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做她的龍
魏沾衣住進了遼城最好的醫院。
郁清為她找來國內最好的醫生, 但所有人的說辭都和宋捷一樣,魏沾衣已回天乏術, 無藥可醫。
說來魏沾衣身體并沒有哪裏有問題, 是她将自己封鎖桎梏,是心病。
因為沒有對症的藥,她吃的是宋捷開的調養身體的中藥,仍舊住在醫院裏, 郁清寸步不離的陪護。
魏沾衣精神狀态愈發的差,剛開始還會同郁清撒氣不想讓他抱,後來完全不怎麽理人了,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很多時候都在沉睡。
郁清怕她就此一覺不醒, 哪怕她睡着也要在她耳邊說話,試圖讓她保持清醒。
魏沾衣再醒過來時便看到他的臉,平時那麽紳士得體的人, 此刻居然這麽狼狽憔悴。
他的冷靜呢?他的克制呢?
都不要了嗎?
看到她醒過來,竟是這般的歡喜, 眼眶紅得快要落淚一樣, 手足無措的抱着她,喃着她名字的樣子有些癫狂。
魏沾衣才發覺, 她的确很久沒有好好看看郁清了, 比起從前,如今的他真是令人。
痛快啊。
她病着的日子,他倒是愈發溫柔了, 體貼地在她耳畔輕聲問:“沾沾,吃點東西好嗎?”
魏沾衣還是不說話。
郁清已經習慣她的冷漠,這些天她都是這樣對他的。
趙嫂将吃的擺上,看了眼魏沾衣的模樣,嘆息着離開。
郁清喂她,她吃了兩口便怎麽也吃不下,眼看着又要昏睡過去,郁清放下碗勺連忙将她抱起來。
“沾沾乖,別睡,你今天已經睡得夠多了。”
“今天下雪了,我陪你看看雪好不好?”
“沾沾,別這麽狠心,你哪怕再多看我一眼都好。”
“我已經知錯了。”嗓音有些哽咽。
她還是閉上了眼睛,呼吸更淺了。
郁清出神的凝視着她臉。
宋捷站在門外看着他們,待郁清收拾好情緒才開門進來。
自從住進醫院後,魏沾衣的情況沒有好起來,反倒是越來越差了。
宋捷站在床邊:“之前我說兩個月,是比較樂觀的情況,看她現在,最多兩個星期。”
郁清怔住。
他是很不喜歡蹙眉的人,所有情緒都習慣性收着,不太會外露,最近的他已經在崩潰邊緣,幾欲墜涯了。
他抖着手将魏沾衣的臉送進懷,輕拍她背,“出去。”
郁清低頭吻她臉頰:“她不會的。”
“郁清,你不要這麽固執,還是為她準備後事吧。”
郁清看向宋捷,眼底通紅:“出去。”
陰沉得吓人。
宋捷到底怕他,郁清冷靜斯文的樣子見多了,宋捷險些忘記,他其實根本不是個君子,都是僞裝。
郁清讓人把洋樓打掃幹淨,他準備帶她回家。
魏沾衣是在車上醒過來的,最近她每一次的清醒對郁清來說都是格外的恩賜。
他很高興,輕輕在她臉上親了親。
魏沾衣沒理他,安靜看着窗外。
車開得很快,外面的景色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天空還在下着雪。
郁清順着她目光看去,讓趙耀把車停下,魏沾衣有些艱難的伸手,似乎想要把手伸出窗外。
郁清握住她有些顫抖的手腕,“外面很冷,不開窗了,我們停在這裏看一看,等你好了,我再帶你出去散步。”
魏沾衣不會反駁,也不想反駁,由着郁清将她的指尖吻了數次。
她輕輕嘆氣。
郁清将她耳邊發絲撩開,手指撫摸着她頭發的動作極其溫柔迷戀:“別嘆氣,別怕,我會救你,他們說的我都不信,你會活下來的。”
“沾沾,我們還有未來,我還欠你一個婚禮。”
“沾沾,我愛你。”
她眼神動了動,視線從窗外緩緩挪開,終于看向了他。
郁清眼神懇切,珍惜地看着她。
