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養魚◎

這番缺德言論,被他發表得不鹹不淡,頗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既視感。

劉老太太看他的眼神頓時由不理解,變成“這倒黴孩子瞅把你給欠的”。正想說兩句,顧哲理高高興興喊了聲劉院長。

這一嗓子,直接把時柚落在本子上的目光提溜起來。

她一擡眼,就看到院長身旁負手而站,鶴立雞群又疏冷倨傲的段斯野。

這男人不似往常穿着昂貴的西裝,而是偏休閑感的大衣襯衫,融合着他身上渾然天成的痞欲勁兒,往那兒一站,清貴又勾人。

盯她好半天,終于讓她瞧到,男人薄情的桃花眸一挑,透出幾分不滿來。

時柚卻瞬間哽住,心跳忽然加速。

不是,他怎麽來了?

還沒反應過來,顧哲理就上前加入,劉院長露出慈愛笑容給他介紹,說這位就是給咱們福利院捐款的段老板。

之前離得遠,周特助看不清楚。

這會兒走近了才發現,這男生确實方方面面都不如段斯野。

別說身高,就那一臉青春痘留下的痕跡,就和段總的牛奶皮膚比不來,更別說段斯野那張好看到“見神殺神遇佛殺佛”的臉。

周特助偷偷癟了下嘴。

段斯野倒是個場面人。

打量顧哲理一眼,嘴角輕扯和他握手,嗓音沉潤悅耳,“段斯野。”

下手有點兒重。

顧哲理臉抽抽了一下。

偏偏在時柚走過來的一瞬,男人松開力道。

剛抄回口袋,就對上時柚疑惑的視線。

小姑娘眨着清水般的眸,AI女聲替她問,“是你捐的款?”

她一過來,空氣都好似清新許多。

段斯野端着假情假意,垂眸睨她,意味深長,“你覺得呢。”

時柚眉梢一抖。

劉院長和顧哲理一同睜大眼睛。

“你倆認識啊?”

劉院長不可思議。

時柚尴尬地扯起嘴角,點點頭。

顧哲理笑了,“原來是自己人。”

段斯野哼笑。

誰跟你自己人。

顧哲理看看時柚,又看向段斯野,“不過你怎麽不早說。”

“她不比你們知道的早。”

段斯野煞有介事地撇向時柚,唇角諷刺一勾,“本想給她一個驚喜,但沒想到,她還挺會養魚的。”

養魚兩個字被他拖長尾調,顯得耐人尋味。

時柚如被點穴般愣住。

……什麽養魚。

她養個鬼的魚。

小姑娘秀眉微蹙,雪白軟糯的臉不可理喻地望着段斯野,恨不得一巴掌給他扇到外太空。

段斯野也不躲,嘴角噙着欠扁的笑,目光在空氣中和她肆無忌憚地相撞。

看起來竟有幾分小情侶吵架的架勢。

就這麽四目相對兩秒。

劉院長突然想起什麽,一拍手,“啊對,柚子養魚養得可好了,福利院這些魚都是她幫忙照料的,養得可肥了。”

“……”

“…………”

三臉懵逼。

圍觀的周特助:……6。

“他原話真這麽說的?”

“當然是真的,我一個字不差!”

“靠,牛逼。”

“這不就等于變相吃醋麽。”

福利院的女衛生間,時柚躲在隔間壓低聲音給宋蘿打電話,這會兒廁所沒人,她嫌麻煩,就偷偷開口說話。

聽到變相吃醋。

時柚一股熱流直沖腦門,“我跟他又沒關系,他吃什麽醋。”

“那還不是吃醋啊,都為了你捐款還參加活動,回頭還說你養魚,說白了不就覺得你跟那個什麽顧暧昧不清,對不起他嘛。”

“……”

時柚被她說得耳廓浮熱。

覺得這個邏輯不對,但又嘴笨得不知如何反駁。

宋蘿哎呦一聲,“大小姐,您可太墨跡了,有什麽不懂的直接問他,在這分析個什麽勁兒。”

