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番外：李雪娘的相思夢

我叫李雪娘，是是秦壽的妾室，這是我這是我短暫一生裏最重要的身份。

我出生在一個商人之家，家中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富戶，置有多處田莊，也有幾個商鋪。按理說，像我這樣小富人家的女兒，若非家中想着博榮寵求財富，是不至于給人做妾的。之所以我會成為秦府的姨娘，那完全是一段孽緣。

我爹爹娘親有三子一女，作為爹娘膝下唯一的女兒，我也算在爹娘的寵愛中長大。自小我就喜歡看那話本戲詞，總幻想着能有一個如意郎君和我這個閨中女兒來一個如夢如幻的相遇。夢做的久了，也就希望它能夠變為現實。

那日，從清晨起，春雨便絲絲縷縷的灑在我的窗棂上，如同纏綿的情愫一般悠遠綿長。

那日聽哥哥說來了大生意，按理說我這個女孩兒是不應該往前頭去的，但那日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心中說不出的好奇，便仗着爹娘對我的寵愛，撩開簾子偷偷望了一眼。

後來想起來，那不過是最俗套的一見鐘情，但我卻就此情根深種，再也無法從那日的情絲中中解脫出來。

情絲、雨絲，慢慢想來，那似乎是天意也似乎是我的一場相思夢。這夢虛幻的那麽不真實，但我卻虔誠的相信着，并篤定了非君不嫁的決心。

秦壽并不是一個多麽浪漫的人，偷情的感覺，也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美好。他那時原配夫人已死，我也懷了一絲希翼，滿心想讓他将我明媒正娶進門。他也随口答應了我，雖然那承諾看起來那麽的随意，但我卻把他的承諾深深記在心中，一心想要做他的女人。

我們的□□很快就敗露了，首先知道的，就是我的爹娘。娘親哭個不停，而爹爹只是十分憤怒兼失望的看着我，哥哥們則不停咒罵着秦壽，說要去找他拼命。

出乎我自己的意料，真到這個時候，我反倒并不害怕了。我站在那兒，無比篤定的對他們說，我是自願的，我就是想做秦壽的女人。

爹爹狠狠地打了我一個耳光，娘親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知道我讓他們傷心了，但我的心，已經全在那個人身上了，無論如何，我都想待在他身邊。

那個時候，其實我還不知道秦壽是哪裏的公子，只是一味的相信我倆的情分。但後來我知道了他是丞相的獨子，憑着對自己家室背景的自知之明，我不再奢望做他的正室，那哪怕只是做個妾室，能夠給他生兒育女，那也是我的福分。

爹爹娘親仍舊沒有放棄，他們兩個反複勸說了我好些日子，但我就是不改變主意。我對他們說，我已經成了秦壽的女人，此生只得這一個男人，立誓從一而終，生死相随，絕不後悔！

爹爹聽我說這樣的話，有些無奈傷痛的笑了，他的笑容有些苦澀，慢慢的跟着落下一行淚來；娘親則瘋了似的打我，讓我收回說過的話，而我只是咬緊了牙關，再不松口，決不收回我的誓言。

到了最後，爹爹見我心意已決，他看着我說：“你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那我也不攔你。只是我有兩個條件，你答應我這兩個條件，我便許你進秦家的門。”

我心意已決，馬上點了點頭說：“爹爹請講，我已經打定主意，是再不會變的。”

爹爹流着淚說：“那好，第一條，你可記着他你的誓，既然說了要從一而終、死生相随，那就得說到做的，不能夠半途而廢，你可做得到？”

我聽了點了點頭。

随後，爹爹嘴唇顫抖着說：“第二條，你今日出了我李家門，那就再不是我李家的女兒，爹娘與你恩斷義絕，就當沒有過你這個女兒……”

我聽了這話，終于忍不住哭了……

做秦壽的妾室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哪怕再苦再難我也甘之如饴，但如若令我就此忘卻爹娘家人，我不是鐵石心腸，是萬萬做不到的。

但我知道，爹爹雖然只是一介商人，心中卻并不願與秦壽那樣的人多加來往。更別說我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兒，竟然要去給人做妾，他接受不了，我這個女兒，到底還是令他失望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能做的只有跪在地上，向爹娘磕了幾個頭，算是答謝他們的養育之恩，也算是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對他們的最後祝福。當我擡起頭來時，爹娘已然是淚如雨下，而我，也早已泣不成聲了。

就這樣，我那早已做好的大紅喜服最終還是沒有派上用處，一身粉色衣裙加上一頂小轎，我就這樣從側門進了秦府，成了秦壽的妾室，秦府的姨娘。

婚姻生活和我所想的并不太一樣，秦壽并不能像話本兒裏面的風流公子一般，和我吟詩作對，陪我看山水美景，但我也知道，做婦人到底和做女兒時有所不同，我也該收斂收斂我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切切實實的做一個賢惠的婦人。

