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塊板磚喜相逢

早上南飛是被黃笙踹醒的,醒來時候還有些迷糊。

“怎麽了?”他摸着後腦勺,前一天晚上被打的臉腫的更厲害了,跟個豬頭一樣。

黃笙惡狠狠的看他一眼,惡狠狠的罵他,“你說怎麽了?!”

南飛仍然摸不着頭腦,黃笙指着毯子上面的一灘白色印記,“你幹的好事!”

南飛:“……”

他一把奪過毯子,匆忙跳下床,“我去洗我去洗。”

“我洗你大爺!”黃笙又罵,“禽獸!”

南飛夾着腿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低頭看自己的胯間,小帳篷還撐着在。

“革命很堅挺啊。”黃笙看了眼他的那物。

南飛也去看黃笙那處也挺着,于是他說,“你的也不錯。”

“呵。”黃笙冷笑,撈起長褲就要往腿上套。

南飛捏着毯子問,“你不解決一下?”

黃笙的褲子已經套上了,正要拉拉鏈,聽這話看了南飛一眼,默不作聲的将褲鏈往上拉。

“不會卡住麽?”南飛擔憂的看着那物,感覺黃笙那處又堅挺了一些。

接着,他就看見黃笙一手扯着褲拉鏈的兩側,一手按住那物,往裏面塞了塞,拉鏈一提,拉上了。

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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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笙擡頭看南飛一眼,“喲,你還有腹肌呢!”

他的目光下移,移到南飛撐起來的小帳篷上,誠懇的問他,“要幫忙不?”

南飛:“……”

他艱難的吞了口口水,誠懇的問,“怎、怎麽幫?”

黃笙一副S臉,走過去,将南飛那物往他褲裆裏按了按,然後……幫他拉好了拉鏈。

南飛:“……”

黃笙煮了面端上桌,又配了盤小菜,南飛毫不客氣的“呼哧呼哧”的開吃。

“五塊。”黃笙說,“605.”

南飛:“……你他媽真是掉錢眼裏了!”

黃笙笑,“是啊是啊。”

南飛恨不得噴他一臉面。

吃完黃笙去煮中午出攤要用的面條和涼皮,南飛前一晚洗的衣服還沒幹,就穿着黃笙的運動短褲赤裸着上身坐在鋼板床上插着充電線打手機游戲,手機發出“哼哧哐當BIU~BIU~BIU”的聲音,黃笙就在廚房裏吼他,“你他媽給我把聲音關了!”

南飛說,“關個屁呀關,關了沒激情!”

手機“BIU~BIU~BIU~”的聲音更響了,黃笙在廚房将鍋碗瓢盆砸得“霹靂哐當”響。

南飛說,“算電費,總共給你610.”

廚房裏黃笙終于安靜下來,南飛心說,死摳兒。

黃笙将煮好的涼面涼皮用冷水泡了一會兒,然後倒掉水,又用清水過了一遍,再用筷子夾起來改用小籃子裝好,最後将調好的調味品一一擺放整齊,戴上口罩,圍上圍裙,推上車出門。

黃笙推着車在前邊走,南飛嘴裏頭叼根枯草跟在他身後走,黃笙問,“昨天打你的人是誰?”

南飛說,“黃毛。”

黃笙嗤笑,“你說你窩囊不窩囊,女朋友被人搶了不說,完了還被人打一頓。”

南飛沒說話,覺得這事兒确實是有些跌份兒了。

“他為什麽打你啊?”黃笙又問。

“可能是技不如人吧。”南飛吊兒郎當的說,“那點事兒,你懂得。”

黃笙:“……”

哪點事兒啊?我他媽懂個屁啊我懂!

南飛又說,“你談過女朋友沒?”

“沒。”

“你多大了?”

黃笙說,“二十一。”

“喲,二十一歲的處男,稀罕貨啊!”南飛吹了一聲口哨,跑上前去倒退着走,腫着一張臉呵呵笑的盯着黃笙看。

黃笙說,“你多大?”

