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變化

此時， 星網上已經炸開了鍋。“時隔五年師諾重新出現”的相關信息迅速刷屏。

「我在帝國主星球2區飛船中轉站目擊到了師諾，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很眼熟的男人！」

「那個男人是虞和光，也是五年前最後見到過她的人。話說回來， 他倆什麽關系？不會師諾其實沒消失， 只是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吧。」

「我、不、信。嗚嗚嗚不可能的吧， 虞和光他配嗎？」

「師諾消失這麽重要的事情， 感覺這五年都沒翻起過什麽波瀾，像是被人刻意壓了下去。」

「樓上說得對。就像是有人故意不想讓大衆關注這件事似的。」

「作為帝國軍局的一顆不重要螺絲釘， 小聲說一句，軍局還是很重視的，一直有在尋找她。」

「聯邦軍部好像沒什麽水花。果然，帝國人還是要帝國自己來找。」

「不實名反對樓上的言論。聯邦軍部裏某個特殊的部門已經快找瘋了，據說是上級一直在施壓， 都快要把全星際翻個底朝天。前幾年的星域探索權事件知道麽？自己領悟。」

「還沒看完樓上發的一長串評論，怎麽就沒了？是什麽陰謀論嗎， 删得好快。」

———

“喏，剛剛買通訊器的費用已經轉給你了。”

跟虞和光交換了星際編號跟通訊碼後，師諾費了好大勁，才從無數未讀信息中準确找到虞和光， 然後進行了轉賬。

虞和光沒有收， 垂眸道：“不用。”

兩人在師諾家的客廳對立而坐。看着雙臂環繞，望着光腦陷入沉思的師諾，虞和光問：“有什麽不對勁嗎。”

師諾下意識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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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雖然這樣說， 她心裏卻很沉重：家裏幾乎積滿了灰塵， 就像已經許久沒住過人，連負責家政的機器人都耗盡了號稱後備電量可支撐三年的電能。

蕭繁在這個家中消失了。

除此之外， 在無數的通訊信息轟炸中，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唯獨少了蕭繁的訊息。對于師諾，她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師諾心中有些失望，但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知道過往許多秘密的她，現在也還不知道該怎樣繼續面對蕭繁。

她無意繼續窺探蕭繁的過去，但也不想否認這麽多年來跟蕭繁的親情。

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急切的敲門聲。

師諾心頭一跳，對面的虞和光已經起身，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先去看看情況。

“……是傅見哲，你之前的隊友。”

還真就像他說的那樣，虞和光只是看了看情況，之後便泰然自若地走了回來，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阿哲？”

他怎麽會在6區？師諾有些不解。

聽到師諾對傅見哲的稱呼，虞和光微微睜大了雙眼，一副意外的模樣。

他看着師諾起身去開了門，然後——

那個高大的紅發男子一步上前，徑直擁抱住師諾，小心翼翼卻又緊緊地把她箍在懷裏。

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跟溫柔。

虞和光舌根立刻就有些泛苦。

從他的角度來看，傅見哲把頭埋在師諾頸窩，絲毫不顧自己身量較高帶來的些許不舒服；而師諾也并沒有将他拉開，而是緩慢地拍了拍他的背。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傅見哲慢慢擡起頭，眼中竟隐隐有淚光閃動。師諾對他微笑，也是一副感動的模樣。

這兩人對望的瞬間，簡直和諧得像是一幅畫。

虞和光剛剛還在為拿到了師諾的通訊碼而竊喜，現在整顆心已經遽然失重下墜。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那邊一看就知關系匪淺的兩人，跟孤零零被遺忘在客廳的他，對比不要太慘烈。

虞和光低下頭，指節有些泛白；他緊咬下唇，沉重地長舒一口氣。

他想：早知道傅見哲跟師諾關系這麽好的話，他就該在聯賽的時候先把傅見哲打個半身不遂。

只是虞和光知道，傅見哲也是一位極出色的alpha，是帝國冉冉升起的新星；這種想法也只能在腦海中想一想。

不爽。

真的好不爽。

又不爽又難過。

這時，周身籠罩低氣壓的他聽到了師諾的聲音，“阿哲，這是虞和光，之前聯賽見過的。是他帶我回了帝國，我特別感謝他。”

發現師諾提到了自己，原本灰心喪氣的虞和光突然間就恢複了力氣。

虞和光站起身，破天荒地主動向另一個alpha伸手做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聯邦軍部的虞和光少校，三次聯邦二等榮譽勳章的獲得者，最近軍部內格鬥挑戰賽蟬聯了四屆的冠軍。”

師諾：第一次看到這家夥連珠炮一樣的說話。不過這自我介紹，是在報菜名呢？

傅見哲挑挑眉，凝視了一會兒虞和光，而後才伸出手。

“你好。我是帝國軍局駐紮6區的傅見哲少校，是阿諾的青梅竹馬。”

