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這就進組了

翌日清晨，毛小生又是天未大亮就來到了季淇家樓下。原本他也不用這麽早來的，但是他現在住在離這裏很遠的天橋下，一不熟悉路，二沒錢打車，三又怕晚了，所以這接連兩天他都是天還沒亮就徒步走過來的。怕上去可能會吵到季淇，毛小生選擇了在樓下的花壇上坐着，他才不想一大早上就受那人的氣。

風吹過他的臉龐，伸手從布兜裏掏出了被要求摘下的兩個鈴铛拿在手中，輕輕晃了一晃，當然是沒有響聲，不解地看着這兩個陪了自己二十年的鈴铛，毛小生嘟囔道：“怎麽一見那人你們就不靈了呢……”

就這麽想着想着，太陽悄悄升起來了，普照大地，萬物生機勃勃。毛小生擡頭看了一眼确認了時間，這才從花壇上蹦了下來，拍拍屁股朝樓上走去，而這一次他知道要坐電梯了，到了十三樓，他掏出了房卡，按照昨天李漫教給他的直接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屋裏的窗簾都緊緊地拉上，整個房間都陰暗無比，原本昨天收拾的整齊的地面又變得一塌糊塗，東西像是洩憤似的散在各處，狼藉一片。

知道季淇還沒有起床，毛小生手裏拿着鈴铛小心地繞過地上的垃圾四處走動了起來，但是将整個房子都繞了一遍，鈴铛從始至終都沒有響過。

“不是房子的事兒……”小聲說了一句，見房間面向格局都沒有問題，毛小生看着最後一扇緊閉的房門皺起了眉頭。

那是季淇的房間，毛小生根本不想敲門，站在門口猶豫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擡手叩門，不情不願地朝裏面喊道：“喂，起床了。”

房間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聲，但是過了半晌都沒有其他的動靜，而就在這時，毛小生手中的鈴铛不可察覺的細微抖動了一下，精神一振，毛小生更加急迫的敲着季淇的房門，邊敲邊喊：“有人麽！”

“別叫了！”

房間裏傳出了一聲怒吼，吓得毛小生一怔，還沒等他來得及閉上嘴，季淇黑着一張臉拉開了房門，眯着一雙眼睛不悅的看向門外的毛小生。

手中的鈴铛也早就沒了動靜，毛小生連忙将鈴铛揣回了口袋裏，清了清嗓子，對季淇說道：“你要起床了，八點半有人來接。”

怒視着一臉認真地毛小生，季淇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含糊地說了聲好，轉身就将毛小生關在了門外。

“看來還是人的問題……”小聲地自言自語了起來，毛小生若有所思。

站在門口靜靜地等着，直到八點二十，毛小生才看到季淇磨磨唧唧地從裏屋晃蕩了出來。上身一件黑白寬條紋的針織毛衣，下面随意穿着一條黑色牛仔褲，腳上是和衣服搭配的黑白相間的襪子，季淇就像是走模特一樣踩着拖鞋“噼裏啪啦”地扭着走到了門口，将墨鏡一戴，特別酷炫地回過頭朝毛小生一揚手，聲音低沉地說道：“走吧。”

毛小生拎着兩個大行李箱，身後還背着一個雙肩背包，磕磕絆絆地跟在了季淇的身後，別提有多狼狽了，誰知這季淇偏偏就不坐電梯，直接朝着安全通道就快步走了下去。

拿着行李的毛小生看着輕輕松松健步如飛的季淇不開心地撅起了嘴，知道這人是故意為難，但也沒說什麽，拎起兩個大箱子也跟了上去。十三樓走樓梯都要有一會兒，更何況毛小生拎着兩個沉重的大箱子，但是他一路都跟的很緊，直到走到了地下停車場将箱子放在地上的一瞬間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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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擡頭一看，季淇已經先上了早已在等候着的保姆車，推着箱子也連忙跑了過去，在司機的幫助下将兩個行李箱放進了車裏，毛小生坐到季淇的身邊，感覺自己的心都因為剛才的大運動量要跳出來了。

“早飯呢？”坐在一旁的季淇突然發問，毛小生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連早飯都要準備，只能搖頭，“沒有……”

“切。”季淇地将身邊的毛毯蓋在了身上，轉過頭去繼續補覺。

嘆了口氣，掏出了小本子默默地記下了“早飯要準備”，毛小生又惆悵地看向了窗外。

他沒有錢啊……

車子一路飛馳漸漸駛出了城，毛小生遠遠地可以看到自己生活的二十年的那座大山，師父告訴他那座山叫“荊山”，見那山離自己越來越遠，毛小生轉過了頭來，默默地垂下了腦袋。

在他身邊的季淇倒是睡得很沉，一路上呼吸平穩，偶爾車子抖動一下，他也并沒有醒來。一個人反正也無聊，毛小生從包裏拿出了一本書看了起來，翻到一頁輕聲念道：“行無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動，此上最三行。行無名，行清靜，行諸善，此中最三行。行無欲……”邊看邊想，這些磨難對他也是種修行。

