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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檀喆都對玉瀾此次的坦蕩驚嘆。

開誠布公,不拖泥帶水,能夠交心到這個程度,在風波詭谲的朝堂已經十分難得。

“若檀大人不願擔任戶部侍郎也無妨,只要出了集仙殿殿門忘掉此事即可。”

聽到這話,檀喆擡頭看了玉瀾一眼。玉瀾正忙着将卷軸卷起來,垂着眉并沒有看他。然而她的動作卻很緩慢,仿佛在等着他的回答。

卷軸滾動的沙沙聲緩慢低沉,像一道細細的線牽繞着兩人。

一片沉默中,檀喆收回目光,低下頭一行禮:“臣,聽從長公主安排。”

玉瀾動作一頓,纖長的手指停在卷軸處。

那一瞬間她心裏的觸動讓她的指尖都感覺到了。她終于擡頭看向檀喆,看他拱手彎腰行禮的莊重姿态,她明白這是一份重若千鈞的承諾。

玉瀾心裏五味雜陳,既看不得檀喆這樣彎腰的模樣,也不願細想他為何願意答應。

本想靜一下內心,奈何心裏不得安靜,幾乎沒來得及它反映,那忍在心口的話就脫口而出。

“是因為玉媱嗎?”

此話一出,彼此都安靜了幾秒。

檀喆依然垂首的面容微微皺眉,心情複雜矛盾,你說他猜不到吧,其實他有些預感,可真聽到這話,他卻生了氣。

玉瀾說完心裏有些後悔,但她有種本能的倔強,既然話已出口,她就硬挺着不肯承認自己這話是多說了。

而檀喆,只覺得心裏噌的起了一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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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氣,也不知道氣什麽,只覺得這話他不愛聽,可礙于身份,他又不可能直接發火把這口氣洩出來。

于是檀喆憋着口氣恭敬的一拱手:“長公主将靈犀公主許嫁簪纓世家,保了公主一生平安順遂,實在是長公主胸有大志,至仁至善。在下感激不盡!”

檀喆這話一出,玉瀾的怒火騰的一下就蹿出來了。

“我将她嫁給何人,用得着你感激?”

檀喆頭伏得特別低,玉瀾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他這躬身感激的姿勢卑微得讓人光火。

她站在案桌前來回踱步,檀喆看她的身影,覺得不說點什麽就說不過去了。

“其實……”

還沒等檀喆說什麽,啪的一聲脆響,玉瀾朝他身邊扔了一個茶杯。

跟上次一樣,茶杯四碎,茶水四濺。

在外面候着的珞明錦心一個哆嗦,珞明到底是貼身侍女已經見怪不怪,給了她一個眼神定心,兩人繼續穩當的站着。

懷恩也聽到了動靜,他往裏面走了幾步看了看動靜,只看到幾片茶杯碎片,随即也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動。

“其實……”

沒等檀喆再度開口,玉瀾提高了音量:“檀喆你到外邊跪着去!”

檀喆:“……”

檀喆一句話都沒為自己辯解,一拱手出了門。

他出去時高昂着頭,那驕傲的姿态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受罰,倒像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慨然赴死。

玉瀾看得不順眼,哼了一聲也朝自己卧室走去。

在殿外跪守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甚至檀喆跪下的地方都和上一次分毫不差。

但這跪着到底是不舒服,但此刻殿裏殿外的人都在負氣。誰也不肯服這個軟。縱使檀喆跪了半個市場後覺得腰酸背痛寒氣襲體,也也不想說一句軟話。

一個時辰後,檀喆看着殿裏人影微微晃動,估摸着玉瀾應該已經睡了,他擡頭看了一眼漆黑的星夜,悠悠的嘆了口氣。

懷恩慢吞吞走過來,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宦官,檀喆擡眸看了一眼,懷恩堆了一臉笑容,看着還有點慈祥。

“檀大人,更深露重,長公主顧念檀大人身體,特地命我給送來一張軟墊給檀大人。”

說着,懷恩一招手,那小宦官就伏地身子姿态謙卑的要把軟墊墊到檀大人膝蓋下。

懷恩浸淫宮中多年,走到他這個程度的宦官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本事。他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看似低着頭實則在觀察檀喆,敏銳的聽到檀喆深吸了口氣,出口的話卻是感激之詞:“臣謝過長公主。”

檀喆一點也沒推辭,任由那小宦官把軟墊墊在他膝蓋下面,軟墊極厚也舒适,撫慰了一些檀喆腿上的疼痛。

但檀喆也知道,估計以後這跪守集仙殿外的懲罰,是少不了了。

第二天,玉瀾醒來,都不用她問,珞明就先請示,說檀大人已經在外跪守一夜,正等着殿下召見。

玉瀾一怔,一晚過去,聽檀喆還這麽聽話,氣兒也就消了,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見他,就吩咐着車輿送檀喆回去,再讓膳房做幾道好菜,送到檀喆住處。