這話确實。

宋蘿再聰明也不能住段斯野腦子裏。

于是在活動開始後,時柚盤算着找空隙跟他說兩句話,奈何她是工作人員,需要銜接節目,根本沒時間坐下來,只有在一些空檔才能注意一下段斯野。

結果不注意不知道,一注意吓一跳。

什麽為她過來,什麽吃醋,都是騙鬼的。

這男人根本在意她的意思,更沒有不适,反而長腿交疊,游刃有餘地坐在那兒。

周特助在身旁鞍前馬後,工作人員圍在他身邊端茶倒水送零食,就連小孩子也格外親近他,還有陌生姑娘找他搭讪要號碼。

優雅貴氣得讓時柚想把他面前桌子給掀了。

總之,她覺得段斯野很滋潤,很惬意。

但跟她沒半點兒關系。

中途兩人對視過一次,段斯野原本勾着唇和工作人員聊天,可一撇到她,視線一下就轉涼,直勾勾的樣子盯得時柚心裏發慌。

時柚挺無語的。

她又沒做錯什麽。

甚至産生一種,這家夥是為了給自己艹形象才來的福利院的想法。

當初時恒就這樣做過,說是多做公益對名聲有好處,在家族中也能站穩腳跟。

不管怎樣,時柚始終覺得,段斯野才不是宋蘿口中說的喜歡自己,他要麽另有目的,要麽就是閑得發慌。

至于“養魚”。

時柚鬼使神差地想,說不定他覺得自己在釣他?也不是無跡可尋,畢竟兩人認識就是因為她偷拍他……

然而想這麽多都沒有用,事實怎樣,還是等活動結束後親自和他問清楚。

就這麽,時柚度過了腳不沾地一小時。

一小時後,表演結束,進入線下愛心捐贈環節,客人可以選擇捐錢或者捐物,每個捐獻的客人都可以獲得福利院發放的榮譽證書。

到這步,時柚也算圓滿完成任務。

從儲物櫃拿出外套和背包,她給段斯野發微信:【我可以離開了,你在哪兒?】

段斯野沒搭理她。

時柚轉而問院長,有沒有看到段斯野。

院長告訴段斯野應該在一樓看照片牆。

時柚收到消息,趕忙下樓,順便還幫段斯野帶了一瓶桃子果汁。

結果剛走到樓梯拐角,就看到有女生找段斯野要電話號碼。

女生一臉嬌羞,“情場老手”的段某人則悠然靠在照片牆旁邊,閑閑地拿着對方的手機輸號碼。

手機還給對方,女生露出小鹿亂撞的欣喜,捧着手機和段斯野揮手離開。

段斯野卻眼皮都不舍得擡一下。

也不知從哪兒摸出根棒棒糖,正要撕開包裝紙,卻忽然擡眸,像掃射燈似的,精準與時柚對接。

目光看起來冷冷淡淡,沒什麽情緒,卻深沉得不見底。

時柚收起一臉不知所以,清了清嗓子,故作從容地走到他面前。

段斯野問她,“你那搭檔呢。”

男人嗓音微啞,一如既往的磁性磨耳,卻又揣着一種很難參透的意味。

時柚恍了一秒的神,低頭敲字:“顧哲理?你要找他?”

段斯野答得很敷衍,“不找,問問。”

“……”

時柚奇怪地看他一眼,繼續打字——“你想問什麽,我可以幫你”。

後面的“轉達”還沒打出來,段斯野忽然拿腔拿調,“他那人還挺随和的,有女朋友麽。”

他問得輕描淡寫,讓這個看起來突兀的話題多了一絲合理性。

時柚順從地搖了搖頭。

段斯野舌尖抵腮,挑了下眉,看起來并不怎麽熱心,“那我可以給他介紹一個。”

時柚以為自己聽茬了。

段斯野居然要給顧哲理介紹女朋友?

段斯野哼笑,“怎麽,舍不得?”

“……”

時柚抿起唇,打字:“差不多得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恨不得掉在女人堆裏。”

每次看到她憋悶無語的模樣,段斯野就更想招惹她,“你說誰掉女人堆裏?”

這話帶了幾分挑釁意味。

時柚卻英勇無畏,指尖在屏幕上飛快跳躍:“別裝了,剛剛你給人留號碼我都看見了。”

還不止一個。

表演節目的時候,他身邊圍了一群女生。

就那輕浮浪蕩的樣兒。

狗路過都恨不得給他留個愛的號碼牌。

時柚義憤填膺,敲字速度加快,“你這種人,還是不要坑害老實人,他當個單身狗挺好,你別把他帶壞。”

段斯野聞言,隐約有所覺悟,“原來你在介意這個。”

時柚:“?”

段斯野輕揚下巴,“看微信。”

時柚疑惑着點開微信,然後就看到三條好友申請。

其中有一條的申請留言是:“帥哥你好,我是剛剛找你要號碼的女生>-<”

“……”

好一招移花接木。

段斯野終于露出一點笑,點漆似的眸光直戳戳鎖着她,“現在還覺得我喜歡掉女人堆裏?”

