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搶親呀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忍不住先将後續輕松日常篇放出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要是半夜睡不着!!!!翻來覆去的全是些段子,于是就折騰出來了。

“搶親?”

子折夏悠悠依在榻席裏,悠悠合着茶蓋兒,悠悠然地斂着眼,眼皮兒都不打算撩一下。

悠然的姿态美極,偏是急壞了眼前的道姑娘。

你說她容易麽,自八歲時知曉自己對小了兩歲的親生妹妹有了不該有的想法後,想着法兒去掐斷,為此還特意求了門道去了太學讀書。可趕巧,偏是一張容顏惹得幾個李家的為她争個頭破血流,索性随了一入宮辨道的腌臜道士去了山中修道,一修便是十年。

十年,她掰着指頭算日子,算來算去,只算準了每年清明前的日子,采了明前硒茶尖兒,囑咐人給送了長安的家裏。

茶是收了,信兒卻從來沒得一個,便又算着師傅下山的日子,豈料老道士厲害,上山十年,硬是再沒下過山,惹得道姑娘氣得狠了,修習技擊的時候總想着打上老道士一下兩下,一來二去的十年下來,也不過三次而已。

一次是上山時,老道士戳破了她心事,取笑之餘,未曾防備地挨了懷中她的一耳光。二來麽,是一次老道士和一個和尚下棋,道姑娘打賭他會輸,結果真便輸了,心不甘情不願地挨了一把掌。三來麽,則是前不久道姑娘聽得自家妹子許了人,氣得腦門兒直沖,翻身下山,為老道士攔了一路,于家門前,以技擊之術取巧贏了一巴掌,拍得老道士撞破了大門,徑直跌了進去。

老道士站起身,擰巴了腌臜的道袍,幹咳兩聲,指着門裏倚在榻上的人道,“一個許了當朝太子的人,難不成你還要搶了不成?”

道姑娘咬牙恨恨,“不搶,我回來作甚?”

言罷,一甩高髻的長襟發帶,幾步跨了進去。

“搶親?”

還未說話,已被眼前妙人的一語堵上了,心氣兒梗着,攥着手心才覺火燒火燎的。

妙人兒沒打算撩起眼皮,微羽簇簇地只管纖指細長地打着茶沫兒,道姑娘鼻子靈得緊,聞得是自己采的硒茶毛尖,心頭好受了一些。

眨巴眨巴眼睛,方看清了十年前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兒已長成了禍國的妖精,難怪自己走後,她頂替位置入了太學,惹出了眼前的事端。

她眼睛倒是賊得很,一眼便看出了未來的天子之人,道姑娘心裏恨恨地想,嘴角便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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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搶親。”

“拿什麽搶?”

倦然的語氣,像是風來。

道姑娘啞了口,半響再憋不出一句話來。

一旁伺候的何用驚訝地合不了嘴,心道壞了呀,大小姐一別十年不回來,一回來便要驚天動地啊。

自古男女陰陽之合啊,縱使當朝開放,不拘龍陽魔鏡之好,可大小姐和三小姐是親姊妹啊,這可怎麽成?

忙挨着步子側過堂門,拔腿跑得飛快。再不請老爺夫人,依着大小姐的鬧騰脾氣,只怕要把府盡數拆了啊。

子折夏悠悠然地放下了茶盞,瞥過一眼跑出去的何用,支着額頭挑起了眉,望着一身青衫道袍瘦削的道姑娘,縱使低眉暗藏,仍是不掩絕致的風情,心底撩過了微羽,倦道,“摔人進門的氣勢呢?”

“他該摔!”

“我卻不覺。”

“如何不覺?”

“因為該摔進來的人,是你啊。”

道姑娘為子折夏的一雙眼怔住,那眼底的空蕩倦然已扯得她心肝四分五裂,咬牙無聲,轉身走了幾步,人忽地折回來,像是一陣驟起的風,卷着子折夏便走。

豈料風立時散了,子折夏悠悠然地倚在了堂門,一把拎着道姑娘的後頸丢在了老道士腳邊,懶道,“家姐托得先生照顧了。”

言罷轉過腳跟往廊下走,留了一個倦然無顧的水藍背影戳進了道姑娘心底。

道姑娘心底屈啊,十年啊,整整十年,這個念着心上的人啊,竟變得比她還厲害了,但是不對啊,她怎會技擊之術?甚至比老道士還要厲害幾分?