檀喆坐着車輿回了桃花巷,後面一溜的侍衛引來桃花巷的人一衆圍觀,檀喆悠悠蕩蕩的回了家,檀母眼見自己兒子回來後面還有好幾個提着食盒的護衛,心裏又驚又疑。檀喆躺在床上松寬筋骨,嘆了口氣:“沒事兒媽,全是你兒子掙的,放心吃。”

這插曲一過,玉瀾就沒再把心思放在檀喆這裏,她每天都記挂着回纥那邊的情況。

江照和陸寒尋各自率領十萬大軍于二十日後集合,又用了十天趕到邊塞前線,替換下步步後退的趙英,應戰步步緊逼的回纥。

這時候已經是深秋,眼看着天氣變冷,尤其回纥所處的地方偏北,海拔又高,對中原的士兵來說是提前到了冬天。玉瀾緊張的地方也在這裏,這樣的情勢對大殷士兵來說更加不利。

這時候,玉瀾想不到所謂的戰勝後她得到什麽威望,她想到的只有在邊境為守護百姓而即将厮殺奮戰的士兵。他們飲沙渴雪,風餐露宿,而且即将入冬,西北之地更加寒冷,戰士們不僅要作戰,還要應對惡劣的天氣。

玉瀾自将士出征開始就憂心忡忡,很快便宣布吃齋三個月為邊軍将士祈福。她這命令一下,集仙殿上下立行,吃穿用度都節儉樸素以聲援遠在前線的将士。

玉瀾雖然宣布持齋三月,但沒有對其他人做硬性跟從的要求。不過有她做了表率,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視若無睹。

眼下紫微城因為皇帝尚未迎娶中宮而頗為清淨,僅公主苑的幾位公主和養老的太妃。

公主苑的三位公主在玉嫤的帶領下率先附和,吃穿用度的開銷一下子砍掉一大半。随後太妃們也跟着大幅減少用度。紫微城如此,百官也跟随,一時間洛陽城內百官三月持齋,以支援前線将士。

不僅僅是持齋,玉嫤和太妃們還拿出來了自己的一些金銀首飾,稱願意捐出這些珠寶給戰士們送些棉衣。

那些首飾是玉嫤并先帝曾經的淑妃一起送到玉瀾這來的,表示這些首飾的支配全由玉瀾安排。玉瀾把那些金銀珠寶看了許久,靜靜的退下手腕處上好的羊脂玉镯放到裏面。

她到底還有女兒家的柔情,看到此刻紫微城內一致齊心支援前線,心裏百感交集。但與此同時,也越想越氣。

她氣的自然不是玉嫤她們,她氣得是那些不肯出兵卻在斂財時肆無忌憚,視百姓窮苦于無物的人。

玉瀾接下那些珠寶,第二天她就以此為引子召集那些宰相們于政事堂。上次玉瀾的雷霆之怒還歷歷在目,以至于這次倒意想不到的順利。玉瀾簡單說明想法,都不用點透那層窗戶紙,這些宰相們當即表态願捐出家財支援邊境。

有了這些宰相做表率,後面的人自然也不閑着。當然,玉瀾也在這裏面助了份力。她和兵部尚書龐南棟周旋了幾天,半哄半威脅的讓他及其家族束鹿龐氏交出了兩萬匹絹帛、三百萬貫銅錢和一百箱的金子,另有其他生活所需一千箱左右。

玉瀾狠狠訛了龐氏這一筆後,迅速将龐氏立做榜樣大肆贊揚,把龐氏誇得高,也把其他幾個氏族大力吹捧,在玉瀾的誇贊和隐含的威脅下,其他幾位宰相及背後氏族咬着牙心頭滴血的捐出了和龐氏相差無幾的物資。

一時間,讓玉瀾愁到好幾晚睡不着的物資問題解決了一大半了。

玉瀾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輕了些,終于能松口氣倒在軟榻上歇一歇。

天氣轉涼,從尚宮局回來的雲舒看玉瀾在宮裏涼亭中休息,連忙拿了大氅過來給她披上。大氅上的絨毛讓玉瀾悠悠醒過來,看到雲舒,她輕輕一笑。

雲舒心疼又生氣,低聲嘟囔:“珞明她們倆去哪了?怎麽這麽不懂事,我這就……”

“沒事,下次再訓她們吧,我讓他們給公主苑和太妃那邊送了些東西,應該還沒回來。”

玉瀾往大氅裏縮了縮,輕輕的嘆:“這次玉嫤她們捐出了那麽多首飾,也是不容易。”

雲舒給她掖着邊角生怕她有什麽地方着涼,聞言垂眉,低下了頭。

玉瀾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微阖着雙眸懶懶開口:“你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雲舒遲疑一下,一咬牙,先行了個禮。

“殿下,前段時間傳聞靈犀公主府這段時間日日笙簫,歌舞不斷。奴婢怕這些話傷了靈犀公主名聲特地遣人去悄悄調查。結果發現靈犀公主府中确實如此,且府中開銷極大,昨天靈犀公主還讓尚衣局用上好絲綢給她做一百二十一套舞裙……”

雲舒話沒說完,玉瀾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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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沒了沒能早上發,不好意思(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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