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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見逐月樓樓主的事兒,玉瀾去了三次,三次無功而返。
第三次從酒樓出來,珞明看了看身後酒樓上洛霞樓的名字,忍不住小聲埋怨:“三顧茅廬這時候也該見面了,怎麽這逐月樓樓主就這麽難見呢?”
“珞明最近書讀得不錯,越來越會引經據典了。”玉瀾誇贊道。
雲舒笑看了珞明一眼,給玉瀾掀開車簾。
“殿下您都不生氣嗎?”
“生什麽氣,有求于人,氣也沒用,”玉瀾坐下,想了一下,突然那手指點了一下珞明的額頭,“聽你這話意思,好像我氣性大愛生氣似的。”
此話一出,把珞明吓壞了,幾乎就要跪下了:“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舒也吓了一跳。
玉瀾擺擺手:“沒事,我只是随口一說。”
看雲舒和珞明都低頭不敢言語的樣子,玉瀾心裏微動。
“不過這些年,确實也難為你們了。”
玉瀾很有自知之明,她一向不是賢淑溫柔的女子。玉瀾自認沒有壞心,但難免性急沖動,言語上傷到人也是常有的事。這也是當年父皇提點她的地方,只是父皇興許覺得她是女子,以後只要驸馬願意包容她,這樣的性子也無需改正。于是只是提點但沒太放在心上。
雲舒和珞明是她的貼身侍女,平時是最早遭受她脾氣的人。玉瀾以前不怎麽放在心上,現在經歷了些事,倒是意識到這一點了。
雲舒和珞明先是詫異,又對望一眼,對玉瀾這樣的溫情在意外後都感覺到不好意思。
雲舒給玉瀾捶着腿,輕聲說:“奴婢當年在宮裏,就知道不少夫人妃子表面看起來溫柔良善,背地裏卻會拿着自己的貼身侍女出氣。偶爾氣性上來,打一下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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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明點頭:“我們知道殿下對我們是好的,從來沒有打過我們,其實有時氣急說的話也不是罵我們。凡事不能看外在,殿下對我們好我們是知道的。”
雲舒也點頭:“其實對我們來說,挨打挨罵是常态,被買被賣也是常事。每位主子都有自己的脾性,我們也分得清這脾性和所謂惡的區別。殿下對我們的好我們清楚。”
難得主仆之間說一些知心話,也确實讓彼此更坦誠了些。玉瀾心下微寬,想着過兩天再來找觀月。總歸得在他這裏尋一個突破口,後面的事應該好辦一些。
玉瀾正想着,馬車一陣急颠,三個人身體都晃了一下。好不容易安頓下來,雲舒掀開簾子問:“怎麽回事?”
這話說完,馬夫卻沒有答話,只聽到一聲馬的嘶鳴,車外傳來一個聲音。
“逐月樓樓主請長公主到樓內一敘。”
玉瀾臉色一變,掀開簾子看向外面。
一個黑衣人抱拳站在外面,身姿筆直緊繃。
一看就是習武的。
玉瀾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起來。
她壓下心裏的悸動:“還請帶路。”
說完對雲舒使了個顏色,雲舒會意,和馬夫交代了幾句,又遞上一錠銀子,那馬夫躊躇了一下,顯然也看這黑衣人不好惹,老老實實拿着銀子走了。随即這黑衣人坐上來,駕車離開。
這一走非同小可,黑衣人駕車離開洛陽城,這時候已經天色漸晚,馬車卻在洛陽城外狂奔,直到天色漸晚,雲舒看看外面的天,有些憂心:“殿下,這洛陽城要關門了。”
看這架勢,她們是回不了城了。
可現在她們被不知是誰的一個黑衣人駕車在洛陽城外狂奔,也不知道落點在哪,這着實讓人心中不安。
玉瀾沒有說話,只雙手放在身前看着前往,面沉如水。
不知又過了多久,只知道馬車停下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馬車外那道聲音又傳來:“逐月樓已到,請公主移駕樓內與樓主一見。”
玉瀾聞言出了馬車,夜幕下一座莊園拔地而起,尤其莊園內的主樓,在莊園外都能清晰看見,紅漆刷頂金柱支撐,恢弘壯麗中流露着一絲妖冶。
離着洛陽城這麽近的地方能有這麽一座莊園,這逐月樓也确實大膽。玉瀾想着,在珞明攙扶下下了馬車。
黑衣人依然帶路,玉瀾在前,雲舒珞明在他後側。黑衣人給門衛露了一下自己的牌子,那大門就打開了。
進來以後,發現這裏面別有洞天,亭臺樓閣雕梁水榭,一條活水直接引入莊園,那主樓閣就建在水上。
一行人走在曲折蜿蜒的紅橋上,整個莊園燈火通明,映得夜幕下的水波都泛着金色。這樣奢華氣派的居所,倒也不負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的名聲。
玉瀾想着,被黑衣人引到前樓。這是一片黑影從玉瀾眼前略過,快得讓玉瀾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精神緊繃許久的雲舒和珞明顯然也察覺到了,好歹是壓住了脫口而出的尖叫,但雙雙沖到前面護住了玉瀾。
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似是嘲笑雲舒珞明的緊張:“你們以為我會殺她嗎?大驚小怪。”
玉瀾尋聲望過去,看到一道黑影立在花園亭子的檐尖兒上,體态輕盈站得還很穩,看體态和聲音,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前面的黑衣人立刻給這人行禮:“見過左護法。”
玉瀾一聽,上下打量那個立在檐尖兒上的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身形,這就成了左護法了?
