幹脆抱着鏡子反複演練。
就在她已經胸有成竹,覺得郁清一定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之時,傳來郁清吐血暈倒的消息。
魏沾衣以前看電視,但凡主角受個傷,另一個人聽聞噩耗,手裏總是端着茶杯或者拿個簪子,且那茶杯和簪子必定砸在地上,再配合着主角驚惶無助的表情,以表達某種直觀的情感。
魏沾衣因此不止一次噬之以鼻,能不能有點新意?
但諷刺的是,現在聽到這個消息的她,頓時渾身發冷,像被抽幹力氣,這手上的鏡子是怎麽也沒有拿穩,就這麽摔在地上砸成稀巴爛。
她怔愣的盯着地上的碎片,擰着眉恍惚的問:“……你說什麽?”
女傭急切道:“先生吐血昏倒了,宋醫生在急救!”
魏沾衣腦子裏一團亂發,下床時險些跌下去。
她抓住桌角站穩,快步往外走,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怎麽會吐血昏倒的?為什麽不送醫院?”
女傭跟着跑在後面:“不知道為什麽昏倒,醫院已經聯系了,救護車還沒到。”
魏沾衣跑到主宅,跑上郁清的卧室。
宋捷正從裏面出來,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
魏沾衣霎時定在原地,目不轉睛盯着他手上的血,“郁清怎麽樣?”
宋捷冷淡的道:“急救回來了,倒不用再送醫院,省得來來回回的折騰,對他身體不好。”
魏沾衣好半響才點頭,盯着卧室緊閉的門對他道謝,宋捷沒理她,魏沾衣也不在意他的冷漠。
她想進去時,宋捷攔住她:“他現在太虛弱,你進去哭一通并不起作用。”
魏沾衣轉頭盯着他:“我像是一進去就只會哭的人?”
宋捷深深看她一眼,也不退讓:“你先不要進去,等他好一些再說。”
魏沾衣的神色也冷了下來:“你像是怕我害他似的。”
宋捷放下手:“我跟你一起進去。”
果然在防備着她。
魏沾衣就想知道郁清是否安好,暫時不去計較宋捷的态度,随他一起進去。
她急切去看床上的人。
郁清安靜的躺在床上,面色慘白,身上帶血的衣服已經被換過。
魏沾衣站在床前失神的盯着他,那種她以為不會再在她身上出現的感覺又一次回來了,絞得她心肺都疼。
她經歷過兩次痛徹心扉的死亡,一次是她的母親,一次是父親。她還是個孩子時,便送走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魏沾衣仍然記得那段低糜的日子,暗無天日,她覺得自己被世界遺棄,覺得上天不公,覺得世間的一切都令人作嘔,她也想去死。
那時她站在父母的棺材前看着他們,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哭不出來,整個人麻木。
身邊的人竊竊私語她不孝,竟然不肯為父母流一滴淚,如今她也不願去回憶後來多少個深夜哭得撕心裂肺,無人問津。
父母的離開讓她迅速成長起來,她表面仍舊風輕雲淡,保持着魏大小姐的嬌縱作風,盡量把自己的傷疤往深處藏,別讓人窺探到,好有機會再揭開讓她疼痛。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誰而害怕惶恐,不會再生出被遺棄的感覺,因為她本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連自己的養父母都離開了她,還有什麽永恒不變?
今夜突然而來的噩耗又讓她明白,她身體裏再次長出了軟肋。
魏沾衣沒有哭,表情平靜,只是安安靜靜的看着郁清,甚至沒有上前去打擾他。
宋捷看了她一眼,有些許驚訝,本以為姑娘家遇見這種事一定會趴在病人床上哭哭啼啼沒完沒了,這倒是個異類。
“看夠了就出去吧。”宋捷說。
魏沾衣點頭,看向宋捷:“謝謝你,宋醫生,我什麽時候可以再來看他?”
