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很讨厭

林白霧試圖繞過他往樓上走, “不是。”

陳恹沒攔，任由她從他右側上了樓。

可沒走兩步，林白霧就沒敢再擡步。

身後陳恹道：“你要是想讓全班同學知道我在追你, 你可以繼續無視我的問題回教室。”

林白霧轉過身，辯解道：“我說了不是，是老班提議我轉班, 我沒什麽所謂便同意了, 不是我主動提的, 陳恹，你別揪着這個不放成麽？”

陳恹站在略低的兩節臺階上，慢聲問：“什麽叫做沒什麽所謂？林白霧, 你答應老班的時候是不是想着能離我遠一點？”

林白霧說不出謊話，沉默着站着。

陳恹笑了聲，擡腿上了跟林白霧相隔的兩個臺階，眯着眼，低着聲, “我不允許你調班。”

林白霧閉眼兩秒, “陳恹，我記得我在你這裏可以提一個要求，我現在就提，你能別管我調班一事嗎？”

“所以林白霧，你那天跟我踢球就抱着調班的心思了是吧？”陳恹語氣徹底低下來。

林白霧看着陳恹，抿唇, “陳恹，你應該不會說話不算話的對嗎？”

陳恹唇角勾了個弧度, 并不友善, 他微彎着腰, 跟林白霧平視着，徐聲道：“林白霧，我今天就是說話不算話了，那個狗屁要求在我這裏作廢了。”

林白霧呼吸急了點，颦着眉，一些話沒過腦子就吐了出來，“陳恹，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我調不調班是我自己的事，你沒任何權利和态度插手這件事，還有我已經跟你很明确地說過了，我不會答應你的表白，你能不能別再糾纏我，我真的很煩很讨厭。”

陳恹眼眸瞬間變得漆黑無比，面上斂了所有情緒，看起來很冷。

“林白霧，你再說一遍。”

林白霧心裏有點膽怯，那些話不經腦子吐出來就吐出來了，但眼下過了一遍腦子，她死也不敢在陳恹這位大少爺跟前說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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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這位大少爺昨天還說喜歡她，今天會不會就氣得把她趕出這所學校了。

“我懶得再說，你聽到了，也希望你能明白，別說我跟你只是同學關系，就算是男女朋友，你也沒任何權利管我做任何事情。”林白霧沒說第二遍，但還是表了下自己的态度。

說完，她就沒再理會陳恹，小跑着上了五樓，進了教室。

坐在位置上收拾課本時，宋章和過來她跟前，問她：“小霧，需要我幫你搬東西嗎？”

林白霧冷眼看着宋章和，只說了一個字，“滾。”

宋章和面容微僵，但人依舊沒走，接着道：“你跟葉姝的書加一起很重，你不喜歡我歸不喜歡，但是我想幫你。”

他說着就要伸手去拿她桌面上整理好的一摞書。

林白霧皺起眉還沒伸手去擋，一只大手率先捏住了宋章和的手腕，身側傳來陳恹的冷淡舊shígG獨伽嗓音，“宋章和，你出來。”

宋章和幾乎是被陳恹拖着出教室的，期間宋章和掙了一下，撞到了末排一個同學的桌子，一陣轟隆聲，書全部從桌洞裏掉了出來。

班上大多數同學瞬間扭頭看向教室後面，但也只能看得見陳恹拖着宋章和離開的一丢丢背影。

何潤面上絲毫不受影響，手下做着數學題，但是嘴上卻對林白霧說道：“同桌，你不跟去看看嗎？陳恹揍人可兇了，照剛才那架勢，宋章和這次腿不斷胳膊就得折。”

這話剛落，薛柄微微氣喘出現在教室後門，在教室裏巡視了一圈，怒着聲問：“陳恹呢？宋章和呢？”

最靠近門邊的一位同學弱弱答道：“剛才陳恹面無表情把宋章和給拖走了。”

薛柄眼神一淩，立即又怒氣沖沖去追人了。

何潤又道：“同桌，你真的确定不跟過去看下？”

“……”林白霧停下收拾東西的手，看向何潤，“班長，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八卦？”

何潤被戳破，摸了摸鼻子，微微囧：“有嗎？”

林白霧沒再接話，但是起了身。

何潤唇角又輕揚，“同桌，回來記得跟我說下後續。”

“……”

