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未來可期63

他們相視, 喻澤年半帶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不輕不重,盯着林燈一的視線比夜風還要讓人捉摸不透。大概是他頭頂上發的路燈太過黑暗, 照得他面色瞧不清,總之, 林燈一斂眸, 說道:“別胡說。”

他扭身準備離開,這次反倒被喻澤年叫住:“小同桌。”

林燈一腳步停下。

喻澤年:“我沒胡說。”他一手插兜, 一手貌似無所謂實則是在掩飾緊張的甩着鑰匙鏈,“我特別認真。”

話是認真的,就這模樣有些不認真。

林燈一蹙眉,扭過頭, 丢下一句:“這個玩笑不好玩。”便走了。

喻澤年失笑,他在後頭看着小同桌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容漸漸隐匿。

是他說的還不夠明顯麽。

還是,他懂了, 但裝作不懂。

喻澤年回到家将衣服一脫就沖進了浴室, 熱水嘩啦啦的澆在身上,燙的他皮膚通紅。他埋首在水中讓水流浸染每一寸皮膚。仰面時, 嘩啦啦的水從面容上滾下, 到喉結, 到鎖骨,再到分明堅硬的人魚線, 最後一直流向腳後跟,又彙入無盡的黑暗管道。

喻澤年雙手撐着牆,他閉目沉思。

他承認,他對林燈一說那句話有些沖動, 他沒想好那句話說出自己需要承擔的後果。

喻澤年現在心煩意亂。

太沖動了。

如果林燈一反感呢。他能接受身邊人喜歡同性,但或許他不接受同性喜歡他。

如果再也不跟他說話,再也不理他?他唯一的朋友是不是就會永遠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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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亂的思想從腦海中蹦出,洗個澡洗的極其不安穩。喻澤年拿了大浴巾裹住自己就走去了客廳,手裏拿着手機,停留在微信【可愛的小同桌】聊天頁面。

他頭發都沒吹,就随意的捋到腦後。

打下幾個字:【哈哈哈,我剛剛跟你開玩笑的。】

發不出去,删除。

又打下幾個字:【我認真的,考慮考慮?】

還是删除。

“操。”他把手機摔在沙發上,雙手一抹臉。

他完全不知道林燈一的想法。當真了還是沒當真?

這一夜喻澤年都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帶着倆大黑眼圈出現在教室。

林燈一比他來的早,坐在座位上看書,喻澤年來時他甚至和平常一樣自然的将書本往他那邊挪了挪。

本意是給喻澤年留地方,但今天的喻澤年無比敏感,他覺得小同桌在躲他。

于是,林燈一剛剛把書本挪開,喻澤年又挪了回來。

林燈一:?

他疑惑的看他:“你幹什麽?”

喻澤年:“……”

“我地兒大,沒幾本書,你放我這沒事。”

林燈一選擇不理人,繼續看書。

喻澤年坐下。

以往,他坐在林燈一身邊時,總是歪歪倒倒,要麽趴着要麽靠着,有時甚至睡覺時百般無賴的要枕着他的胳膊,怎麽舒服怎麽來。

但現在,用坐如針氈四個字形容喻澤年毫不為過。

他快坐成淑女标配了,屁股只占凳子三分之一,還是離林燈一遠的側面的三分之一。

為啥?為了怕林燈一嫌棄他。

這一早上就沒怎麽正常過。

話也不說了,天也不聊了,以前的十萬個為什麽今天通通消失。林燈一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邊坐了個透明人。

而這個透明人挂上喻澤年的名字就顯得十分不正常。

所以到課間時,他忍不住問:“你丫今天怎麽回事?”

喻澤年望着他:“我怎麽了?”

“你……”林燈一不知道怎麽說,說你怎麽不找我講話了?你平時不就是個話痨嗎,叽叽喳喳,還說你怎麽離我那麽遠?以前不都是恨不得粘着我?

“你在因為昨晚的話覺得不好意思?”林燈一只能想到這一點。

喻澤年:“……”

不是不好意思,我是怕吓到你之後你不理我。

林燈一:“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當你放屁。”

喻澤年:??

我怎麽就放屁了?

“你也不用離我那麽遠。”他還說,“搞得像我多可怕似的。”

喻澤年頓了半晌,他不明白怎麽到後來成他反被林燈一安慰。

他明明只是怕小同桌嫌棄他。

他下意識問:“你不嫌棄我?”

林燈一:“我為什麽要嫌棄你?”

