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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後,雲舒和珞明每天都心情很好。

她們是以為再過倆月就能離開這陵宮回公主府,日子滿滿的都是盼頭。

确實,玉瀾也是這麽想的。

老是躲在這陵宮裏也不是個事兒,而且隐患很大。上次檀喆的事兒就能看出來,陵園畢竟不在洛陽城,消息收的不及時,時間久了不光和洛陽城裏脫軌,一旦那邊真有什麽變動波及到她,她都沒辦法及時防備。

玉瀾左右思量,做好決定,但誰也沒想到這劫難說來就來,讓人沒有一點防備。

三月二十四日,距離玉瀾生辰還有三天,開春的一個時節,外面卻陰雲密布。

玉瀾被這天氣搞得心情也不好,沒想到雲舒急匆匆跑進來,更是讓玉瀾有種奇妙的不好的預感,能讓雲舒行色匆匆,想必是出了什麽大事。

果然,雲舒一看珞明在場,也就沒有顧忌,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慘白的臉色還是看出她的驚慌:“殿下不好了!”

“昨天晚上,羽林軍封了上官府,把尚書左仆射大人給軟禁了!”

玉瀾心裏重重的一跳,立刻站了起來:“什麽情況?!”

不知道是驚慌還是跑得急,雲舒額頭覆了一層薄汗。

“不知道,只聽說羽林軍得了太後手谕,說是上官大人府上有和突厥共同謀反的信件,領了羽林軍去收集證據,現在把上官大人軟禁在府上,已經整整一夜了!而且今天早上,羽林軍已經包圍了徐大人的府上,說上官大人和許大人是親家,一定有串通的罪證!”

“問題是,現在就連咱們這也受了牽連,現在有一隊守衛也來到咱這邊,把咱們院子包圍了!”雲舒終于說完,已經沒了主意,只哀哀看着玉瀾,俨然殿下已經成了她最大的指望。

珞明倒吸了口氣,不知所措的看向玉瀾。

她倆的慌亂讓玉瀾只能硬撐着做出一副尚且鎮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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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玉瀾已經沒有任何倚仗,以前她的底氣來自父皇的寵愛,父皇駕崩後她的靠山算是朝堂上的上官家族。如今上官家族的頂梁柱突然被認定和突厥共同謀反,不管這個舅舅是不是信她,對她而言這都是個打擊。

尚且腦海裏沒有理清頭緒,玉瀾就要往外走,雲舒和珞明跟在她後面,這三個人急匆匆的架勢惹來院裏其他侍女的注意,紛紛跑出來看公主這是要去哪。

玉瀾剛走到院門口,果然就被門口的侍衛攔下。

明晃晃的長矛槍一亮出來,院裏如花似玉的姑娘們都吓得縮在一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玉瀾站在最前面,是離着那些刀刃最近的,這次雖然心裏一顫,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定在原地沒有動,反而厲聲說:“你們要幹什麽?”

那守衛恭敬的皮囊下藏着拜高踩低的不屑:“公主殿下,得太後懿旨,要公主殿下暫且先住在院內不能随意走動。”

玉瀾被守衛的态度氣到,她性子又倔,不想就這麽聽從,又往前走了一步,守衛的兵刃也寸步不讓往她臉上湊近了兩寸,幾乎貼到了她的臉上。

珞明給吓壞了,連忙拽住玉瀾的胳膊,聲音都帶了哭腔:“殿下!”

玉瀾直直的逼視着守衛,藏在袖子裏的手攥到指甲發白。

雲舒也抓住玉瀾的另一條胳膊,她顯然也很怕,不過還能勉力支撐一下:“殿下,我們先回屋吧,不要……”

院裏的侍女已經湊過來,又不敢湊得太近,在後面擠成一團,玉瀾聽到後面已經傳來了哭聲。

這哭聲像根刺,一下子刺穿了玉瀾的怒氣和驕傲。

這張太後,行動倒是快。

腦海中留着這麽一個無用的淺薄的念頭,玉瀾緊繃的神經微微松懈。珞明和雲舒明顯感覺到玉瀾身體的變化,趁機扶着她回到院子。雲舒給院裏的侍女一個眼神,還是錦心機靈,雖然她也怕得厲害,但還是催着那幾個小侍女趕緊回自己房間,該幹什麽幹什麽。

玉瀾進屋時人已經冷靜下來,雲舒和珞明還在擔心她生氣,玉瀾擺擺手讓她倆安靜會,又讓珞明給她倒杯茶。

茶還沒遞上來,玉瀾已經後悔自己剛才的莽撞,她生氣自己為什麽在那個時候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等到珞明把茶遞上來,玉瀾暫時放棄出去的打算,她接過茶盞,手也不抖一下,雲舒和珞明看她的姿态,心裏也稍稍落定了。

