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讓我靠會兒。”◎

嚴格來講, 這事兒屬于突發事件。

段斯野也确實沒想過,那對兄弟會這麽迫不及待地找過來。

或許是付萍這幾年把他照顧得很好,段斯野養成無論睡眠好不好,早起一定要吃早餐的習慣。

于是在時柚蒙着被子睡覺的時候, 段斯野一大早就把池誠揪起來。

池誠昨夜沒睡好, 好不容易睡着, 被他這麽一揪, 整個人都要炸毛了。

段斯野卻對他的罵罵咧咧充耳不聞,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這麽把這位未滿十八的不良少年帶到了早餐店。

約莫是清醒了, 頂着一頭亂發的池誠收斂許多,埋頭吃豆腐腦的功夫, 還不忘囑咐段斯野替時柚帶一份。

段斯野聽笑,“原來你還知道關心你姐。”

“那當然, ”池誠很不服氣,“雖然她不是我親姐,但跟親的一樣。”

話音剛落, 就見店員态度很好地将打包好的早餐送過來。

段斯野側頭道了謝,将一大份食物放到桌上。

池誠本來還想拿未來小叔子的架勢, 給段斯野一點不成熟的“下馬威”,看到這架勢直接傻了眼。

什麽包子燒麥蔥油餅油條都不用提了, 就那豆腐腦豆漿雞蛋羹都夠時柚撐一早上。

池誠烏雞鲅魚, “你養豬嗎?”

段斯野閑閑道,“這不是不知道她愛吃什麽。”

池誠說, “你可以問我啊。”

“那多沒誠意。”

段斯野非常有慈悲心地一挑眉, “剩下的你可以拿到學校去吃。”

池誠就差罵人了, “我今天休息。”

“……哦。”

段斯野無辜道, “那就放到冰箱裏。”

頓了頓,他非常姐夫地叮囑,“不許浪費糧食。”

我草。

池誠簡直怒了。

心想你在這刷好感憑啥拉我下水。

然而心裏再不平衡,他也不敢反抗,只能邊吃包子邊小聲哔哔,“我姐以前那個對象比你可好多了。”

低頭在手機上看會議記錄的段斯野指尖微頓,掀眸并不怎麽友善地剮他一眼,然而話題還沒來得及展開,手機就響了。

是那對兄弟的電話。

像是生怕段斯野耍賴一般,早早就準備好傷情證明,要求盡快見面。

池誠對這倆人有着一種不受控制的害怕,光是聽着電話裏面那股痞裏痞氣的說話聲,心裏就有些犯怵。

相比之下段斯野卻始終漫不經心的,有種運籌帷幄,甚至穩操勝券的冷靜。

簡短對話幾句,男人挂斷電話,波瀾不驚地問池誠,這鎮上有沒有那種人少的巷子。

那會兒池誠還沒意識到他想做什麽,只是單純幫他想了個地方,随後段斯野就結了賬,讓他帶自己去找個ATM機取錢,路上又買了個信封。

具體取了多少,池誠也不清楚。

段斯野這人氣場太足,辦事時的那股大佬勁兒讓人完全不敢打擾,池誠全程就跟個小跟班似的,拎着早餐在後頭跟着。

沒多久,那對兄弟開着一輛看起來挺破的桑塔納到了。

車門打開,後面還跟着下來倆胖子。

四個人看起來比昨天還要不好惹,跟追債似的。

池誠當時吓壞了,但他也算有骨氣,想着段斯野是來幫忙的,怎麽都不能讓他一個人留下,就想跟段斯野一起進巷子。

沒想到段斯野壓根就沒讓他進去,只讓他在外頭好好待着,再順手錄個視頻。

池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聽了段斯野的。

巷子很深,池誠離他們很遠,幾乎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麽,只知道那群人似乎被段斯野激怒,仗着人多罵罵咧咧忽然動了手。

