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番外–青梅竹馬
第二日,秦昱雖不情願,但還是早早起來,晨練結束後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換上正裝。蘇如是昨日已吩咐了管家有客人來,命廚房今晨采買時備下中午的酒菜,早上起來又尋思着家中人少不熱鬧,便叫秦昱吃完早飯出門一趟,去營中帶幾個年輕下屬回來湊一桌喝酒。
一家四口吃早飯時,秦舒便發現父母的打扮比平日在家要端莊些,等秦昱吃完出去了,他就問母親:“今日家裏有客人來嗎?”
蘇如是點點頭:“明日又要去學堂了,你功課做完沒有?”
秦舒道:“早已做完了。客人是誰?”
蘇如是道:“是娘以前認識的人。好久不見了,他托他夫人過來找我,想結識你爹爹,我便答應了。今日他們一家都來做客,爹爹還會請幾位叔叔來喝酒。”
“我不用出來見人吧?我上午想自己在後院練射箭。”秦舒喝完最後一口粥,朝旁邊一伸手,小厮便遞上帕子。
蘇如是瞥了他一眼,道:“他家小子,似乎是你的同學。”
秦舒接過手帕擦擦嘴,問:“他家的小子叫什麽名字?”
蘇如是也吃完了,接過小厮的帕子,輕輕在嘴角一拭:“姓李,名知也。”
秦舒誠實道:“不認識。”
蘇如是笑了兩聲:“想來他母親是随口胡謅。你既然不認識他,上午就自己玩罷。午飯要帶阿般一起出來吃。”
秦舒點點頭,跳下凳子,去揉仍在埋頭苦吃的秦般:“小胖子,你吃得真多。”
秦般別的什麽都還不會,但拿勺子吃飯已經吃得很好了,要一直吃到飽了才會停,秦舒鬧他,他也巋然不動。
蘇如是站起身來,将帕子扔在小厮托着的木托盤中,輕聲斥道:“別作弄你弟弟,看他吃得多好,哪像你。”
秦舒道:“他吃得好,所以他才這麽胖。”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松開了手,不再繼續揉搓秦般的肉臉蛋,反而把自己的碗拉過來,舀出裏頭一塊完整的蛋黃,小聲道:“給你吃。”
蘇如是本已往外走了幾步,這下眼尖地看到他暗度陳倉,立刻站住了:“秦舒!你又不吃蛋黃!”
秦舒脖子一縮,飛快地溜了出去。
蘇如是走到秦般身邊,将他小嘴捏開,把他塞進嘴的蛋黃摳出來,只剩小半塊了。
他無奈地把蛋黃扔到桌上,拿手帕給秦般擦了擦被蛋黃糊住的嘴:“傻兒子,你碗裏本來就有三個雞蛋,還吃,就不齁得慌。”
他在秦般旁邊坐下,端起碗來,秦般立刻張開嘴:“啊。”
蘇如是喂了他剩下的粥,秦般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抱着肚子,軟軟道:“我飽了。”
蘇如是揉揉他圓鼓鼓突出來的肚皮,站起身來,吩咐小厮:“他吃飽了,帶他出去玩。記得上午不要讓他跑到前院來搗亂。”
秦般被小厮抱下去,按照秦昱的規定,小厮先把着他的胖手胖腳,帶他做了一套早操。休息片刻,喝點水,又如此打一套拳,再哄着他帶着他在後院跑五圈,秦般才能自己玩。
秦般的兩個小厮自從開始帶他,都覺得自己身體結實了許多。
晌午時分,秦般跑完了最後一圈,一溜煙就朝秦舒的院子跑去,兩個小厮在他屁股後面跟着,一邊跑一邊擦汗。
“哎喲這天氣,越來越熱了。”
“是啊,這不都立秋了,怎麽還是這麽熱。”
秦般早已出了一身汗,跑到秦舒的院門口,下人笑眯眯跟他打招呼道:“二公子好。”
秦般趴在門檻上,朝裏張望:“哥哥呢?”
