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蘇清珩怔怔的看的路荀, 他的師兄看起來對什麽都不是很上心,行事懶散,好玩,最怕麻煩。但認真起來, 洞察力真的很驚人。
他自認為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 為什麽路荀連這都能看得出來。
“發什麽愣, 說話。”
路荀故意冷着臉。
“不是, 我沒有瞞着你。”
怕路荀不信, 蘇清珩又道。
“那天,她纏着你的時候, 我發現她随身帶着的那條手帕沾染了魔氣,但仔細一看又什麽都沒有, 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路荀不太信。
蘇清珩能用肉眼辨別魔氣, 就算他不确定也可以同自己說,但是那晚他什麽都沒有提。
被路荀盯着有些不自在, 蘇清珩偏過頭, 避開了他的視線。
那天晚上, 紅袖很熱情的擁着路荀, 還将他擠到一邊,他心裏不高興,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高興。
想來想去, 大概是因為以為路荀以查案為目的, 卻溜出來玩。
紅袖很會說笑,還會講故事,給路荀說起趣事一樁接一樁, 逗的路荀直笑。蘇清珩覺得那笑容太過刺眼, 但他在屋子呆的無聊, 又無事可做,不自覺就觀察起了在場的人。
紅袖是他的重點觀察對象。
他看見紅袖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條方帕,本來沒覺得哪裏不對,但有好幾次紅袖都試圖讓路荀碰那條手帕,動作有幾分刻意。
但來這裏玩樂的客人,巴不得能和樓裏的姑娘來個負距離接觸,根本不會在意對方的刻意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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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路荀接觸了那手帕多次,沒有任何異常,蘇清珩有幾分不确定。
最後一次拿出手帕時,蘇清珩仔細看了看那條手帕,隐約察覺那上面沾了魔氣,可他想細看的時候手帕便被收了起來。
但那個時候,他已經确定手帕不尋常。可路荀依舊神色如常,和紅袖聊得開心,蘇清珩想插話也沒機會。
再說,路荀金丹期修為,不可能辨不出魔氣,除非他裝看不見。
一想到這個可能,蘇清珩就更加生氣了。
再後來,他們一同離開花樓,路荀在路上提起了紅袖身上的有異香,而他只顧着在意路荀和紅袖之間的接觸,根本沒細想,也完全沒有注意到香味。
當時裴渝又特意問他是否聞到香味,他的注意力都在紅袖和蘇清珩兩人的接觸上,根本沒注意其他,答的心虛,也就忘了提這件事。
直到今天,路荀在說出結果時,他也是剛剛悟透,所以不算刻意隐瞞。
“真的是不确定?”
路荀眯着眼看他,蘇清珩堅定地點了點頭,心虛也不能表現出來,又不全是他的問題。是路荀忽略他的存在,導致他沒法插話,當時的情況又不好開口。
蘇清珩不肯照實說,路荀也拿他沒辦法,左右事情已經結束得差不多,剩下的事就顧雲舟回來再做商讨。
兩人一起在路荀的屋內等顧雲舟,蘇清珩坐在床上調息,算算時間也該到他突破的日子,但總好像缺了什麽,遲遲等不來突破。
前幾天又忙着調查案子,眼下終于有時間靜心修煉,關于前幾日封印解開後的失控,他想了很久,沒想出問題在哪,身體狀況是沒問題。
在封印解開之時,他能感覺到眉心灼熱感,對着魔修打出的一掌,他也是有印象的。記憶模糊的地方是在路荀險些被重傷時,他依稀記得自己出手了。
後來——
令蘇清珩不敢細想的便是,他到底有沒有對路荀做過越舉行為,他一時也分不清那是真實發生,還是自己夢魇。
但如果是夢魇,為什麽會做這種奇怪的夢。
思緒飄遠,蘇清珩無法靜心,緩緩睜開眼,映入眸中的便是躺在貴妃椅上的路荀,他手裏還拿着話本,但人已經睡着了。
貴妃椅靠近窗邊,銀白色的月光将路荀襯的雪白,豔麗的面容沒了白日裏的生動,安安靜靜的看着很乖。
但乖這個詞很難和路荀沾邊,可睡着的路荀,給他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幾縷黑發墜在了地上,白色的衣衫同月光般交接,路荀閉着眼,濃密的睫毛像蝴蝶羽翼,高挺的鼻子輕輕翕動,唇瓣微張,在月光下愈發嬌豔誘人。
路荀真的很漂亮,睡着時好像畫裏的人,透着靜谧的美感。
蘇清珩看的出神,等他回過神,也不知盯着路荀看了多久。
寂靜的夜裏無人察覺,但蘇清珩悄悄紅了耳朵,将視線從路荀是身上挪開,閉上眼卻怎麽也靜不下心。
想要繼續修行,又難以入定,這讓蘇清珩有幾分煩躁,反複幾次後,幹脆起身下床,打開門走了出去。
縱然他動作很輕,但開門聲依舊驚醒了路荀,他撩起眼皮,只瞧見白衣身影。
夜風吹來,蘇清珩面上的熱度才逐漸下去。
無事時,容易引人追憶,再過幾月便要過年了,自父母離世後,在外漂泊沒有歸屬感,可他來玄山派不到一年,卻能感覺到踏實和安穩。
他不太愛說話,和他接觸的人都說他性子冷,他也很難融入一個團體。就連來玄山派後,他也很難和同齡的師兄弟們玩鬧,就覺得自己一個人也挺好,不會有人打擾他,可以安心修煉。
但路荀好像是個例外,他的靠近,他的示好,蘇清珩一點也不排斥。
初見時,只覺得路荀長得好看,但與自己無關。
後來,路荀出面替伶月仙尊收徒,然後他便有了師門,有了歸處,他是感激路荀的,但他親近路荀好像也不完全是因為感激。
路荀給了他一個安穩的着落點,心裏不再是空落落。
他早就沒有家,也沒有家人。每每想起來,總會有些傷感。
但現在也不完全是傷感,他有師門,有師兄弟,還有路荀。
蘇清珩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為什麽跟親近路荀,大概是他把路荀當成了家人?
