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無心可猜

“我要回家了，我家的蝦很出名，要吃不？”黃笙磕磕巴巴了半天，就只幹巴巴的擠出了這麽一句話來。呼呼的喘了一口氣兒，心跳也開始緩和下來，捏着筷子的手指頭也由緊變松。

啊，要瘋了，剛剛怎麽就變得不正常了呢？跟小時候看見村花小梅一樣，心髒跳的毫無章法，恨不得撲上去啃兩口才好。可是，又怎麽會對一個男人産生這樣的感覺呢？

我這是得病了嗎？黃笙想，天吶，我竟然對一個男人産生了一種沖動！完了完了，這病有點嚴重啊，治療都得花不少錢吧？

這麽一想，他便陷入更深的苦惱當中。

南飛等了半天就等了這麽一句話，心底隐隐有些失望，可又說不出自己究竟在失落個什麽勁兒。都是有了希望才會覺察失望，那麽他在方才沉默的那幾十秒的時間裏，又在期待着什麽？

不知道，亦是害怕去想那種近乎荒謬的可能。

可卻有些生氣，盡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麽。

“誰他媽要吃你家的破蝦啊！要吃我不會自己去潛城吃啊！”他怒氣沖沖的吼黃笙，一把摔下手中的筷子。

黃笙被他這忽如起來的怒意吓了一跳，又想到了初遇時候天橋上的那一幕，那時候他也是對女朋友這麽說的，“想知道潛城的蝦和武漢的蝦哪裏不一樣，去吃吃不就知道了麽？”

哎，黃笙想，自己真是傻啊，他是有錢人，有錢人怎麽會在乎這點蝦呢？有錢人都吃人參鮑魚喝燕窩的，吃個松露都要從法國空運過來才行。

他說，“哦。”

南飛更生氣了，“你‘哦’什麽‘哦’啊？”

黃笙說，“那不帶了。”

南飛又說，“我有說不吃麽？”

黃笙一臉看傻逼的眼神看向他。

南飛說，“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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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笙：“……”

南飛說，“200？”

不等黃笙做出反應，南飛又說：“你想得美！我一毛錢都不會給你！”

黃笙心說我本來就沒打算問你要錢，是你自己一個人在那兒YY，你神經病啊！

南非摔了筷子又不好意思撿起來接着吃，于是就坐在椅子上看黃笙吃，越看越生氣，越看越煩。

怎麽會有黃笙這樣的人呢？他想，小氣，無聊，硬骨頭，一根筋，貪財，呆蠢……啊，對，還特別氣人！

兩個人吃完去上課，選了倒數第三排的位置，還沒正式上課。

開了機，電腦淺藍色的幽光将人臉照的慘烈無比，南飛開了網頁玩游戲，電腦消音後他就自動開始人工配音，點着鼠标“biubiubiu”的亂叫一氣，黃笙懶得理他，一個人默默地埋頭搗鼓桌面上的軟件。

正式上課後電腦自動彈到上課頁面，黃笙說，“你看，和高中上機課一樣，電腦是受控制的。”

南飛橫了他一眼。

黃笙又說，“你看這兒有個填學號的，你怎麽不填？”

于是南飛很快填完學號。

電腦程序自動跳轉，開始播放幻燈片，一張又一張，“刷刷刷”十幾張放完，跳出一個任務框，就是這堂課要做的作業。

滿屏的英文加阿拉伯數字，随着阿拉伯數字和英文的變化，屏幕的左下角一會兒出現個星星，一會兒出現個圓球，再一會兒變成三角形，變成動漫人物，變成幾何立體圖……

黃笙說，“哎喲，你看這些東西好好玩兒啊。”

南飛給了黃笙後腦勺一巴掌，“你他媽坑我呢？！好玩兒？你跟我說編程好玩兒？你他媽有病啊！”

黃笙不吭聲，這時候電腦可以自己控制了，開始作業階段。

鼠标點不動了，南飛看着電腦的左下角說，哭喪着臉幹嚎，“你把我害慘了！”

