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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瀾看檀喆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垂眉靜立,她盯了他一會,漸漸皺起眉。
如今,陸寒尋和江照已經前往回纥應戰,各處也已經安排好,好像不再需要檀喆來見她了。
可玉瀾還是叫他來了。
确實有事情想和他說,只是這事情并沒有那麽緊急,但玉瀾有些無聊,或者說,想見見他。
但她能看出檀喆如今與之前的不同。
檀喆這人,雖然不是張揚肆意的性格,卻有着大膽無畏的禀性,他不氣焰嚣張,卻也絕不肯受委屈,真的生氣時出言不遜也易如反掌。就算是對她這個長公主,一旦看不慣也不會照顧她的性格感受。
玉瀾還能清晰想起第一次去桃花巷登門拜訪的時候,檀喆看似恭敬下的桀骜不馴。就算之前那次在桃花巷養傷兩天,他的言行舉止也看得出沒把她長公主身份放在眼裏,仿佛她就是一個受傷被他帶回家照顧的普通女子一樣,興許普通女子他還能客氣三分呢。
就是這麽一個在權貴面前不肯彎腰的人,現在垂眉低眼老實安分的站在她面前。誠然,檀喆每次拿話刺她或者玩世不恭時她都很生氣,但玉瀾也不願意見他如此乖順的樣子。
誰會喜歡拔了牙齒的老虎呢,縱然玉瀾知道,檀喆這個樣子很可能只是裝的,可還是有些忍不住調侃的心思。
本來想說他怎麽突然轉了性,但随即一想,是不是他是因為玉媱嫁人沒了盼頭,才心如死灰沒了以往的心氣兒和鬥志。想到這,玉瀾心裏一沉,那點想要那他打趣的心思也就沒了。
結果張嘴就成了陰陽怪氣意有所指。
“其實如今想想,回纥出兵的原因還有一個是沒有把靈犀公主嫁過去和親。自古紅顏多傳奇,不管回纥出兵究竟是因為什麽,想必史書上也有記下玉媱這一筆,芳名永傳了。”
說到這玉瀾笑了笑,漫不經心又意味深長。
她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道以她現在監國長公主的身份,日後能不能在史書上記下一筆,她有些好奇,若真能被那些史官記下來會是什麽評價。
想想她前幾天剛剛和那些三品大員發的一通火,玉瀾覺得想留下幾分美名怕是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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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喆不防她突然提到玉媱,縱然意外,也能聽出她語氣有那麽些不對勁。他警惕心大起,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若是換尋常人家,男的這會還能大呼小叫的說“有來了又來了,你又說這些陳年舊事了”。可玉瀾到底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更何況這所謂的陳年舊事……也沒那麽陳舊。
玉瀾看他不說話,心裏有些不快——其實現在不管檀喆說還是不說,她大抵都不會心情轉好。只是這時候見檀喆沉默不語又神情凝重,以為他挂念着玉媱,玉瀾心裏自然不痛快。
一個不高興,一個不知道怎麽回,就這麽僵持在這。反倒是玉瀾瞪了他幾秒,暫時咽下心裏的那口氣先說正題:“最近在吏部,呆得可還習慣?”
檀喆每次都在心裏驚嘆玉瀾轉移話題之快,而且永遠都能用自然的語氣将這麽生硬的話題轉過來。不過這次她這樣說,檀喆卻在心裏有了預感,他一拱手,這次回答的很快:“禀公主,一切尚且安好。”
玉瀾點點頭:“習慣就好。”
檀喆提着一顆心等着玉瀾接下來的話,果不其然,玉瀾接着說道:“過段時間,可能你還要适應一個新的地方。”
檀喆等着她繼續說。
玉瀾沉吟了一下,擡頭:“戶部侍郎,好不好?”