母親說過,家人是最親密的關系,本就該相互照拂。
師兄弟之間大概也是這般。
所以,路荀對他好,他也得對路荀好。
但是他又能為路荀做什麽?
蘇清珩思來想去,路荀什麽都不缺。
就連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帶着的仙器,都是路荀給他的。
他也沒什麽能給路荀的。
不對……
蘇清珩眼眸一亮,路荀喜歡吃他做的菜。
想到自己還有能博路荀喜歡的地方,蘇清珩有些高興,恨不得現在就去給路荀做上一桌的美味菜肴。
忽然,一道陰影投下,一件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蘇清珩回頭,路荀從容的坐在了他身邊,兩個人就這麽擠在門口的石階上。
“在想什麽?”
蘇清珩漆黑的眸子亮閃閃,像是盛滿了星辰。
“想要對你好……”
他說的認真,路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大晚上不睡覺,就想這個?”
但蘇清珩的眼神太過認真,路荀被炙熱的眼神他燙了一下。
他慢悠悠的收回了視線,他剛醒沒多久,睡意并未散去,連帶着語調都有幾分溫軟。
“為什麽突然想對我好?”
“因為你對我好。我娘說過,感情是相互的,有付出也要回報。就像、就像……”
“就像什麽?”
蘇清珩本就不善言辭,除了複述母親的話,想不出其他比喻,他皺着眉,認真的思索。
路荀被他這正經嚴肅的模樣逗樂,他摸了摸他的頭。
“傻瓜。別人付出,你要回報,那叫感恩。但有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就像你娘親對你好,就是不求回報。”
蘇清珩燦若星辰的眸子閃過一絲不解,“那……師兄為什麽對我好?”
路荀一噎,他為什麽對蘇清珩那麽好?
其他也說不上來,一開始只是為了做任務,想培養蘇清珩,想早日離開這。
但早在不知不覺中,他就對蘇清珩的上心程度,好像也超出了自己的預想。
至于為什麽?
他自己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對上蘇清珩铮亮的眼眸,路荀道:“因為,我是你師兄。”
蘇清珩點了點頭,又問:“就像大師兄對你一樣?”
提到這個路荀有覺得好笑,又起了逗他的心思。
“不太一樣。我和大師兄從小一起長大,像親兄弟吧,總會比旁人更親密些。”
看着蘇清珩亮亮的眸子,路荀繼續道。
“至于你……對于弱小,人們總是會心生保護欲。”
路荀知道蘇清珩不喜歡被說弱小,在花樓裏,他還因為一聲「弟弟」,兀自生了悶氣。
但今天的蘇清珩沒有反駁,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
“我知道我現在很弱,但是将來,我一定會像師尊一樣強。”
路荀正為蘇清珩忽然的鬥志昂揚感到驚奇,卻聽蘇清珩又道。
“師兄方才說的不對,程師兄和徐師兄會欺負我,也是因為我弱小。所以,對弱小心生保護欲,那是出于憐憫之心。”
他擡眸看着路荀,眼神純潔而真摯。
“但師兄對我的好,不是憐憫。”
路荀被他說得有幾分怔愣,回過神來面上帶着幾分笑意,“分的還挺清楚。”
然後,他聽見蘇清珩對他說。
“我也會對師兄好,一直都會。”
突如其來的煽情,路荀有些不适應,他盯着蘇清珩看了幾瞬,問。
“平時你不是挺害羞的嗎?怎麽表真心的時候倒是一套一套的。”
路荀覺得自己對蘇清珩确實過于上心。
他之前竟然還擔心蘇清珩會因太過淡漠而找不到道侶,可今日聽蘇清珩這番話,他覺得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這哪裏像不善言語?
月光高高挂起,夜色更濃,醜時已過,算是第二天了。
路荀轉頭看向身旁的蘇清珩,柔聲問道。
“還記得今天什麽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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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