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遇襲
尖叫聲讓整個經濟艙騷動起來,在機尾準備餐食的兩男兩女四個空乘人員立刻停下手上的工作,沿着過道快步朝“事發處”去,一邊走一邊對着左右提醒:“請各位旅客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系好安全帶。”
他們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有力,然而還是帶着難以克制的恐懼和顫抖。
旅客們倒都聽話了,嘈雜漸漸低下來,很快走向另外一個極端——整個機艙陷入窒息的死寂。
徐望不再觀望,直接起身擡腿,愣是從穆九八姑娘的腿上跨了過去,而後一路往前小跑湊到機翼,奈何四個空乘堵在身前,根本什麽都看不見,他只得伸脖子問裏面的錢艾:“什麽情況?”
錢艾挨着尖叫者坐着,看得比空乘都清楚,當下提供情報:“一個帶密碼的定時炸彈,用膠帶貼在窗戶底下,倒計時還有3小時58分鐘!”
徐望頭皮一麻,嘴比腦子反應得更快,脫口而出:“都讓開,都讓開,我會拆炸彈!”
空乘果然很配合地閃到兩邊,連挨着過道坐的旅客都站起來給徐望讓地兒。
“你也出來!”徐望一指坐在最裏面靠窗的也是最先發現炸彈并尖叫的旅客。
旅客巴不得趕緊閃呢,立刻竄出來,徐望二話不說擠進去,和這一排僅剩的錢艾湊成一圈近距離觀察,幾乎要把鼻子尖頂到炸彈上了。
就是一個黑色盒子,用銀色膠帶橫向豎向以一個“十”字貼在了機窗下方接近地面的位置。膠帶很寬,泛着冷光,像銀箔。
“倒計時”不在黑盒子上,而是在橫向的銀箔上,猩紅色的數字,已規律減少到了3:57:08;豎向銀箔則被橫向覆蓋,分割成了上下兩部分,上部分是顯示屏,豎着排列着四個空位“_ _ _ _”,下部分是1-9的數字按鍵和A-Z的字母按鍵,按照5X7的方塊排列。
再明顯不過的“請輸入”的意思,難怪錢艾直接就說這是個帶密碼的。
“你什麽時候會拆彈了。”熟悉的欠揍語調,不用回頭,徐望也知道是頭等艙那位過來了。
“我會拆彈是假的,但你這烏鴉嘴絕對是真的,”他沒好氣地回頭白一眼,“借你老人家吉言,我們真要被炸飛了!”
“急什麽,既然是關卡,就一定有闖關的辦法。”吳笙也擠進來,狹小的空間頓時“親密無間”。
徐望努力忽略掉吳笙身上的氣息,全身心地投入到對危險物的“觀察”裏,吳笙則根本不用這麽辛苦,在難題面前,他向來自動聚焦,目不斜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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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選4,”只看一眼,吳笙便沉聲開口,“如果四位數字不能重複,密碼有1256640種,如果可以重複,則還會額外增加243985種。”
他的語氣冷靜且篤定,單是聽着,都能感受到智慧光芒。
徐望顧不得“宿怨”,驚喜回頭:“你能破解?”
“怎麽可能?”吳笙理直氣壯的聳肩,“一百多萬種,我就是用窮舉法挨個試,時間也不夠用,就是時間夠用,我手指頭也得摩沒了。”
“……”喜歡上這貨一定是他眼瞎!!!
況金鑫是最後一個跑過來的,這排已沒多餘空間,他只得站在吳笙旁邊的過道上,一邊和想拉開他的空乘“搏鬥”,一邊豎起耳朵聽隊友們讨論,生怕遺漏一句影響後續配合,結果聽來聽去發現仨隊友都圍着“破譯密碼”這條極高端的學術道路轉悠,終于忍不住在單手撐開一個空少後,探腦袋進來:“按照小抄紙上的意思,咱們是不是應該問問那些乘客?”
快想破頭的艾聲望哥哥們一齊轉過來腦袋,納悶兒看他:“小抄紙?”
“對啊,”況金鑫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成為智商擔當,“嘴勤能問出金馬駒,意思不就是讓我們多問嗎?”
“呃,等一下,好像我們的信息不太對稱。”徐望說着伸手把況金鑫胳膊拉過來,點兩下進入小抄紙。
果然,在一系列催促登機的信息末端,多出一條他們仨都沒有的——<嘴勤能問出金馬駒>。
況金鑫一看隊友的表情,也有點悟了:“你們都沒收到?”
“你剛才都幹什麽了?”吳笙跳過浪費時間的問題,直接問重點。
況金鑫一臉茫然,陷入無盡思索
費腦子的事情隊友都幹了,錢艾只剩旁聽的份兒,但眼睛尖,一下子瞄到剛被況金鑫弄開的空少又要上手拉扯,立刻拍案而起,撐着座椅靠背就一個騰空,從吳笙和徐望腦袋頂上飛出去了,重石一樣穩穩落進過道,一把攬住空少脖子:“嘿哥們兒,有能耐和我動手,別欺負小孩兒!”
那霸氣,那彪悍,和不久前隔門上鏈鎖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不知是不是受了隊友鼎力相助的鼓舞,況金鑫也終于在雜亂思緒中抓住線索:“我和鄰座聊天了!聊了十幾句之後小抄紙就響了,我一看,更熱火朝天繼續聊了。要不是聽見這邊有尖叫,我能把他們從哪來到哪去做什麽職業有什麽社會關系都聊出來!”