道姑娘又氣又驚,老道士忽然變了臉色,厲叱一聲,“哪裏來的妖孽,敢在此肆意妄為?”

子折夏背影一頓,緩慢轉過身來,倦然無顧的眸底斜着老道士,似笑非笑地道,“難不成搶親也成了捉妖的幌子?”

老道士不說話,袍袖一拂地徑直打了過去。

子折夏盈盈生笑,轉到廊檐下疾奔而來的一隊夫婦身後,大作委屈道,“娘,你看阿姊,回來便打我,是怪我搶了她本該有的位置麽?”

道姑娘當場傻了眼,愣着那個躲在爹娘身後的藍衣人兒,瞅着她眼角一閃而逝的狡黠,只覺自己十年一別,都是錯過了什麽?

先前那個乖巧溫顧的妹子,哪裏去了?

老道士兀自收了招,回身落在道姑娘面前,冷哼道,“微生大人,您身後的妖孽,可還要護着?”

“妖孽?”

微生玉愣了愣神,尋思着幼女除卻長女進山修道後大病一場,一直好端端地在眼前,何時成了妖孽?

正想駁斥,身旁的長孫辭已不忿而道,“賊道士,當年你诓我兮兒入山,未曾找你算賬,今日你卻先找上門來了,欺我微生家無人麽!我家的女兒,是神是妖,還輪不到你信口一詞!何用,拿我劍來,今日我定要戳上他幾劍,方解我十年分別之恨!”

何用點頭轉身。

“兮兒,還不過來!”長孫辭秀眉一張,凜冽喝道。

道姑娘腦子裏一陣迷糊,苦笑起身,澀道,“阿爹阿娘,微生兮早已不在,如今不過一道姑娘而已,今日回來,不過心有不甘,若連這不甘也是某人的心甘情願,那我也無話可說。”

“心有不甘?”微生玉俊秀的眉目冷冽,諷刺道,“好一個心有不甘!兮兒,你随賊道士一走十年,可知爹娘心中的不甘,夏兒心中的不甘?搶親說得輕巧,你可知倫常,可知血脈至親!”

“玉郎,定是那賊道士教壞了兮兒,我們顧她回來,定不會再有這些事端!”長孫辭接過何用遞來的長劍,蹭地拔将出來,翻身沖了出去。

一道青色影子沖了出來,橫在了老道士身前,張臂一護,不是道姑娘還是誰!

眼見一劍要當胸而穿,一道藍色人影已拂了過去,巧堪堪地捏住長孫辭的劍刃,突顯出一雙精巧纖細的玉手來。

“阿爹阿娘,夏兒不孝,欺了你們十年。”

子折夏倦然而道,渾然無視一幹人驚詫的眼眉,指尖徑自彈開長劍,挽袖一拂地攜過道姑娘的小臂落在一旁。

“夏兒?”

“小姐!”

微生玉和何用立時出聲。

“你閉嘴。”

子折夏斜睨一眼正要說話的道姑娘,輕然對着一幹場中人道,“此事說來話長,若解釋,也是個玄理異說之道,所以,我并不打算解釋,只能說,微生夏就是我,我也是微生夏,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我,我還另有一名。”

“夏兒,你要随她走?”

長孫辭揚眉,頗有幾分失望道,“十年前我便知兮兒對你心懷情系,引她入太學,是趁機想斷了她的念,豈料你大病一場,自此之後變了心性,難不成你是那時……”

“是。”子折夏倦然而應,“微生夏原本是我,我來此處,不過為了取回自己而已,至于她麽……”

子折夏微微側首,望着一臉驚怔的道姑娘,倦然中便濃生了綿纏溫顧,輕道,“耗了十年,我拼着欠下太子的人情騙了她回來,斷不會放手。”

道姑娘呆住,原來并非她單方有心,不過耳際的惑心之言并不簡單,由不得她放肆了心底的灼熱,驚愣道,“你騙我?”

