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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媱……這樣培養了你多長時間?”

玉瀾淡淡一句話,将剛才所有的旖旎打破。

因為靠得近,她能感覺到少昂身體的僵硬。她稍微用了點力氣,少昂不得不離她又遠了些,與她目光平視。

他眼神有種被戳破的不知所措,以及對玉瀾的眷戀。

少昂承認,他剛才是有些情動的。

眼前這位女子就算抛開尊貴的身份也是一位美人,長發如墨肌膚勝雪,一雙眼睛格外清亮,玉瀾是一個氣質比面容更奪目的女子,也加上靈犀公主皇室第一美人聲名在外,因此有時候人們忽略了這位長公主同樣是位面容姣好的美人。

上官皇後的女兒,怎麽可能不美?

只是在靈犀公主府的時候,少昂覺得她雖面容俊美,但英氣有餘柔美不足。但此刻美人沐浴,微眯着的眼睛和散亂貼在臉頰邊的濕潤的碎發都顯得慵懶妩媚。連她剛才克制不住的低吟都撩動着他的心。

少昂垂目,不敢看玉瀾的眼。此刻他的心情有些怪異,不是被戳破的恐慌,反而因為她的話而有了羞愧。

玉媱這樣培養了你,多長時間?

她知道,她都知道。

少昂不敢看她,但知道玉瀾在等待她的回答:“……大約半年。”

玉瀾點點頭,嗯了一聲,又笑了笑:“都有半年光景了,也是花了心思。”

“可我……”

他看玉瀾伸手拿自己的衣服,此刻玉瀾未着上衣,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胸前做了遮擋。少昂咽下要解釋的話,替她把衣服拿來給她穿上。

薄紗半遮半掩,尤其沾了水貼在玉瀾身上。少昂看了一眼又移開目光,卻只覺得身體更燙,一時間竟忘了要說什麽。

玉瀾拿衣服在身前擋了擋,倒也沒什麽不自在——有什麽不自在的,這整個仙居殿都是她的住所,自己的殿裏能有什麽拘束。只是頓了下多少覺得有些尴尬,順手把少昂脫下的粗衣又蓋在身上。

“少昂,如今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我助你恢複良家身份,許你軍中事務,第二個,你就這樣沒名沒分地以奴籍身份在我身邊混當。兩個選擇,你選哪個?”

少昂靜靜地望着她,神色複雜。

此刻他們的姿勢有些暧昧,玉瀾雖然坐在池邊拿衣服遮掩自己,然而少昂卻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他個子高,肌肉緊實,長臂将她圈在自己可以控制的範圍內,身形籠罩着她。

這個姿勢讓玉瀾看起來有些被動,但玉瀾氣勢不弱,就靠着身後的假石望着他。

那雙眸子很漂亮,漆黑如黑曜石,在泉水的氤氲下越發水靈靈仿佛裹着一層薄膜,然而少昂卻從她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

她就是這樣靜望着他,鎮定,冷靜,仿佛不會因為任何人悲喜嗔怒,至少不會為他。

少昂很難過。

他笑了笑,到底是個聰明人,知道玉瀾給出的選擇其實只有一個。他注視着玉瀾的眼睛,口齒清晰地答:“小的謝長公主為我恢複良家身份。”

他依然維持那個姿勢,沒有行跪拜禮,一點都沒有動。

他難過,不甘心,也不願意相信,自己對這位初次見面的公主有了不一樣的情愫,他能夠摸着自己的心确定,這樣的感情和她長公主的身份無關。那是出于男人對女人的,最原始的欲望和驅動。

這樣的情愫讓他在答應之餘生出了叛逆和比較的心思,一時讓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看着蓋着自己粗衣的玉瀾,看她薄紅的面容和淡粉的唇瓣,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因為檀大人嗎?”

玉瀾冷不丁聽到他這話,竟然愣了一下:“什麽?”

“因為喜歡檀大人,長公主才不肯要我的嗎?”

他說得直白,也倔強,把那負氣和不甘明明白白攤在臉上,倒讓他的渾身多了一份讓人寬容的孩子氣。也正是因此,玉瀾沒有生氣,反而陷入了沉默。

是,玉瀾一開始就知道,從少昂在靈犀公主府露面她就知道,那份心動是因何而來。

要說少昂長得像檀喆,還真不是。

無論細看還是粗看,少昂長得都不像檀喆,兩人出來身材颀長外沒有一點異樣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麽,剛出現的少昂,還是在某一刻擊中了她。

許是他拿着馬鞭昂首挺胸進來時,讓玉瀾想起了回纥之戰前,檀喆手持玉笏身姿筆直支持她迎戰回纥的模樣。許是他眼角眉梢的明媚讓她想到了檀喆曾幾何時的意氣風發。

也可能只是一種感覺,在今日短短相處中,少昂那恰到好處的分寸和精确的張揚肆意,能讓玉瀾想到檀喆。

甚至可能,只是玉瀾想他了。

……

想到這,玉瀾伸手,輕輕地溫柔地撫摸過少昂的臉龐。

“玉媱很聰明,非常聰明。可惜了……”