男人目光來得有些直白。

時柚知道這目光對別的女生來說有多“一寸光陰一寸金”,所以很快便原諒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目光躲閃下,時柚轉移話題,“還沒問你呢,到底為什麽捐款。”

段斯野回答得非常有內涵,“支持公益人人有責。”

好家夥,直接把價值就給上上了。

時柚磨了磨後槽牙。

她算是明白了,對于這個男人,她是一句真話都套不出來。

段斯野見狀笑意加深,随手拿起棒棒糖輕敲一下她的頭,低音炮懶懶一聲。

“笨。”

男人尾音磁沉,看似嘲諷,卻又有種說不清的縱容。

“……”

時柚哽在原地。

段斯野眉梢蕩着欠扁的勁兒,又要說什麽,哪知顧哲理忽然從樓上下來,對時柚喊道,“原來你在這兒啊。”

一樓空曠。

他的話帶着回音。

時柚被打散的神識被他叫得立馬歸了位。

段斯野随她一起看向顧哲理。

顧哲理卻把段斯野視為空氣,微喘着對時柚道,“找你半天,發微信也不回,我都以為你要抛下我自己去看電影了,給我急的。”

時柚臉上挂着被人抽了一巴掌的懵勁兒,被他一說才想起帶顧哲理一起看電影的事,還沒告訴段斯野。

本來她打算等活動結束後發微信跟他說,想着如果他不同意,就不帶,結果段斯野不止來參加活動,還捐了款。

這種情況下,她帶個陌生人和他一起看電影,就顯得,有點兒不尊重人……

沒想到事情發展會偏離成這樣。

時柚脊背嗖嗖冒涼風。

眼看着段斯野投來的目光愈發敏銳,甚至有種不妙的預感。

可無論如何都來不及了。

段斯野顯然意識到什麽,冷不丁看向顧哲理,“什麽叫抛下你?”

男人語氣不善,眼風涼得像從西伯利亞來刮來的,“我跟她看電影,跟你有什麽關系。”

“……”

時柚一臉死亡地閉了閉眼。

還沒來得及敲字,顧哲理就趕在她前面火上澆油,“原來柚子說要請看電影的普通朋友就是你啊。”

他純良地笑,“那正好,咱們可以早點兒出發。”

話音落下。

段斯野:“……”

俊臉難看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拖出去斬了。

作者有話說:

段某人要生氣了,文案那幕就在v後啦。

以及國際慣例,推下本預收《致雲雀》,求寶子們給個收藏——

|久別重逢|破鏡重圓|暗戀|

1.雲雀從不奢望,自己與路讓塵有一段。

少年意氣俊朗,嚣浪難馴,是全校女生的仰慕對象。她與他最近距離,不過課間操扭頭時,那勉強一瞥的颀長身影。

少女心事不見天日,直到母親帶她租住好友家。雙方長輩介紹下,路讓塵閑閑倚在門口,戲谑挑眉,“哦,轉體運動偷看我那個。”

“……”

雲雀肩膀一抖,慌得像被獵人抓獲的小鹿。

後來雨夜天臺,靜谧無人角落,少年俯身,炙燙啞音在耳畔蠱惑。

“祝雲雀。”

“要不要和我試試。”

2.那場糾纏轟轟烈烈又茍延殘喘。

旁人都說,路讓塵為了報複祝雲雀那個不檢點的媽,才和她在一起。

卻不知出國前,大雪落滿淩晨校園,路讓塵死死扣住她,寒風中落拓冷戾,“最後一次,走了就別回來。”

雲雀眉眼清亮決絕,“好。”

衆人才知,轟轟烈烈是她,茍延殘喘是路讓塵。

經年再遇,是在相親飯局。男人褪去肆意輕狂,變得疏冷成熟,只是目光再也不會停留在她身上。

沒等介紹人說完,他漠然嗤笑,“別了,我對回頭草沒興趣。”

雲雀指尖攥得泛白。

那天,路讓塵飯也沒吃便提前離開。

她以為兩人結局就這麽無疾而終,殊不知後來隆冬深夜,男人把她堵在巷口,一身凜冽酒意,笑得諷刺又凄怆,“你他媽根本就不愛我。”

他緊咬牙關,猩眸刺目,“你他媽不愛我,為什麽又來招惹我?”

“人性本賤大概就是,明明是她先背叛。”

“我卻還想和她有以後。”

“我沒有不愛他。”

“那場暗戀從十七歲開始,一刻都沒停過。”

*與你相愛時,我清白又勇敢。——伊恩.麥克尤恩《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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