下人道:“大公子上午練了會兒射箭,覺得弓不順手,去老爺庫房找新的弓了,待會兒就回。”
秦般就自己吭哧吭哧翻過了高高的院門檻。
小厮們跟着他進院裏,哪知道秦般翻過來并不繼續走,就在門檻處趴着朝外看,顯然是等秦舒回來。
不過他還沒看到秦舒,就先看見了長廊轉角處站着一個陌生的孩子。
那男孩個子很高,看上去非常結實,但臉蛋還十分稚氣,分不清是八九歲還是十一二歲,他穿着一身習武的輕便短打,正朝這院子的方向張望。
秦般立刻伸手指着他,大喊:“那是誰?”
一左一右守院門的下人,他身後的兩名小厮,立刻齊唰唰看去。
男孩瞬間成了衆人視線的焦點,慌亂了片刻,才走過來,問:“秦舒在哪裏?”
守院門的下人知道今日有李家的客人,見他走近,那衣服上低調華麗的暗紋,腰間墜着的玉佩,腳上踩的小牛皮靴,便都看清了,立刻恭敬答道:“大公子現下不在院中,待會兒就回來了。”
男孩聞言便知自己找對了院子,朝下人點點頭,又低頭看向院門內的秦般,問:“你是秦舒的弟弟嗎?”
秦般兩只小肉手抓着門檻,戒備地看着他。
男孩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哥哥的同學,我叫李知也。”
秦般當然不認識什麽哥哥的同學,他連同學是什麽都不知道。
李知也似乎覺得他肉嘟嘟的挺可愛,便伸手去捏他的肉臉蛋。哪知道秦般看着憨,實際兇得不得了,大叫一聲,“啪”地就把他手打掉。
小厮連忙把秦般往後拉,給李知也賠笑臉道:“這位小公子,您別逗他,我家二公子不喜歡被人捏臉。”
李知也并不介意,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錦囊,裏頭全是一顆顆包好的糖果,顯然是有備而來。
他拈了一顆,剝去糖紙:“這個本來是送給你哥哥吃的,你先嘗嘗吧。”
他站在院門檻外,把糖果遞進去,小厮其實不敢給秦般吃來路不明的糖果,一時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哪知道秦般自己掙開了他的手,重新扒到門檻上,張開了嘴:“啊。”
李知也笑眯眯的,把糖果喂到他嘴裏。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李知也轉過身去,就看到秦舒正從游廊中走過來,也是一身練武短打,手中抓着一把漂亮的紅漆木弓,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李知也只在禦射課上見過他,沒跟他說過話,不知道秦舒認不認識自己。算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李知也一時舌頭打結,話都不說清楚。秦舒已經氣沖沖走過來,捏着秦般的嘴要把糖摳出來。
糖比蛋黃好吃多了,秦般正含在嘴裏吮呢,這下當然不肯給他摳了,被秦舒捏得唔唔直叫也不張嘴。
秦舒氣道:“你怎麽這麽貪吃,你都不認識他,也敢吃他的東西!”
李知也這下反應過來,忙道:“這個糖是我自己吃的,沒有什麽手腳。”
說着,他自己也剝了一顆,扔進嘴裏。
秦舒狐疑地盯着他,手上一松,被秦般掙脫了。小胖子立刻屁颠屁颠跑進院裏,躲起來偷偷吃糖。
秦舒不管他了,盯着李知也:“你是今日的客人嗎?”
秦舒的個頭也似秦昱,又常鍛煉,比其他同年紀的坤君高得多,而且坤君兒時本來就長得更快些,他只比李知也低了不到一個頭,手上還拿着弓,顯出與外表截然相反的兇悍。
李知也道:“是。我們是同學,在禦射課上見過的。”
他期盼地問:“你記得我嗎?”
秦舒奇怪道:“我見過你嗎?你叫什麽?”
李知也面色一垮,但聽他問自己名字,又重振精神:“我叫李知也。”
秦舒道:“哦,我想起來了。”
李知也開心道:“你想起見過我了?”
