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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瀾的心思其實有些微妙。
檀喆關心她,她自然是高興的,她也不是沒想過趁勢賣賣可憐,但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到了玉媱。以玉瀾對她的了解,這時候玉媱定然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激起男子的心軟和憐惜。
玉瀾對自己有點自知之明,自知沒有那樣的袅娜身段和朦胧淚眼,要是扮可憐好像有點子東施效颦的意味,想想索然無趣,也就沒在這傷上做文章。
她這樣,檀喆反倒不願意了,皺眉握住她的手腕拉回來:“我看看。”
玉瀾有點詫異地望他一眼,檀喆也察覺到了這話有些親昵,但他神色自若,看了看玉瀾手臂上的繃帶,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
“怎麽回事?”
“遇到了流民,不過被人救了,”說到這玉瀾想起了什麽,她擡頭沖他笑笑,“你猜我遇到誰了?你肯定猜不出來。”
檀喆不為所動,繃着臉附和:“看來你這一路奇遇還不少。”
玉瀾點頭,也沒個眼力見兒看他此番不高興,只想着盧星晚和鳴崎:“也算是奇遇了,有機會我給你講!”
檀喆看她雀躍的模樣,終于被打敗似的嘆息一聲:“好。”
他松開握着她手臂的手問:“不是說要和我說事嗎?”
他提醒了她,玉瀾點頭:“哦對……”
“不過在這之前,臣也有一事相求。”
“說。”
“臣,想和長公主,求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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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瀾歪頭,打量他,眼睛骨碌碌直轉:“誰?”
“臣想求要長公主的貼身侍女,錦心。”
這次,檀喆反應極快,也沒敢再逗她,立刻解釋道:“我鄰居張魯,與錦心相識。”
玉瀾點點頭,示意繼續說。
“長公主守陵時,這張魯幹了一個去元陵送水的差事,重遇錦心,心裏一直念念不忘,至今沒有婚娶。張魯待我家不錯,尤其我在安西都護府做事時,張魯每日都去我家照顧我母親,這次我想為張魯求門親事,請長公主做主,給錦心脫了奴籍許給他。”
玉瀾差不多恢複了理智,其實檀喆提要錦心時她沒打算生氣,檀喆又解釋得這樣快,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只是在聽到他說張魯在他去安西時格外照顧檀母,玉瀾還是愣了一下。
不過她沒在這裏糾結太多,只思量着:“給錦心脫奴籍不難,錦心現在也沒有依靠,嫁人有個歸宿也不錯。只是,你确定張家會收錦心?再有……”
玉瀾的眼神朝書房的門看了一下,壓低聲音:“你确定錦心就是你那鄰居的好歸宿?”
檀喆微有詫異,原來玉瀾也清楚。
他這麽久的觀察裏,其實也發現了,錦心算是玉瀾這幾個侍女裏最浮躁的一個。
倒不是說錦心不忠誠,她很聰明,比珞明伶俐得多,以檀喆來看,也沒有做什麽勾搭他的行為,但檀喆能看出她心裏那種壓不住的躍動。
“錦心聰明,從奴籍脫離到良家,她應該知道這是個賞賜。長公主若有心,可以直接下令而不用問錦心意見。至于兩人成親後日子過程什麽樣兒,就看兩人的造化了。”
他話都點到這個份兒上了,玉瀾不聽也不好了。
但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錦心倒是很感激玉瀾的這個安排,無論是脫奴籍從良家還是嫁給張魯,看錦心臉上的雀躍不像是給作假。這讓玉瀾難免想起她當初守陵時,錦心和張魯在患難時生了情誼也說不定。
玉瀾也就給張魯在少府監安排了一個差事,沒什麽官職,但好歹有了歸處,據檀喆說,張魯的母親沒料到兒子還能有這樣的機遇,對錦心也十分愛護。
兩人成親那天,雲舒代玉瀾祝賀錦心,送去了不少賀禮。其實雲舒知道,玉瀾說是沒到,其實就藏在張家對面的檀家小院裏。
錦心和張魯的婚事十分熱鬧,也很有排面,不僅長公主派人送賀禮,就連如今的左相檀喆也親臨祝賀,巷子外面都是好奇圍觀的人。
看穿着紅嫁衣的錦心紅撲撲的笑顏,看開心得一直傻笑搓手的張魯,戴着面巾藏在檀喆身後的玉瀾不由莞爾一笑。
錦心的婚禮固然沒有她當初以長公主身份出嫁那樣風光,但這小小巷弄,一群真心祝福的人,一雙渴望長相厮守的有情人,倒是讓曾經十裏紅妝大赦天下的玉瀾,更羨慕些。
“檀喆。”
“嗯?”
“我想喝酒。”
檀喆看了她一眼。
“好。”
他伸出三根手指:“只能喝三杯。”
玉瀾不敢置信地皺眉,她扭頭瞪他一眼,低叫道:“你管我?”
檀喆對她溫和一笑,不置可否。
玉瀾看他那笑有點氣,伸手掐他腰上的肉,檀喆疼得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手牽在身後。
玉瀾:“……”
晚上的陶華園,玉瀾和檀喆在觀景臺,當真擺了酒菜。
檀喆覺得玉瀾狡猾,三杯倒是答應得很好,可拿的那杯子和飯碗一樣大,檀喆看她那耍賴的樣子,忍到她侍女離開才正氣指責。
“身為長公主,如此诓騙臣子,成何體統!?”