她難得會示弱的,嬌縱如她,高傲如她,向來我行我素,平時在郁家也是想幹什麽幹什麽,想去哪去哪,現在只因為想看看郁清,擺出了低姿态。
宋捷思考一會兒,說:“明天這個時候。”
“好,謝謝。”
魏沾衣神色無常的下樓。
郁家上下傭人多,都知道老板郁清身體抱恙,三三兩兩聚集,眼神偷瞄着魏沾衣,竊竊私語。
魏沾衣太熟悉這樣問責一般的眼神,仿佛在疑惑憤懑她為什麽可以這麽鎮靜,又替郁清不值,疑惑她為什麽一滴眼淚都不流。
趙嫂顧那頭就顧不到這一頭,也不是時時都能管着大家,更何況郁清倒下,郁家傭人人人自危。
魏沾衣回到卧室便趴在床上,眼中濕潤,鼻子發酸得厲害,她拼命把頭埋進枕頭裏。
之後幾天魏沾衣按時按點去看望郁清,宋捷見她沒做什麽可疑的事,準許她看望的時間久一些。
魏沾衣坐在床前,用毛巾給郁清擦手。
宋捷每次都坐在一邊觀察她,仿佛一個錯眼,她就會害了郁清。
魏沾衣想笑,不明白宋捷為什麽會這麽想,難道醫生都是多疑?
她想摸摸郁清的臉都不行。
魏沾衣撐着臉盯着郁清看,驀地發覺他枕頭底下壓着什麽。
她伸出手。
宋捷突然站起來:“你做什麽!”
魏沾衣不理會他,用力把郁清枕頭底下的東西拿出來。
宋捷冷着臉快步走過來時,魏沾衣也把東西拿了出來,是一張照片,一張她和她母親的照片。
“魏沾衣,你想對郁清做什麽!”宋捷伸手要來搶她手中的東西。
魏沾衣護住照片,猛地回眸看他,“你先給我閉嘴!”
過去幾天她安靜得有些低眉順眼,宋捷便以為郁清養的這小花瓶是個沒脾氣的,還曾在心裏嘲笑他口味差勁。
他被這聲壓抑的低吼吓得愣了愣神。
魏沾衣抱着照片突然起身離開。
宋捷有些莫名其妙。
魏沾衣快步走回自己院子。
郁清為什麽會有她小時候和母親的照片?
既然有她的照片應該是早就認識她才對,可為什麽一開始裝作不認識她?而且照片上為什麽還有她的母親?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魏沾衣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
郁清在昏迷一周後醒過來。
房間裏響起宋捷的聲音:“總算醒了,沒死就好。”
郁清視線有些模糊,摸到桌上的眼鏡戴起來,視線才清明。
“幾點了。”他嗓音沉啞。
“晚上七點半,天已經黑了,最近在降溫。”宋捷嘆氣,“幸好你體質已經養得差不多,不然那種有毒的果藥吃下去早就沒命了。”
郁清輕輕皺眉,“果藥?”
他暈倒前最後吃的東西是魏沾衣為她炖的湯。
郁清神色莫測,“讓趙嫂過來。”
宋捷點頭出去。
趙嫂來得很快,進屋看到他已經醒過來,喜極而泣:“先生醒過來就好了!謝天謝地!真是謝天謝地!”
郁清被宋捷扶起來靠在床上。
他低聲問:“趙嫂,太太炖湯那天,你也在廚房?”
趙嫂:“是,我也在。”
郁清:“她有沒有放什麽東西進去?”
趙嫂道:“沒有,太太什麽都沒有放。”
郁清輕眯起眼,半響後說:“出去吧。”
趙嫂應了一聲,又囑咐許多讓他保重身體的話,郁清聽得蹙起眉,趙嫂知道他已經不耐煩,趕緊出去,讓女傭去告訴魏沾衣郁清已經醒了。
屋內,郁清斂着眸淡問:“那東西致命?”
他了解趙嫂,也知道她在說謊,至于說謊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想維護魏沾衣,那就只能說明,魏沾衣真的做了。
宋捷:“要不然你為什麽會吐血?幸好我妙手回春。不過話說回來,你打算怎麽處置魏沾衣?”