喻澤年:“我都說要追你了。”

林燈一:“開玩笑的不是嗎。”

喻澤年:“……”

是嗎?他都要被林燈一的肯定句給帶偏了。

“如果是真的呢。”

班裏的同學在課間鬧騰的不行,喻澤年望着靠牆端坐的林燈一,緊張的等待。

而這時,恰好窗戶有人敲響,他們擡頭,看見眼眶有淚痕的王小劄。

林燈一走了出去,喻澤年坐在位置上看向陽臺。

王小劄大概受了什麽委屈,哭的一抽一抽,他的小同桌回來拿了包紙,一句話沒對他說,然後轉身出去安慰別人。那還是喻澤年第一次看見小同桌抱着別人溫柔的拍着背,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就看見王小劄埋頭在林燈一的胸口微微點着頭。

喻澤年沒見過那麽耐心和溫柔的林燈一。

至少,在他面前沒見過。

說也奇怪,就這麽一會兒,心底的燥熱和昨晚的不确定通通消失殆盡。他就隔着窗望着林燈一和王小劄,心莫名的沉靜下去。

面色也嚴肅起來,尤其是眉間。

他左手撐着課桌,抵着唇,手掌後頭是緩慢撕咬的下唇。

哪怕什麽也沒做,就這麽遠遠的看着,喻澤年似乎聽懂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眯着眼睛,瞧着不遠處的兩人。

林燈一抽出一張紙給王小劄擦着眼淚,又摸了摸他的後腦,還一直耐心安慰。

喻澤年手抵着唇,“操”了一聲笑出,然後又緩緩收起。

他收回視線,失焦的望着筆尖。

整整一下午都有些恍惚。

傍晚,校園裏一片夕陽的橙色。

放晚自習前,學校的人最多,比早上還多。

有人要去吃飯,有人要回家,有人約着在最短的時間內逛街,有人不知道在弄些什麽。

總之,行色匆匆。

林燈一走的晚了些,剛做完一套卷子,擡頭時班裏的人寥寥無幾。收拾好課桌,書包都沒帶,準備出發去UAA訓練。

逸夫樓的拐角是個暗處,巧妙的擋在裏頭,成為視線盲區,所以,當林燈一路過時沒看裏頭有什麽人,他被人猛地拉了進去。

林燈一險些對身後人出手。

好在身後人反應快,趁着林燈一還沒察覺的時候将人拖了進來,按在牆上。

林燈一反手被按,還沒回手,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略為低啞但熟悉的聲音:“是我。”

林燈一疑惑:“喻澤年?”

“恩。”

“你幹什麽,放開我。你帶我來這幹什麽。”

這裏是個暗角,像和外頭是兩個世界似的。

外頭有多熱鬧,這裏就有多安靜。

能聽見離他們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牆內的他們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相對無言。

喻澤年松了手,林燈一轉身,他們相視。

一般以前這個點,喻澤年早就走了,他不會在學校。

但是今天。

林燈一不想多想。

“有事快說。”

喻澤年靠着牆,笑了笑:“小同桌,你看着我。”

巧了,不知為何,林燈一今天不太敢看他。

喻澤年靠着牆的模樣懶散而帥氣,他的發有些蓬松的散亂。領口不知什麽時候敞開,裏頭的項鏈與鎖骨清晰可見。包從不好好背着,垂在腳邊,包袋子松垮的挂在手腕。

整個下午喻澤年都沒找林燈一說話,自從林燈一和王小劄說完話回來後。

喻澤年要麽趴着裝睡,要麽真睡,總之,一直後腦勺對着他,看似拒絕和他任何交流。

林燈一擡手看了眼時間:“我趕時間,你快點。”

“看着我。”喻澤年咬字清晰,每一個字都帶着斬釘截鐵的語氣,強勢的對林燈一說。

林燈一來了氣,靠着牆反盯向喻澤年:“你到底要做什麽?我趕時……”

黑影倏地照下,林燈一察覺一雙滾燙的手從腰間過,然後緊緊箍着他,将他猛地往外一拉,随後整個人都被帶入了一個懷中。

懷抱炙熱而沸騰。

他擡頭間,對方低頭,就這麽一下,兩人距離不過分寸。

呼吸陡然交織在一起,鼻息與鼻息相竄,涼薄與滾燙碰觸,林燈一倏而睜大眼睛,望着斂下雙眸看不清神色的喻澤年。

他們太近了。

太近太近。

喻澤年只需要再往下低一點點,就可以碰到他的嘴唇。

林燈一大腦一片空白,生生愣住。

喻澤年的聲音低而啞,在他耳邊說道:“事情很簡單,只有一句話。就是告訴你,我沒開玩笑。”

他放手,後退幾步。

喻澤年的手心還殘留着握着林燈一腰間的感覺。而林燈一的腰也麻木了似的留着喻澤年的溫度。

喻澤年唇微微勾起:“這麽看着我幹什麽?怕我真親了你?”

林燈一受到的震驚有些大,他久久說不出話。

喻澤年:“怎麽,吓到了?”

他唇間的笑意雖濃,卻染不到眼底。

他說:“我喻澤年說一不二,什麽事能開玩笑,什麽事不能開玩笑,我拎得清。”

“追你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你有權利拒絕,我也有權利追你。”

“我今兒就是想告訴你,昨晚的話不是開玩笑,別把我的話不當真。也別太相信我是個什麽好人,尤其對你。剛剛你的感覺沒什麽錯,我就是想親你。”

“畢竟我喻澤年不是衣冠禽獸。”他再度笑了笑,自嘲般垂首,又擡眸,他的身影被暗角藏匿,盯緊林燈一,“對你,我就是禽獸。”

作者有話要說:  請不要客氣的禽獸好嗎年大爺!?

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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