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密碼

高帥瘦白在暴雨中一瞬消失, 沒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來不曾在這架飛機上出現過。

“他們……不會死吧?”況金鑫嗓子都哭啞了, 還替對手擔心呢。

徐望答不上, 因為他心裏也沒底。

“不能, ”錢艾仍趴在地上,“酥麻的餘韻”讓他一時爬不起來, 只好繼續緩,幸而語言功能恢複了, “這地方就這樣,一旦評估你受到的傷害過大,就會送你提前回家,我被熊撲一回, 被魚卷風卷上天一回, 都被彈回現實了。”

“魚卷風不是你自己或者隊友的文具嗎,”徐望想不通,“為什麽你會被魚卷風送回家?”

錢艾別開臉:“我拒絕回憶。”

機翼, 緊挨着炸彈坐的旅客對突然消失的大長腿毫無反應,倒是對着炸彈面無血色,控訴的聲音都透着哭腔:“機長不是說馬上就能解除炸彈嗎, 這都一個多小時了……”

吳笙沒多此一舉同他搭話,直接把大長腿沒輸入的三個數字按完——9, 1,4。

距離爆炸,還有01:40:00……

01:39:59……

01:39:59。

倒計時, 停住了。

吳笙不敢相信這樣順利,但又控制不住內心升起的狂喜。

“怎麽樣,停了嗎——”機尾的錢艾在徐望和況金鑫的攙扶下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還不忘關心這邊情況。

吳笙松口氣,剛要回應,餘光裏忽然有什麽一閃!

他本能回頭重新看炸彈,原本已經定住的倒計時,不知怎麽,又動起來了!

而且——

01:39:49……

01:39:44……

01:39:39……

還是一秒一變的頻率,時間數值卻是五秒五秒的退。

倒計時,提速了五倍。

“靠!這是要玩死我們啊!”被吳笙叫過來的徐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他現在就想一腳把炸彈踹稀爛!

“不對,”吳笙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個勁搖頭,“不對,不是他們倆。”

“不是他們難道是我嗎!”徐望想抓狂。

吳笙忽地湊近,鼻對鼻眼對眼,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卻清晰:“他們沒有血葫蘆。”

徐望嗓子眼莫名發幹,輕聲重複了一遍:“血葫蘆?”

吳笙點頭:“對,那本小冊子裏獻祭後會生出血滴的琉璃葫蘆。按照傳說,葫蘆裏的鮮血滿了,才是獻祭完成的證明,才可以升仙,他們既然對此深信不疑,甚至不惜拿整個飛機的人獻祭,不可能不弄個一模一樣的葫蘆在脖子上挂着,但剛剛老錢往他們脖子上套圈的時候,根本沒什麽紅線葫蘆。”

“會不會是他們藏起來了?”

“如果他們能考慮得這麽遠,就不可能一直敲門敲到我們拿着證據出來,才想到要跑。”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說不定他們現在獻祭有更先進的統計工具呢?”

“你如果處處拿現實中的思考模式套到這裏,那事情就無解了。你仔細想想,為什麽那麽巧,你在行李艙詢問的時候就觸發了行李掉落,為什麽只有他倆過來幫你撿行李,如果這是現實,僅有的兩個‘樂于助人’的竟然都是犯罪分子,這概率得有多低?”

徐望定定看着吳笙,煩躁漸漸冷卻,理智慢慢回籠。

“所以這裏給出的每一條和主線相關的信息,都不是無用的,小冊子裏特意說了那人帶着血葫蘆,就一定意有所指。”

吳笙舒口氣,贊許地摸摸他腦袋:“你總算開竅了。”

徐望很想撲棱開這貨的爪子,但因為剛剛的“失态”,總覺底氣不足,便任由他去了。

對于不管什麽情況下都能保持至少是基本保持理性冷靜的吳笙,徐望是真心佩服的,雖然這話他從沒和對方說過。記得以前考試,他只要遇上不會做的題目,就開始鬧心,分分鐘想掀桌,後面整個卷子都不用答了,答了也是心浮氣躁,一塌糊塗。

