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親仙人球真的不紮嘴的嗎

薛雲深正低頭挑着果脯。

他似乎特別嗜愛酸的東西,挑的不少讓掌櫃包起來的, 都是酸的不能入口的。

聽了許長安的問題, 他一面接過什錦店鋪掌櫃遞來的紙包,一面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知道。”

“這個給你。”

薛雲深轉手把紙包塞到了許長安手裏。

許長安的思緒被他這麽不按常理地一攪拌,登時碎成了柳絮。他低頭看了眼手中黃澄澄的紙包, 疑惑道:“給我做什麽?”

“你不是很喜歡吃嗎?”薛雲深自然而然道,“我以前經常在你身上聞到這種酸酸的味道。”

酸食都是給嫂子買的許長安:“……”

罪魁禍首絲毫沒發現自己又獻錯了殷勤, 他快速把話題換了回去:“剛剛那麽問,你是看不出來嗎?”

想到許長安身上軟綿綿的刺, 薛雲深仔細一琢磨,覺得以他的脆弱,看不出來很是可能。

許長安略略遲疑了一下, 避開了正面承認:“怎樣才能看見?”

“那你想看見嗎?”

整日裏互相氣得對方恨不能“以死明志”的兩人,頭回異口同聲道。

許長安對上薛雲深關懷不似作僞的視線, 這回沒猶豫, 直接坦然地頓了下頭, 道:“想。”

奸計得逞的薛雲深沒忍住竊喜了一下, 他掩飾地幹咳一聲,對許長安道:“那你靠過來, 我告訴你。”

許長安沒多想,上前踏了小步,剛準備催促薛雲深,嘴唇就毫無預兆地被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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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嘴唇上傳來的柔軟,許長安瞳孔倏地微微一縮。

恰好是重陽佳節,皇城西市的熙來攘往,摩肩接踵。過往的鮮衣女子無不簪菊花,男子則佩茱萸,人人身上都帶着點淺淡的菊花酒香氣。

站在什錦果脯店鋪不遠處的許長安,被那酒氣攪得有些頭昏腦漲,足足過了一息功夫,才反應過來,慌忙伸手推開了薛雲深。

他下意識倉惶地往四周看去,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兩人衣着過于華麗的緣故,來來往往的行人并沒有一個往這邊探頭探腦。

許長安松了口氣,他惡狠狠地擦了把嘴角,剛準備痛斥薛雲深的胡作非為,繼而又想到自己準墨王妃的身份,于是那句再不能這麽做了,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總沒有不許丈夫親的道理吧。”許長安認命地想。

轉而他又記起來兩人至今還未成親,頓時猛地一拍腦門,鄭重其事地補救道:“殿下,在我們成親之前,你不能再這麽做了。”

“為什麽?”

說着,頗為茫然不解的薛雲深,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

許長安瞧見他那副色眯眯的樣子,氣得險些沒控制住把手裏的紙包,往他那張漂亮的臉蛋砸過去。

可惜薛雲深今天約莫是色迷心竅,不僅絲毫沒看出來許長安臉色不愉,反而像是非要把許長安氣炸一樣重複了一遍:“為什麽?我明明記得你很喜歡的。”

“喜歡個屁啊!”許長安崩潰地腹诽,“哪個不是斷袖的男人會喜歡被別的男人親啊!”

他深深呼吸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三遍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後,還是沒忍住咆哮道:“為什麽為什麽,沒有為什麽,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薛雲深神情有些受傷,低低哦了聲,沒再說話。

許長安原地轉了兩圈,最終沒控制住,把心底的疑問吼了出來:“而且你親我難道不嫌紮嘴嗎!”

話音落地,來往的路人俱是望了過來。

許長安:“……”

似乎看見他人眼底明晃晃寫着“這是個傻子”了。

那邊,薛雲深卻語氣輕快地回答道:“不嫌。”

頓了頓,大概是嫌這句幹巴巴的話不夠有說服力,薛雲深緊跟着補充道:“長安的刺很軟。”

今天跟他出來就是個錯誤。

許長安絕望地想。

沒等許長安生出別的生無可戀的念頭,薛雲深卻已經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指,很是嚴肅正經地問:“還是看不見嗎?”