郁清笑了聲。
宋捷有些心驚肉跳,覺得他這笑有點詭異。
郁清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鏈,“是應該教訓教訓了,否則真以為我寵着縱着,她就無法無天什麽都敢做。”連他的命都敢取。
郁清眼神深沉。
和宋捷的交談沒有多久,門外響起敲門聲。屋裏的倆人都知道,這時候來的只有可能是魏沾衣。
宋捷笑着站起來:“你們的事還是自己解決吧,我先出去。”
他打開門,魏沾衣沒看他,徑直走進來,撞到宋捷的肩膀,宋捷疼得直揉肩。
魏沾衣冷漠的關上門,利落幹脆。
房間裏空氣幹冷,落地窗外是濃墨般的黑夜。
她站在門前,他靠在床上。
倆人安靜的對視。
“郁清,你早就認識我了是嗎?”魏沾衣平靜的問。
郁清也淡然:“是。”
“你就是我的雇主是嗎?”
“是。”
就算心裏早有猜測,可聽着他風輕雲淡的回答,魏沾衣還是生怒,語氣有了起伏:“你就是我母親遺落在外的兒子是不是?”
這是她大膽的猜測,關于郁清為什麽早就認識她,為什麽要雇傭她接近自己,又為什麽在私密的地方藏着她小時候和母親的照片,她反複想了很久,得出這個結論。
郁清靜看她良久:“是。”
“為什麽要雇傭我,讓我接近你?”
郁清并沒有急着回答,打量着面前的姑娘,這些天她瘦了許多,美麗卻并沒有折損一分,此刻她故作冷靜的模樣竟比過去裝出來的楚楚可憐更來得動人。
郁清很早就認識她了,追溯起來實在久遠,故事冗長。
他的父親不算個好人,愛上別人的妻子,強奪之後令她懷孕,這孩子生下來注定是個恥辱,不管是對魏家還是對郁家。
母親選擇将病弱的他送回郁家,郁家家主看見他便想起那個已經是別人人.妻的女人,自然也不喜歡這個兒子,丢在一旁任其自生自滅。
郁清從小看慣冷眼,夾縫中求生,與天争命活到現在,十多歲的時候他得知魏家重新領養了一個女孩兒,母親将她千嬌萬寵。
郁清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能狠心将自己幾歲的親生兒子送走,卻對一個野孩子這麽寵愛。
他在郁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魏沾衣卻能那麽恣意嬌縱,他真是想将這個玻璃娃娃摔碎看看,看她會怎樣的哭,會怎樣的求饒,也好嘗一嘗他從前的苦痛。
很多年來,他一直冷眼旁觀。
旁觀她被魏家衆人捧在手心,旁觀她父母去世,旁觀她被搶奪家産,也旁觀着她一天天出落得亭亭玉立,惹人矚目。
郁清想到一個辦法,不如将她放在身邊好了,将她當個阿貓阿狗的戲弄,看她沾沾自喜,看她為自己忙前忙後,欣賞她的笨拙和愚蠢。
起初也的确達到了效果,她被人玩弄于手心還不自知。
唯一讓郁清沒有料到的是,他不再滿足于戲弄她,他想得到她,真正的得到,于是改變了計劃,順應了自己的心。
這麽多年他習慣掌控局面,關于魏沾衣的心,他步步為營,一點一點攻陷,對她的寵愛都是蓄意為之,當然也有情難自禁的時候,但大多數時候是冷靜居多。
沒想到這小公主似乎過于任性了,他是可以将她寵得無法無天,但也不是無法無天到讓她害自己性命。
對于魏沾衣的問話,他可以選擇比較溫和的解釋,但此刻的他不大願意。
給她一個教訓,也好叫她知道,不要太過恃寵生嬌。
“你不是很明白嗎?”郁清輕笑着說。
魏沾衣甚至想撲過來撕碎他虛僞的笑容。
是啊,很明白。
很明白他想作踐她,想戲弄她,想把她耍得團團轉,可笑的是她乖乖跳進陷阱,自以為是的想要攻略他,原來她才是被攻略的那一個。
“蘇淩是誰,你也是知道的吧?”
郁清笑着點頭:“知道,他是你的一條狗嘛。”
魏沾衣和蘇淩從前演戲裝戀人,他當然明白她想做什麽,那時候之所以生怒是源于嫉妒,哪怕曉得他們之間沒什麽,他還是不能忍受。
不止如此,就連楊曦被雇傭相同的任務也是郁清的手筆,他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太久,利用楊曦讓她有競争感,才能讓她更快走進自己的圈套。
一切盡在他掌握。
魏沾衣低吼:“他是我朋友!”