“二十。”南飛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出一個“二”來,然後說,“我都談了三個女朋友了。”語氣裏不發嘚瑟之意。

“喲,經驗豐富啊。”黃笙笑,不慌不忙的補充,“鐵杵磨成繡花針啊。”

南飛:“……”

走到後街,黃笙将小推車停好,又撿了兩塊小碎石子墊着車輪子防止車輪跑偏。

南飛自覺沒趣,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十一點半,到了飯點,黃笙的攤前就擠滿了人。

“別急別急,這不還有呢嘛!”

“哎,別擠啊!”

“哎那邊那位姑娘,別再拍照啦,拍多了收費的啊!”

……

黃笙收錢收的呵呵笑,另一邊後街的門口處黃毛正倚靠在貼門上看着他,頭上包着白色的紗布。身邊站了個頭上包着同樣紗布的人,那人皺着眉頭道,“石哥,你說真是那小白臉拿板磚蓋得咱?”

黃毛沒說話,還那麽盯着黃笙看。

小弟又說,“石哥,要怎麽搞?砸他攤子還是廢他一只手?”

黃毛一巴掌甩了過去,“現在是法治社會,守法懂不懂啊!

小弟生生挨了一巴掌,委屈的說,“懂,我懂。”

小弟又說:“那、石哥,咱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黃毛說,“放學後把他賭到巷子口,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小弟又說,“真是他啊?”

黃毛又給了他一巴掌,“林子說昨晚看見他在天橋貼膜,巷子口那箱貼膜不就是他的麽,那還能有假?!”

小弟“哎喲”一聲,“沒別的貼膜的了?”

黃毛還想給他一巴掌,小弟往後躲了躲,黃毛就給了他一腳,“不是他也得是他,媽的,老子想揍他很久了!”

小弟:“啊?”

黃毛從口袋裏掏出五塊錢給小弟,說,“去,去他那兒給你嫂子買碗涼面。”停了一下,又說,“再拍張照片,臉拍清楚點。”

小弟:“……”

真相竟然是這樣的,我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黃笙睡醒後和往常一樣将小推車洗了一遍,洗完了就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平常這個時候應該是将貼膜分門別類然後準備去天橋擺攤兒了,可昨晚一箱子貼膜丢了,眼下在網上購的貼膜還沒來,加之又蓋了黃毛等人幾板磚,也不太敢冒風頭出攤,怕被抓。

他躺在床上,頭頂的破風扇“呼呼”的轉,扇葉“噗噗”的響。

睜着眼睛想了會兒,他掏出手機要打電話,想問南飛什麽時候把錢給他。可拿出手機才知道自己沒存他號碼,他皺着眉頭想,自己對南飛這個人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

他只而他知道他叫做南飛,今年二十歲,交了三個女朋友,不是處男。

而這些他所知道的,也不過都是南飛想讓他知道的。至于其他,一無所知。

黃笙在床上翻了個身,心裏有些不大舒服,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卻是第一次有了這樣的煩憂。

他想,南飛到底是學什麽的?他應該是本地人吧,武漢話說的挺好的,尤其是罵人的時候,一溜一溜兒的,比802公交上的老司機溜多了,自己可是一句話都聽不懂呢。

可轉念一想,要是他名字不叫南飛呢?他真的二十歲?

黃笙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穿上鞋子,出了門往H大走去,沒走幾步就開始跑了起來。

他想,完了完了,南飛要是不是南飛,那麽他欠自己的錢該怎麽辦啊?要找誰讨去?610呢,那得賣多少碗涼皮,貼多少張膜才賺得回來的錢啊。

他一邊跑一邊擔心,也越發的憂心,越來越覺得完了完了,那610要真沒了。

跑到H大正門口又停住了腳步,黃笙對着自己的腦門兒拍了一巴掌。

你知道他誰不?你知道怎麽找他不?你知道他哪個院的不?找到了又怎麽樣,問他是不是可以還你610嗎?

——不知道。

那找個屁啊!