他吻她眼簾:“沾沾,活下來吧,我想好好疼你。”
魏沾衣由衷覺得,這話,他要是早些說該有多好,他們明明有那麽多的時間,她首先攤牌之後,他如果也攤牌,他們或許不會走到這一步。
但現在去追究誰的錯都毫無意義,她失去了留在郁清身邊的動力。
哪怕他說愛,她也實在不想再愛他,不想再周旋在他的表裏不一裏了。
回到家之後的幾天,魏沾衣身體似乎好了點,郁清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許多,他覺得是自己的表白起了作用,有些後悔沒有早點說。
很早之前他就是喜歡着她的,只是那時候,他的喜歡還摻雜着恨意和嫉妒,只想把她弄到身邊折磨。
朝夕的相處讓他将恨意剔除,只餘迷戀和喜歡,他愛她身上香味,愛她杏眼彎彎,愛她乖乖依偎在自己懷裏的模樣。
可他不是個喜歡把愛意挂在嘴邊的人,他對她說過的幾次喜歡,有意遮掩克制,于是他們因此錯過許多許多。
今後不會了,他會對她一一訴說他的愛,和他對她久遠而深沉的迷戀。
郁清為魏沾衣建了一個小玻璃房,就在她的洋樓旁邊。
她剛睡醒,郁清把她抱起來,低頭輕輕吻:“公主,帶你去看雪好不好。”
魏沾衣看了他一眼,垂下眸。
郁清好脾氣地笑了笑。
他抱着她下樓,走進玻璃房,把她放在床上,也跟着躺上來抱着她。
玻璃房內溫暖,天空在下雪,像要落在他們身上,卻又在半空被攔截,落在玻璃房頂,雪花罩頂。
魏沾衣靠在郁清懷中擡着頭看,她愈漸纖瘦的腰肢盈盈一握,他一只手臂便可以抱住。
“公主,陪我白頭好嗎?”
最近的他真是愛極與她講未來,他總是描繪出一副美好的畫面說與她聽。
今夜的玻璃房賞雪,可真不像是內斂的郁先生會玩的浪漫。
魏沾衣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問話,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場雪。
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跟他度過這樣的夜晚。
今後,她再也不要見到他。
雪花鋪蓋住玻璃,直到再也看不到夜空時,魏沾衣又昏睡過去。
郁清和魏沾衣今夜是睡在玻璃房的,第二天一早他将她抱上樓。
郁清去給她煎藥,趙嫂帶人收拾魏沾衣的房間。
魏沾衣醒過來看着她。
“……趙……嫂。”
沙啞的聲音讓趙嫂背脊僵住,她僵硬轉身:“太……太太?”
魏沾衣已經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趙嫂激動得霎時雙眼含淚,連忙點頭:“我在,我在,太太要什麽?”
“我想……去廊揚走走。”
**
“先生!先生!”
廚房外響起趙嫂又驚又喜的聲音,“太太說話了,太太說話了!”
滾燙的藥汁灑在他的手上,郁清擦去那滾燙的溫度,“端上藥跟過來。”
他快步走出廚房。
趙嫂連忙應聲,把藥端上出來時郁清已經不見了。
從廚房到洋樓的距離不算遠,郁清卻一點耐心都沒有,快步跑上摟推開門,魏沾衣正坐在床上,緩慢的擡起眼看着他。
郁清牽起笑意,走到她床邊蹲下,聲音很溫柔:“沾寶剛才說什麽了?”
魏沾衣不做聲。
郁清耐心哄:“也說給我聽聽,好不好?”
“你說,我都做。”
“好不好,沾寶。”
趙嫂端着藥站在門外,有些為難,不知道現在該不該進去,剛才魏沾衣明明開口說話了,可現在先生哄了這麽久,她又不說了。
郁清無奈嘆氣,看向門外:“太太說什麽了?”
