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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八年,在長公主玉瀾的監國治理下,大殷朝依然穩步向前。

玉瀾因為回纥之戰聲望大漲,加上去年的風調雨順,早已不是當年能被世家拿捏在手中的小姑娘。如今地位越發穩固,加上前朝有檀喆配合,許多舉措的推行越發順利了。

而如今,不管朝中同僚還是民間,都知道檀喆是玉瀾最器重的人,這位如今被民間成為白衣卿相的年輕宰相,上能為長公主效力,下能為百信辦實事兒,是個為政為民的好官,而且如今不過二十六歲。

玉瀾從暗衛那聽到這話時正在玩魯班鎖,聞言笑了一聲,沒說話,但從她的笑意裏能看出來,她沒生氣。

玉瀾有點替檀喆委屈,她知道這所謂的“長公主最器重的人”多少帶了點桃色,甚至百姓茶餘飯後就是拿着這點桃色說事兒。但你要說她和檀喆有點什麽,那還真沒有。

所以她替檀喆委屈啊,平白擔了這惑亂宮闱的罵名,讓一些小人說他是靠着裙帶關系上位。

想到這,玉瀾嘆氣。

其實兩人雖然不說這些花,但這些事兒和這些謠言,玉瀾都知道。

她為檀喆難受,但再難受,也不可能就讓他不謀這份差事。

不可能的。

甚至可能連因此對他溫言細語,玉瀾都做不到。

想想自己的脾性,玉瀾感慨,想讓她做一個溫柔可人的花解語,注定是不可能了。

讓檀喆當她的花解語,還差不多。

想到這,玉瀾就笑出聲來。

其實,不是沒人給她進獻過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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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玉瀾着手收拾盧家開始,玉瀾就曾在一個中秋家宴注意到了一個吹笛的男子。

那男子長得清秀,眉眼細致,在樂隊中玉笛橫吹長身玉立,很是招人眼。玉瀾從他的眉眼中覺得似曾相識,晚上就招了那伶人過來。

其實在等那伶人過來時,玉瀾就多少猜到點什麽了。

想來那伶人在樂隊裏站到最前面,那件淡青色的衣服又與旁人不同,定是有什麽特殊原因的。

等那伶人真的過來,玉瀾讓他擡頭,那伶人擡頭,玉瀾看到他那眉眼,她細細端詳了一會。

“清純有餘,英氣不足,陰柔太重,難成大器。你那東家有心,卻實在不會挑人。”

那伶人本來懷着雀躍的心思,聞言整個人愣在原地。玉瀾看着他傻乎乎的樣子,一時沒忍住,撫掌大笑。她眉眼間戳破陰謀的得意,讓長公主在民間縱情肆意的名聲在此刻展露無疑。

打那之後,玉瀾身邊就沒這樣的事兒了。

那些想通過男寵來打探她消息的人再也沒有了,加上雲舒把關,除非玉瀾親自招徕,否則少有伶人這樣的角色能近玉瀾的身。

但要說玉瀾的桃色緋聞就檀喆這麽一個,也不盡然。

其實除了檀喆,玉瀾和不少人被揣測過,除了檀喆之外最多的就是賀蘭策。但玉瀾并不理會這些,在那些流言蜚語裏,恨不得每個在她監國時期升官的官員都要說成是她的裙帶關系,要是為了這種事兒生氣,她估計整宿整宿都氣得不用睡覺了。

轉眼到了成安八年春,又到了科舉考試的時候,

這一年,不僅是文官的進士考試,還有武舉。玉瀾吸取了回纥之戰和前朝的教訓,在武舉考試中要求江照層層把關,不僅考常見的體力項目,還增加了對兵書的理論和策問,畢竟領兵打仗不僅僅看将帥的武藝,更多的還是看謀略。

沒想到今年科考就出現這麽一個問題,今年的武舉狀元,策問和品學俱佳,武藝也是上乘,就是有些自大自負。玉瀾親自考察,察覺到這個叫蕭涼川的武将有這脾性,也沒什麽糾結,直接把他按到羽林騎裏,授予五品官職,但暗地裏囑咐羽林騎中郎将,沒事兒關照一下,有事兒照顧一下。總之,得好好磋磨一下這個年輕人的銳氣。

蕭涼川還好,相比之下,玉瀾更頭痛的其實是進士科。

今年進士科選拔不過三十人,學子的壓力很大,饒是如此,進入殿試的貢士裏,還是有一個人引起玉瀾的注意。

以時政為題的策問回答得詳實缜密,科考的卷子玉瀾也看了,文采一流,且玉瀾早就有所耳聞,這個叫顧玉章的年輕人,在科考之前就被禮部侍郎垂青。

玉瀾聽這個過程只覺得頗為熟悉,在檀喆來集仙殿時她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當初檀喆赴科考的過程嘛!

