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宋悠往後退了半步, 手撐着矮櫃站穩,拉回愕然晃動的心神,企圖繼續講道理:“我自己可以——”

陸山河擡眼瞥過來, 冷幽幽的, 從內向外都透着股莫名的不容置疑, 懾人心神。

宋悠郁悶地斜着他,不說話了。

抹藥就抹藥, 瞪她幹什麽?

被陸山河看得心底無語又無力, 宋悠索性不掙紮了。

他愛抹就抹, 反正抱都抱了,也不差這一遭!

她坐回矮櫃, 冷眼睨着陸山河動作。

一起一落間,宋悠原本收回去的小腿自然而然地垂在矮櫃邊緣, 随着她動作, 長褲腳邊不時擦過櫃壁。

陸山河斂了目光,将藥油跟毛巾丢在地板上, 伸手擋在她小腿內側, 掌心自然而然托着她,避免她再次碰上櫃子。

男人指腹溫熱, 修長骨節隔着衣料落在她肌膚上,觸感有些生硬。

他頓了頓手, 另一只手指節順着她腳踝往下,輕而易舉地褪開她腳上的鞋子。

腳驟然露在空氣中, 宋悠不自覺地往裏收了收。

原本應該碰在櫃壁的腿直接落進了陸山河掌心。

屬于男人的掌心蘊着熱氣,明明看着平滑, 但撞上去卻莫名地有些粗糙硌人。

觸碰之下, 宋悠輕嘶了聲。

被磕青了的小腿驟然壓在他掌心, 酸痛一下子湧上來,觸不及防。

陸山河手背抵在櫃壁前,聽她吸氣,襯衣覆蓋着的脊背上繃起的線條似頓了一瞬,收攏的手指又松開,順着她小腿往下,緩了緩力,修長手指圈住她腳踝,不動了。

宋悠看着他蹲在腳邊要握不握的動作,心情複雜地吸了口氣,橫了橫心,動了一下腳,腳踝微微前伸,牽着陸山河手往前落了落,腳尖直接靠在他膝蓋上。

有了借力的地方,小腿不至于一直壓在陸山河掌心,疼痛可以減輕大半,也免得他怕下手重了縛手縛腳

她推他肩膀:“你找個凳子。”

默了一瞬,見陸山河沒反應,她往卧室陽臺上指了指,示意他,“那兒有。”

陸山河順着她推他肩膀的力道往陽臺上掃了眼,頓了一瞬,回頭,幽沉目光落進她眼裏,隐在深邃眸底的暗潮緩緩淌動,無聲無息的,仿佛攥着人的呼吸。

他看她一眼,視線緩緩下移,停在她落在他膝蓋處的腳尖上。

安靜的卧室裏,男人的呼吸傾下,合着細風灑落在她腳踝,微涼中帶着些許潮意。

原本陽光明媚風清氣柔的卧室不知不覺變得旖旎濕重,風散了,氣息開始沉悶,壓得人有些呼吸不暢。

無聲的靜默中,宋悠心頭也跟着恍惚晃了一下,突然生出點兒不自在,下意識往後縮腳。

随着她動作,小腿重新撞入陸山河掌心。

“要不我去沙發上坐着?”壓下心間莫名蕩開的那點漾動,她開口,試圖打破尴尬。

卧室床頭就有沙發,夠長夠寬,陸山河不用蹲着,她也不用把腳擱他身上。

話說完,瞥見陸山河意味不明看過來的眼神,宋悠倏而頓住聲音,原本被壓下的那份不自在瞬間又湧了出來,夾雜着還有點兒對陸山河的懷疑跟氣悶。

他三番兩次拿這樣的眼神看她,她又不是傻子,忽視一回後還是再忽視。

陸山河看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透着不對勁兒!

那就是男人看女人的幽深欲念!

他不是性冷淡嗎,就碰了一下腳,怎麽就動心起意了?

難不成身體不行,心理反而更敏感?

男人生理疾病這方面,她還真不太了解,難道是她理解失誤?

宋悠有點兒不淡定了。

說好的夫妻感情淡漠呢?

她根本沒那方面的想法好吧!

他這麽看着她幹什麽?

懷疑地看陸山河一眼,她俯身,伸手扒拉陸山河胳膊:“把瓶子給我。”

不管行不行,男人動了心思,誰知道手裏還有沒有輕重,她還是避點兒嫌好。

陸山河擡起眼簾,目光喑暗地看着她,反手覆住她手指。

不同于他先前拽着她手腕的不舒服,此刻,男人修長骨節根根收攏,将宋悠指尖攥進掌心,止住了她抗拒的動作,掌心溫度清晰地浸入她指尖,莫名地有些燙。

宋悠頓了下,抽手,別開視線。

都跟他說了不要動不動就拽人,他握她手指幹嘛?故意的吧!

陸山河看她一眼,視線瞥向空落的手心,換了個姿勢,半跪在地上,重新攏了她腳踝,放在膝蓋處。

宋悠手撐在櫃面上,撇着眼角,默不作聲地看着他。

沙發離床太近了,去沙發上坐着的話,當她沒說!