乍然一聽,許長安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可是當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的時候,許長安就悟了。

那是個年紀很小的孩子,約莫四五歲的年紀,穿一身喜慶的紅色小裙,耳朵上戴着朵小小的淺黃色菊花,蹦蹦跳跳地跟在父母身邊。

許長安看着那個小姑娘,在她平坦光潔的額間,與鎖骨正下方約半寸的地方,看到了三樣東西。

“靈臺上浮現的是她的原形,內府處的是她的生命力與內丹。”薛雲深道。

許長安盯着小姑娘額間紅豔豔的石榴花苞,和內府處,被一簇綠意盎然的綠光包裹着小小內丹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視線去看其他人的。

狗尾草、夕顏花、君子蘭、山茶花、金桂……

每個人額間都有一朵生機勃勃的花朵,或悄然綻放,或含而不露,或只打了個小小的花骨朵。

每個人的生命力也皆有不同,有的人綠色光團大,有的人小,還有的人只剩下了一丁點兒。

殘餘半個指甲蓋大生命力的,是個女人,不算美麗,但笑容很是和氣。與逐漸消散的生命力不同,她額間的黃色小花卻開的正豔。

許長安見過她幾次,記得她是一家胭脂鋪的老板娘。

正當許長安想再多看兩眼時,一只從斜後方伸出來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明鏡。”薛雲深語氣不怎麽痛快地強調道,“沒我好看。”

明鏡,又叫盤葉蓮花掌,是開花必死的多肉。

“她快死了。”許長安拉下了薛雲深的手指。

“要是不生孩子,她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手指被扒拉下來了,薛雲深索性扣住許長安的肩膀,将他轉了個方向。

避無可避的許長安,直接正面對上了薛雲深額間的牡丹。

望着那朵熟悉的墨紫色牡丹花,許長安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被他忽略了,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此刻,他尚未意識到,眼前這個身着绛紫色親王服的男人,就是夢裏幾欲行強之事,害得他夜夜睡不好的墨紫色長袍的混蛋。

薛雲深注意到許長安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額間,起初很是自鳴得意,過了會兒發現許長安走神了,不由變得頗有些委屈。

“我不好看嗎?”薛雲深問。

被他猛然出聲打斷思緒的許長安無言哀嚎一聲,心說又來了。

自薛雲深搬至大司馬府邸隔壁以來,許長安算了算,幾乎得平均一天誇他兩次。

對于誇贊已經非常熟練的許長安頭也不擡,逢迎拍馬張口就來:“墨王殿下您是全天下頂頂好看的人物,誰都比不上您的千分之一……”

“公子!”

被薛雲深支去買重陽糕的楚玉回來了。

許長安滔滔不絕的誇贊得以停歇,不禁非常感激地瞅了眼楚玉。

結果這不瞅不要緊,一瞅,許長安就發現他看不見楚玉額間的花了。

“我不能一直看見嗎?”許長安轉頭問薛雲深。

“不能。”薛雲深飛快地否認道,聲音裏有顯而易見的洋洋得意,“但是洞房之後就可以。”

“哦。”許長安眼波盈盈一彎,接着扭頭就走。

“公子您等等我。”

楚玉趕忙跟了上去。

薛雲深望着許長安的背影,苦惱地問身後神出鬼沒的随從:“我說錯了嗎?”

随從想了想,認為此事關系到自家的王爺的終生幸福,于是從善如流地褪下了臉上欲言又止的神情,真心誠意地肯定道:“殿下,您說的是對的。”

後來知道還有別的更容易的法子,許長安把這個随從種在了旱地整整半個月。

哦忘了提,這位忠心耿耿的随從,是稻谷。

扯遠了。

自皇城西市被薛雲深“戲弄”後,許長安一連三天都對薛雲深沒好臉色。

這日,許長安紮完馬步,聽到仆從來告,說是尚書府的安公子回來了,請許長安過府一敘。

來傳話的不是安子晏的書童,而是許長安見過幾回的安府仆從,語氣很是焦急,不住地求許長安快一些。

擔心安子晏出了事,許長安匆匆換了汗濕的衣服,便立即趕往安尚書府。

遠遠的,還未走近,許長安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

等進了屋子,才發現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臉白如紙的安子晏趴在床上,見許長安來了,艱難地揚起一抹賤笑,道:“長安我同你說,我現在可是成年人了。怎麽樣,羨慕吧?”

短短一句話,安子晏足足停下來歇了三口氣,才總算是說完了。

豆大的冷汗源源不斷地自他額頭滾落,窦太保紅着雙眼睛,一聲不吭地跪在床頭替安子晏拭汗。

許長安不聽好友故作輕松的調侃,他看着安子晏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青青紫紫的棍痕,低聲問:“尚書大人打的?”

“一點小傷,”安子晏滿不在乎道,“不礙事。”

說着,他還擡了擡胳膊,企圖證明自己言如其實。結果不知道碰到哪裏,疼得當場臉色都烏了。

許長安看着好友臉上一如既往賤兮兮的笑容,忍不住問了句為什麽。

說起來,作為安家一脈單傳的嫡子,安尚書平常雖然也對安子晏動板子,但卻從來沒下過狠手。

尤其是現在這樣的。

“還能有什麽,”安子晏刮了許長安一眼,丢下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因為我想和孟銜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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