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此情有關風與月
南飛伸手往褲子口袋裏掏,完了又空着手拿了出來,“沒錢。”
黃笙擺出一副S臉看他,南飛被他看得心裏頭直發憷。
“我又不是故意沒帶錢的,你別這麽看我。”
黃笙仍舊看他。
“去買汽水。”南飛企圖轉移話題,“我有些口渴了。”
“沒錢。”黃笙将手裏的板磚丢開,板磚砸在地上“哐當”一聲響。
南飛:“……”
“我們去哪兒?”南飛問他。
H大宿舍十一點準時鎖門,眼下他是回不去了。
黃笙仍舊一副S臉,“沒錢你還想去哪兒!”
南飛:“……”
兩人站在馬路牙子上,夜風一吹就有些冷了。
黃笙擡眼看了看周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然後朝旁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走去了。南飛頂着一張豬頭臉跟着他往裏走。
黃笙拿了一瓶康/師/傅的礦泉水,南飛見機趕緊拿起一瓶可口可樂,還想拿煙的時候黃笙回頭瞪了他一眼,他識趣的縮回了拿煙的手。黃笙看着他手裏的可口可樂,南飛又放下可口可樂改拿一瓶農夫山泉,黃笙眉頭皺了一下,于是他接着放下了農夫山泉,改拿康/師/傅了。
黃笙站在門口結賬,南飛讨好似的沖他笑,将手裏的康/師/傅礦物質水遞過去,“一起一起。”
走出便利店,黃笙一句話沒說就往自己的住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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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走了一條街,又走了一條街,繞過一個土堆走到了護士院的東門口,遙遠的看着那條小巷子。
“沒了。”黃笙說。
“什麽沒了?”南飛問。
“三百二。”黃笙對着牆踹了一腳,說,“媽的!”
南飛:“……”
所以,他到現在還惦記着那一箱手機貼膜?!
黃笙穿過小巷回自己的小院,南飛還是跟着他。
“你幹嘛?!”黃笙回過頭沒好氣的吼南飛。
本來晚上生意就不怎麽好,沒賺到錢,這下一箱子貼膜都沒了,要是被別人撿去就還好,若是被巷子裏的那幫人撿去了,随随便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他來,估計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他現在看見南飛就不爽,媽的,剛才就該讓他被人打死!
“我沒地兒去,去你那兒住一晚上。”南飛說,語氣理所當然到讓黃笙恨不得一板磚蓋死他。
黃笙想了想,惡狠狠的盯着他,半晌道,“一晚上一百五。”
“你他媽怎麽不去搶?!”南飛氣的恨不得跳起來給他一個回旋踢。
“那算了。”黃笙說,“你趕緊滾吧,別跟着我。”
“行行行,一百五就一百五,你他媽真是掉錢眼裏了。”南飛妥協,“去買點藥去,身上疼的慌。”
黃笙:“要算錢的。”
南飛:“你他媽……”
黃笙順口接道,“我他媽真是掉錢眼裏了。”
南飛:“……”
南飛在外面等,黃笙進去給他買藥,買了一盒棉簽,雲南白藥氣霧劑,還有一盒創口貼,一瓶醫用消毒酒精……零零散散的裝了一小袋子。
南飛跟着黃笙回去,院門四敞八開的,黃笙的小推車孤零零的放在院子裏。
進了屋,裏面黑黢黢的,黃笙在牆壁上一按,“啪嗒”一聲響,頭頂的白熾燈閃了閃,亮了。
南飛這才看清楚自己站在一個什麽地方。
房間很小,裏面有一張一米寬的鋼板床,人睡下層,上層放着雜物。床前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床邊立着布衣櫃。房的四面牆壁暗黃,壁沿還有炸開的裂縫,窗戶是那種鐵窗,在兩米高的地方開一個大口,玻璃已經碎了。
“喂,洗手間在哪兒?”南飛問。
“出門左拐三十米,那兒寫着‘廁所’兩個大字,右手邊是男廁。”黃笙在裏間洗澡,水流聲“嘩嘩”的響。
南飛出去找廁所,心說黃笙這麽摳也是有些道理的,這住的都他媽什麽貧民窟啊。
傳說中的洗手間徹底刷新了南飛的三觀。
說是洗手間其實就是一個鐵皮屋子,屋子外面挂了個木板,粉筆寫着“廁所”兩個大字兒。四面圍城的鐵皮中間又用一塊大的鐵皮隔開,分為男女兩間。
鐵皮圍城的狹窄屋子裏,在地面挖了一條寬二十厘米深一米的道兒,道兒的盡頭埋了一根水管,廁所裏沒有小便池,大號小號都拉在二十厘米的道兒裏,完了最前面有一個水箱,拉完之後按一下水箱按鈕,排洩物就順着水管被沖下去。
南飛想,黃笙活得真是不容易啊。
他解決完後出來,黃笙正在院門口晾內褲,抖抖索索的,褲裆處也一抖一抖的。
南飛一拍腦門想起來了,“哎喲,我沒衣服換!”
