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貧窮村草

洛葡剛下了班，被她媽神神秘秘拉到國營飯店，說一個認識的故交阿姨請客吃飯，她沒多想，洗洗臉擦擦面脂就出門了。

“媽，弟呢？”

“他賴你劉阿姨家不走呢，他們家得了個說是國外來的玩具，好奇着呢。”

洛葡這才感覺不奇怪，要是故交長輩請吃飯咋能把弟弟落下？但若是為了玩具說得過去，弟弟還小，有時候也會任性。

到了國營飯店，那邊人已經到了，是一對母子倆。

坐外邊的男人穿着白襯衫，看着那背影有兩分眼熟。

洛葡被她媽拉過去打招呼，那人轉過臉來，她有些驚訝：“王蘇學長。”

王蘇颔首點頭，起身紳士地為她們拉開座椅。

“王阿姨是學長的母親？”

年輕男人淺笑，看着沒有外表上那麽冷傲了，“我随媽媽姓。”

他們這邊說着小話，那邊兩個老母親也聊開了，王蘇的母親是個看着保養不錯的中年女士，穿着淺色風衣，同她兒子一樣看着和小縣城的人不太相同，會打扮氣質也好。

王阿姨笑着跟老姐妹說：“好長時間沒見了，最近還行？”

“是不錯，小兒子還小沒操心的地方，大兒子去年剛升的營長，剩下的只有葡兒的終身大事讓我費心。”

王阿姨仔細地打量對面的年輕小姑娘，衣着簡單幹淨，舉止大方，說話斯文有禮，長得也好看，比她見過的女孩都漂亮得多，這姑娘配自己的兒子正好合适。

她又看了兒子一眼，見他難得露出笑臉跟一個小姑娘說話，那姑娘也一口王學長叫着，怎麽看都是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兩家人一道坐着吃了頓餃子，說說話聊聊天，看時間不早了，就各回各家，洛葡挽着自己媽的手問：“您和王阿姨是什麽關系，這些年沒見過你們來往？”

Advertisement

楊秋月嘆了口氣：“你王阿姨一家人本來都随工作調動搬去市裏好幾年了，去年和她愛人離了婚，就回縣城老家了。”

“王蘇是個優秀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學業很好，又是個孝順的孩子，現在工作也不錯，他爸成就不錯，離婚後也沒虧待孩子，分了不少東西給他，家底很厚。”

洛葡自來聰慧敏感，想着席間上王阿姨頻頻打量她，待她也格外熱情親切就覺得不對勁，問得也直接：“您是不是今天和王阿姨是不是想撮合我和王蘇學長？”

楊秋月笑道：“王蘇是真的挺好，媽這麽多年見了那麽多孩子，沒見過比他還優秀的，相貌人品樣樣出色，又有好工作，他原本在市裏就是很優秀的記者兼攝影師，現在為了孝順他媽調動到縣裏來，縣裏的報社給了很高待遇，聽說明天又要提級別了，再往上就是主編了。”

洛葡不高興哼哼，“我和王學長就見過兩回，他興許是挺好，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對他沒那個感覺。”

“感覺都是處出來的，你不給個機會咋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感覺？當年我和你爸頭一回見面也是別人介紹的，我見他像個二愣子半點看不上，後來還不是走一塊了。”

“你還想孤單一輩子？如果王蘇不行，媽手上還有好幾個青年才俊，你一個個去看，看完了告訴媽哪個中意，媽都聽你的。”

洛葡閉嘴了沒說話了，一個不行塞一個，倒不如和這個見過兩回有點了解的王蘇。她也不是那種非要孤獨終老的人，了解看看未嘗不可。

于是道：“那我和王學長當朋友相處看看，假如不行，您不能勉強我，也不能再找誰給我相。”

楊秋月好不容易哄了女兒願意處處看，當然無有不應，她對王蘇挺有信心的，有才華有氣質，樣樣都好，這樣的好對象不是哪裏都有的，要是後面沒處下去，那就是後面的事兒，當媽的總能拿捏閨女。

趙小勝累死累活幹了一個月，終于領到了人生中第一筆工資！這筆工錢是結了上月二十八天的，總共二十八塊，還有張一斤的通用肉票。

他感受着錢的厚度，心裏的想法一茬兒一茬兒地冒出來，想着要花這個要給葡兒買那個，怎麽算都覺得二十八塊看着是不少，但還不夠他給葡兒買點啥，還得再多掙掙。

錢仔細收了起來，拿回去給他媽看。馮月春笑得牙豁子都出來了，看着比兒子還高興，笑着笑着又差點哭了。

“你爸要是知道你有今天，靠着自己掙到了二十八塊錢，肯定得喝一口小酒慶祝下。”

“媽明天要杵着葡兒送來的拐杖去你大伯家，跟你大伯一家人好好說說，看他們侄子孫子多出息呢，你大哥肯定也為你高興。”

趙小勝笑壞了，“媽你真損。”