就這個問題,他曾虛心向吳笙請教破解之法,吳笙慷慨分享經驗:第一步,跳過這一題,繼續答其他題目;第二步,所有題目都答完了,再回過頭來答這些跳過的。

徐望總覺得這經驗說了等于沒說。

即使跳過了心裏也會惦記啊,到頭來還是影響狀态,而且回頭再答這些不會做的題,難道就能突然醍醐灌頂了嗎?——他當時這樣問班長。

如果沒記錯,那一年他們高二,班長大人吹了一下劉海,渾身上下透着迷之帥氣地給了他永生難忘的答案——為什麽會影響心态?這世上沒有我解不開的題,早答晚答,只是順序問題。

“死人了啊啊啊啊啊——”機尾忽然發出的旅客尖叫,拉回了徐望思緒。

吳笙已經先他一邊站起,留下一句“看住炸彈”,便飛奔去了機尾。

徐望原地待命,只能和所有好事旅客一樣,伸長脖子往機尾看。

只見原本坐在地上的酆六一和安七九已雙雙倒地,空姐們在給兩個人做按壓急救。

三分鐘後,吳笙返回,臉色黯然:“沒救回來。”

徐望心下駭然,卻又生出一絲荒誕感,虛幻的世界與現實的情感交錯成一種迷亂體驗。

“服毒,”吳笙道,“他們吃藥的動作太快,老錢和小況都沒反應過來。”

徐望耷拉下腦袋。

原本他還指望從這倆人嘴裏撬出血葫蘆的線索呢,現在好,又得從零開始。

距離爆炸,還有01:20:04。

吳笙突然問:“經濟艙裏的人,你還有多少沒聊?”

徐望不解其意,但如實回答:“聊到花五五,還剩四十幾個。”

“來不及了,”吳笙看一眼時間,“按五倍速走,再有16分鐘倒計時就要結束,只能賭一把了。”

徐望問:“賭什麽?”

“頭等艙所有人都有故事線,商務艙我也都聊過了,并沒發現可疑,而經濟艙人多,所以我想壓大概率事件,即兇徒就在經濟艙。”吳笙說,“但我們現在剩下的時間只夠做一件事,要麽你把聊過的人的信息以最快速度講給我,我們抽絲剝繭,尋找線索,要麽我們兵分兩路,直接去聊剩下沒說過話的那些。所以你也得賭一把,兇徒究竟在你聊過的人裏,還是沒聊過的人裏?”

如果憑本能回答,徐望絕對會說兇徒在沒聊過的人裏。可鑒于已有“對于聊過的姜三二仍沒有察覺出任何端倪”這一慘痛教訓,徐望難得生出一絲“反省”,沉思過後,擡頭鄭重給出自己的選擇:“在我聊過的人裏。”

吳笙微微蹙了下眉:“你聊過三十幾人,還剩四十幾人,确定賭少數這邊?”

徐望聳聳肩,老實交代:“不确定,但你讓我選,我只能信直覺。”

吳笙看了他兩秒,揚起嘴角:“你信直覺,我信你。”

徐望毫無防備,心裏一甜,差點繃不住表情,正和死活想要彎下來的眉眼進行着拉鋸戰,忽然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喚:“叔叔——”

徐望和吳笙一起轉頭,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站在過道裏,歪頭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們,臉蛋粉雕玉琢,白裏透紅,可愛至極。

“小一四?”吳笙自然認得這孩子,小家夥可是在許二零的疑兇名單裏徘徊了很久,還被拿來和華盛頓、愛迪生、駱賓王、曹沖相提并論來着。

“叔叔,”沈一四找的就是吳笙,見他回應,立刻笑成一朵牛奶花,“我外婆說她冷,讓我過來要毛毯。”

“外婆?”吳笙愣了下,“你不是自己坐飛機嗎?”

