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時之間,林舒遇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放哪裏。他感覺自己現在更像個變态了。

電視裏的畫面在他的眼前糊成一團,只能分辨出幾個鮮明的色塊,卻看不清具體的輪廓。空氣間逐漸上漲的熱度蒸得他發慌,鼻尖都像是被人堵住似的,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林舒遇呆坐了許久,中途忍不住地又瞥了幾眼謝延的臉。

明明只有十分鐘,卻有種如隔三秋的錯覺。

最後他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謝延的手臂,語氣輕柔:“去床上睡吧。”

謝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底像是蒙了一層霧。他軟軟地“嗯”了一聲,然後搭着林舒遇的手趔趄地站了起來。

謝延的手很暖。手指上的力道隔着一層衣服傳到了他的手臂上,像是要烙印在上面一樣。

“抱歉,我……”

“先休息吧,下次我請你吃飯。”

謝延平淡地應了一聲,誰都知道“下次”不過是句客套話,沒過多久就會被當事人抛到九霄雲外。

“你不能騙我。”

林舒遇沒忍住笑了一聲,他頭一次見到謝延這樣乖順的模樣,下意識地上手又在他的後腦勺摸了摸,哄孩子似的說:“不騙你。”

然後,便在謝延狐疑的目光下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但或許是因為那不經意的一眼,林舒遇當天晚上回去又做起了那個該死的夢。

比第一次的更刺激、更熱烈,導致他第二天早上起來,整個人都精神恍惚,差點沒被腿上的被子絆倒。

齊寄給他打來電話彙報接下來的行程,大概是因為《山河賦》的熱度與日俱增,他接到了比以往更多的綜藝和舞臺邀請——當然,大多都是要求他和謝延一起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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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內的情況向來如此,至少在未來一段時間裏,他和謝延都得綁在一起,時不時地出來營業一番,。

若是換成別人,林舒遇還不一定會有這個心思。畢竟他一直秉持着混吃等死的至理名言,對于不影響他事業的,基本都是能推就推,再不行也是三天曬網的态度,沒少被齊寄說教過。

但對象是謝延就不一樣了,他從來沒有這麽樂意過。

“有沒有那種,嗯……就是……那個什麽一點的,比如說《國民CP漂流記》之類的,我想去海邊……”林舒遇靠在沙發上,懶懶地說道。

“炒CP最重要的就是欲拒還迎欲語還羞,太膩歪就假了。”齊寄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得不經意地發出一些碰撞,觀衆才會——‘啊我嗑死了’。”

“誰跟你說我是想炒CP的?”林舒遇反駁道。

“那你想幹嘛?”

林舒遇笑了一下,低聲說:“公費追人吧。”

齊寄:“???”

挂了電話,小吳發來了齊寄讓他整理好的行程表。

林舒遇無視了那邊齊寄發來的一堆問號,點開圖片後瞅了幾眼。

目前定下來的是一個是知名時尚雜志的雙人拍攝,一個是真人秀綜藝的錄制,他的經紀人在某個他并不知道的黑夜裏和隔壁的經紀人暗通了款曲,已經把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

《山河賦》在網絡上掀起了不小的水花,林舒遇都懶得讓小吳去記他們賞樂多少次的熱搜。微博上畫手剪刀手紛紛出動,他在小號經常都能刷到自己和謝延的同人。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林舒遇的粉絲飙到了三千萬。

不延而遇的CP超話也破了二十萬。

林舒遇閑來沒事就會披上馬甲去看幾眼,點贊幾幅畫得好的圖,同人文倒是沒怎麽看,小吳已經哀求了很多次別再讓他這麽一個正直的男孩承受他無法背負的感情,似乎因為某一天他的女朋友看到了他的浏覽記錄,有些懷疑起他的性向。作為一個優秀的老板,林舒遇決定放過他。

他和謝延的微博粉絲也翻了一倍,随之而來的又是各種挖墳,林舒遇出道就這麽兩年,素人時期也沒什麽東西好挖的,別人頂多就是翻翻他以前的作品,以及他在練習室裏幾段破音的開嗓。謝延的成長經歷倒是被許多個營銷號帶頭回憶了一遍。

挑刺的自然也不少,不過林舒遇和謝延的粉絲也難得的一致對外了一次,雖然關上門還得撕逼,一會撕番位,一會又撕對方的演技。他早看習慣了。

年關已近。林舒遇的行程漸漸少了下來,雜志的拍攝在一月,綜藝由于某些原因拖到了年後,他又可以短暫地休息一段時間。

今早他去了趟公司。

《山河賦》播出之後,他在方娛的地位直線上升,按齊寄的意思,他已然擠掉徐子瓊的位置,只差一點就可以登頂一哥。他和方娛的合約還有一年到期,上頭明裏暗裏地敲打了他好幾次,大有給他提高待遇留人的意思。

林舒遇自己還沒思考好。方娛畢竟是小公司,能給的資源都有限,前幾年對他的定位多半是綠葉,專門用來襯托人的,當年和徐子瓊參加節目是這樣,讓他拍攝第一部 電視劇也是這樣。

但他們确實對自己有知遇之恩。

流量至上的年代,向來都是誰紅誰說話。他當年初出茅廬,又沒有什麽背景,能給他好資源也有鬼了。

結果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徐子瓊。對方估計也是回來談合同的事,畢竟X-Seven還有五個多月就要解散,公司也要對他将來的發展方向有所協商。