林白霧是在教學樓樓下的小操場找見人的，還算寬敞的操場上，宋章和平躺在草坪上，陳恹桀骜不馴地站着，旁邊還站着叉腰訓人的薛柄。

“陳恹！你你你真的是無法無天了！當着我的面還敢打人！”

“我必須得喊你家長過來一趟！”

“你要是再不改，我班上可收不下你這尊大佛，你愛去哪班待着就去哪班待着！”

陳恹一雙黑眸盯着走近的林白霧，冷笑，“行，你都把年級第二給趕走了，再趕走個年級第一，全校老師都得咱老班你一聲大度，把尖子生往別班推。”

薛柄差點被陳恹這幾句陰陽怪氣的話給氣死，拍着胸口順了幾口氣，瞪着陳恹，“林白霧轉班一事宋章和有責任，我也知道你對我的處理方法很不滿意，但是你在我辦公室撒了一同氣，又在宋章和身上撒了一通氣，現在能回去好好上晚自習嗎？馬上下課了，我一點也不想在全校師生面前丢這個臉！”

他瞧了眼躺着的宋章和，“能起來嗎？別躺着，我來的時候都看見了，陳恹只揍了你兩拳，不至于這麽不中用。”

歸根結底都怪宋章和居心不良地轉來他班上，想當初他剛提的時候，薛柄還滿心歡喜自己喜歡的學生要來他班上了，結果現在竟然鬧成這副局面，薛柄現在就是很後悔，看宋章和極度不順眼。

宋章和沒動，他躺在地上扭頭看向站在薛柄身後的林白霧，嘴上抿出一個笑來，“小霧，你還沒答應陳恹，你不喜歡他對嗎？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他的，你喜歡的類型從來都不是陳恹那種的，陳恹他永遠都追不到你，你最後只會是我的。”

薛柄扭頭，看向悄無聲息站在他背後的林白霧，板着臉，“晚自習還沒下課，你出來幹嘛？一個一個都反了天的！趕緊回去！”

這邊話音剛落，地上又傳來宋章和一陣痛呼。

薛柄猛地扭頭，就見陳恹又狠狠踹了一腳宋章和的腰，他簡直氣極，怒喊道：“陳恹！你給我住手！”

陳恹絲毫不搭理薛柄，腳下踩着宋章和的嘴，冷冷道：“不想挨揍，你最好住嘴。”

完全被無視的薛柄高血壓都要被氣出來了，當初他怎麽就願意接受陳恹這個大少爺來他班上了！

陳恹不聽他的話，薛柄只能親自上手去拉人。

邊拉邊臭着臉，怒罵道：“陳恹你個臭小子，眼裏能不能把我當成你的班主任看待，說的話不聽，想打人就打人——”

結果罵罵咧咧了半天，人一點也沒拉開。

他一個四十好幾的中年人，長得瘦，根本拽不動眼下情緒上身的陳恹，眼瞧着宋章和被踩的就快要翻白眼。

林白霧看着老班急的赤紅的臉，還是走了過來。

“陳恹，你的氣是對我的，別在旁的人身上發洩行麽？”

陳恹扭頭，冷冷盯着她。

“林白霧，你在替他說話？擔心他受傷？”

宋章和此時還敢用氣音說話，眼睛盯着陳恹，諷笑：“陳恹，我說過了，她以後只會是我的。”

陳恹依舊在看着林白霧，腳下卻時毫不含糊的一腳踢向宋章和的側臉。

堅硬的板鞋直接把宋章和踢出了一口血，他半撐起身子，附在操場上吐了口血，白牙都被血給染紅了。

林白霧吓了一跳。

薛柄也被吓得夠嗆，眉頭皺地能連成一條線，“陳恹！”

陳恹還要再去踢，林白霧真的怕他把宋章和腦子給踢出事，到時候宋章和家裏人估計拼死也要找陳恹的麻煩，她忙不疊上前一步，站在宋章和跟前，輕聲道：“陳恹，你冷靜點。”

陳恹擡起的那只腳收了起來，低頭盯着林白霧，面無表情又問了一遍，“你在擔心宋章和受傷？”

林白霧一時沒答陳恹的話，只是扭頭沖薛柄道：“老班，你把宋章和先帶走吧。”

薛柄正有此意，他在這裏拽也拽不動陳恹，勸更勸不動，把宋章和扶起來，往外走時，又記起什麽，板着臉扭頭，“你倆別在這裏久待，也不許談戀愛！聽到了沒！”