黃笙終于冷靜了下來,垂頭喪氣的掉頭就要往回走。

他想,黃笙啊,你真是蠢到家了,你怎麽就這麽蠢呢?

二十一歲了,還跟個毛頭小夥似的,合該二十一了還是個老處男。

啊呸!

他又給了自己一巴掌,二十一歲的處男怎麽了,在二十一世紀,二十一歲的處男可是稀罕物!

“唉,石哥你看,那是不是那個賣涼皮的?”

“走走走,巷子口堵他去。”黃毛推一把小弟,“去,你到周哥那兒再喊兩個人過來,我先去巷子那兒守着。媽的,老子今天要他好看。”

黃笙回去的路走到異常緩慢,一邊走一邊想自己的610,一邊覺得南飛應該不會騙他,一邊又想萬一呢?

武漢騙子太多了,這裏的人太壞了,而且南飛也是本地人。

他垂着頭走到了巷子口又想起自己那一箱子貼膜來,懊惱道,“早知道昨晚上就不那樣救他了。”

他往裏走了三十幾米就聽見前面有人說話。

“喲,這不賣涼皮的小哥兒嗎?”黃毛說,“咋的啦,這垂頭喪氣的。”

黃笙一擡眼看見黃毛,立刻撒腿就往外跑,可剛跑到巷子口就被人拎着後衣領給扯了回去,後背“哐”一下砸在巷子的牆面上,疼得緊。

“跑個什麽呀!”黃毛說,“這不想問問您涼皮怎麽做的嘛,我女朋友可愛吃了。”

黃笙很快鎮定下來,笑說,“不就那樣兒嗎,拿點作料拌一下,都一個味兒。”

黃毛說,“可我女朋友就愛吃你做的呢,真得好好謝謝你。”

黃笙笑得臉部僵硬,“好說好說。”

黃毛一腳踹向黃笙身側的牆壁,吼道,“給你點氣兒你還喘上了是不?!”

黃笙收了臉上的表情,擺出一張面癱臉:“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黃毛撿起腳邊的石子兒拿手上抛着玩兒,“就謝謝你。”

黃笙笑了一聲。

黃毛立刻就怒了,一巴掌對着黃笙臉就扇了過去,“老子最看不得你笑了,媽的,笑起來還他媽有酒窩,就你臉上有窩啊!”

黃笙細皮嫩肉的,被黃毛一巴掌扇完左半邊臉立刻就腫了起來,疼的直抽氣,嘴上卻說,“那哪能啊,你臉上窩也挺多的。”

黃毛臉上窩是挺多,那都是長痘後留下的印兒,久而久之就成了坑坑窪窪的窩。

他聽完黃笙這話兒氣的面部整個兒扭曲了,心窩子疼得慌,于是他卯足了勁兒又踹了黃笙一腳。

這一腳踹的是極其用力,正對準黃笙的腿彎,黃笙幾乎是立刻就跪到了地上。

盡管疼的要死,可黃笙連哼都沒哼一聲。

“喲,還他媽挺硬氣。”黃毛還想在補一腳。

這時候巷子那頭跑來一個人,黃笙看了看,瘦猴兒一樣的人,很熟悉,是常跟在黃毛身後的人。

“石哥,他們馬上就來了。”小弟還在喘氣。

“你!”黃毛收回腳,彎腰撿起一塊板磚放小弟手上,按着黃笙說,“蓋上去。”

小弟握着板磚的手抖啊抖,“石哥,蓋哪兒啊?”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怕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你他媽想蓋哪兒蓋哪兒!”黃毛怒吼。

小弟拿着板磚就要蓋上去,在板磚距離頭頂還有一寸的時候,黃笙逮着機會一偏頭,接着一拳頭送了出去。

“哎呀!”

“我艹你媽!”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小弟肚子受了黃笙一拳,手中的板磚立刻就落了地,好死不死的砸到了黃毛的腳。

黃笙沒忍住,笑了出來。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這時候巷子口響起另一道聲音。

“喲,這麽一小巷子,還挺熱鬧哈。”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名字改自:一壺濁酒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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