“媽這是出口惡氣，你好不容易稍微出息了一丢丢，不說出去媽憋得難受。”

“媽我明天休了假去城裏。”

“去城裏幹啥？”

“找葡兒啊，快一個月沒見她了，再給您買點吃的，您想吃啥？”

馮月春連忙點點頭，“是該去了，你再不去，葡兒都忘記你是哪號人了。想想看，葡兒現在是城裏最大的機械廠的廠長助理，廠長跟前的大紅人，她年紀輕輕的長得漂亮又能幹，多少人盯着呢，她這樣的好姑娘哪家不想娶上門？”

趙小勝沒聽進去，他媽總是這樣吓唬他，總是催他，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他好好撺掇了下自己，頭發洗得幹幹淨淨的，換上了最幹淨沒補丁的一身衣服，在家裏一枚破鏡子前照了照，除了黑了點，還是跟以前一樣帥。

就是頭發長長了點，劉海都過眉毛了，他跑去村裏剪頭大爺家把頭發剃了，剪頭發的大爺心可狠，見着小夥子長得俊，相貌本錢不錯，就幹脆給他全剃了，剃成一個平頭。

省錢嘛，省得三天兩頭剪一回。

趙小勝閉着眼睛讓剪的，剪完後睜開眼睛一看，“……”

鏡子裏的小平頭青年瞪大了眼睛問剪頭大爺，“這是誰？”

剪頭大爺笑眯眯：“是你啊年輕小夥子，你臉蛋長得好看，剃短了把整張臉都露出來，多俊？你看你那個額頭天庭比一般人飽滿，鼻子又高，眼睛也大，這種最适合剃短了，把整張臉都露出來，瞧着才精神。”

趙小勝絕望地閉了閉眼睛，他還得去見心愛的姑娘呢。

他感覺自己就像從牢裏放出來的那啥犯，幹脆找了頂破帽子戴着，兜裏揣着錢去了縣城。

也不知道葡兒會不會笑話他。

洛葡已經和王蘇出來吃過兩三回飯了，她也不讓人全請，你請這回下回就我請，有來有往，就當朋友，要是不成也不尴尬。

她媽對王蘇實在很看好，有一回把人請家裏吃飯，是洛葡做的飯，打那後王蘇對洛葡更加熱切兩分，今天更是直接到廠門口接她。

兩人碰了面，說了會兒話，商量着一會兒去哪家國營飯店吃飯，縣城裏不止一家飯店，菜單雖然大致相同，但做飯的師傅不同，拿手菜也不一樣。

洛葡更偏向離家近，那家口味清淡些，合她胃口。

王蘇自然尊重女士。走了兩步，想起什麽，笑道：“葡兒你有想再投稿兩篇文章嗎？像一些節日，比方說最近的三八婦女節，寫好了容易刊登，稿費也不錯，更重要的是你登報的文章多了，名氣大了，人家也認你這個名兒，以後再寫文章就容易讓人認可，還可以嘗試出版一兩本書。”

“廠裏工作雖好，但你有這方面才華就應該多寫寫。”

王蘇其實更想洛葡能成為一個作家或記者編輯進入報社工作，将來要是兩人在同一個單位，共同話題多了相處時間多了，他一想這個就感覺愉快。

洛葡點點頭，順便問了些報社和文章的事，兩人邊走邊說，王蘇騎了自行車，走了會兒，讓她坐到後座上。

這裏離着飯店有一會兒距離，洛葡沒推辭。

趙小勝拎着東西站在機械廠門口，看着那對金童玉女有說有笑，葡兒還坐上人家自行車，自行車輪子轉啊轉，慢慢地把他的小姑娘載遠了。

那個男人他認得，那回去生産隊采訪的記者中就有一個是他，脖子上挂着相機，一身白襯衫，态度傲慢，不太和人說話，現在卻對他的小姑娘獻殷勤，整個一心懷不軌的登徒子小白臉！

他氣壞了，氣炸了。

手裏還拎着給小姑娘買的皮筋發夾、一包牛奶糖、一盒子餅幹，一條淺綠色的絲巾，那售貨員說是大城市來的時興好貨，小姑娘都喜歡，正适合春天系脖子上，還能當發帶使。

雖然不要票但很精致，一般人不會去浪費這個錢買，能買的都是有閑錢的，所以價格不便宜，五塊錢一條。他想着小姑娘高興的模樣，興許還會誇他能幹，沒猶豫就掏錢買了，還特意找售貨員要了個漂亮的袋子裝着。

高高興興提着東西來，現在他人站這裏了，小姑娘卻被別人載走了。

趙小勝腦海裏回想起他媽說的話：“葡兒那樣的好姑娘搶手得很，別人都惦記呢。”

他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攥着袋子噠噠一下跑過去，在自佚?行車後面追。

作者有話說：

入通知：這章贈送，下章入寶們~後會加更，争取這幾天把這個故事完結了，下個可能寫太子或者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