檀喆可不敢說好還是不好,只說:“盡聽公主調遣。”
戶部侍郎,正四品上,是除了尚書之外戶部的最高品銜。
若真的成了戶部侍郎,可就不是隐在衆臣後面那麽簡單了。
那就是真的從聽任差遣轉到調遣別人,從幕後站到臺前了,雖然這個四品官論品級尚不及尚書,但也已經是朝中不能忽視的職位了。
玉瀾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她先不管這個提前告知是否合适,她還是先告訴了檀喆,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沉吟許久,玉瀾從榻上站起來,檀喆微一擡眸,敏銳注視到她這個動作稍顯吃力,還是珞明過來幫着扶了她一把,檀喆還注意到珞明的手伸到她的腰際。
但玉瀾沒什麽額外的表情,站起來後緩慢走到案桌前,一面走一面輕聲說:“那時候你也說過,這次回纥之戰,是我的一個契機。”
那天晚上,他們不止說了将領調遣,還說了這次出兵對朝中會有什麽影響,檀喆倒也直言不諱。
“若此次出征回纥,兩位将軍能得勝而歸,于公主而言也有益處。公主主張出站,對戰回纥得勝則證明公主策略正确有方,在朝中肯定對公主刮目相看。屆時公主威望陡升,在朝中将會更加游刃有餘。”
說這些話時,檀喆稍微壓低聲音,仿佛說了一個隐秘的秘密,但從玉瀾波瀾不驚的眸光看來,玉瀾也是有這考量的。
……
“回纥一戰結果如何,短時間內不知道結果。但這也不能耽誤我的事。”
玉瀾淡淡說着,攤開了一卷長軸。
“檀喆,你是清楚如今朝局的。我作為監國長公主,其實朝中許多事,還是不能做得了主。處處掣肘,所行艱難。”
她一邊說着,一邊低頭認真看着長軸,上面最旁邊寫着三個字。
氏族志。
“如今看來,相分三權,尚書省令,門下侍郎,中書省令共領宰相之權。但實則從前朝末期開始,這三權也已經逐漸虛化,宰相之權下放,到了如今越發明顯了。但可笑的事,自我監國以來,他們倒挺團結。”
現在的三省長官是尚書省左右仆射的張祿、龐隆,門下侍郎的漆雕赟和中書省令的馮钰。
按照官級來說,這三個人才是百官之長,掌有宰相之權。但實際上,自前朝末期有了同平章事的頭銜後,所謂的宰相就不再僅限于這三省長官。只要有這個同平章事,就等于擁有宰相實權,而這個同平章事就是給三省長官之外的人準備的。
前朝末期本就混亂不提也罷,今朝沿用了前朝同平章事的制度,以同平章事的方式給了一些三品之外的官員宰相實權,那時候先帝靠着顯赫戰功和文韬武略可以鎮住幾個宰相,甚至有些百花齊放的架勢。但自先帝駕崩,張太後臨朝稱制開始,這套制度有些隐患就暴露出來。
最明顯的就是效率低下,諸臣各執一詞,經常一件事商量半天也沒有結果。早年上官家族在時,靠着根深樹大還能快速推進決策,張太後宮變後懶于理政,許多決策就沒那麽快定下來了。
皇帝給那麽多同平章事的宰相實權,無非是為了壓制相權以加強皇權,宰相越多,就像三個和尚沒水喝一樣,遇到決策就越難以得到一個大家都滿意的結果,也就越依賴皇帝的決策。
張太後沒有強權手腕,任由自己的權力被宰相們利用,在宰相争奪權力的同時也就導致朝政的混亂低效。這些宰相雖然不做什麽正事兒,卻對此如魚得水,畢竟沒有皇權壓制,他們正好滿足自己。
但好日子沒過兩年,玉瀾宮變,張太後退位,掌權的成了玉瀾。
玉瀾和張太後不一樣,玉瀾不是安分被他們掌控的人。
可想要脫離掌控,卻沒有那麽容易。
“張祿他們名義上是三省長官,但真正掌權的,卻是那些尚書兼同平章事。”
玉瀾鋪開卷軸,一字一字認真看着上面的名字。
“這些尚書,因為有了同平章事的頭銜,現在才是真正有宰相實權的人,偏偏都有自己的勢力。”
玉瀾說話點到即止,她知道檀喆是個聰明人,他都懂。
這些尚書雖然沒有做到三省長官的位置,卻是三省長官們惹不起的人,就連如今的尚書左仆射張祿,也是不停的巴結刑部侍郎張闵彡,就是圖一個關系,想成為博臨張氏的人。
博臨張氏,關中綿延五百多年的世家大族,自前朝伊始就有張氏族人出任為相,亦誕生了兩位中宮皇後和一位自妃位而晉升的掌權太後。是真正的豪門望族。
不僅是博臨張氏,還有雲陽崔氏、扶然楊氏、束鹿龐氏、溫川趙氏、曲深盧氏,錦淵王氏,都是如今在朝中宗親遍布的世家大族。
這七位世家大族,六家在今朝有宰相之權。也正是這些人在如今把控着朝政,讓玉瀾有志不得展,處處掣肘。
起初,這些人還都是如皇權所想的只是彼此争鬥,尤其最初上官家族在朝中最為勢大,這些延續幾百年的世家大族和因為後宮而一朝得勢的上官家族暗地裏争鬥不休。等上官家族被鏟除後,他們既聯姻合作又彼此內鬥。
轉折就在玉瀾監國後。
一個不想聽從于他們的長公主,讓這些世家大族一夜之間一致對外。
沒錯,這個外,就是玉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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