秦舒道:“今早娘親說過會來一個小子,叫李知也的,我沒記住這個名字。”
李知也:“……”
他面色臊紅,抓了抓頭,只能把小錦囊遞過去:“你吃糖嗎?”
秦舒毫不客氣,伸手抓了一把。
李知也道:“那這下我們就認識了。以後禦射課你和我一起玩吧。”
秦舒又把抓來的糖果放了回去。
他哼了一聲,轉頭踏進院裏:“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李知也連忙跟上他:“不行嗎?雖然我禦術才開始學,但射箭一直是第一名,我可以教你!”
“我爹爹比你厲害多了,他可以教我,用不着你。”秦舒站到了箭靶前方,兀自練習拉弓,“陪我玩是要排隊的,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也排隊。你給我排上號。”李知也站到他旁邊,見地上正好扔了一張弓,便撿起來,“我們來比射箭吧!若我贏了,你就把我的號往前排一個。”
秦舒這下一噎,道:“我不和你比。”
然而李知也已經搭弓上箭,嗖地一聲,正中靶心。
秦舒急道:“我說了不和你比!”
一旁的小厮正把吧唧嘴的秦般從角落拖出來,看見這漂亮的一箭,不由叫道:“小公子好厲害!”
李知也顯然平日也被人奉承得多了,得意地挺起胸膛,看向秦舒。
秦舒表情已經有些生氣,但沒有立刻發怒,而是說:“就這麽遠的靶,我也可以。”
他從箭筒裏取了一支箭,搭弓一射,也是正中紅心。
李知也在學堂裏關注着他,知道他們這幫新進來的坤君學習進度很慢,秦舒在課堂小比中也沒什麽出彩表現,本以為可以憑此在秦舒面前出一把風頭,哪知道秦舒平日是藏鋒。
他急道:“現在離靶太近了,我們再退後十步。”
秦舒說:“你練射箭的時間比我久,這樣跟我比,就是欺負我。”
他道:“我不喜歡跟你這樣的人做朋友,你走吧。”
李知也的表情如遭雷擊。
一旁的小厮見勢不妙,連忙抱着秦般過來,道:“哎呀小公子,你來跟我家二公子玩吧。只要你給他吃糖,他肯跟你玩一整天!”
他把秦般放在地上,秦般果然幾步走過來抱住了李知也的大腿,仰頭張開嘴:“啊。”
李知也已經委屈得癟起了嘴,大聲問秦舒:“為什麽?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做朋友?”
秦舒道:“你霸道得很,幹什麽都要按你那一套。要是叫你來,我的朋友都會被你欺負。”
“我不會欺負你的!”李知也争辯道:“我就是欺負別人,也不會欺負你。”
“可是你欺負我的朋友,不就沒人跟我玩了嗎?”秦舒兩手叉腰,“我就只能跟你玩了,你是個壞蛋!”
李知也沒有他口齒伶俐,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而秦般還在搖他的腿:“哥哥,糖。”
李知也氣道:“沒有糖!那不是給你吃的!”
說罷,他就抓住秦般兩條胖胳膊,猛一抽身,想掙脫秦般,哪知秦般抓得緊,他沒能掙脫,還帶着秦般一齊摔倒在地。
好在李知也反應快,知道不能壓到小孩子,自己是往後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秦般胖墩墩的,平衡倒是很好,看李知也摔倒立刻松手,趔趄了幾步,又自己站穩了。
一旁的小厮心驚膽戰,連忙把秦般扶住,拍拍他的小屁股:“哎喲二公子,沒事吧?”
李知也從地上坐起來,秦舒就滿臉怒氣沖到他面前:“你怎麽這樣?說不過我,就推我弟弟!”
李知也道:“我沒有推他。我……我只是想讓他放開手。”
秦舒大叫:“你給我出去!”
李知也顯然是被寵着捧着長大的金貴孩子,從未受過這種氣,當即滿臉羞紅,騰地站起來跑了。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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