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時栀仰着頭看着周修謹,透明鏡片後纖長的眼睫輕微顫了顫,宛若欲飛帶着白色磷光的蝶翅。
她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小聲糾正,“是未來小嬸嬸。”
這話一說完就有些不對勁,時栀反應了幾秒鐘之後耳根一紅,明顯看到周教授眼底的笑意更盛。
“……”她剛剛都說了什麽,未來小嬸嬸?他們的婚事也沒定下來呀。
沒臉見人了。
時栀趕緊別過臉,粉色從耳根往臉頰蔓延。
大概過了三四秒鐘,她聽見周修謹肯定她的說話,“嗯,是未來小嬸嬸。”
他的尾音有幾分溫柔缱绻的味道,明明溫柔得能擠出水來,偏偏又暗暗含着幾分戲谑。
時栀有一種自己是當着大人的面做出囧事的小孩子的錯覺。
“……”她更臉紅了,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這句話收回來。
旁邊的孫念念笑噴了。
沒了時栀競價,周至深順利拍下了手镯。
拍賣會結束之後周至深準備走,突然被人從後面叫住了。他本來還有些不耐煩,一回頭看到周修謹的臉立馬慫了,乖巧地過去問好,“小叔叔,小嬸嬸。”
時栀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沒必要為了送我手镯把價叫得那麽高吧。”
女孩低着眼睑,臉頰還殘留着一抹粉色。
周至深被說懵了,愣了好半晌之後才将眼神投向一旁的小叔叔。
周修謹一身黑色風衣拉得身材颀長,他斂下眼睑輕笑,看上去心情很好。在察覺到他的視線時,緩緩擡起眼睛,嘴角多了一分冷意。
周至深咽了口唾沫,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并不知道小叔叔也在,要是早就知道的話他敢跟時栀搶東西?
他趕緊順着時栀的話說,“孝敬小嬸嬸,應該的。”
這回時栀不敢反駁了,在周修謹那裏出過一次醜也就算了,總不能在外人面前再出一次。
她咬了咬舌尖,生生接受了這個稱呼。
孫念念好想跟時栀說,你現在是長輩了,開心嗎?她忍着嘴角的笑意,跟時栀說自己有事,先溜了。
不能打擾他們倆的二人世界。
周至深也是個人精,“過兩天拿到東西就給小嬸嬸送過去,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時栀看着這兩個人的背影有點懵,擡眼看向周修謹。
他也低頭看着她,眸光深邃。
周圍有幾個人小聲讨論,“那個男人是誰?怎麽從來沒見過?”
不怪他們好奇,周修謹實在是太出衆了。他一雙長腿站在那兒就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更別說男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不用看他身上穿的名牌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貴氣。
大概是因為臉上帶着笑意,周修謹看起來毫無攻擊力,但是又明顯感覺到對方有幾分高高在上,給人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有知情人道,“那是周家人,周至深的叔叔,聽過沒?”
竟然是周修謹。
誰不知道他小時候斷腿是個廢物,在周家根本沒有什麽地位可言,只能看周至深的眼色生活。
剛剛還有幾分激動的幾個女人立即失去興趣,嘴角微微帶了點刻薄的弧度,“原來是他啊。”
當即就有兩位時栀的“舊識”走上前,其中一位嘲諷,“時栀,你這是哪兒找來的小白臉?”