錄視頻的池誠吓蒙了,正想沖上去幫段斯野,哪知還沒動身,就見段斯野閃身一個長腿正踢,一腳踹到為首那個胖子的肚子上。

那夥人顯然沒想到段斯野能這麽莽,立馬露出混混本色,拿出家夥要教訓他,然而這幾個人這輩子都沒想過,就這麽一個外表看起來斯文儒雅又養尊處優的男人,身手居然幹脆利落,拿人要害又準又狠。

到後來,四個男的被揍得趴在地上直不起身。

段斯野悠然靠在他們開的破桑塔納上,淡定點了根煙,居高臨下地和他們好好“談判”。

大概見識到什麽是硬茬,幾個男人一個個慫的什麽也不敢說,只知道點頭。

池誠拍的那段視頻最後,就是段斯野叼着半截煙,把裝着錢的信封,随手丢到破桑塔納車的引擎蓋上,明明看起來矜貴又斯文,可舉手投足卻透着又野又痞的狠勁兒。

為了讓時柚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池誠第一時間就把視頻發給了時柚。

時柚看完視頻的時候,段斯野人已經在鎮上的診所了。

就是昨晚她帶池誠去的那個。

據池誠說,那大夫看到受了點兒皮外傷的段斯野還愣了愣,段斯野卻渾然不在意,就跟高中時那種又痞又渾又擔事兒的校霸出門打了個小架似的。

中二期的池誠被他帥呆了,在電話裏越說越激動,簡直把段斯野當未來準姐夫似的,誇得天上有底下無。

不曾想時柚卻氣瘋了。

段斯野這邊剛開始塗好藥,就見旁邊拿着電話的池誠被罵的一個勁兒往後縮,五官龇牙咧嘴地擠在一起,卻又不敢挂。

離得不近,他聽不清時柚說了什麽,只能感覺到這小姑娘罵得很兇。

可能他就是天生的受虐傾向吧……段斯野疲憊地往牆上靠了靠,嘴角忽然欣慰一勾。

心想挺好,不是紙糊的小可愛,還會罵人。

嗯,跟老子真配。

時柚是在十分鐘後過來的。

排除洗臉刷牙穿衣服的五分鐘,剩下的五分鐘基本靠跑,外面的風很大,導致她進來時有種風塵仆仆之感。

這會兒池誠就坐在門口,看到時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屁股彈起來,恭恭敬敬朝裏頭一指,“斯野哥在裏面。”

“……”

時柚瞪他一眼,見他身上确實沒有打架的痕跡,這才朝裏走找段斯野。

春季是流感的高發期。

這個時間很多鎮上的老人都過來打針,唯獨悠然坐在其中的段斯野顯得格格不入,此刻正在給周特助打電話,說的大概是回北城的事。

即便臉上和手挂着輕微的傷,這男人也優雅從容得像剛開完國/際會議。

他不是池誠。

時柚能罵自己弟弟,卻不能罵自家恩人。

更何況他還是拽上天的段斯野。

時柚咽了咽嗓,壓下一腔暴躁擔心,在男人深邃悠長的目光下,板板正正朝他走來。

段斯野目光撂她身上,跟焊死似的紋絲不動,嘴角也吊兒郎當地勾着,看起來心情不錯。

時柚被他看得心髒像連電一般突突不停,剛在他面前站定,就聽段斯野漫不經意地對電話那頭懶懶道,“行,就這樣。”

說完男人掐斷電話,繼續看她。

越看嘴角彎的越深。

還歪着頭。

那唇紅齒白又清俊蠱人的模樣,任哪個姑娘看了都芳心大亂。

時柚卻沒由來的生氣,骨子裏的暴躁基因到底沒克制住,拿起包捶了一下段斯野的腿,“搞什麽歪頭殺啊你個混蛋!我都吓死了好嗎!!”