他願意蹲着就蹲着吧。

她穿的長褲,面料自然垂落,很寬松,稍微往上一帶,腳踝往上的肌膚便自然露了出來。

陸山河替她挽了褲腿,帶了些粗糙的指腹擦過她腳踝,再往上,小腿內側,瓷白肌膚上,一團青紫觸目驚心。

意料之中的碰傷露出來,宋悠收攏飄飛的心思,有些郁悶地呼了口氣。

好了,這麽大一塊,還有淤血,估計得十天半月才能消了。

半跪在她跟前的男人呼吸似乎也跟着停了一息,灑在她腳邊的氣息微滞,随後輕緩地漫延下來,擾得人有些癢。

他頓了一瞬,轉手拾起一旁的玻璃瓶,倒了幾滴藥油,在手心裏抹開,略停了停,翻手覆上宋悠小腿。

陸山河浸了藥油的掌心壓上小腿的剎那,宋悠驟然吸了口氣,沒忍住,眼淚再次湧了出來,身體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瑟縮了兩下。

太痛了!

這種酸澀鈍痛,誰磕誰知道!真不是她忍耐力不夠!

她昨天碰的本來不算很嚴重,痛過一陣就基本沒感覺了,只是早上起來的時候青了一團,不觸碰,幾乎察覺不到疼痛。

但今天這麽一磕,舊痛加新傷,再冷不丁地被陸山河用力揉一下,突兀的疼痛瞬間刺入腦海,簡直疼得讓人打顫。

相比之下,方才陸山河托着她腿時擠壓的隐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銀河那張卡,額度調過了。”鈍痛中,陸山河手掌微不可見地滞了滞,磁沉聲音自下而上傳入宋悠耳畔,“不夠打電話。”

什麽?

宋悠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疼痛讓她大腦有片刻的遲鈍。

愣過一陣後,她回過神,臉色古怪地望着陸山河。

銀河那張卡,是說的她用的那張卡吧?

調額度,以陸山河的性子,既然說了給她用,那應該不至于調低。

這是把九位數的限額又調高了?

宋悠:……

他是覺得她多能揮霍啊?

九位數都不夠用?

雖然躺躺躺買買買是她理想生活,但買也要買點兒有價值的東西,總不能随便往大街上灑吧!

難不成是她太保守了?價值觀偏離了豪門貴婦的角色?花錢花得不幹脆?

宋悠擡手揉眉心,頭一回覺得自己花錢買東西的覺悟跟不上身份家底。

這麽一想,注意力分散,先前鑽心的疼痛也不自覺地忽略了大半,由着陸山河掌心貼着她腿上青紫揉了一遍。

他放開她腿,手指往下虛握着她腳踝,拿毛巾擦拭淤痕周圍浸染的藥油。

宋悠一個晃神的功夫,陸山河已經丢開毛巾,擡手握住她胳膊,微微用力。

撐着櫃面的手被帶得失了力氣,重心前移,她下意識撐住他肩膀,上半身傾斜而下,一下子撲入陸山河懷裏。

幾乎在宋悠落入胸前的同一瞬間,陸山河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攬過她後腰,手臂蜿蜒環住她腰肢,抱着她起身。

因為姿勢的緣故,她坐得比他高,這麽被他抱起來,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

宋悠已經淡定了。

腿痛過一陣,背上漫了層冷汗,她這會兒連掐人的力氣都不想浪費,只撐着陸山河胸口,稍微隔開兩人的距離。

反正心猿意馬動心起意的不是她,難受的也不會是她。

只要不出格,她就當享受了一回貼身服務。

要不是因為陸山河,她也不至于磕到腿,使喚他辦事兒,合情合理,她用不着有心理負擔。

她手撐在陸山河胸腔處,掌心下被玫瑰花茶浸濕的襯衣帶着些涼意。

短暫的觸碰後,那絲涼意又變成了悶濕,夾雜着還有沾着水漬尚未掉落的玫瑰花瓣。

随着陸山河動作,本就泡得飽脹的花瓣在她手指下稍微一摩挲便輕易破碎。

花瓣中殘餘的汁液瞬間染透陸山河襯衣。

襯衣浸紅時,陸山河已經抱着她走進卧室深處,将她放進床頭沙發裏,攬在她腰間的胳膊卻并未立時撤回,只順勢往上,指節搭在宋悠腕骨間。

他垂目看着她,薄唇微啓:“手腕。”

落在手腕處的指腹帶着男人身上的熱氣浸入肌膚,觸感很輕,仿佛刻意壓着力氣。

宋悠怔了一瞬,稍微用力掙紮了一下,收回撐在他胸前的手,又好氣又好笑地斜他一眼:“就捏重了一下,一會兒就好了,用不着擦藥油。”

雖然是陸山河不知輕重拽紅的,但看在他有心悔改的份兒上,她不跟他“碰瓷”計較。

視線落在他胸前,從碎裂不成形的花瓣瞥到陸山河襯衣上,頓了頓,宋悠心下沒由來地軟了幾分,推他胳膊:“我沒什麽事兒了,你去換衣服。”

玫瑰花顏色浸在白襯衣上,紅得分外明顯。

晾了這麽久,估計顏色是洗不掉了。

好了,她才反思了自己花錢的覺悟不夠,這不又多出花錢的地方了?

陸山河身上的襯衣她認得牌子,據說幾萬起價,她賠他幾件就是了。

嗯,刷他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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