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發難

宮闱陰私之事，哪裏是那麽好查的？

皇帝回京之後，這件事皇阿哥們就放手了，雖然還一直關注着那邊的消息，但是沒出最後的結果，他們也收不到其他的消息了。

大張旗鼓地查了三個月，還是沒出結果，胤祿的額娘王氏簡直要把自己哭成一個淚人。

康熙四十年的時候，王氏又生了一個兒子，排行二十一，名字還叫胤衸。

胤衸前頭出生的那個是倒黴的延遲了好幾個月才出生的二十阿哥胤禮，硬生生被胤禩的親弟弟和胤禵搶了排行。

算上胤衸，王氏已經有了三個兒子，胤祿的排行不上不下，再加上已經搬去了阿哥所，王氏對他的關心難免不夠，但是好歹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如今中毒昏迷，怎能讓她不心急？

然而王氏再心急，也改變不了這個皇宮固定的行程。

再怎麽想早點查出結果，到了該出巡塞外進行圍獵的時候，皇帝依然會準時起行。

這一年的出巡，皇帝帶上了皇太後，宮裏最近出的麻煩事太多了，老太太都被吓到了，再不把人帶到蒙古去散散心，指不定老太太在宮裏會出什麽毛病呢。

按照正常的發展，今年的南巡不會出什麽幺蛾子。

要知道，上輩子德州行宮之事以後，開始廢太子還隔了好幾年呢。

帝寵嘛，總是要慢慢消磨的。

鬼知道胤禔打的什麽主意，在他驟然發難，狀告太子“不敬手足，不悌兄弟，收受孝敬，廣結官員”的時候，胤禩整個人都驚呆了。

大哥，你這劇本确定沒拿錯嗎？

雖然胤禔這輩子發難的時間太早，但是開了這個口子，各種對胤礽不利的言論就堵不上了。

所謂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即使是普通的高門權貴被人得罪了以後，只要逃出生天，就會傾力報複，更何況胤礽這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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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着撕破了臉皮，那就只能一直鬥下去，鬥出一個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完全沒有緩和的餘地。

一時之間，對胤礽不利的狀告之詞層出不窮。

因為有幾個好兄弟作為幫手，胤礽沒有犯上輩子那種“鞭笞諸王大臣”的錯誤，但是上輩子廢太子的其他罪名，大部分他是躲不掉了。

胤礽能怎麽辦？胤礽也很無奈啊！

別說胤礽自己了，就連胤禩這個被牽連的旁觀者也只能說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胤礽這個太子的待遇不僅遠超其餘的皇子，甚至有時候連皇帝自己都比不上，那不是皇帝自己做出的決定嗎？

皇帝是什麽？皇帝就是天下之主，以天下之力奉養其一人。

可是康熙皇帝的屬性點出了一點錯誤，他以天下之力奉養的不只他自己，還有胤礽這個寶貝太子。

追根究底，這個決定還是皇帝自己做出來的。

而胤礽這個皇太子幾以天下之主自尊，也是皇帝慣出來的。

但是現在根本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這一回的廢太子，胤禔是急先鋒兼主力，但是參與的人可不少。

胤祉、胤祥這兩個皇阿哥就不用說了，還有一些随駕的宗室，也都紛紛出言陳說胤礽這個太子的暴戾之處。

真是不到這種關鍵時刻，就不知道胤礽在當太子的這些年裏到底積攢下了怎樣的“人氣”，竟惹得這麽多人來推他這堵還沒倒的牆。

皇帝的心思別人還真不好猜，都到了這個地步，胤礽還安生地待在他的太子銮駕上，出行無礙。

皇帝仿佛沒聽見一群人對太子的控訴，完全沒想對太子做出什麽處置。

按照胤禩的想法，這麽多人驟然一同針對太子，反而會激起皇帝的逆反心理。

無論是誰，被底下人脅迫着做出什麽決定總會心生不悅的，更何況是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上輩子胤礽倒黴是因為當時胤衸正巧病重，太子毫無哀戚之色，根據他們私底下的消息，胤衸的症狀似乎他們的汗阿瑪也有，就是不明顯，兔死狐悲之下，再加上胤礽帳殿夜警的行為觸動了底線，才會導致廢太子。

自認為已經掌握事件走向的胤禩一點都不擔心，直到十三胤祥生了重病。

近日倒黴得焦頭爛額的胤礽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就是去給皇帝請安也是過了一會兒就匆匆退下了，哪裏來得那麽多兄友弟恭的心思去看望胤祥這個交往不多的弟弟。