“等等,”徐望用力拍拍吳笙胳膊,待後者轉過頭來,他擠眉弄眼地睫毛都快飛了,“毛,毯。”

好端端兩個字,讓徐望說得支離破碎。

吳笙瞬間福至心靈,耳邊仿佛又響起那暴雨梨花針似的吳侬軟語。

“我不是自己坐飛機呀,”沈一四不明所以,仍甜甜笑着,“我和我外婆一起,不過我們的座位不挨着,我在上頭,她在下面,她說下面可寬敞了,就是有點冷。”

徐望:“……”

吳笙:“……”

空氣,凝結。

老奶奶,小朋友,恐怖電影裏最致命的兩個元素,占全了TAT

“叔叔?”

“呃,這樣,”徐望找回自己的聲音,雖然嗓子仍然緊得厲害,但他還是努力和藹可親,“小朋友,你去機尾找空乘姐姐,她那裏有毛毯。”

沈一四倒是聽話,用力一點頭:“謝謝叔叔!”然後一搖一晃朝機尾走去。

燈光将他小小身體拉出長長背影,徐望總覺得那陰影裏像是随時要竄出什麽東西。

目光循着沈一四去到機尾,正好一個空姐從茶水間裏出來,沈一四好像叫了,好像沒叫,總之那空姐并沒有聽見,繞過沈一四,繼續往前走。

沈一四茫然站在那兒,單是望着背影,都能覺出他的無助。

酆六一和安七九的屍體已被錢艾挪到角落,用衣服蓋着,機尾現在是錢艾和況金鑫兩人,一個守着屍體順帶瞭望全局,一個沒了任務,索性幫着錢艾瞭望,其實就是四下亂瞅。

于是很快,況金鑫就發現了沈一四,往前走兩步,笑容可掬地彎下腰跟小孩兒說話。

錢艾沒動,但也注意到了這邊,豎起耳朵聽動靜。

從吳笙和徐望的距離,聽不見他們對話,卻看得清楚沈一四比畫了幾下之後,況金鑫點點頭,轉身就去了茶水備品間,不遠處的錢艾也明顯聽見了對話,和不知情的況金鑫不同,他是接過阿婆電話的,于是這會兒整個人繃着緊貼在機壁上,滿臉“我真的不想看恐怖片啊為什麽要逼我”的絕望。

徐望、吳笙不約而同嘆口氣,隔空對錢艾送上真切理解。

眨眼功夫,況金鑫拿着毛毯出來,遞給小家夥。

沈一四應該是和他說了謝謝,所以況金鑫笑着摸了摸他的頭。

小孩兒捧着毛毯快樂而歸,況金鑫看着他,油然生出一種“尊老愛幼”的滿足。

他看着小孩兒,仨隊友看着他,心情微妙。

——運氣這種事,和年齡、人品、顏值、身高、性格、愛好可能都挂鈎,有的同學就是綜合分數比較高,羨慕不來的。

距離爆炸,還有01:10:09。

“我們可以讓所有人把衣服脫掉,看誰脖子上挂着葫蘆,不就是兇手嗎?”

“在你發出‘請大家脫掉衣服’號召的一瞬間,他就可以從容摘掉葫蘆了,還等你發現?”

“……我沒問題了。”

徐望閉嘴,然後用了半分鐘回憶,又用了兩分半鐘,以人生的最快語速把他所有聊過的經濟艙23-55號旅客複述一遍。

其間吳笙一句話沒說,沉默得徐望近乎絕望了,直到聊過的最後一位同學,花五五浮出水面——

“你說什麽?”

徐望猝不及防被吳笙抓住手腕,吓一跳:“什麽什麽?”

吳笙火急火燎又問一遍:“花五五和你說什麽?”

徐望是真心不想重複:“他說他也想在三萬英尺高空上來場速度與激情,可惜,一朵梨花空落雨,遍尋不到海棠壓……”翻了個白眼,他無語看隊友,“你是不是就關心這些少兒不宜的啊!”