黃笙不理他，心說我不就是蹭你一堂課麽？我怎麽就害你了？

他開始點擊桌面上的軟件包，打開應用程序，參考幻燈片開始學習。

南飛看着屏幕上滿屏的英文代碼，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他當時聽黃笙的話登陸後填了自己的學號，現在上課微機室電腦上存檔了，上完一堂課就要當堂作業當堂交，交不了要扣學分。而不登錄的話做編程就當做練習，比如黃笙這樣。而一般人都是在練習完了，确保自己可以做出成果了才會登錄學號操作。

可現在……他真想掐死旁邊這個笑得一臉變态的神經病！

黃笙點着鼠标說：“南飛你看，這像不像個屋頂？”

南飛側頭瞥一眼說，“哎呀，這個馬桶蓋兒可真圓溜！”

黃笙開始拖動光标，又換了幾個數字，說：“南飛你覺得這個圓怎麽樣？”

南飛說，“圓？你他媽眼瞎啊，這哪裏像個圓啦？！”

黃笙再次改動，問，“那這個三角形呢？”

南飛呵呵冷笑，“三角形？你中間那個凸出是怎麽回事？內褲裏面頂個小帳篷啊？”

黃笙：“……”

于是他閉嘴了。

南飛百無聊賴的玩手指甲，過了一會兒，黃笙“嗷嗷嗷”的怪叫，掐着南飛的胳膊說，“愛心！”

南飛側眼一看，哎喲我去，還真他媽的一個愛心啊！

黃笙看了南飛一眼，說，“好看不？”眼神澄澈無比，像是一個等待大人誇獎的小孩兒。

南飛點了點頭。

黃笙忽然有些害羞起來，他想了想，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送，送給你呀……”

南飛看了黃笙一眼，指着電腦屏幕說，“就這麽一堆破數據？送我？怎麽送？抄一遍用紙送？還是把這個東西拍張照片送？”

黃笙：“……”

他垂目想了想，複又擡頭，認真而虔誠的說，“南飛，這是我的心。”

南飛臉側飛快的飄過一抹紅，他将目光挪到桌面上，又挪到地面上，再次挪到電腦屏幕碩大的愛心上，最後挪到黃笙的臉上，盯着他的眼睛，輕輕的“嗯”了一聲。

黃笙青澀的笑了，內心無比滿足。

南飛說，“你再畫一個，畫一個愛心，用我的電腦，給我交個作業。”

黃笙哽了哽，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說，“我……我不會。”

南飛：“？”

黃笙說，“我瞎搞的，我不會源代碼，做出這個純靠運氣。”

南飛：“那你剛才說這是你的心？說送我？你他媽就送我一堆你瞎搞出來的破爛玩意兒？！”

南飛簡直要被氣死了，一副随時要爆炸的樣子，恨不得将面前的黃笙推倒在地倒提着腳走一圈，完了再狠狠的往他臉上踩幾腳才行。

黃笙不說話，一副S臉的看着南飛。

南飛說，“我不管，你給我搞一個東西出來，媽的你挂了我的學號你敢不交作業？”

黃笙也生氣了，送給南飛的心被他說成一堆破爛不算，他還罵人，完了還逼他給自己寫作業？！

黃笙吼他，“我不做。”

南飛更大聲音吼，“讓你做你就做！”

黃笙說，“610.”

