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銀河

舒悅看着周敘言, 那雙黢黑的眼有幾分歉意,他顯然不習慣這樣的道歉,像一根被牽緊的皮筋。

周敘言緊張的看着她, 就在他以為兩人的關系會就此稍微緩和時, 舒悅突然笑了笑,然後将他手指掰開。

一根一根的掰開。

“周敘言,為什麽你連道歉都要演?”

周敘言怔愣, “我認真的。”

他并未在演,而是很認真的, 真心的跟她道歉, 為騙了她而道歉。

舒悅上前半步,到需要仰望他的距離,塗着指甲油的手虛虛落在他心口, 并未靠近, “我相信你道歉是認真的, 但是, 我不需要。”

不需要。

周敘言只覺自己心髒驟然漏跳一拍,原本找到的答案在此時又被摧毀。

她不需要他的道歉,那要的是什麽?

沒等他問,舒悅已經退開,到一個陌生人的安全距離, “我還有事, 周教授請便。”

舒悅再回到包廂時, 裏面的人還在繼續推杯換盞, 對适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也不關心。有合作方見她進來又開始勸酒, 舒悅沒拒絕。

這場酒局一直到深夜, 出來時同行的幾個合作方已經喝醉,相互攙扶着,嘴裏還不斷繼續剛才的話題。

舒悅結了賬,面不改色的将其他幾人送走,她喝了不少,但一點醉意沒有,反而越來越清醒。酒喝多了之後口渴,她到街邊的便利店買了瓶水,熟悉的味道溢滿口腔,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下意識買了蘇打水。

代駕來得很快,舒悅坐在後排,冷風吹得大腦有些缺氧,回到家,舒悅一連着喝了兩杯水,餘光瞥到漆黑的廚房,好似看見周敘言在廚房忙碌為自己煮面條的身影。

那個時候,她真的覺得周敘言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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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她擱下水杯,打開冰箱。

冰箱裏被清空了,上次家政來發現冰箱裏的菜有些壞了,便全都打包扔了,雙開門的冰箱除了幾瓶汽水再無其他。

舒悅拿了一罐汽水,拉開。

“滋啦”一聲,汽水往外冒,落在指尖冰涼。

舒悅仰頭喝了兩口,冰水入喉,因為酒精上頭的溫度降下幾分,喝完汽水,撐着最後一絲理智回房間。

舒悅酒量不錯,确切說是很好,沒有人見她喝醉過,不管是紅的啤的還是混着喝,每次她都是最清醒的那個,前一晚喝再多第二天也能精神抖擻。

會議室裏,各個部門主管輪番彙總這一季度的數據,舒悅單手撐頭,不知第幾次捏了捏眼角。

散會後,陳雯送咖啡進來,看着她明顯憔悴的臉色,“舒總,要不将今天的行程推了吧?”

舒悅喝了口咖啡,“不用。”

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聲音沙啞,像生吞了一口風沙。

陳雯:“我去泡杯感冒靈。”

舒悅沒阻止。

季節交替是流行感冒時,以往每年舒悅都或多會少會感冒兩天。

陳雯隔了幾分鐘端着還冒着熱氣的感冒靈進來,“舒總,劇組那邊出了點事。”

舒悅手頓住,“怎麽回事?”

這個事的原因很簡單,一個配角在和另外一個配角搭戲時因為其中一人始終記不住臺詞而發生口角,兩人在現場起了沖突,但很快被勸開,本只是一件小事,但因為拍攝地在學校,有不少人圍觀拍攝,現在已經上傳到網絡。

繁世有公關團隊,第一時間對這件事做了公關,問題在于入境的還有另一個人—周敘言。

周敘言和舒悅的關系幾乎整個繁世都知道,發生口角的短短幾秒裏,有人指出周敘言并未上前勸架,冷眼旁觀,而與此同時,周敘言和舒悅分手的事也被不知名網友曝出來,還有人上傳了兩人前不久在停車場不歡而散的照片。

舒悅剛看完文章,阮慕晴的電話就進來。

“你和周敘言分手的事還有誰知道嗎?”阮慕晴問。

“沒有。”

賀星越,陸寧然,阮慕晴。

還有她和周敘言。

這個圈子的人知道有什麽事能說不能說,必然不是他們,更不可能是周敘言。

“或許是有人看到他搬回去,猜測的吧。”舒悅說。

這不無可能。

當初周敘言搬出來很多人看見,如今突然搬回去,難免會引人猜測,猜來猜去,便成了真的。

“劇組這邊已經安撫下來了,不會有人亂說話。”阮慕晴說,“你嗓子怎麽了?”