吳笙沒理會他的調侃,終于找到自己想要的重點:“也?什麽叫也想?”

徐望理所當然道:“那就是看見別人做了呗。”

說完,他意識到了關鍵,猛然怔住。

吳笙知道他已經想到了:“對,就是這個,他到底看見誰和誰做了?”

一路“嘴勤”下來,觸發的事件基本都是圍繞着被詢問的“主體”,比如“我是什麽職業”,“我喜歡什麽東西”,“我的男朋友劈了腿”等等,卻很少聽見誰說“別人如何如何”。

在吳笙這裏,許二零說了。最初吳笙以為他就是個偵探人設,直到給對方牽了紅線,竟就此收獲了三個嫌疑人。

在徐望這裏,只有花五五,提了這麽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嘴。而今細思起來,卻并不簡單。

花五五看見的究竟是誰?

“誰和誰?我又不認識他們,哪裏叫得上名字。”花五五斜眼瞥着風塵仆仆趕過來的徐望,“怎麽,現在想起來問我啦,剛剛找你聊天都愛答不理的。”

吳笙擋到徐望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花五五:“我搭理你,來吧,随便聊。”

花五五擡頭看他,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忽然覺得還是先前那位帥哥和藹溫柔。

“就是死掉那個啦。”不再賣關子,花五五給出答案。

吳笙意外,同時一顆心又向下沉:“他們倆?”

“不是,是他們中的一個,和另外一個……”花五五說着站起來,巡視經濟艙一圈,終于鎖定某處,悄悄湊近吳笙,壓低聲音道,“喏,就九十一號座位那個,他和死掉的其中一個,他倆在廁所裏策馬奔騰來着,搞了挺長時間呢。”

差點沉到谷底的心重燃希望!

九十一號,吳笙在心裏默念百家姓,有了——元,元九一!

“他倆在廁所裏……你看見了?”徐望看了九十一號座位,衣着得體的旅客正閉目養神,怎麽看都是教養良好的商務人士。

“倆男的一起進廁所,鼓搗十幾分鐘才出來,你告訴我除了策馬奔騰,還有什麽可能?蹲馬桶上聊人生?”花五五撩一下銀白色的短發,一臉“朋友,你太年輕”的表情,“世道不一樣了,這年頭男女平等,男男女女都平等。”

不必再問了。

花五五以為元九一和酆六一或者安七九在廁所裏幹什麽無所謂,只要他和吳笙清楚,元九一切切實實和那兩個人中的一個産生關聯就行了。

甚至,他可能分別找過酆六一和安七九去衛生間裏“謀劃惡行”,只是恰好其中一次,被花五五看見了。

距離爆炸,還有00:29:59。

錢艾、吳笙、徐望、況金鑫聚在機尾,前方兩排處,就是元九一的背影。

“準備好了?”吳笙問。

錢艾點點頭,暗暗吸口氣。

吳笙和徐望異口同聲:“上。”

錢艾沒上,但他的聲音已如穿雲箭,直抵元九一:“口口口口口——”

附近旅客被這一嗓子吓得紛紛回頭。

錢艾的聲音散去,預期中的立體漢字卻并沒有出現。

“哎?”錢艾不死心,又胡亂喊了一嗓子,“口口88一二三四五六七!”

還是沒有。

靠,錢艾無語,不會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文具時效過了吧。

“錢艾,”吳笙忽然壓低嗓子,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簡明扼要下達新策略,“一葉障目。”

如果這個文具的功能也根據字面意思來的,那麽就能達到吳笙想要的效果。

原定計劃裏并沒有這招,而且“一葉障目”也是錢艾僅剩的文具了,但他沒半點猶豫,毫不遲疑對着元九一使用<[防]一葉障目>!

厲風驟然而起,一片狹長綠葉裹挾其中,如柳葉镖一般疾速飛向元九一!