林白霧：“……”

等薛柄一走，林白霧道：“回去上課。”

陳恹道：“為什麽不回答我？林白霧，你剛才是不是在擔心宋章和受傷？你喜歡他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

林白霧深呼吸了下，盡量平靜着聲道：“我沒有擔心他，我是擔心你把人踢傻了，他家長會找你麻煩，還有我拒絕你并不是因為宋章和，是因為我現在只想學習，并不想談戀愛，我昨天說的話都是真的，陳恹，別一直糾結這個了好嗎？”

陳恹冷不丁問：“林白霧，你真的煩我讨厭我？”

“……”林白霧記起剛才樓梯那沒過腦子的話，她躊躇了下，沒接這話，只道：“陳恹回去上課成麽？”

“所以在樓梯上那些話都是真的？”陳恹直直看着她。

林白霧現在不想說任何緩和的話，剛才那些沒進過腦子的話雖然聽起來有點傷人，但陳恹如果真的當真了的話，應該也不會再去（5）班找她。

到了新的班級，林白霧是真的是想專心搞學習，一點也不想想其他的。

“林白霧，你真行！”陳恹被她不吭一聲的這态度給氣笑了，在她跟前踱步了一個來回，最後停在她跟前，語氣極低：“爺這麽喜歡你，關心你，怕你熱怕你被罰怕你受欺負怕你難受只會忍着，不嫌麻煩不嫌娘們給你帶吃的帶喝的給你擋薛柄的怒氣幫你出氣在你小區樓下跟神經病似得繞了十幾圈就等着你出來帶你去醫院，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林白霧表面上坦然接受，心底卻實打實地煩着我，林白霧你真是行！”

林白霧被陳恹身上的低氣壓弄得心驚膽戰，她下意識後退一步，道：“陳恹，我說的煩是說你一直要我當——”

後半句話沒來得及說完。

陳恹甩手冷着臉走了。

他人高腿長，沒一會，就走出了林白霧的視線，林白霧張張唇也做不來追上去解釋那句煩和讨厭的具體含義。

她在小操場站了一會，晚自習的下課鈴聲響了。

林白霧回了教室，從後門進去時迎面撞上嚴防。

嚴防問她：“恹爺呢？”

林白霧搖頭：“不知道。”

嚴防還想問，林白霧已經掠過他回了座位，他盯着林白霧的後背撓了撓後腦勺，拿着手機給陳恹打了個電話。

林白霧剛坐下，何潤目光就投過來。

她道：“別打聽，沒什麽好八卦的。”

何潤目露遺憾，但也沒多問什麽，繼續做起了一張新的數學試卷。

林白霧趁着課間，一趟一趟地把她跟葉姝的書都搬到了（5）班，（5）班的班主任是個很年輕的女老師，齊耳短發，面容寬和，叫齊語。

林白霧跟齊語說了，不太想做自我介紹，齊語也大方放過她，讓她搬去靠牆那邊最後一排坐着了。

“你來之前剛排過座位，不好重新調動，不過你個子高，坐那邊不會影響你看黑板。”齊語道。

林白霧道過謝，又跟齊語說了葉姝沒來上晚自習的原因，齊語比薛柄好說話，笑盈盈地說沒事，便走了。

她剛到一個新班級，多得是好奇的女生男生，但林白霧悶頭只管寫題，完全不給好奇的新同學說話的機會。

晚自習放學時，林白霧記起昨晚很糟糕的記憶，去公交站臺等車時，心還有點膽怯，索性這會站臺還有其他大人在，林白霧稍稍放心了一些。

等車時，腦子裏又想起陳恹昨晚還因為她受了傷，她今天就說對他那些難聽的話，愧疚在此時湧上來。

認真來講，陳恹在林白霧眼中是個很好的男生，雖然是大少爺但對她真的沒舊shígG獨伽大少爺的架子，體貼熱心對她确實很好，而且她也從來沒見過陳恹對旁的女生有任何暧昧不清的舉動，對比上一世的宋章和，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但陳恹好歸好，林白霧仍舊不能接受他。