這一嗓子不小,引的周圍幾個老人瞬間撇來八卦的目光。

突然意識到舉動太過逾越,時柚臉色騰地一熱,有那麽一瞬間真想遁地逃離。

奈何段斯野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啧了聲,“小點兒聲,周圍都是長輩。”

男人掌心溫熱,柔韌幹燥,稍稍一用力,就把時柚剛剛九十斤的小身板給扯了回來。

時柚心口一窒。

要不是她站力穩,旁邊還有個空座位,搞不好她就一屁股坐在段斯野腿上了。

想到那個畫面,時柚耳根都燥起來。

偏偏段斯野氣定閑神地觑着她,低低笑了聲,“急什麽急,我又沒事。”

腔調幾分縱容頑劣。

像要給她證明什麽,段斯野挽起襯衫的兩個袖口,露出兩節白皙卻勁瘦有力的手臂。

上面只挂了零星兩道輕微破皮的劃痕,和一點點淤青,受傷最明顯的地方,也不過是鼻梁處微微劃傷的不到一厘米的小傷口,以及喉結處的一點小破皮。

但整體看來,這些甚至都不如他手腕上沒消退的牙印明顯……不過再怎麽樣,他都受了傷,還是因為自己。

身為罪魁禍首的時柚微微一哽,突然有種自己應該剖腹謝罪的感覺。

段斯野全然把她看透,挑着眉梢故意逗她,“你要實在內疚,以身相許也行。”

“……”

“我勉強不挑。”

很好。

這男人是懂怎麽撲滅她的內疚之情的。

時柚還沒來得及面紅耳赤就翻了個白眼,“做夢吧你。”

段斯野輕笑一聲,往後悠閑地靠了靠,卻在頭碰到牆上的一刻,疼得嘶了聲。

這一聲瞬間讓時柚緊張起來。

她也沒心思和他打趣,坐直身子關切地看着他,“你後腦勺也受傷了?”

段斯野難得皺了下眉,擡手揉了下發脹的後腦勺,“沒多大事,就是被棍子碰了下。”

“……!!”

時柚瞪大眼,“棍子???他們還有棍子??”

段斯野面不改色地扯唇,“不然呢,他們過來跟我過家家?”

時柚登時坐不住了,拽着他的胳膊,“這樣不行,我們趕緊去大醫院檢查。”

段斯野把她拉回來,“當然要回大醫院檢查,不過沒那麽嚴重,我叫了周特助過來。”

聽到周特助,時柚稍稍安心。

跟着想到什麽,她試探地問,“擦藥了嗎?”

段斯野掀眸懶懶看她,“怎麽,要幫我?”

“……”

時柚抿抿唇,點頭,“可以有。”

段斯野嘴角噙起笑,沖旁邊的空座位偏了下頭。

那上面放了一塑料袋的藥,裏面就有雲南白藥噴霧。

時柚拿過來,打開包裝,按照說明書的要求,給段斯野噴上。

然而早在剛才,段斯野就噴過一遍,只是這會兒怕時柚擔心,就又忍着涼意,又讓她重新上了一遍。

果然如此一來,時柚明顯放心許多。

段斯野有些累地重新靠在牆上,就這麽肆意地瞧着她,勾唇一笑,“還挺知道關心人。”

時柚垂下眼,“你是為我才受傷的,我怎麽可能不關心你。”

段斯野懶懶嗯了聲,“那倒确實。”

“……”

他輕輕閉上眼,聲線發啞,“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為女孩兒打架。”

話音像羽毛般輕輕落在心尖。

時柚心頭咯噔一下。

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還沒等她追問,段斯野就閉着眼,忽然傾身靠過來。

屬于他獨有的晨間雪松般清冽氣息鋪陳而來,時柚肩頭倏地一沉,下一秒,手腕就被段斯野再度攥住。

“頭疼。”

“讓我靠會兒。”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比較卡文,寫的少點兒,但是不斷更我覺得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精神勝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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