只是想要我和趙姨娘那般，我還是做不到。我看得出來，趙姨娘對秦壽并沒有多少好感，我很是奇怪，這樣還要做一個賢婦，是不是太累了？

我也知道，這府中，公公和老太太對我都是淡淡的，也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讨厭。而那些丫鬟婆子，總是在背地裏非議我。而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好好做秦壽的女人。

我想着他，思念他，真心實意的愛着他，如果說我不求回報，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正在不斷的退讓，心中的奢望越來越小。我最希望的，就是給我所愛的人生一個孩子。因為我在他身邊待得越久，我對他的了解就越深，他不會總是留在我身邊的。我要一個孩子，一個融合我與他血脈的孩子。

當郎中告訴我已經有了身孕的時候，我激動的哭了！我從沒有這麽高興過，我懷着單純的喜悅撫上我的小腹，這是我的孩子，和我秦壽的孩子。

那時的我，真的感到無比幸福。即将為人母的喜悅使我容光煥發，渾身上下都帶着難以掩飾的快樂。

丫鬟下人們又在那裏竊竊私語，我知道她們想的都是什麽。但我并不是為公公和老太太的特殊照顧而開心，也并不是為了我在府中的地位而開心，我開心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就要擁有一個屬于我和秦壽的孩子了……

但我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麽快，也走得這麽快……意外，那次真的是個意外，是我不小心。我走過幾階臺階的時候，一棵長得長長的雜草出乎意料的絆倒了我，我就這樣失去了我的孩兒。

秦壽得知後，非常的生氣，他來到我那裏，沒有只字片語安慰我，而是給了我兩個巴掌，責怪我害死了他的孩子……我就站在那裏硬生生的受着，不躲不避，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他，我弄丢了我們的孩子，是我的錯。

從此以後，秦壽就再也沒有跨進我的房間，我在秦府真的就變成了一樁擺設，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我知道我對不起我愛的人，我弄丢了我們的孩子，我不是一個好娘親。但我想他，想見他，想的我睡不着覺，我是他的女人，我不能沒有他。

他不來找我，那我就主動去找他。但我去了，他也只是皺緊眉頭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鄙薄厭惡的情感，讓我說不出的傷心。我知道他恨我，我知道他埋怨我，但請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好嗎？秦壽，你知道嗎？在這個世上，恐怕沒有人比我愛你更深了……

我想我恐怕是唯一愛着他的女人，可我終究還是被他給遺忘了……

從那之後秦壽的女人越來越多，他娶進了吳姨娘，還有很多沒名分的女人。有他搶來的，有貪圖權勢進來的，還有別人送給他的女人。秦壽從來都是照單全收，從不予以拒絕。我心裏苦的很，可我知道，她們雖然都是秦壽的女人，但她們絕對沒有我愛他愛得這樣深……

就因為這份情，讓我加倍讓我加倍的疼痛。我自認不是一個妒婦，可一個愛他愛慘了的人，怎麽可能不妒忌，怎麽可能不傷心呢？

更讓我難過的是，那些女人來了，那些女人又幾乎全部被送走了。秦壽甚至想把我送走，但我好歹是有納妾文書娶進來的姨娘。老太太、公公也不讓，所以我才有幸留了下來。但這已經足夠讓我傷心，難道我在秦壽眼裏，和那些女人是一樣的嗎？

他知不知道，我愛他愛得已經如此投入，再也無法自拔了！

送走了那些女人，娶進了新夫人。我知道身為妾室不應該難過只應該高興，但我就是沒法和趙姨娘一樣，坦然面對這件事。我沒法接受有這樣一個女人，和我深愛的男人夫妻相稱，盡管我知道，我确實是逾越了妾室的身份。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那些已經不作渴求的奢望，其實一直都是在的！盡管我愛的如此卑微，但我怎麽能不希望和我愛的男人一起結為夫妻？妾這個詞，和妻子究竟是不一樣……

出乎我的意料，這位夫人，卻是難得的好相處，我喜歡她，視她做我的知音。這沒有什麽好奇怪，我愛秦壽，卻只能做她的妾室，而她不愛他，卻和秦壽成了夫妻。多麽諷刺，也多麽無奈的一件事。

我心疼她，我們同病相憐，我心疼的，其實也是自己。她那次主動來找我，其實我聽懂了她所說的話，我并不笨。她走後，我躲在屋內低聲哭了一會兒。我知道那一天恐怕就要來了……

我發過誓，我會對秦壽從一而終、死生相随……這該是我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我知道我的一生，在很多人眼裏不過是一個笑話，但這一輩子，我卻是十分認真的在活着。我所愛的人從未改變過，我心中的誓言從未忘卻。作繭自縛也好，自毀自身也好，我都不後悔！

黃泉路上，若他能回頭看我一眼，那我就甘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雪娘的一生，額，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但我對她還是心存敬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