“你知道我和他故意演戲騙你,所以有意讓郁麒知道真相,還故意在我去救他那一天出現,把我帶走,順勢讓我留在你身邊?是不是!”
郁清靠得舒服了一些,淡淡笑着:“公主,你今天很聰明。”
是在嘲諷她過去很愚笨嗎?
也的确愚笨,竟然被蒙在鼓裏這麽久,還想着和他在一起,還曾經嘲笑郁清戀愛腦,可見她才是個戀愛腦,被一個男人的甜言蜜語哄得找不着北,家産不顧了,朋友暫且放下了,未來是什麽樣也不管了,就想和他在一起,甚至努力洗手作羹湯,每天都在後悔騙了他,想着如何補償他。
卻原來,是他在騙她。
魏沾衣笑出聲,眼淚跟着滾出來,她擡手擋住眼睛,有些無力的靠在牆上。
郁清輕輕蹙眉,“哭什麽,只要你認個錯,我還是一樣的寵你,娶你。”
她哭笑得身體都顫抖起來。
聽聽啊,他這恩賜一樣的愛情,像施舍路邊的流浪貓似的。
她不願讓郁清看到他的淚,很快的擦去:“我有什麽錯?”
郁清知道她不會承認,她犯錯時一向喜歡狡辯,像個狡猾的小狐貍,過去他縱着,但今天,得好好教導。
他耐着性子說:“你在給我炖的湯裏放了有毒的藥果。”
“我沒有!”
“沾沾,承認就好,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說我沒有!”
那藥果是良藥,楊曦也不會害她,她身邊的人,有一個郁清佛口蛇心就夠了。
魏沾衣問他:“你憑什麽說我想害你?”
“如果你沒放,那湯裏為什麽會出現那種藥?”
“我怎麽知道!或許是你身邊的人。”
她突然想起那天趙嫂讓她出去休息,“是趙嫂!”
郁清有點不耐:“不會是她,趙嫂一家跟了我十多年,而你只有幾個月。”
魏沾衣怔愣地看着他。
她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郁清,你有認真喜歡過我嗎?”
不是不死心,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莊橋山寺廟上,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
給她戴戒指時,他說着未來的樣子。
替她擋住郁家衆人時,他可以遮風擋雨的背影。
都是騙她嗎?
郁清沒有回答她,喜歡自然是真的,哪怕她想要他死,他現在雖生怒,也是喜歡着她的,但正因為怒她任性,只此刻不想寵着她說出這句喜歡,于是這在魏沾衣心裏便變成了從未認真的戲弄。
她點點頭:“你相信身邊跟了十幾年的人,不相信我,我也無話可說。”
魏沾衣擡起眸,看他:“郁清,你應該知道,上次我為你炖湯是想對你說什麽話,今天我告訴你。”
“我喜歡你。”
郁清聽到這句話,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反倒是有些心慌。
她繼續說:“你讓我給你一些安全感,卻沒想着給我一些信任。我們之間,從相遇後的每個步驟都被你安排得井然有序,就連我的動心你也了如指掌,但以後不會了。”
“郁清,我不喜歡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好好,我道歉,對不起!!下章就虐男主。
愛是真的愛,套路也是真的套路,戲弄也是真的有過戲弄,騙也是真的騙,郁清錯就錯在,他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自負的覺得身邊的人不會背叛自己,自負得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他沒有想過因為這件事不娶沾沾,只覺得她是在胡鬧,拿他性命開玩笑,所以要教導她,用錯了方法,用錯了态度。
他為什麽會用這種态度?因為他覺得之後哄哄就好了,但其實沾沾在意的是什麽呢?他騙了她,沒有一個好的解釋,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态度,不相信她,态度還高高在上。
沾沾被他騙了這麽久,郁清值得一個火葬場。
PS:這篇文元素就是這麽奇特哈,什麽私家偵探,下藥,毒.藥果,公主惡龍都出現了,你想想這得多古早。雖然但是,小魚想寫心中的故事,晉江寫作本就是百花齊放,包容性極強的,也沒人規定不能在現言寫這些噢,合理提意見會接受,不要罵我QAQ,我吵架沒贏過
非常非常謝謝你們喜歡,明天開始火葬場,葬完再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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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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