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南風知我意

黃笙從梯子上下來,只顧看着南飛傻笑。

南飛伸手往黃笙臉上抹了一下,蹭下一手的黑,又往他褲子上揩了揩。

南飛說,“許三多啊你是?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黃笙想往南飛的身邊站,卻被南飛一手推開,“滾滾滾,髒死了,離我遠點!”

黃笙又笑,“呵呵,呵呵呵。”

南飛踢了他一腳,“滾去收拾幹淨,趕緊做飯,媽的,餓死了!”

黃笙樂呵呵的去收拾自己準備做飯了。

南飛要去撿自己扔在地上的包,回頭卻見一直長毛狗正用牙齒咬着他的包往屋子的方向拖,他覺得有點意思,便站在那兒看。

瘦瘦用牙齒咬着拖,可拖了一會兒見拖不動擡起一只腿便撒一泡尿。

南飛:“……”

瘦瘦撒完尿後“嗷嗚嗷嗚”的開始怪叫,抖了抖毛就跑了。

南飛在外面大叫,“黃笙你給我出來!”

黃笙洗澡剛洗一半,聽了這麽一聲慘叫還以為瘦瘦把黃笙給咬了,赤着身子就往外跑,拖鞋跑掉了也不管,赤着一只腳沖到南飛面前,陡然剎住車。

南飛:“……”

南飛往後退開一點,瞪着眼打量黃笙。

黃笙身上只穿了一腳平底內褲,上身還挂着白色的泡沫,頭發濕噠噠的貼在額角。因為洗澡的緣故,他的平底內褲沾了水,褲頭已經濕了,大致顯出個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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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看着他,視覺沖擊力太狠一下子就有些心律不齊鼻頭發熱了。

他趕緊轉頭,對着地面使勁的壓抑自己,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黃笙說,“怎麽了怎麽了,被咬到哪兒了?我看看!”說着又湊了過來。

南飛一把将他推開,可觸手的滑膩更加刺激了他的感官,鼻頭更熱了,又一癢,一股熱流便沖了出來。

黃笙說,“呀!你流鼻血了!被狗咬了不至于吧?反應這麽大?”

南飛恨不得一腳将他踹開,他捏住自己的鼻子,怒道,“你才被狗咬了,你全家都被狗咬了!”

黃笙說,“我全家就我一個人呀,我沒被狗咬呀!”

南飛不想再跟一個智障談論被狗咬的問題,他左手一指,指着自己那攤在地上的包,怒吼,“你的狗,往上面撒了一泡尿!”

他說,“就剛剛,撒了尿就跑了!”

黃笙:“……”

“哈哈哈哈哈哈,瘦瘦怎麽這麽可愛!”

南飛對着黃笙的小腿骨踹了一腳,黃笙就躺在地上笑,笑得滾來滾去,剛洗的澡又白洗了。

晚上吃飯,南飛不準瘦瘦進屋,也不準黃笙給他吃飯,瘦瘦就扒在門框處“嗚嗚嗚”的假哭。

黃笙打量着南飛,然後趁他不注意飛快的将一塊骨頭往門框出扔過去。

南飛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黃笙說,“吃蝦吃蝦。”然後他将剝好的蝦米放到南飛碗裏。

于是南飛繼續吃蝦。

一盆蝦,上面堆滿了八角、桂皮、尖椒、枸杞、小香蔥。淋了紅色的辣油,澆了芝麻香油,煮的時候加料酒混啤酒,入口香辣,蝦米又辣又麻,吃進嘴裏是一個味兒,嚼在舌尖是一個味兒,吞下喉頭又是一個味兒……

滿滿一盆,兩個人竟是吃了個精光。

酒囊飯飽,杯盤狼藉,兩人坐在餐桌盤揉肚子剔牙。

黃笙說,“去,把桌子收拾一下。”

南飛叼着牙簽道,“我是客人!”

黃笙說,“哦,客人,請你收拾一下桌子。”

南飛不動,黃笙也不肯動。

半晌,黃笙對扒在門框邊上的瘦瘦說,“瘦瘦,來,爬上桌,把盤子給舔了!”

南飛瞪了他一眼。

黃笙又說,“舔完不許撒尿哦!”

南飛在桌子底下踢了黃笙一腳,黃笙呵呵笑的站起來去收拾桌子了。

黃笙家是老房子,幾十年前窯裏燒出來的青磚混着泥土就這麽堆成了一個擋風遮雨的住所,幾十年過去,建造它的人死了,房子卻還留着。

青瓦房有三間屋子,正堂處安放着祖宗牌位,排位上面挂着毛主席的頭像,上書“東方紅”。大堂兩邊是兩件卧房,不分割間,裏面的家具也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木櫃子木書桌,有一股紅木的陳舊味道。

廚房獨立于正房,兩者之間是一個小院,無人打理便是荒草遍漫,蠅蟲飛舞。

黃笙從記事起就是一個人了,一個人自然有一個人的過法,這間房子于他便顯得過于寬敞。另一間正房沒人住,之前街坊鄰裏的農牧産品堆不下的也都往裏塞,卧房變成了儲物倉。

後來清空之後便是一直閑置下來,眼下裏面陰冷而潮濕,不得住人。

黃笙便将套桌的四條長木椅搬到了自己的卧室,挨着床,四個一搭,鋪上一床棉絮,上面放張涼席,便是一張一米寬的床了。

南飛說,“都這環境了還瞎講究個什麽勁兒啊?咋倆滾一床上不得了嗎?省得麻煩!”