這就是了。
第一關的時候徐望丢了鞋,所以<[防]滑板鞋>給了他;這一關和“旅客”真正聊天的只有況金鑫——徐望問了名字,便直接斷了深聊的念頭——所以小抄紙的特別提示給了他。
一切都沒法提前預知,事後追溯卻又有跡可循。
徐望看向吳笙,不是疑問,是肯定:“知道密碼的人就在乘客裏。”
吳笙點頭,目光炯炯:“問出來這關就能過。”
徐望嘴唇抿成直線,忽地有了一絲猶豫:“真的這麽簡單嗎?”
聊天誰不會啊,一路問問問就能過關?
“你就是想太多,做太少,”吳笙站起來活動活動肩膀,“有這時間,都能問好幾個人了。”他前後一掃,當即拆分任務,“我去問頭等艙,小況問商務艙,你和老錢還在經濟艙,一個從前往後問,一個從後往前聊,效率最大化。”
“收到!”錢艾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應聲,應完了,才感慨,“班長的飒爽英姿不減當年啊。”
“你現在再拍馬屁他也沒卷子借你抄了。”徐望沒好氣地吐槽他一句,随後站起來和四個空乘說,“我們能解除危機,不需要你們配合,但也不希望你們幫倒忙,否則一旦炸了,誰也跑不了。”
慣常笑臉迎人的,一嚴厲起來才愈發有震懾力。
“等下你們該送水送水,該送吃的送吃的,一切照舊,盡量安撫旅客情緒,剩下的交給我們。”
兩個空姐不住點頭,等徐望說完,一個立刻轉身去取飲料車,一個則開始軟言細語寬慰周邊旅客。
兩個空少警惕性高一些,腳下沒動。
徐望定定看着和錢艾較勁成一團的那位,片刻,後者松了力道,釋放和平信號。
錢艾也松開鐵索一樣的胳膊,撣撣身上的灰,一派高手風範。
徐望有點看不懂了:“你有這兩下子,之前聽見我們敲門還慫叽叽的挂什麽鏈鎖啊。”
“我又不知道門外幾個人,當然安全第一!”錢艾說着看一眼倆空少,滿意一笑,“必須得确認眼神,是打得過的人。”
“……”撥開清新脫俗的修辭外衣,這不就是欺軟怕硬嗎!!!
吳笙瞄着炸彈上的倒計時,剛想提醒那兩位別廢話了,趕快分頭行動,卻忽然覺得頭頂一暗。
他本能擡頭,只見一張大網憑空罩下!
他們四人尚未分開,在疾風般卷下的罩網面前根本沒有應變的機會,那細密大網仿佛帶着某種神力,遇見座椅靠背一類的都穿越而過,只沖他們四人而來。
轉瞬,網落,随後一剎那兜起,将四人都網羅其中,吊至半空!
“這是什麽鬼東西!”錢艾在網中掙紮,一米九的身板竟奈網不何。
“哎你別蹬我啊——”況金鑫本就被兜得暈頭轉向,又挨了掙紮中的錢艾一腳,這叫一個狼狽。
徐望和吳笙也沒好到哪裏去。
四人就像網兜中的魚,任你活蹦亂跳,也難逃出生天。
熟悉的戲谑之音在四人耳內同時響起——
【鸮:有人對你使用了<[武]一網打盡>喲~~】
四人一怔,沒等反應過來,網兜忽然甩起,就像被人用力向前抛的塑料袋,沿着過道朝機尾風馳電掣般飛去!
機尾正在準備餐車的空乘見狀驚恐萬分,本能往兩邊閃開!
錢艾:“我還不想死啊啊啊啊——”
況金鑫:“猜完成語後面不應該是飛花令對詩嗎,難度應該循序漸進啊!”
吳笙:“閉眼,閉氣,做好高空摔落或者入水的準備,死應該是死不了的。”
錢艾:“真的?!”
吳笙:“猜的。”
況金鑫:“……”
錢艾:“救命啊——”
老錢的最後一聲長嚎,為網兜與金屬壁的抵死相撞,配了悲壯的BGM。
也正是在這最後的一瞬間,自網兜飛起便死死回頭的徐望,終于捕捉到了四張不同尋常的臉。
那四人的位置很分散,混在旅客之中,和所有不明真相的旅客一樣,起身張望“詭異網兜”。
若不是徐望一開始就抱着“抓人”的目的,怕是到最後也揪不出他們。
所有旅客都在驚呼,在恐慌,只有他們幾個表情微妙,眼神閃爍,透着做賊的心虛,又洩露出幾絲屏息待結果的忐忑。
網兜撞上機尾的一瞬間,四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力,仿佛全身骨頭都被撞碎了,疼得沒了魂兒。
世界瞬間安靜了。
溫度驟然冷下來,凍透骨髓似的冷,空氣也變得稀薄。
疼痛在身體上叫嚣,人卻只能抓着網兜的眼孔大口呼吸。
仿佛覺得他們還不夠慘似的,那戲谑之聲再度提醒——
【鸮:有人對你使用了<[武]九霄雲外>喲~~】
吳笙第一個睜開眼,忍着劇痛和極寒,舉目張望。
他們仍在網兜裏,但網兜不在飛機裏了,它像一個球停在幾萬英尺的高空,下面是厚厚雲層,上方是刺眼陽光。
為什麽沒組隊的情況下就能看見錢艾?
吳笙終于尋到了答案。
他們被一網打盡。
他們被扔到九霄雲外。
他們以為這是闖關,結果,這是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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