那少年揮了揮手,對黑衣人的恭敬滿不在乎,只看着玉瀾:“你是誰?”
玉瀾對少年如此大咧咧的問題并不生氣,但也不回答,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沒聽到想聽的答案自然不高興,嘟起嘴,說話更嗆:“我為什麽告訴你。”
“年輕輕就當了逐月樓左護法的人,我自然想知道閣下大名。”
玉瀾把話說得客氣又不吝惜誇贊。那少年被她一誇,有些得意,摘了遮在臉上的面巾,面巾下果然是張尚且稚氣未脫的臉。
确實是位少年,而且雖然還有些稚嫩,卻已經有了俊美的模樣,黑衣映襯下的肌膚十分白皙,眼神有種渾然天成的清澈明亮,頗有些書生氣。
如果不是這身裝扮,全然看不出是一位殺手。
這少年抱臂居高臨下的而看着她,挑了下眉,刻意壓着上揚的嘴角隐藏着自己的得意。
“鳴崎,我叫鳴崎。”
那少年自報家門後,聽到玉瀾要去見樓主,神情有一瞬的凝滞,轉身就如來時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玉瀾跟着黑衣人繼續往前走,等到了主樓,雲舒珞明就被攔住了。
玉瀾示意兩人在這裏等着,連黑衣人也不再往前,玉瀾就獨自進了這逐月樓。
踏進這逐月樓,玉瀾就聞到一股絲絲繞繞的異香,這香氣甜膩得簡直讓人骨頭酥軟。這香氣讓玉瀾對接下來要面對的樓主既有好奇也有壓力。更何況随着越走越近,她還聽到了連綿不斷的女子笑聲。
玉瀾步入二樓,隔着重重帷幔,終于見到了樓臺上的樓主,當然,也見到了一群莺莺燕燕,薄紗裹着細腰,有的跳舞,有的彈箜篌,還有幾位女子簇擁在一位男子身邊,嬌聲勸着酒。
那男子穿着紅色繡金長袍,胸前衣領已經被女子拉開,這男子也不在乎,就坦然露着瓷白的肌膚,不僅衣服不拘小節,就連頭發都沒有梳攏,一頭烏發披散着,幾縷黑發落盡敞開的衣領裏。
行為舉止如此放蕩,卻因為這副俊美的好皮囊而讓人有了包容的心态。亦或者說,這男子閑散慵懶的外表下,眼底伸出的冷漠狠厲,是讓人不得不選擇聽從的真正原因。
觀月看到一道身影從樓上過來,現實笑了一下,繼而拍了拍手,那些女郎都停下來,觀月揮了揮手,那些女子顯然有經驗,轉身就要下樓。
自然會路過戴着幕離的玉瀾,這些女子都看向一身素衣的玉瀾,隔着幕離,玉瀾看到這些女子臉上的戒備和敵意。
她心裏有些想笑,倒也等着那些女子下了樓。沒了箜篌奏樂,這樓裏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觀月懶洋洋的站起來,整了整散亂的衣服。
“公主前來有失遠迎,得罪得罪。”
只是這姿态,哪裏又有羞愧的樣子。
玉瀾藏在帽子裏的臉笑了笑,只是這笑多少也有些忍氣的意思。
觀月做了個請的手勢,玉瀾看了看那個位置,剛才有個舞女就坐在那裏彈琴。
玉瀾站在原地沒動。
觀月顯然看出玉瀾并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裏燒着某種香氣,加上剛才的靡靡之音,緋紅的帷幔随風自舞,在香氣中越發旖旎。
此地不适合議事,完全是這位樓主玩樂的地方。
但觀月就是不說,自然的又坐回原來的地方,好整以暇的等着玉瀾。
站着也不合适,去做那個舞女的位置玉瀾也不想。
頓了會,玉瀾摘下了幕離。
燈光下,一張洗盡鉛華的臉映入觀月眼中,這張臉可以稱之為美麗,至少和周正端莊相比,多了許多生動的活色,但這股活色并不是妩媚,也不溫婉,這眉眼間簇簇的生氣反倒是種蓬勃的倔強。
“此事事關性命,還望樓主與我另找地方一敘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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