去經紀總監辦公室的就這麽一條路,現在不管怎麽走都顯得自己心虛,林舒遇磨了磨後槽牙,朝着人徑直地就走了過去。

徐子瓊跟在餘柏柏的身後,臉色有些灰暗,狀态瞧着不怎麽好。

前任過得不好,林舒遇就爽了。他無比慶幸了自己出門前的決定,甚至還後悔沒把自己化得再靓一點。

徐子瓊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輕微動了動,然後就挪開了視線。

但他的經紀人卻沒有那麽安靜,見着林舒遇張口便道:“好久不見了,我們的大明星,哎呀這幾天上街都是《山河賦》的宣傳,我們遇遇徹底翻紅啦。”

“确實好久不見了餘哥,不過我今天沒空,不然請您喝茶,齊哥說您最喜歡檸檬綠茶了。”

坐在旁邊的員工沒忍住笑了一聲,林舒遇臉上明晃晃的笑意卻拉得更大。

“是該請了,畢竟紅一次不容易,下次說不定就喝不到了。”

“林舒遇你在外面磨蹭什麽呢,快點過來等會我們還要去商量後續的雙人活動,人謝延都已經到了!”齊寄從辦公室裏探出了頭來,沖着走道上的人喊了一句。

林舒遇掩蓋好自己的驚訝,笑着說道:“那就不耽誤兩位時間了,我還有人等,得快一點。”

說罷,就快步進了辦公室。

徐子瓊偏過頭看着林舒遇的背影,臉色有些陰沉。

事後從辦公室裏出來,林舒遇疑惑地詢問齊寄他們是什麽時候和林晴有的約,他印象裏他和謝延的雙人活動應該早就商量完了。

齊寄“哼”了一聲,老實說道:“我瞎編的,氣一下他們。”

林舒遇甚至覺得他開了天眼,随便一編就戳到了徐子瓊的心窩窩上。

不過那天他走得快,後續也沒有關注,也不懂謝延和徐子瓊鬧得怎麽樣了,但就當時的對話,謝延自己似乎也被氣得不輕。後面制止他時候甚至整個人都在抖。

林舒遇從前聽過宿舍裏八卦時講起的一個故事,隔壁宿舍的海王心裏有個白月光,白月光也喜歡他,但兩個人覺得太早在一起不能長久,所以海王勾搭了很多女孩子,包括了白月光的室友。他當時還以為是他們胡編亂造出來的事情,沒想到這麽多年還真給他遇上了一個神經病。

他只要一想起,胃裏就開始翻滾。

電梯停在了一樓,林舒遇和齊寄并排走了出去,剛想去找自己的車,就看見門口的樹旁站着一個女人。

她全身上下都是精致的高仿,一雙眼睛被墨鏡擋得嚴嚴實實,如果不認真看,或許還會以為是二十多歲的白領。

林舒遇腳步一頓,眉頭僅僅蹙起,連身邊的齊寄都停了下來。

“舒遇?”齊寄試探地喊了一聲。

“沒事,我去看看。”林舒遇松開了眉頭,面色不善地走到女人面前。

廉價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因為過分甜膩反而有些難聞,女人摘下眼鏡,露出了一雙與他有五分相似的鳳眼。

林舒遇不帶感情地掃了她一眼,不耐地問:“這個月的錢不是打過去了嗎?”

“小遇。”女人——舒沁笑了一下,“能去對面說嗎,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媽媽餓了。”

林舒遇沒有說話,舒沁當他默認了,動作自然地走過了馬路,等他跟過來。

後者給齊寄打了個招呼,走到對面的一家咖啡廳裏坐下。

服務員遞上了菜單,林舒遇沒有接,直接把它推到了舒沁的面前,她不滿地抱怨着這些東西貴又不管飽,但還是報出了一串名字,是兩個人絕對吃不完的量。

“本來也不想來找你,但是我怕電話裏說不清楚。”

林舒遇靜靜地看着她。

“你能不能再給媽媽一點錢。”舒沁溫柔地說道,“我拿着那些錢去投資生意,但是現在虧了……”

“投了十萬?”林舒遇問。

“還有一點朋友的,總共三十萬。”

林舒遇偏過頭看向窗外,不知道哪裏跑過了一個小女孩,紮着兩個羊角辮,穿着紗質的公主裙,她的母親在身後緊緊跟着,深怕她摔着了。

他有些疲倦了。

“我給你,但以後不要來公司找我。”

舒沁愣了一下,随即表情變得扭曲,語氣都生硬起來:“為什麽不能來,你是覺得我見不得人嗎?”

“不是你見不得人,是我見不得人。”林舒遇慢慢地說。

他想起很多年前父母離婚後的某一天,放學回家時看到舒沁和一個男人并排走着,他毫不猶豫地沖上前抱住了她,卻被女人一把推開。

“哪來的小孩,吓死人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往男人身邊靠,然後拽着對方的胳膊快速走遠。

他那個時候不懂為什麽她要這樣對自己,後來才慢慢明白,他是個累贅。

對誰都是。

“小遇,媽媽這些年也不容易,你叔走得早,家裏就我和囡囡,他們家的人本來就不喜歡我……媽媽知道你怨我,但是世界上的事哪裏是你想就能做的……你總不忍心看到我和你妹妹天天被催債的人堵在窩裏吧……”

林舒遇回過神來,沒有繼續與她多說,只是留下了一句:“還是那張卡吧,過會就會到賬。”

作者有話說:

康康今天的字數,有沒有很想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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