一是因為她現在的重心确實是要放在學習上，如果下個月的月考，她依舊是這個成績，不說其他老師和何青對她的失望，但就宋章和這人，絕對會懷疑她也重生。

這一次月考，林白霧跟宋章和一個考場，他知道她例假來了，數學才考砸了，但下一次并不會那麽巧再來例假給她遮掩。

二是因為她是重生回來的，心裏年齡早就不是十八歲了，再讓她去跟一個真正十八歲的男生談戀愛，林白霧邁不過自己心裏那道坎。

在站臺胡思亂想了會，公交車來了。

林白霧上了車走到最後排坐下，腦中忽然想到被她忽略很久的一件事。

這次月考，宋章和竟然沒退步，甚至年級名次還往前進步了好幾名。

快十年的時間，林白霧不信宋章和還記得高中學過的各科知識，就連自诩學霸的她對于物理跟數學這兩門都頭疼地要死，但宋章和這次月考的理綜和數學似乎考的很不錯。

很奇怪，林白霧想不太通。

明明上次還看見他借高一高二的教材——

林白霧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但也來不及多想，她站點到了，起身下車時，身後一排也跟着起來一個男人。

同她一起走到後車門處站着。

林白霧下意識瞥了眼男人，很高略瘦，穿着七分舊的皮夾克，戴着頂黑色棒球帽，帽檐壓的很低，帶着口罩，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在林白霧看過來時，跟她對視了下，并沒有任何情緒翻湧，但她莫名的心驚。

實在是昨晚那種遭遇給她留下極度不好的陰影。

車子到站，林白霧隔着車門玻璃看了眼小區門口。

從公交車站到小區門口要走三分鐘的路，晚上十點鐘，小區門口并沒多少人。

那段三分鐘的路并不安全。

車門打開，林白霧迅速抱着包迅速跳下車，男人也跟着下了車，并且并沒着急走開，而是在站臺停了一會，餘光一直掃視着她。

林白霧并沒耽擱，在司機關上後車門的最後兩秒，她猛吸一口氣，再次跳上了車。

男人一慌，正要跟着上車，但車門關的很快。

林白霧見他這麽慌張要跟她上車，就知道他一定是跟昨天那群混混一樣，臉色白着，在司機猶豫着要不要開後車門讓男人上車時，她高聲道：“別開，他是壞人，一直在跟我。”

司機半信半疑，看向男人。

那男人聽見林白霧說話後，直接瞪了眼她，扭頭壓着帽檐，打了輛出租車走了。

司機也沒多關心，直接發動了車子，邊開車邊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有點過于敏感了？現在哪有壞人敢在公交車上跟蹤人的？到處都是攝像頭，一旦做點犯法的事，肯定逃不掉的，你別多想哈，上一站是你的站點是吧？現在車子開了不能停，你到下一站下吧？要是實在害怕一個人回家，就打電話喊家裏人來站點接你。”

林白霧沒吱聲，但手摸到書包裏的手機，給何青撥了電話。

何青一直沒接電話，下一個站點到了，林白霧看着有點荒涼漆黑的站點，有點不太敢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等，更怕剛才打車離開的男人提前在這一個站點蹲她，她沒下車，繼續給何青打電話。

但何青一直沒接。

還有兩站就到終點站，車上就她一個乘客了，林白霧臉色一點點白了，有點害怕。

快夜裏十一點，大街上行人寂寥，明知有壞人跟過自己一段路，眼下還要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終點站等末班車。

林白霧不可能不害怕。

車子在終點站前一個站點停下，司機疑惑看她，“小姑娘，你真不下？”

林白霧盡量坐在靠近司機的前排位置，看着外面同樣路燈失修烏漆嘛黑的站點，咬着唇，嗓音因為恐懼有點幹巴巴地：“我終點站再下，師傅，你繼續開吧。”

司機“啧”了一聲，正要關上前後車門時，一個高大男生裹着勁風踏上了前門。

男生沒帶公交車，直接從褲兜裏摸出一張一百的塞進了投幣箱。

司機看的睜大眼，好家夥，真土豪。

林白霧傻眼地看着在她旁邊座位上坐下的陳恹，兩只手抱着書包，有點不可置信，擔驚受怕到緊繃的神經下意識瞬間便松懈下來，“陳恹？！你怎麽會在這裏坐公交？”

陳恹冷瞥她一眼，嘴角抿出自嘲，“林白霧，也就只有你，在說出那些話後，還能讓爺做出打車跟在你坐的公交車後面護送你回家這種蠢事了。”

作者有話說：

更新晚了，肥更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