檀喆來集仙殿時,見玉瀾手中拿着張紙,邊看邊點頭,檀喆觀察她許久,又想想現今最大的事兒不過就是科考,心裏也猜出一些了。

“這文章不光辭藻華美,難得的是還頗有內容,屬實不容易。殿試的策問回答得也很好,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檀喆聞言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結果還是沒忍住抿起唇。

“家裏祖上三代沒有做官的,以如此寒門之子的身份在這次殿試裏被五位考官裏的三位看中,屬實是難得。”

讓人站在這聽上司誇別人,想來任誰心裏都不痛快。檀喆如此想着,但聽了這幾句後,檀喆反應過來,他擡眸看了一眼玉瀾:“公主是覺得,這裏面有貓膩?”

“貓膩倒不至于,人是我殿試親自策問的,考試的題目只有我自己知道,卷子是我現場第一個批閱的。就算顧玉章想有什麽心思,在這殿試上也翻不出什麽花兒來。”

“那公主就是覺得,這個人有問題?”

“人也查了,家境也沒有作假。”

檀喆看她皺着眉依然看着顧玉章的文章,終于恍然。他暗罵自己這次竟然反應這麽慢,竟然沒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公主是在煩惱這個人的安排?”

玉瀾終于擡眸看向他,檀喆看她鼓着嘴點頭。

她這小動作應該不是故意的,許是煩惱太久,才在檀喆猜到她心思時露出一點小女兒的嬌态。

“你來看看這文章。”

檀喆上前,從她手裏接過那文章。

玉瀾等他看完,問:“有什麽感覺?”

檀喆斟酌了一下:“遣詞酌句确實華麗,文章也飄逸絢爛,但又不是空無一物,有幾個觀點确實有可行之處。在如今以考察時事為重的科考中,能兼具文采和內容,确實不錯。”

“還有呢?”玉瀾追問。

檀喆微低頭看她,見她手臂撐着下巴,一臉認真地注視着他。

檀喆沒回答,一時間突然想起元日那天,他送她離開檀家小院時。那天在馬車裏,玉瀾幾乎都在裝睡,後來也是他先下的馬車,玉瀾還是枕在珞明腿上沒有反應。

然後呢?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元日後檀喆三天沒來集仙殿,玉瀾就不高興,但檀喆來了,她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一切照舊,聽他彙報,和他聊聊家常,調侃一下他這一年更加英俊,說教坊司的女子肯定挂念他。

別的,沒了。

有那麽幾個瞬間,檀喆覺得他已經領會到了所謂“最是無情帝王家”。但他又想了想,自認自己也不是讓她負責,他主要還是想要個說法。

結果這所謂的說法,在玉瀾這兒,不存在。

檀喆暗自觀察這好幾天,發現玉瀾似乎對那天的事兒已經全然不放在心上,觀察幾次後,檀喆就放棄了。

他也是在女子的喜歡中長大的,自然有自己的驕傲。既然公主詳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那他也該知情識趣不是。

于是檀喆也把這件事放下,以一切如常的姿态繼續出入這集仙殿,但在某個時刻看到玉瀾如此沒有負擔的眼神,檀喆還是有點上火。

他收回目光,誠實地回答道:“這篇文章,雖然看得出作者文采斐然,但也有刻意賣弄之感,雖有見解,但也因為注重遣詞造句,導致見底雖有卻藏于華麗辭藻中,導致內容雖有卻不突出。而且,頗有恃才傲物之嫌。”

玉瀾點頭:“就是這樣了。其實在殿試時,他也給我這樣的感覺。”

她就知道,檀喆看得出來。其實那些老家夥也看得出來,但覺得瑕不掩瑜,還是想定顧玉章為狀元。

玉瀾倒不反對顧玉章的優秀,但也有自己的顧慮。

“我願意不拘一格降人才,但我的要求是人才應為我所用為我出力,縱使不是我的人,哪怕是為了大殷,我也願意接受。”

“可恃才傲物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雖然顧玉章有自己見解,但若不肯服人不能調遣,對我來說也是無用,其實就算對大殷來說也沒什麽用處。”

玉瀾把那篇文章放在一邊,輕嘆。

“空有出世之才卻無入世之力,那這狀元,得了也是可惜。”

檀喆挑眉:”既有濟世之才又能在朝堂左右逢源,這樣的人太少了,公主殿下不妨把要求降低一下。”

玉瀾正在沉思,聞言擡頭,一副不能茍同的模樣:“憑什麽?這樣的人我已經遇到了。”

檀喆不動聲色。

玉瀾一揚下巴,面容含笑,三分調侃七分真心。

“不就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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