黃笙将枕芯套上枕套,放于涼席上,說,“不行。”

南飛走過去一把勾住黃笙的肩膀,往他耳蝸處吹熱氣,“怎麽?怕我半夜對你做些什麽?”

黃笙側着耳朵躲避,臉紅了個透徹,說,“不是。”他頓了頓,又說,“我是個處男。”

南飛:“……啊?”

黃笙:“別撩我。”

南飛一臉的莫名其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黃笙說:“撩狠了我怕我禽獸。”

南飛哈哈大笑,顫抖着手指頭點啊點,“怎麽個禽獸法?難不成跟你家狗一樣啊,咬不動了就撒尿?!”

黃笙:“……”

南飛止住了笑,他說,“你怕我?”

黃笙說,“不是,總之我不和你一起睡。”

南飛心裏頭有些落寞和失望,他說,“好吧。”

想了想他覺得自己有些沒面子,便說,“你以為我真想和你一起睡啊,大熱的天兒,這破地方還沒空調,晚上倆男的抱一起捂汗啊!”

黃笙一張S臉的看着南飛,默然道,“哦,真是辛苦你了,大老遠的從空調房跑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破地方,完了還被一只狗欺負。”

南飛:“……”

“你心裏就不能陽光一點嗎,嘴巴能不這麽欠嗎?”

黃笙繼續S臉,說,“不能。”想了想又道,“陽光一點?你欠日嗎?”

南飛:“……”

兩人洗完澡後各自躺在床上,南飛側身朝黃笙那面睡着,他睜開眼睛打量黃笙。

他的頭發是那種細細軟軟的,偏黃,雜亂的貼在臉上。立在中間的搖頭扇正來來回回擺頭,呼呼作響,風向一陣一陣的,将他的頭發吹開後又重新黏上。

南飛說,“睡着了嗎?”

黃笙“嗯”了一聲。

南飛說,“真熱啊。”說着他就悉悉索索的脫了短T,又問黃笙,“你熱不?”

黃笙沒做聲。

南飛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然後穿上拖鞋走到黃笙睡得那張一米寬的小板凳床邊。

板凳只有一米五的長度,黃笙只能蜷着腿睡。

南飛蹲下來,伸手想将黃笙貼在額頭上的頭發耙到他耳後。

黃笙忽然睜了眼,警惕道,“你幹嘛?!”

南飛說,“很熱吧?”他看着黃笙脖頸處冒出的細小汗珠,将想要放他額角的手換了個方向放到了他脖頸處,一抹,抹了一手的水。

黃笙說,“大半夜不睡覺你他媽的到底想幹嘛啊?!”

南飛沒理黃笙,他伸手去拽他的底衫。

黃笙從板凳床上跳了下來,大叫道,“你他媽瘋了啊?!”

南飛也大吼,“你熱你脫衣服啊,你個傻缺!”

黃笙将他的手拍開,然後掀開底衫一下子給脫了個精光。

兩個大男人赤裸着上身互對着看。

半晌,南飛咽了咽口水,嗤他,“白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黃笙冷冷地說,“滿意啦?褲子還要脫不?”

南飛:“……你要是想的話也可以。”

黃笙一腳将南飛踹的跪倒在地。

兩個人重新躺上床,黃笙“啪”一下将頭頂的燈給關了。

南飛說,“你要脫褲子了嗎?”

黃笙:“滾你媽的!”

南飛呵呵的笑。

南飛在床上翻滾了一個圈,因為心裏頭裝了事兒,心思百轉千回的繞,一點睡意都沒有。

電風扇呼呼的轉,風一時從頭上吹來又一會兒從腳底轉來,半圈後又沒了風。

他又挪動了一下身子,将身子挪到沒睡到的那塊兒床位,木板床發出“咯吱”的一聲響。

黃笙說,“你他媽半夜不睡覺瞎折騰什麽?床都要被你折騰塌了!”

南飛說,“打/手/槍,你管得着麽?”

黃笙:“……”

南飛說完又繼續翻身,随着木板床的“咯吱”聲他還應和着發出類似的喘息聲兒,“嗯嗯啊啊”的怪叫。

黃笙悶聲道,“強撸灰飛煙滅。”

南飛:“……”

折騰到後半夜,南飛終于老實的睡着了,發出均勻的輕而緩的呼吸聲,黃笙卻再睡不着。

他将身子轉過來,面對着南飛的方向,輕幽幽的嘆了口氣,低頭看自己的胯下之物,伸手将小帳篷給按了下去。

他說,“你就不能老實點麽。”

黃笙看着離自己三步外的木板上躺着的南飛,他說,“我好像有些喜歡你,像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說完将身上的毛毯蓋住臉,再嘆一口氣。

“你要是也喜歡我就好了。”

窗戶外青蛙“呱呱”的叫着,月光清幽透着木質的玻璃窗照進來,清冷,卻又含帶溫情。三兩只螢火蟲胡亂的飛,屁股處發出綠色的熒光,耳邊還有蚊香沒能殺死的蚊子“嗡嗡嗡”的聒噪聲。

陳舊的磚瓦房裏,隔着三米遠的矮床上躺着兩個男人,他們心裏藏着彼此,卻又卑微的守着這個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名選自: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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