南飛：“……”

黃笙又說，“你惹我生氣了，我做可以，要收費的。”

南飛：“……”

這時候隔壁機子的一哥們兒側頭看了一眼南飛和黃笙，目光極盡猥瑣，然後嘀咕道，“不就610的事兒麽，這臉蛋兒，這身段，值了！”

南飛&黃笙：“……”

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南飛低氣壓，黃笙悶葫蘆S臉，氣氛莫名的僵硬。

哥們兒從旁邊側頭看了電腦屏幕一眼，又說，“哎喲，愛心哦，小浪漫哦？”

南飛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了一道，椅子腳兒摩擦着微機室的地板發出“吱”的一聲響，他走了出去，看也沒看黃笙一眼，臉色冷的可以結出一層冰來。

黃笙也有些郁悶，他側頭看着他開機的挂着學號的電腦，靜靜的思考了幾秒，然後默默的蹭了過去，接着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試源代碼，輸出，輸入，再輸出……

直到半小時後，終于做出了一個愛心，然後點提交，關機。

他出微機室門的時候看見南飛坐在後門牆根的臺階處抽煙，腳邊已經有了好幾根煙蒂，腳邊也集滿了煙灰。

黃笙還是有些氣悶，他伸腳踹了南飛一腳。

南飛坐在臺階上沒反應，半晌，伸手将抽了一半的煙從嘴裏拿出來，遞給他說，“抽一口？”

黃笙搖頭，于是南飛又将煙放進了自己的嘴裏，他狠狠的抿了一口煙嘴，然後吐出一個煙圈，在煙霧缭繞裏面和黃笙說，“你什麽意思？”

黃笙淡漠道，“沒什麽意思。”

南飛總覺得今天似乎很多東西都不對，說話的語氣不對，看對方的眼神不對，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對，問的問題也不對。

他像是一個非得讨要到糖果的小孩兒般倔強，锲而不舍的追問，“沒什麽意思是什麽意思？”

黃笙又不說話了。

南飛從地上站起來，他站在高一階的臺階上，半俯視的看着黃笙，問他，“你有喜歡過別人嗎？”

黃笙點頭。

“女的？”南飛問。

黃笙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他，心說我不喜歡女的我喜歡男的呀？！

南飛又說，“哦。”

心裏頭卻有些難過，他想，黃笙果然還是喜歡女人的。可難過卻又覺得開心，啊，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別的男人啊！他想着又覺得，萬一哪天他要是彎了，搞不好就會喜歡自己了，又開始開心起來。

這種變态的複雜心思簡直就要将他的腦神經給扭成一個中國結！

黃笙的電話又響了，他接起來，然後說，“浩哥。”

南飛結成中國結的腦神經立刻又被扯成了一條直的弦，弦上挂滿了鈴铛，震天一般的響。

黃笙說，“浩哥，我明天就走，好的。”

最後他說，“浩哥，你吃蝦不？我家特産，帶給你啊。”

然後他挂了電話，看得出很開心的樣子。

南飛氣悶的吼黃笙，“你幹嘛要給孫浩帶蝦？！”

黃笙說，“浩哥很照顧我，浩哥是好人。”

南飛又說，“我也要！”

黃笙呵呵呵的笑，不說帶，也不說不帶。

南飛簡直就要被氣死了，他想了想說，“為什麽孫浩有你電話號碼我沒有？！”

黃笙說，“你沒找我要啊。”他歪着頭想了想，問南飛，“你要嗎？”

南飛看着他，一副深閨怨婦臉。

黃笙忽然一臉驚悚的說，“你不是想拿我的號碼出去賣吧？”

南飛：“……滾！”

黃笙：“那你還要不要了？”

南飛：“不要了！”

黃笙沉默，覺得南飛像是一個買不到心愛玩具而鬧脾氣的小屁孩兒，傲嬌的要死。于是他一下子拉住南飛的手，左右的開始搖晃，嘟嘴賣萌，“要嘛要嘛，飛哥要嘛~”

南飛：“……”

黃笙見他沒反應，就松了手，說，“真不要啊？不要那我回去啦。”說完就往回走。

南飛：“……”

黃笙走了兩步再次回頭，“真不要啊？”

南飛氣沖沖的吼他，“假的！”

黃笙“噗嗤”一聲笑出來，三兩步跑過來，給了那個大男孩他一直想要，卻沒要到手的玩具。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名選自：明月直入，無心可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