“現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暫且就先等等吧。”玉瀾看看她的兩名侍女,雲舒和珞明都無二話點頭。

玉瀾随即低頭思索,這一年裏明明相安無事,為什麽突然就有了這麽大的動靜。

和突厥秘密聯系這樣的事,玉瀾自然是不信的。她舅舅上官宣這個人她還是了解的,就算知道上官宣不信她,她也得信父皇的眼光。

上官宣這人,是有些自視清高,也頗為剛愎自用,某些地方也比較頑固,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突厥自大殷朝建立後一直是北部大患,至今還有一支精兵良将在北部駐守。上官宣縱然再自負,也不至于在這種地方弄不清。

上官宣就是這樣的人,自負但又定位明确,有野心但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他最大的目标不過是弄權,而不是謀反。

既然如此,那張太後突然派兵軟禁他的底氣從何而來?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上官宣的頭上,肯定是抱着魚死網破的心思的。

不過是一年,她就敢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孤軍奮戰的。

“真有人叛變了……”

玉瀾喃喃道。

雲舒和珞明都有些沒聽明白,倒是跟着主子一起平複好了情緒,反正現在也這樣了。

玉瀾也不介意,只是順着這個思路繼續想。

果然張太後還是有野心的,如今看,這野心暴露得還挺快。但張太後能夠圍攻上官宣和徐達兩個人,那自然說明,石訊海和漆雕赟大概率已經倒戈了。

何必呢,四個輔國大臣如果有兩個倒戈的話,自然也能夠架空上官宣和徐達。犯得着這樣刀兵相見?

只能說,張太後是想快速清除上官家族的勢力,經此一遭,曾經上官家的親信門生,不想死的就得乖乖受着,想做官的就得倒向張太後一派。

可如今,玉瀾最想不通的一點是,這個方法固然可以給上官家族一個狠命一擊,但必是得在張太後一派具有明顯優勢的情況下。可問題在于,這麽短的時間,就算石訊海和漆雕赟倒戈張太後,時間太短,終究還是一個尚且不太牢固的聯盟,她怎麽就能這麽快調動了羽林軍?”

她是不是忽略了些什麽?

玉瀾思索再三,尚無頭緒,反倒覺得頭疼。這時錦心在門外喚,玉瀾叫她進來。

錦心低着頭,聲音有些顫,聽得出是剛才受到驚吓,現在是在強忍:“殿下,剛才門外守衛說殿下暫時都需要在這個院子裏呆着,問我們現在有什麽需要的東西,盡快告知,守衛會負責送到。還說一會要搜查咱們院子,說上官大人……”

玉瀾打斷她,她倒也沒生氣,犯不上和只負責傳話的錦心生氣,只語調平淡的說:“告訴那些守衛,我楚玉瀾于陵宮之中,父皇母後面前光明磊落,如果他們敢進這個院子,定是血濺三尺之禍。”

錦心一吓,答應一聲要出去,又被雲舒攔住:“我去。”

說罷,雲舒出門,很快,玉瀾就聽到雲舒在外面高聲說道:“我們公主乃當今皇上的長公主,先帝嫡女,豈是你們這些守衛紅口白牙說搜就搜的!再者,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此乃先帝寝陵。長公主在此為先帝守陵一年,孝賢之心青天可鑒!若你們敢亂來,不僅是對長公主的不敬!更是對先帝與先皇後之女的大不敬!到時候該當何罪!”

雲舒語氣铿锵有力,那邊是什麽回答倒是沒聽到。只聽到一會,雲舒的聲音又在院子裏響起。

“危難之時更需齊聚一心,院裏的人應該還都清楚你們是公主府出來的,要是這時候有誰亂了分寸,那就是負了公主洪恩!”

聽了這話,饒是玉瀾此時心裏不爽快,依然低頭笑了笑。雲舒治家有方,果然思慮周到。

其實雲舒雖然是她的貼身侍女,但當初在公主府時,打理公主府的主要是王管家,如今不知道公主府怎麽樣了,現在她困在陵宮,不知道他會不會受牽連,畢竟王管家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想到這,玉瀾突然心裏一跳,喚了一聲雲舒。

雲舒連忙進屋來。

“你剛才說羽林軍包圍了上官府,是誰領兵的?”

雲舒被她問得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自責自己剛才說的時候落下這一點,立刻回道:“禀殿下,是張太後的貼身宦官,錢善與。”

玉瀾一怔,她立刻想起那天谒陵時,錢善與看向她是,那個目光下移的眼神,她緩緩倒在椅背上。

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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