“沒什麽,有點受涼。”

阮慕晴看了眼距離幾步遠的周敘言,“你自己多注意身體,別太拼了,吃藥沒效果就去醫院看看。”

舒悅沉默幾秒,“嗯。”

阮慕晴聽她語氣就知道把這話當做耳旁風,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多叮囑兩句。

挂斷電話,舒悅讓陳雯重新泡了杯咖啡進來。

“舒總,微博上的事?”

舒悅頭也沒擡,“不用管。”

陳雯不太明白。

舒悅将簽好字的文件合上,放在一旁,“白來的熱度,不要白不要。”

“查一下第二個視頻的IP地址,找到人。”

陳雯明白她說的是錄她和周敘言的人,“好的。”

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舒悅擱下筆又重新看了遍視頻,視頻一直拍攝到她離開,周敘言站在原地好一陣才走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

舒悅關掉視頻,喉嚨像吞了一口柳絮,癢得想咳。

另一邊,阮慕晴把手機遞給助理,到周敘言面前。

“悅悅會處理的。”

周敘言沒什麽反應,阮慕晴擡腳要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下,“周教授,你其實根本不用再來劇組。”

前期所有劇本已經修改打磨完成,周敘言無需再跟組,但他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劇組,也是因此,有不少學生前來圍觀。

周敘言長身玉立,鏡片後的眼無波無瀾,“我答應她的。”

阮慕晴怔了怔,忽然笑道,“你真的很信守承諾,但有時候過于信守承諾只會适得其反。”

周敘言沒說話。

阮慕晴雙手抱臂,看着正在拍攝的場面,“我有個問題。”

周敘言眉梢微擡,示意她問。

“你對悅悅,到底有幾分真心?”

話落,周敘言眉梢染上一絲意外,像是對她提問的意外,更是對這個問題的意外。

阮慕晴繼續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想知道你之所以以那樣的方式治療悅悅,是不是也跟我有關系。”

上次她請求他幫舒悅的事。

舒悅只信任他。

周敘言斂了斂眸,“沒有。”

阮慕晴松了口氣,“那現在回到第一個問題。”

他對舒悅有幾分真心。

周敘言不答。

阮慕晴像是意料到會是這個反應,視線落在不遠處大喊大叫無助的演員身上,“當年你從警察局離開之後,她找了你很久,每天都固定的在那條巷子等着,等着你。”

那條巷子是舒悅的噩夢,但為了尋找周敘言,當時她連名字,臉都一無所知,只記得聲音的周敘言,克服心理的恐懼,滿懷期望的等着。

“後來有一年,那片被劃入拆遷區,直到完全拆完之後她才終于放棄,只是每年12.25會特意去那邊轉上一圈。”阮慕晴說,“那天是她生日,也是她媽媽瘋掉,不認識她的日子。”

阮慕晴看着他,“沒有你,她活不下來。”

導演已經在安排下一場戲,下一場是阮慕晴和男主的,離開前,阮慕晴想了想,還是道:“悅悅生病了。”

周敘言點頭:“嗯。”

阮慕晴沒再說什麽,她不清楚周敘言和舒悅之間的具體問題,能說的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周敘言依舊面色淡淡,從大衣外兜裏摸出一顆糖拆開,薄荷味溢滿口腔。

糖紙在指尖對折着,直到折成小方塊,周敘言擡手摘下眼鏡,眉宇間是擋不住的疲憊。

上課鈴響起,他回身往教學樓走。

階梯教室裏,依舊坐滿學生,周敘言視線往左側方掃了眼,那裏坐着穿白色防寒服的女生,因為冷,半張臉都埋進圍巾,只露出一雙眼睛。

舒悅永遠不會這樣。

她無論何時都是光鮮亮麗的,像不怕冷似的,裏面是裙子,外面就套一件外套。

這個天,她穿那麽少肯定會感冒,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會拖着。

教室的門沒關嚴實,有一陣冷風吹進來,門口的學生冷得倒吸口氣,還有兩個因為吸了冷氣咳嗽。

寒風凜冽,周敘言翻書的動作停住,終于臣服內心的擔憂。

“這節課自習。”他合上書。

話落,人已經離開教室,徒留一教室的學生不明所以。

盛景大學到繁世有些距離,周敘言剛到繁世樓下就看見站在臺階上的人,如他所料的一件大衣,裏面是一件薄薄的針織衫,她正跟旁邊人說話,高跟鞋在瓷磚上滑了一下,旁邊人眼疾手快的伸手扶。