“你在看什麽書？”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手一抖，毛小生差點将手裏的書扔了，一轉頭就看到原本應該好好睡覺的季淇正眯着一雙細長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書。

不知道季淇能不能接受手抄經書，毛小生還是下意識地将書收回了包裏，搖了搖頭，說道：“沒看什麽。”

“哼。”季淇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別告訴我你看的是什麽手相大全。”

收書的手頓了一下，毛小生知道季淇就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他，也不知道這樣的冷嘲熱諷還會持續多久，他看向季淇發現那人也眯着一雙狹長的眼睛看着自己，兩個人四目相對相互凝視了許久，毛小生不自覺地傻笑了一聲。

季淇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個小騙子竟然朝他笑了，而且這一笑還有點兒……

可愛？

這個詞從季淇的腦海中冒出來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連忙将萌生的這一點小想法壓了下氣，他還要壓榨這個騙子呢，怎麽能覺得他可愛。立馬板起了臉，對毛小生說道：“笑什麽笑，把劇本拿出來。”

毛小生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會笑，只是在那尴尬和不甘的一瞬間，他能夠想到的就只有這一個表情了，聽到季淇要劇本，他連忙打開了背包将李漫之前告訴他的劇本拿出來遞給了季淇。

“念。”季淇沒有接過來，而是重新閉上了眼睛。

沒有想到自己的工作範圍還包括念書，毛小生只得打開了劇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挑了一段念了起來。

“孤今日必将嚴懲……”

“不是這兒。”剛一開口季淇就打斷了他，“念前面标着‘莫問’的臺詞。”

“哦。”應了一聲，毛小生又翻了兩夜，看到用黃色記號筆标注過的臺詞又念了起來，“莫問：原本我不用到這裏來的。”

“你沒吃飯啊，聲音這麽小。”又是剛開口就被打斷，季淇不耐煩地吼道。

毛小生委屈，他是真的沒吃飯，而且一大早上就走過來還搬行李下了十三樓，他現在都快前胸貼後背了。“大點兒聲。”而季淇還在那兒沒心沒肺地要求道。

“莫問，”毛小生瞪了一眼身邊的人，大聲念了起來，幾乎是喊出來一樣，“原本我是不用到這裏來的！但是你們逼我！這就莫要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季淇皺起了眉頭，揉了揉靠近毛小生一邊的耳朵，擡手就精準的抓到了這人的小辮子，輕輕一揪，說道：“叫那麽大聲幹什麽，吵死了。”

被季淇的大手拽了腦袋一歪，後腦勺又傳來的一陣疼，毛小生怒視着抓着自己小辮的人，不滿地說道：“我聲音小你又說小，我聲音大你又說吵，你還揪我辮子！”剛剛念的戒律都抛到了腦後。

不知怎麽的，季淇看着此時氣急敗壞鼓着臉的毛小生，剛剛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可愛”又冒了出來，他心裏忽然有個地方癢癢，就很想欺負這個小騙子，看着這個小騙子生氣他就特開心。不過就這麽仔細一看，季淇發現這個小騙子長得還人模人樣的，幹幹淨淨，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心裏又不禁感嘆起來，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說迷信就迷信了，說騙人就騙人了呢，天地之大做什麽不好非要做江湖騙子。

毛小生可不知道季淇這人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只知道自己的小辮子被揪的生疼，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注意把小辮子藏好，不給這人一絲可乘之機。

又拽了拽毛小生的小辮，季淇終于放開了手，将身邊仍然怒視着他的人手中的劇本拿了過來，轉向一邊認真地看起來。得回了自己辮子自由的毛小生在第一時間把小辮子塞進了衣服裏，也把頭轉到了另一邊。

不過接下來的一路上就再沒什麽意外了，季淇安安靜靜地讀着劇本，而毛小生沒有受到“摧殘”又因為肚子太餓了，竟然靠着車窗睡着了。

直到被人叫醒，毛小生這才發現車已經停了下來，而季淇正扯着他原本藏在衣服裏的小辮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揪着，一見到他醒過來，二話沒說一把甩開了手裏的小辮子，冷笑一聲：“你倒是睡的香啊，你見過哪個助理比老板睡得開心的麽。”

毛小生也懶得多言，憤憤地從車上爬下去到後面搬行李。清點好行李之後再一擡頭，他徹底傻眼了，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這又是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