另外一位綠茶小白花趕緊拽她,“這是時栀的未婚夫,不是什麽小白臉。”
“哦,原來是未婚夫啊。”
幾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模樣看上去要多嚣張有多嚣張。時栀往常與他們交往不深,正因為總是一副清高的模樣,這幾個人都不太喜歡她。
時栀腮幫動了動,看起來是咬緊了後槽牙。
周修謹并沒有将這幾個人看在眼底,他偏頭看向時栀,對方胸膛上下起伏,看上去是氣狠了。周教授很理解,像時栀這樣年紀的小女孩總是好面子的,當衆被這樣說肯定不高興。
周修謹想,這門婚事大概是讓小姑娘覺得丢臉了。
幾個人還在繼續,“聽說你這位未婚夫就只是個大學老師?還真是可憐……”
男人剛想說什麽,時栀爆發了。她擋在周修謹面前,“什麽叫只是大學老師,周先生在生物學方面的成就你們了解嗎?繡花枕頭一包草,僵屍打開你的腦子也只會失望地離開,倒是旁邊的屎殼郎眼前一亮。”
“你……”
周教授大概從來沒聽過這麽有趣的話,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
時栀見她要反駁,立刻就想接着說讓他們沒有發揮的餘地。周教授從後面拉住她,“乖。”
他嗓音帶着安撫和溫柔,時栀立馬跟順了毛的貓一樣不說話了,回過頭委委屈屈地看他,小聲地控訴,“她們罵你……”
周修謹的心軟得不可思議。
他擡眼看向幾個女孩,語氣仍舊溫和,只不過笑意未抵眼底,“用外在物質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這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
帶頭的那位嗤笑了一聲,擡頭一看周修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角帶了幾分危險。
她咽了口唾沫,強行找回場子,“只會說大道理,切。”
幾個人轉身離開,顯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時栀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她小心翼翼地擡起眸子,心裏懊悔不已。時小栀你人設崩了,說好的軟妹呢?怎麽罵起人來毫不含糊。
她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
想到這,時栀立即擺出可憐的小白花标準表情,“周教授……剛剛我那句話是從網上看到的,從來沒用過。”
她呼出一口氣,假裝無知,“應該……發揮還好吧?不過我都不懂什麽意思呢。”
看,從來不會罵人的小女孩,多麽單純可愛。
周修謹輕輕撩起唇,似乎在回味剛剛的句子,“沒腦子的意思。”
“哦。”時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還有剩下的意思沒說,周老師大概是覺得不文雅吧。
時栀走出來,立刻被寒意包裹了,她打了個噴嚏,伸出雙手捂住胳膊。
周修謹從背後脫下風衣披在她身上,一截勁瘦的腰肢完全顯露出來。時栀瞥了一眼,這哪裏是腰,明明是奪命三郎的彎刀。
黑色風衣恰好将時栀露出來的一截美背遮了起來,周修謹眉眼柔和許多,他早就注意到了,時栀今天穿了一條性感漂亮的裙子,讓人移不開目光。
只有他深深知道,裙下藏着叫人多麽着迷的風景。
“是不是感冒了?”周修謹低下頭,用關切的目光看着她,“這兩天降溫,多穿幾件衣服,別着涼了。”
他的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想到小姑娘愛美,總是喜歡穿長筒襪,露出一截白皙的腿,他仍舊不放心,“露腿的衣服少穿。好嗎,栀栀?”
她耳朵都快懷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點頭,“好。”
周修謹這才放下心,擡起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碎發。
司機正在外面等着,時栀剛想跟周修謹告別,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時栀!”
她轉過身,只見池淵快步走過來。
時栀閉了閉眼,看模樣有些不耐煩,直接假裝看不見,“周先生,我該回家了。”
周修謹看了一眼池淵,雖然好奇,但還是紳士地點頭,“回家的路上小心點。”
池淵見她要走,趕緊走過來拽住時栀的胳膊,“見到哥哥都不打招呼?”
“……”
時栀跟池淵确實是朋友,但是屬于相愛相殺那種類型。池淵總是很自戀,喜歡開他倆的玩笑,時栀每次見到他都有點煩。往常他要這麽說,一定會被時栀揍一頓。
得虧今天周教授在,時栀乖巧地站在周修謹旁邊,一句話沒說。
她朝池淵眨了眨眼,心想你懂我意思吧。可惜對方并不懂她的意思,仍然站在原地。
周修謹比池淵高一些,看上去微微有些壓迫感。他微微一笑,“這位是?”
“我跟時栀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池淵的嗓音帶着炫耀,用微微帶着敵意的眼神看向周修謹。不過他在周教授的眼裏,不過是個幼稚的孩子。
周修謹向來看不上這些手段,唇角往上一撩,淡淡道,“我是栀栀的未婚夫。”
只不過一句話,直接秒殺了池淵。
池淵瞪大眼睛,問時栀,“這是真的嗎?你忘了小時候我們倆玩過家家,還說要嫁給我,你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
時栀瞪大眼睛,第一反應是着急地看着周修謹,沖他搖頭。
周修謹讀懂了這個眼神,十分溫柔地将手放在她腦袋上,“栀栀,我信你。”
池淵:“?”
她被周修謹搞懵了,花了三秒鐘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沒必要同他解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面前總是很心虛。
時栀咽了口唾沫,聽見池淵還在說,“我不信,你小時候還叫我池淵哥哥,你都忘記了嗎?你們倆之間是假的吧。”
天地良心,她從來沒說過這樣惡心的話,往常他在別人面前敗壞自己名聲也就算了,在周教授面前還要敗壞自己名聲。
她咬了咬唇,伸出手拽住周修謹的手,一雙鹿眼濕漉漉的,“修謹哥哥,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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