周敘言清楚看見那雙手如何握住舒悅纖細的胳膊,也清楚看見因為這個動作兩個的距離被拉得很近,近得遠遠看去,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周敘言握方向盤的手收緊,心裏湧出一陣很陌生的情緒,更生出一股沖動,把那只手從舒悅胳膊甩開的沖動。

這麽想着,他也這麽做了。

他走得很快,三兩步就邁上臺階,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拽住舒悅另一只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邊。

舒悅被拽得有些踉跄,幸好周敘言扶住了她。

她下意識的要掙脫,但周敘言雖沒用多少力氣也讓她掙脫不開。他沒看她,而是對鐘連哲道:“麻煩鐘老師了。”

鐘連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舒悅,笑道:“不客氣,既然周老師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鐘連哲離開,舒悅才開口:“可以放開我了吧。”

周敘言沒動,“他怎麽在這兒?”

“不關你的事。”

舒悅還在試圖掙脫他的手,但奈何周敘言鐵了心般就是不松,幾次之後舒悅也來了脾氣,“放手!”

聲音又沙又啞。

周敘言才恍然想起她生病了,堆積到胸口的情緒被盡數壓下,聲音是一貫的溫和,“量體溫沒有?”

不等舒悅回答,他已經用手背試她額頭溫度,舒悅下意識往後退,高跟鞋踩到未幹的水漬,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後滑。

腰上多了一雙手,将她牢牢固定在懷裏,熟悉的香衫味湧入鼻間。

舒悅晃了晃神,頭頂傳來聲音—

“你發燒了,我們現在去醫院。”

舒悅整個人如被刺激到,一把推開他,“我還要開會,要去你自己去。”

周敘言擰眉,“身體不是兒戲。”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不用你關心。”舒悅抽回自己的手,“周教授把這份關心留給其他人吧。”

“舒悅,別拿自己的身體健康開玩笑。”

舒悅像是聽了什麽笑話,“我怎麽樣都跟你沒關系,和你無關。”

短短幾分鐘,周敘言就聽到兩次她說“跟他沒關系”,每一個字都在與他劃清關系,周敘言看着她,眼裏多有隐忍,作出讓步,“你不想去醫院也可以,附近有診所,去看了醫生開了藥我就走,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我沒空,不去。”舒悅拒絕。

周敘言耐心地說,“那你哪裏不舒服,跟我說,我去開藥。”

“周敘言,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意思?我說了不用不用,不關你的事。”舒悅冷聲,“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我是死是活跟你都沒關系,把你的慈悲心收一收,留着普渡別人吧。”

周敘言看着她,氣氛變得靜谧而壓抑。

舒悅擡手,把手裏的塑料袋給他看,“我已經看過醫生拿完藥,沒機會接受周教授的好意。”

周敘言卻忽然開口,“鐘連哲陪你去的?”

舒悅本要否認,但話到了嘴邊又轉了彎,“是又怎麽樣,跟你沒關系。”

跟他沒關系。

跟他沒關系。

周敘言才壓下去的怒火升起來,要燒毀她手裏的袋子,更是要燒毀他的理智。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他在極力克制,隐忍,試圖緩解情緒。

他壓了幾遍,根本壓不住,在舒悅轉身要走時幾乎是不經大腦思考的,攔腰将人抱起,一把扯過她手裏的袋子,像丢棄什麽有害垃圾一樣扔進垃圾桶。

“你幹什麽?!”

周敘言把人塞進副駕駛,單手撐着車門,“兩條路,要麽跟我去醫院,要麽去診所拿藥,選吧。”

那雙一向沒有波瀾起伏的眼晦暗,面色陰沉,如山雨即将來臨。

舒悅第一次見情緒這樣外露的周敘言,像換了個人,透着危險和壓迫,舒悅覺得新奇,新奇之後又覺得好笑。

她聲音淡淡:“我選第三條,下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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