黃笙在黑暗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得出去買。”南飛說。
“我的可以給你穿。”黃笙實在不願意再出去了,他今天累了一天,只想快點睡覺。
南飛看了一眼撐衣杆上的內褲,說,“尺寸不合适。”
黃笙:“……”
“勒一晚上不會得陽痿的!”
南飛:“……”
南飛洗完澡出來,赤/裸着上身,頭發還在滴水,穿的是黃笙從箱底拿出來的新的沒有拆封的平角內褲。
南飛往床上一坐,鋼板床“咯吱”響了一下,他伸手将小木桌的藥遞給黃笙,“幫忙給擦擦。”
他的肩膀處那會兒被人踹了幾腳,疼得厲害,自己卻夠不着。
黃笙赤着腳爬上床去,半跪在他身後,将雲南白藥拆開,對着他肩膀處一陣噴。
白色的噴劑在白熾燈下鋪散出一層霧,霧散後露出肩頭一片青紫,泛着水光。
鼻尖是雲南白藥特有的味兒,帶點刺兒,卻不特難聞。
黃笙将手放上去,輕輕的揉着南飛肩頭那塊青紫,掌心的皮膚帶點熱度,是從來沒有過的觸感,他揉的心猿意馬。
“用點力,嗯~”南飛發出滿意的一聲喟嘆。
黃笙的掌心處有薄繭,揉的時候繭偶爾觸碰到傷處,指腹處是柔的,薄繭處是糙的,這麽輕一陣緩一陣的,南飛覺得萬分舒服。
“啊~”南飛說,“往下面一點。”
“你他媽別這麽叫的惡心,老子都要起反應了!”黃笙加大了力道,南飛“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臉轉過來。”黃笙說。
“再給揉一下嘛!”南飛抖抖肩。
黃笙往他肩頭處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再揉就收費了!”
南飛沒再說話了,聽話的一下子就将臉給轉了過來。
兩人本是坐的極近,他這麽一轉頭,便和黃笙眼對眼,鼻尖對鼻尖,簡直就是呼吸相聞了。
南飛:“……”
黃笙:“……”
一時間,兩人都忘了要作何反應。
“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有些想吻你。”南飛說。
黃笙:“……”
南飛說:“我說真的。”
他說話的時候嘴巴裏吐出的氣兒全噴在了黃笙的臉上,黃笙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哎你這人!”南飛說,“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你現在這張臉,真的很讓人倒胃口。”黃笙淡淡道。
他往後挪了一點,拉開同南飛的距離,然後将腿曲了起來,擋住某個部位,姿勢有些扭曲到別扭。
“把那個白色的藥膏遞給我。”他淡漠道。
南飛将藥膏給他。
黃笙打開蓋子,用食指沾了些許,惡狠狠的往南飛的眼角處抹了上去。
南飛又“哎喲”一聲,吼黃笙,“你他媽能不能輕點?!”
黃笙沒說話,伸手将那坨藥膏給抹勻。
藥膏是涼的,手指是熱的。
一個抹藥抹得心不在焉,另一個被抹的也心猿意馬。
“黃笙,你他媽長得很像一個小白臉。”南飛感慨,黃笙手上一個用力,他“哎喲”一聲又叫了出來。
“自私自利,貪財,還他媽小心眼!”南飛忍着痛,龇牙開始數落起黃笙來。
“人工費五十,貼膜費三百二,住宿費一百五,藥費八十,總共600.”黃笙将藥放回小木桌,起身下床去洗手。
“你那會兒不說貼膜給你300麽?!”南飛坐在床沿沖他嚷嚷,“人工費是幾個意思!”