然後胤礽就被皇帝用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理由訓斥了一通，活像胤祥這個已經差不多能出宮建府的阿哥跟上輩子的胤衸一樣都是年幼到毫無自保之力、連無逸齋都沒去幾年的小嫩芽。

被訓了一通以後，胤礽就更不願意去見胤祥這個罪魁禍首了。

胤禩完全不介意替太子先探探路，去了胤祥的帳子，結果看到了好幾個随駕的禦醫。

是禦醫，不是太醫，說明胤祥的症狀比他們想象的要重，而且皇帝對此非常重視。

胤禩不是學醫的，也看不出來胤祥是什麽病，禦醫把脈案看得很嚴，胤禩索要了一番，他們居然沒有給。

從表面上的症狀來看，胤祥比之前要消瘦了許多，面色發白，時有咳喘，有很多種可能。

因為這個季節出巡塞外是為了避暑，再加上胤禩來看胤祥的時間是午後，胤祥帳子的簾子半掀着通風也是正常的。

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啊！

然而胤祥這邊有這麽多的禦醫，這個場景所顯示出的皇帝對此不正常的關切，才是胤禩要關心的。

所以說，這個時候就需要請外援了。

和皇帝有關的消息，什麽人知道得最清楚呢？

在這個乾清宮裏高位宮女絕跡，跟在皇帝身邊的都是太監的時代，胤禩要找的人很明顯，就是皇帝的貼身太監梁九功。

梁九功是皇帝身邊的寵宦不假，但是一旦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他的權勢也就到頭了。

早些年，因為皇帝寵幸太子，這老貨也向太子靠攏，諸王大臣和太子，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太子。

如果在皇帝對太子還是滿滿一腔父愛的時候，那自然沒問題，甚至可以說梁九功的選擇深得聖意，但是問題是，現在的太子已經有失寵的跡象了。

作為皇帝身邊的內侍，梁九功有了明顯的偏向，而且這個偏向還是主子知道的，一切跡象都說明梁九功離倒黴不遠了。

上輩子廢太子之前好幾年，梁九功就已經被問罪禁锢了，取而代之的皇帝的心腹內侍魏珠、顧問行等人，都屬于對太子胤礽沒什麽好感的那種內侍，皇帝的态度在這個側面也分明地顯現了出來。

現在的梁九功還在皇帝身邊活蹦亂跳，為了保住他最後的生機，他只能選擇幫助太子固寵。

只要太子渡過難關，讓皇帝重新想起這個兒子的好，在內侍裏偏向皇太子的梁九功才有活路。

所以胤禩去找梁九功的時候，這位公公幾乎是把他能透露的東西都說出來了。

剩下的不能說的東西，都是被人知道以後會給梁九功帶來殺身之禍的消息。

梁九功給胤禩透露的消息重點是四個字——聖躬違和。

皇帝生病了，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

所有的皇阿哥都是要給皇帝請安的，然而沒有一個人發現皇帝生病了，這說明皇帝不願意透露自己身體有恙的消息。

惡疾，抑或是重疾，只有這兩種可能，才會讓皇帝對自己的身體情況諱莫如深。

沒有人發現皇帝龍體違和，那就說明情況還不嚴重，所以皇帝生的只能是惡疾，不能被他人知曉的疾病。

胤禩當即就聯想到了生着重病的胤祥。

這個時期，還沒有失寵的、被皇帝一直帶在身邊的胤祥，和上輩子備受寵愛的胤衸，他們的共同點就是聖寵濃厚，時常伴駕。

若是他們染上的是和皇帝一樣的疾病，就不難解釋為什麽皇帝會那麽在意了。

如果将胤祥染上的病定義為惡疾，那麽根據他的症狀，得出他到底得了什麽病還是很容易的。

咳嗽、消瘦、氣血不足、體虛，如果還有咳血的話，那胤祥得的就是肺痨。

肺痨是痨病，一旦得了，就別想輕易治好，而且痨病是會傳染的。

或許胤祥得的不是痨病，畢竟這種病不會輕易地出現在皇家，禦醫聚集到胤祥的帳子裏，大概也是想确認他得的到底是什麽病。

畢竟有太多的病症，早期的症狀都是難以分辨的。

即使禦醫有确定病症的可能，但是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他們是不敢向皇帝禀報的。

畢竟，在皇宮裏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安穩，速度不是緊要的，穩妥才是。

胤礽得了胤禩給的消息，也曉得自己現在不能輕舉妄動，皇帝不願意讓人知曉自己身體有恙，胤礽的舉動要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