與此同時,吳笙蹿出,速度快如閃電!

綠葉糊住元九一雙眼,元九一本能擡手用力往下抓樹葉,奈何樹葉像長在他的眼睛上一樣,根本抓不下來!

而就在這個瞬間,吳笙已經來到他的身邊,一眼就看見了他藏在領口中的紅絲線。趁元九一和樹葉“纏鬥”之際,吳笙手指輕巧一勾,再用力一扯,成功将他的紅線扯斷!

吳笙看着攥在手中的紅絲線,不出意料,上面系着一個琉璃葫蘆。

和小冊子中的那人一樣,元九一的琉璃葫蘆也即将被鮮血填滿,只差了葫蘆尖上那一點點。

吳笙迅速回到機尾,和隊友彙合,那邊元九一終于扯下綠葉,轉身看向機尾,目光陰鸷,已經不大像人了,像走火入魔的鬼。

“把葫蘆給我。”他低啞開口,聲音好似被炖刀砍過。

吳笙遠遠看着他:“想要葫蘆,拿密碼來換。”

元九一沉默。

整個機艙都好像随着他的沉默,陷入死寂。

距離爆炸,還有00:16:39。

按五倍速,只剩三分鐘多一點!

終于,元九一再度開口,更陰沉,更冷冽:“我再說最後一遍,葫蘆給我。”

吳笙抿緊嘴唇,面色不動,心內卻焦灼。時間不多了,他們不可能和元九一這樣僵持下去。

“行,給你。”徐望忽然出聲,而後迅速從吳笙手裏搶過紅絲線。

然而他剛把葫蘆拎起來,忽然不知怎的手一滑,一端的紅絲線沒捏緊,直接從指肚中滑下來,絲線變成了上下垂直的,琉璃葫蘆立刻順着絲線滑落,頃刻間便呈自由落體,眼看就要掉到地上摔個粉碎!

“啊啊啊——”元九一極怒咆哮,發狂一般向機尾沖來!

徐望忽然身形一蹲,趕在葫蘆落地的最後一刻,單手将其接住,然後舉起來沖元九一溫柔一笑:“你再往前,我就真摔了。”

元九一在兩米開外,用盡全身力氣剎住了腳步。

徐望站起來,收斂笑意,定定看向他眼底:“你沒資格和我們講條件,”他的聲音很沉,完全模仿元九一,啞得像終極反派,“要麽,你把密碼告訴我們,我們把葫蘆還你,反正你就差一滴血,這次獻祭不成,還可以謀劃下次;要麽,你堅持不說,那我保證,一定會趕在炸彈爆炸之前,先讓你的葫蘆灰飛煙滅。”

“唉,”徐望忽然換回自己的聲音,煞有介事地惋惜,“葫蘆都沒了,這一飛機的命,也不知道獻給哪路游魂野鬼了。”

“0893。”元九一再堅持不住,盯着徐望手裏的葫蘆,眼睛已經充血,“我已經完成的獻祭,再加上這一飛機,正好九百九十九條命,九九歸一,真君渡我,得道升仙。”

徐望搖搖頭,不想再和瘋子對話,雖然知道是假的,可聽見那八百九十三條性命,還是很難平靜。

一晃神的功夫,吳笙已沖出去了 ,他撞開元九一,一口氣奔到機翼!

距離爆炸,還有00:00:59。

吳笙飛快深吸口氣,努力維持指尖的穩定,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去。

0。

8。

9。

3。

距離爆炸,還有00:00:09。

吳笙等待了接近一分鐘,秒數再無變化。

倒計時,真的停住了。

“把葫蘆還我!”元九一迫不及待索要承諾。

徐望朝他伸出胳膊,緩緩攤平手掌。

元九一面露喜色,立刻上前來取。

就在他馬上要捏到葫蘆的一剎那,徐望的手掌忽地一翻。

葫蘆墜地,碎成片片鮮血,點點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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