“是啊。”子折夏應的坦然。

“你居然騙我?”道姑娘生氣了。

“唔,你騙過我很多回的。”子折夏懶懶而應。

“夏兒!”微生玉再看不下去,含怒而叱。

“額,我是叫夏,”子折夏倦然轉頭,淺道,“子折夏。”

微生玉一愣,踏前一步怒道,“我不管你是誰,但你終歸生于微生家,即将貴為太子妃,難不成要置微生家于不忠,抄家滅族之境麽?”

“那倒不至于。”子折夏似是不願過分糾纏,人更是倦然,不以為然道,“我與太子的親事,不過是騙一個言不由心的糊塗人,如今她回來,這親事嘛,太子自會有法子解決的。”

“夏,你當真只為了兮兒?”長孫辭自來将微生兮的心思看得明白,見子折夏同一如是,縱覺有違倫常,但兩人之間情深至此,若還要橫生阻攔,只怕會鬧個骨肉分離之局。

豈料子折夏低低轉了眸,輕吐了哽得她幾乎吐血的兩個字。

“未必。”

“你!”長孫辭提劍的手一抖,險些沖了過去。

卻是先有人動了手。

灰白道袍的影子方閃出去,子折夏一拂袍袖,老道士已臉色驚白地踉跄了好幾步才停下。

“我敬你顧她一場,方留了幾分分寸,若再不知進退,休怪我狠手。”子折夏理了理衣袖,倦然之下,不乏冷冽之寒。

“妖孽,你想要奪我徒兒,怕是難。”老道士恨道。

“你在人間晃蕩了一些年,沒幾個人拿得住你,于我面前,想要猖狂,得看運氣了。”子折夏生笑,倦倦然地倚在道姑娘肩頭,望着場中的人道,“若他們要傷我,你幫誰?”

縱使未有與子折夏相望,道姑娘依然明白她在問自己。

道姑娘有很多的不明白,但十年一念,早已确定心底的答案,可眼前的人,是爹娘,是顧自己十年的師傅,何況還有一個自幼進府的親近丫頭,該怎麽于他們面前把話說出口?

“要記得,一切不過自性而已。”

道姑娘兩難,子折夏倦極生淡的話先傳了過來,那一雙眼擱在了自己的肩上,萬般倦然空蕩地看着自己。

心頭一哽,這人轉了頭。

“何其自性本不生滅。”子折夏低低一嘆,望着老道士道,“先生當日一輸,不正因此言麽?”

“呸!”老道士啐道,“萬物自然,何來人之自性?”

“與物為然,與人自性,自性自然之詞,不過口舌之言,先生還不能透徹麽?”子折夏懶懶掩了一個哈欠,人往道姑娘懷裏噌,“我累了,走罷。”

“走?”道姑娘茫然。

這人斜過一眸玩味,翹了翹唇,嗔道,“不是回來搶親的麽,現下人在你懷中,反是不敢搶了?”

“啊?哦。”道姑娘慌張反應過來,将這人牽了手要走,便聽她極為懶致地吟了一語。

“走不動。”

走不動?你誠心鬧的吧!

道姑娘腦子裏恍然被劈了一下,雞皮疙瘩驚了起來,你将我耗了十年才打上一掌的人随手揮了出去,鬼才信你走不動!

知她有心折騰自己,道姑娘反氣上心來,“莫不是要我大庭廣衆地抱了你出去?”

豈料這人眸底一轉,認真道,“不該是背媳婦兒過門麽?”

天!

道姑娘眼前一黑,臉都蹿紅了!

身子卻沒來由地軟了下去,放任那人趴到自己背上,懶懶地傾覆了溫軟而來。

“妖孽休走!”

“夏兒!”

“小姐!”

好吧,無奈轉頭,道姑娘望着場中人的各色神情,歉疚道,“阿爹阿娘,自明白我對她的心思不一般,我便知曉會有離開你們的一天,十年前非心所願,而此刻,是我真心為之,若你們傷她,我會護她,但我絕不會傷你們,于師傅,也一樣。”

話方出口,這人在背上更貼緊了自己。

“對了,”倦然之音空蕩而來,“她啊,可不是什麽神,與我啊,皆是一般的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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