玉瀾做出一副被他唬住的樣子,還搭上一句:“我下次不敢了。”
然後,酒照喝,人照醉。
檀喆只覺得頭疼。
你說玉瀾好酒吧,可她酒量又差,別說三杯了,玉瀾那大酒杯喝了不到一半,她就已經微醺了。
檀喆看她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樣子,試圖悄悄拿走她的耍賴酒杯,沒想到玉瀾眼疾手快一把把杯子罩住,擡眸瞪了他一眼。
被抓個現行的檀喆也不心虛:“看來還是沒喝醉。”
玉瀾皺眉:“我還沒醉。”
檀喆不理會,只望着她,沉吟許久問道:“這個沾酒的習慣,什麽時候開始的?”
玉瀾詫異地望他一眼,湊到他面前:“檀大人這是關心我嗎?”
這話說的。
檀喆眯着眼,老大不高興地點着她的眉心把她摁回去。
玉瀾也有點不高興地揉了揉額頭,但也沒太計較。她靠在椅子上思考檀喆剛才問的問題,回答道:“成親之後。”
玉瀾對他笑了笑。
檀喆靜靜地望着她沒有說話。
玉瀾見他不說話,又自嘲一笑:“成親那天我就後悔了,我知道自己不該那麽輕而易舉地聽從張太後的安排。”
“可惜啊,為時已晚。”
玉瀾這話有些模糊不清,但遠不及她在今晚突然提起這段婚事更震撼。
玉瀾和檀喆一貫的交談中,自動摒棄的兩件事就是玉媱和玉瀾的這段婚事,也說不清為什麽,兩人就是默契地避而不談。
當然,确實也沒什麽好談的,有什麽好談的呢,都知道玉瀾曾經的夫君崔炳是神都裏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且是一個肥頭大耳一無是處的真正的纨绔。
且這個崔炳,在和玉瀾做夫妻的那一年裏,沒少在外面說玉瀾的壞話。以玉瀾的要強和心氣兒,別說在檀喆面前,那是任何人都不能提。
那在檀喆面前有什麽不同嗎?有。
玉瀾在他面前再怎麽強勢任性,再怎麽手握實權,但在某個時刻,終究能想起兩人的差別。
因為自己成過親而自卑怯生,這樣的情緒在玉瀾心頭,很淡,但也不是沒有。不影響玉瀾繼續對檀喆胡作非為,但總會在胡鬧後的某一瞬間讓她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望着檀喆生出一絲恍惚來。
這樣的情緒在心裏繞久了,趁着這點酒意,玉瀾覺得倒不如說出來。她知道檀喆聰明如妖精,只需要提一次,他究竟是不是介意,她也就知道了。也只需要說這一次,日後無論怎樣,她都可以在他面前更加坦蕩,坦蕩地展露自己的過去,坦蕩的繼續說對他的喜歡。
靜了許久,檀喆問:“那那次元宵你一個人跑出來,是被他打了?”
玉瀾給自己倒酒,并不扭捏地笑了笑:“你當時又不是看不到。”
那時她臉上被崔炳留下那麽明顯的紅印,以她的身份,誰敢打她?
檀喆靜靜望着她,看她将那一小杯酒一飲而盡,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縱然玉瀾笑得磊落坦然,說出這些話也确實有魄力,但他依然能從玉瀾垂下的雙眸中看出她的失落消沉。對玉瀾來說,重新剖開這些傷疤并不容易,檀喆容許自己自負一下,興許對他說出這些話要更難。
檀喆給自己斟了杯酒,對玉瀾舉杯:“臣還是得祝賀長公主。”
玉瀾回神:“什麽?”
“祝賀長公主休掉纨绔夫君脫離苦海,”他凝望她,“本就不喜歡的人何必強迫與之在一起,敢愛敢恨才是你長公主的魄力。這門親事,你結束才是對的。我倒還覺得你結束得太晚了,怎麽能給那崔炳一年的時間折騰。”
說罷,檀喆不顧玉瀾驚詫的目光,兀自和她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看他如此罕見的痛快地幹了這杯酒,玉瀾才反應過來,她的手微微發抖,終是笑了笑,正要把酒也幹了,檀喆摁住她手腕兒:“你還是別幹了,喝酒的習慣你還是得戒的。”
“明天我戒。”玉瀾極好說話。
檀喆瞪她一眼,還是短暫讓步:“那你別喝那麽快。”
玉瀾應一聲,喝了半杯,她心潮尚未平複,一點酒液的催化讓她的情緒更濃烈了些,她望向檀喆:“檀喆。”
檀喆嗯了一聲,正尋思着怎麽把玉瀾的酒杯搶回來。
“你……”
玉瀾張了張口,突然不知道如何說,半晌說出一句:“你真是個善良的人。”
檀喆詫異地擡頭,十分新奇這個評價。
“光風霁月,與人為善。”
說到這玉瀾就扭頭笑了,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很有趣。
其實她眼眶已經熱了,檀喆能看到她眼睛一層薄薄的光,但玉瀾不肯哭,興許是覺得此刻落淚很矯情。
檀喆挑了下眉:“長這麽大頭回有人用善良來誇我,怪稀罕的。”
“我不善良,也沒那麽與人為善。”
他語氣淡淡,直接伸手扣住她的杯子。
玉瀾蹭的坐直身體:“還沒到三杯呢!”
“三杯?你知道我忍你多長時間了嗎?再這麽耍賴我就……”
他和玉瀾争搶着,到底沒說出再耍賴他能怎麽辦。
而此刻,涼月漫天繁星閃爍,初秋的一縷涼風悄然而至,拂過兩人的面頰和湖面上依然翠碧的荷葉。那些人間惆悵事,最是無情惱人心,只盼今晚無事,留得片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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