趙嫂走進來:“說想去廊揚走走。”
廊揚是遼城最适合看日出日落的地方,還可以看海。
郁清點點頭,吻她額頭:“好,我帶你去。”
趙嫂幫她穿衣服,郁清在門外等。
趙嫂出來後,臉上還挂着笑:“太太最近好多了,精神狀态也好了不少,今天還說話了,剛才穿衣服時看着也有人氣多了。先生,我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你別太擔心了。”
郁清淡淡颌首。
他心裏其實也高興,最近兩天的魏沾衣的确有些好轉。
郁清把她抱上車,到廊揚後,趙耀從車裏拿出折疊輪椅,郁清把她抱着坐在輪椅上,用準備好的毯子鋪在她腿上。
魏沾衣還戴了帽子和圍巾,愈發顯得她的臉又瘦又小,郁清心疼地刮她鼻子尖,半跪在雪地裏給她戴手套,“沾寶,冷就告訴我。”
魏沾衣看着遠方。
郁清推着她輪椅往對面走。
他有心讨她歡心,俯下身說:“沾寶,我查了天氣預報,明天的天氣會很好,我們今晚在附近的酒店住下,明天陪你看日出。”
魏沾衣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郁清沒有再往前走,涯下的是海,海風很大,他怕她不舒服。
魏沾衣搭在輪椅邊的手微微擡起,郁清看着她手指的方向,是涯邊的一朵野花。
“喜歡?”
魏沾衣看着那朵花目不轉睛。
郁清笑着:“好,給你摘。”
郁清走過去,魏沾衣看着他背影輕輕蹙眉。
郁清蹲在那花的面前,溫柔的開口:“沾寶,關于我為什麽讓你接近我,我想跟你解釋,我——”
一個白色身影忽然從他身側縱身一躍,疾風席卷呼嘯,砸碎他心跳鼓點。
魏沾衣墜進風中,帽子和脖子上的圍巾被風卷走,她黑色長發飛舞。
郁清如墜地獄,雙眼發紅攥緊手中的野花,也縱身跳下,伸手想抓住她。
年幼時,他被母親抛棄,被父親厭惡,身世不被世人接受,獨自茍延殘喘。
體弱的毛病讓郁清吃了許多苦,受了很多常人沒有受過的罪。為了活下來,他咬牙堅持多年,為了一支他買不起的鋼筆,他摸爬滾打進遼城商業圈。
站穩腳跟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魏沾衣,雇傭她接近自己。
很多次他認真思考,為什麽他那麽急切的想要往上爬,為什麽要什麽都擁有了,才敢打她的主意。
明明那麽讨厭她恨她,又想着給她一切最好的,捧她在手心當公主。
魏沾衣生病以來,郁清惶恐難安,夜夜難眠,最怕她睡着便醒不來,他被桎梏在這樣的恐懼裏歇斯底裏。
他哪裏是讨厭她啊,他愛她愛得努力想要活下去,忍受一次又一次的苦痛,忍受孤獨努力攀爬,想把他們距離拉近,他想做到最好了,才敢出現她眼前。
做不成王子,哪怕是惡龍,也想離公主近一點,哪怕高不可攀,也想瞻仰她的光芒。
是他錯了。
他就應該把她小心的,再小心的呵護着,不該讓她哭不該讓她難受。
郁清用力往前抓,可他和魏沾衣還是有距離,一段他永遠也消除不了的距離。
他多想求她再給一個機會,風聲肆虐,他張口已是哽咽不成聲。
“不要。”
“不要。”
他泣聲低吼:“求求你!”
她狠心的。
掉進了無望深海。
作者有話要說: 好好好,先別罵,我道歉!(滑跪)
提前更了,看你們被氣暈了
我知道這樣寫有的讀者可能會不喜歡,但就是我心中構思的故事,小魚大概就想寫個有點狗血有點古早還夾雜點童話梗的言情小說,也算滿足我個人的一點點文荒自産糧,如果大家喜歡這個文的某些點,喜歡這個風格,請繼續看下去啊,葬完追妻還挺甜的,在一起也很甜的。
不要問沾沾為啥不幹脆利落的走,要這樣裝病跳海?幹脆利落的走還怎麽虐惡龍?沾沾就是要讓他也痛苦啊。你整我,我也要整你,你讓我不好過,老子也不讓你好過,既然你對我這麽狠心,那好,你就親眼目睹我死去,親眼看着老子被你害死,然後自己後悔自己痛苦去吧郁傻逼!!
別杠我啦別杠我啦,罵郁清可以,罵我不要了吧,我還是有點點可愛的,不關我的事QAQ我跑了
明天繼續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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