“我這不是自私自利還貪財麽。”黃笙說,“哦,我還小心眼。”
南飛:“……”
黃笙洗完手将手擦幹,從角落裏拿出一個架子,一拉一伸就是一個寬八十厘米長兩米的折疊床了。
“幹嘛?”南飛一頭霧水。
“你睡這個。”黃笙指着折疊床。
“什麽?!”南飛慘叫,“一百五一晚上你讓我睡這個?”
黃笙說:“我這不是小心眼麽。”
南飛:“……”
黃笙說,“你過來。”
南飛往床上一躺,開啓無賴模式,“我要睡床!”
“那你把毯子給我。”黃笙說,“毯子給我,我蓋着睡折疊床。”
南飛看了眼自己手裏捏着的毯子,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鋪床,想了想,拿着毯子走了過去。
最後黃笙睡在床上,用外套将自己裹住,南飛躺在折疊床上,卷着薄毯子。
五月下旬的武漢夜晚還有些冷,外套裹在身上并不禦寒,黃笙睡到後半夜就冷的蜷成了一團。
南飛半夜醒了一次,看着床上的黃笙團成一團的可憐樣,輕而緩的将折疊床挪到了床沿,又将薄毯抖索開,蓋在兩人的身上。
他搭毯子的時候碰到了黃笙露在外的胳膊,那叫一個冰冷,他于是往黃笙旁邊挪了一些。
黑暗中是兩人交疊着的呼吸聲,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見黃笙的臉,白白淨淨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陰影。
南飛覺得黃笙長得真好看,他遺憾的想,要是他是個女人就好了。
許是冷,又許是感受到了熱源,黃笙睡夢中整個人都把扒到了南飛的身上,雙手雙腳的纏住他,跟插秧時節的螞蟥一樣,十足的吸血姿勢,扒上了,扯都扯不開。
南飛一動不敢動,黃笙呼出來的氣全給噴到了他的脖頸處,他的嘴唇貼在他的赤裸的肌膚上,他可以感受到貼着的那一處軟軟的,柔柔的。
南飛動了一下身子,黃笙纏的更緊了,他的雙腿勾着他的雙腿,光着的腳正好放在他的大腿根處。一動,一蹭,南飛幾乎是立刻就起反應了,內褲裏面頂了個大帳篷!
他驚駭的不行,幾乎是本能的,一把推開黃笙。
黃笙的頭在牆壁撞得“咚”的一聲響。
醒了。
他用手摸撞的那一處,人還有些迷糊,半睜着眼睛問,“怎麽了?”
怎麽了?你他媽問我怎麽了?!我能說我他媽對你起反應了嗎!
南飛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靜默着冷靜了一會兒,拼命的遏制住了體內的洪荒之力,淡漠的說,“夜裏冷,我過來和你擠,做了個噩夢,不小心推了一把你,結果你‘啪’一下撞牆上了。”
黃笙說,“哦,快睡吧。”
“好。”南飛說,“就睡了。”
黃笙沒做他想,人也仍是迷糊着,渾渾噩噩的就又擠了過來,仍舊是靠着南飛。
“喂!”南飛胯/下還頂着帳篷,被黃笙這麽一靠差點搞出心髒病來。
“又怎麽了?”黃笙打了個哈欠,困到極點的模樣。
“沒、沒怎麽。”南飛曲起腿,微微側了側身子,避開那處生怕被黃笙碰到。
黃笙沒說話,許是又睡了過去。
南飛被這麽一驚一乍的吓了個夠嗆,心裏的那點旖旎也漸漸消散了下去,頂着小帳篷迷迷糊糊的想着事兒,很快也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注:本文所出現的“S”臉=小S冷漠臉,特此說明,表情包自行想象。
章節名改自: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無關風與月
關于本章中的“廁所”是鐵皮屋子的描寫,不是杜撰,很多民工住的都是鐵皮屋子,洗手間就是那樣的,別問我為什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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