她不像那些急躁盲目的殷勤讨好的人,匆匆忙忙尋一個和檀喆差不多像的人送上來。少昂,玉媱選中的少昂,給她的只是感覺,似曾相識又喜歡的那種感覺。

若玉瀾不那麽較真的話,興許今晚還真能有一場春宵夜。

可惜了。

玉瀾的撫摸輕易地撩起少年人的情動,而玉瀾嘆息的語調也少昂的怒火催化了這份情感,嫉妒和情動讓他扣住玉瀾的膝蓋,他稍微一用力,玉瀾驚呼一聲,就被他扯進了懷裏。

這突然的一下讓玉瀾不由得抿起唇,她有些不悅,但也沒太動怒,只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可惜?可惜什麽?長公主是可惜,我不是檀大人?”

他難以掩飾自己的嫉妒。

玉瀾聽出來了,卻只是想笑,她也當真笑了,只是笑得很包容,難得有耐心解釋:“檀喆就是檀喆,沒有任何人替代。因為得不到他就別人找将就,從別人身上尋一點虛無缥缈的影子,我對此沒興趣,對你也是不公平。”

少昂張了張唇,他想說不在乎,但他卻有種預感,他的任何回答,玉瀾應該也不在乎。

于是他就這樣任由玉瀾離開他的懷抱,她邊離開溫泉池邊說讓他就在集仙殿做個近身侍衛,若他不願,她也可以把他安排到北衙禁軍裏。少昂選了做她的近身侍衛,玉瀾就說好。

這個話題剛落,玉瀾的貼身侍女珞明就跑了進來,身影匆匆,低着頭不敢亂看,跑進來直接倉促一跪,跟玉瀾彙報:“殿下,門外……檀大人說有要事相見。”

少昂人還泡在池子裏,聽到這話想着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樣想着,他看向玉瀾,沒想到玉瀾聽到這話,似乎頗為生氣。

“你就說我不想見。”

就連聲音也不複剛才的沉穩淡定。

“檀大人……檀大人說,您要是今天不見,他一會就……”

珞明“就”了半天不敢說,玉瀾沒那耐心:“就什麽你到是說啊!”

“就在外面等着,他還說,就是闖進這溫泉池,也未嘗不可。”

珞明不敢擡頭,少昂自然也不敢出聲,但他看到了玉瀾神色緊繃,她似乎非常不高興。

“你收拾收拾,讓珞明送你出去。”

玉瀾匆匆丢下一句,就出了溫泉池。

外面,檀喆穿了一身淡青長袍,正筆直地站在門口等着。

一臉肅殺。

玉瀾氣沖沖地出來,看到檀喆臉上的殺氣不由得停下腳步。然而已經晚了,察覺到她的檀喆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玉瀾想往後退一步,又覺得這樣沒面子,就皺着眉站在原地瞪着他。檀喆不為所動,也不說話,走到她面前,先上下打量她,看她穿一身月白裏衣外面罩了一件胭脂紅的長袍,無論裏衣還是長袍都很輕薄。更何況玉瀾此刻長發還是微濕的,面容也難得紅潤,就連嘴唇都是水潤潤的淡粉色。

想也知道怎麽回事。

思及此,檀喆停了腳步,有點遲疑了。

玉瀾本來還有點怯生,看他停下腳步靜靜看着自己,她突然不痛快,立刻皺眉回視:“檀大人說是要事相見,所謂何事?”

檀喆也不回,就這麽看着她。玉瀾覺得渾身不自在,也受不了這氣,漸漸惱了:“沒事就走!”

她轉身就要回卧室,被檀喆一把扣住手腕,玉瀾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差點跌進他懷裏。

“這些天了,我覺得長公主有必要給我一個解釋。”

他一用力,玉瀾掙脫不得,手腕的那點疼痛還在其次,她更多的是被他的話給氣到了。

“解釋?有什麽好解釋的?檀喆你什麽時候又給過我解釋?”

“我要給你解釋什麽?”

“是是是!你沒什麽好解釋的!你就是喜歡靈犀,你就是和她走得近,你不用解釋我都看得見!”

曾幾何時,她不叫玉媱,只叫靈犀。仿佛這樣她就能忘了那時在桃花巷檀喆喚她媱媱。

檀喆氣得額頭青筋都出來了,直接把她雙手反剪在身後:“你怎麽能這麽沒良心?你怎麽能這麽欺負人!”

玉瀾聽不進去,只想着掙脫他,不等她咬上檀喆,糾纏不休的兩人就聽到幾步遠的地方一道怒聲傳來。

“放開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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