簡簡單單幾個字，殺傷力巨大。

虞和光完敗。

———

“蕭繁上校消失了挺長時間，我家人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坐在前往1區的磁空列車上，傅見哲對師諾說。

師諾嘆了一口氣。

這時，她聽到坐她右手邊的虞和光問：“為什麽要坐這種公共交通工具？傅少校，你沒有配車嗎。”

不知道為什麽，師諾在他冷淡的語氣中嗅出了一股火/藥味。

“這是我跟阿諾之前上學坐的原路線。五年沒見，想回憶一下當初的時光，”傅見哲冷冷地擡了擡嘴角，“虞少校，你聯系好回聯邦的客艙了嗎？”

聽到傅見哲的話，師諾也點點頭，“不熟悉帝國地形的話，我等會兒幫你在1區租一個導航智能。”

虞和光默然，有些落寞地問：“我不能一起去嗎。”

還沒等師諾回答，傅見哲直接擲地有聲地代她拒絕，“這次是去帝國第一軍校幫阿諾辦畢業手續。虞少校，你作為聯邦軍部知名的人物，沒有提前申請許可，是沒辦法入內的。”

“我可以在外面等。”虞和光說。

傅見哲皮笑肉不笑地說：“阿諾是欠了你的錢嗎，你一定要堅持蹲點守人。星際編碼給我，我轉你錢。”

“她沒欠我錢，是我自己願意的。”仿佛沒有聽到他話語間的嘲諷之意，虞和光靜靜地說。

瞬間，三人的車廂內彌漫開有如實質般的凝重之意。

師諾頭疼地想，這次是真的有回來的實感了。

她清了清嗓子，“虞和光，這次真的很感謝你。下次你有需要找我，我一定會全力幫忙。不過讓你在軍校外等的話，我內心是真的過意不去。”

“而且星網上已經有跟你相關的傳聞了，”傅見哲插嘴道，“虞少校，上面沒有要求你回聯邦嗎？”

這句話，虞和光沒有否認。

的确，虞和光已經收到了直屬上級要求他速回聯邦的訊息，不知道為什麽，還要求他在回去前務必實時分享自己的坐标。

“……我是真心的。”虞和光悶悶地說。

師諾回答：“我也是真心的感謝你，之前的轉賬收下吧，我把手頭大部分錢都轉給你了。”

“我不缺錢。”他心情低落。

“那，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嗎？”師諾沒有勉強，繼續問他。

你。

我想要你。

虞和光在心中吶喊。

但他面上仍是維持着那一張撲克臉，只是深深地望了師諾一眼，“……沒有了。”

現在已經太晚了。

他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卻也明白自己幾乎已經是參加了必輸的賭局。

旁邊的傅見哲一直密切注意着虞和光的反應，見後者沒說出什麽出格的話，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虞和光沒給師諾帶來困擾，還算是比較有眼力見。

“虞少校，帝國第一軍校旁邊就有一個中轉聯絡站，需要我在你的光腦上指示一下方位嗎？”傅見哲語氣溫和了許多。

虞和光默默搖了搖頭，生硬地回答，“不用。”

在這種難過的時候，身旁還偏偏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清甜信息素香氣。

像場夢境。

虞和光這時才明白，他所以為的兩次命中注定相逢，只是對他自己而言。于世界，這只是雪落江河，無聲無息。

但于他，卻是整個色彩斑斓的新世界。

那場腦海中炸開的煙花，心髒鼓動的聲音，給他的人生注入過全新的可能性。

所以，怎麽可能任由這種可能性消失。

“……我不會放棄的。”

下車後，跟師諾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時，原本已經走出幾步的虞和光驟然回頭，直直盯住正在跟他招手的師諾，口中說了幾個字。

然後他轉過身，握緊了雙拳。

在虞和光身後，傅見哲面色不善地擋住師諾揮舞的雙手，“好了，可以不用揮手了吧，他已經走了。”

“話說回來，一回來就跟聯邦少校聯系，真厲害啊，阿諾。”

聽到他酸溜溜的話語，師諾露出乖巧的笑容，“說來話長。”

看到傅見哲有些別扭的模樣，師諾又想到了什麽，聳聳肩，然後對他敬了個禮，“中級士官師諾，向傅少校道歉，請少校不要生氣。”

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禮逗笑，傅見哲原本抿直的唇角綻開一個弧度，“中級士官……的确是這樣。我接受師諾士官的道歉。”

“得快點幫你畢業了，不然傳說中的5S一直是中級士官怎麽能行。”傅見哲有些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聽到他的話，師諾露出一個熟悉的笑容，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時光在她身上，好像沒有印刻出五年之久的痕跡。

時隔五年，再次跟她并肩走在前往帝國第一軍校的路上，傅見哲不由自主地思索：

這五年，明明他早已經想明白，只要她回來就好。

至于她會選擇什麽樣的道路，會不會有自己的參與；她身邊會站着什麽樣的人，會不會是自己；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只要她能平安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但是，在見到師諾的一瞬間，傅見哲還是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如果當初最後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他，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