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這都是戲啊

導演一喊停，何霖馨的助理就自覺地跑了過去，将一件大衣披到了她的肩上。

季淇拭去眼角就要溢出的淚水，見何霖馨的助理拿來了衣服，轉過身就去尋找毛小生的身影，只見不遠處毛小生正托着下巴露出傷心的表情。眯起了眼睛，覺得這騙子不但滿口胡話還傻得要命，直直地沖着毛小生就走了過去，擡手輕輕拍了一下這還愣神的人的腦袋，不悅地說道：“李漫沒教你看着別人怎麽做的？”

毛小生到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再看上季淇的眼神中生出了一絲憐憫，拿起身邊的大衣給他遞了過去，等到季淇粗魯的套上衣服，他才悶悶地說道：“為什麽不再堅持一下？”

“什麽？”季淇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毛小生說的是什麽，皺眉問道。

輕輕嘆了口氣，毛小生道：“莫問為什麽不再堅持一下？”

這才知道面在這人剛剛已經陷入戲中了，季淇好笑這騙子還有這情懷，但看着毛小生眼中的悲傷倒不像是假的，不知怎麽，心中一動，第一次開口安慰了他。

“那都是戲。”

毛小生當然也知道這都是戲，都只是劇本的要求，只是在剛剛季淇轉身的那一瞬間，不知怎麽，從未戀愛過的他竟然感受到了那種絕望，再看到璞玉哭的時候，他心裏只是一直在叫着想讓頭也不回離開的莫問轉身。

沒等兩個人再說些什麽，化妝師招手叫季淇過去補妝，而季淇深深地看了一眼還沉浸在劇情中的毛小生一眼，轉身走了過去。

正在這時，原本好好地何霖馨出了異狀，秀眉颦起，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手捂着嘴發出了幹嘔聲，她身旁的助理慌張地将她扶到了一旁休息，又一邊向劇組裏的其他工作人員道歉。

這一會兒，整個劇組都看着何霖馨交頭接耳起來，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對着她指指點點。

“你說她是不是有病啊？”有人小聲說道。

“誰知道，整天就跟着病美人似的，真當自己大小姐啊。”另一個人說着風涼話。

“切，不就是個被包/養的。”又有人說。

“聽說她要求可多了……”

“就是，什麽休息室要朝南啊，陽光不要太充足啊，不允許其他人進去啊，哦對，好像還有人看到她自己和自己說話，啧，事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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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論聲七七八八嘈雜了起來，這也打斷了毛小生的胡思亂想，他也連忙朝何霖馨的方向看去，見她就連命門和準頭都隐約泛起了黑色，俨然是一副感染陰氣太重的征兆。

何霖馨緊緊地咬緊下唇，漂亮的五官此時都皺在了一起，額頭上早已泛起一層薄汗，捂住自己的肚子痛苦地蜷縮在椅子上，而她的助理正手足無措地将幾件大衣蓋在她的身上，同樣是急的滿頭大汗。

輕輕擺了擺手，何霖馨恢複了一些神志，對自己的助理說道：“我……沒事……拿點胃藥給我……”大概是因為疼痛，就連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得了命令，助理連忙跑回休息室拿出來一盒胃藥，拿着礦泉水喂何霖馨吃了兩粒。

“你去和導演道個歉……就說先拍下面的鏡頭……我一會兒就好……”有氣無力地說完，何霖馨慢慢地閉上眼睛，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

站在不遠處的毛小生心中着急，但又不能上前幫助，只能同樣皺起眉頭兩拳緊握，擔憂地注視着痛苦的何霖馨。

季淇坐在化妝師面前的椅子上，正對着毛小生，當然也看出了那擔心的眼神，對此他嗤之以鼻，只當毛小生是個喜歡盯着女演員看，心裏卻又生出些不爽。

何霖馨拒絕了助理的攙扶，向片場中的工作人員鞠躬道歉之後緩慢的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原本毛小生想要跟上去，結果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視線，一轉頭之間季淇冷着臉眯縫着一雙狹長的眼睛盯着他，想要起身的心思瞬間就被打消了，朝着季淇傻笑一下，又老老實實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看到毛小生朝他咧嘴笑，季淇楞了一下，揚了揚手，心道，這騙子笑起來倒真的是挺憨厚老實挺可愛的，怎麽就當了個江湖騙子呢。

因為何霖馨的原因，整個劇組的安排又被打亂了，導演和副導演商量了一番，決定先拍季淇的鏡頭。

張闊親自找到季淇和他商量，站在季淇面前就連平時呼風喚雨的大導演也矮了一截氣勢，臉上帶着讨好的笑意，打着商量：“何霖馨出了一點問題，我們先拍你騎馬的鏡頭可以麽？”

剛剛的情況季淇自然是看在眼裏，在業界他也算是敬業，對工作人員的态度也都是出了名的友善，見張闊為難，他只是微笑着答應了下來。

見季淇沒有生氣，張闊連連道謝，叫工作人員去牽馬匹進場。

交涉之後，季淇補好妝，直接就朝毛小生走了過來，臉上哪裏還有剛剛面對張闊時候的那一點好脾氣，臭到死的一張臉簡直黑出了新色號，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一張椅子上，沒好氣地說道：“你擔心人家啊。”

“嗯？”毛小生知道這人是在和自己說話，但是一時沒有聽懂，疑惑地問道：“擔心誰？”

“何霖馨。”撩了一下垂到眼前的長發，季淇打量着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毛小生，咋舌到：“沒想到啊，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毛小生确實是擔心何霖馨，但絕對不是喜歡的那種擔心，而是心中隐隐的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個何霖馨身上有很大的問題，若不及時處理……

這短暫的沉默落到季淇的眼中就變成了毛小生被說中之後不好意思了，嗤笑了一聲，起身站了起來，警告他，“你離她遠點，我不想因為你和她有什麽誤會。”說完一甩頭就朝片場走去。

看着季淇挺拔的身影還有那飄逸的身姿，毛小生只覺得明明這個人之前在戲中的背影讓他那麽的心疼，怎麽現在看過去特別想上去踹上一腳呢。

“嘶——”

突然一聲馬叫從遠處傳了出來，只見一匹健碩的黑馬奔了過來，在片場周圍揚起了一陣塵土，一個劇組的人都被那一匹好馬吸引了。訓馬人勒住黑馬，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牽着馬慢慢走進了片場。

在上山沒有見過馬匹，毛小生好奇的站了起來，湊過去想要看清，只是周圍想要圍觀的人太多了，奈何他個子矮還在外圍，根本連一根馬毛都看不見。

“導演，聽說要給大牌騎，我專門挑了一匹我們馬場最好的馬，你看着毛色，這馬蹄，這牙口！”訓馬人驕傲地說道。

季淇也覺得這馬威風無比，也不畏懼走上前去，伸出手慢慢地朝着黑馬的額頭摸去。那安靜站着的黑馬打了個響鼻，用鼻尖輕輕了一下季淇的指尖，竟然垂下了腦袋，主動将自己的頭湊到了季淇的手下。

就連訓馬人都驚嘆道：“嘿呦，我這小黑平常都不怎麽和人親近，沒想到竟然一下就被季老師馴服了！不愧是大明星啊！”

周圍的人也都紛紛贊嘆了起來，還有一些人偷偷拿出手機記錄下了大影帝和馬駒的溫情時刻。

在訓馬人的指導下，季淇翻身上馬，之前他也拍過馬戲，上馬的動作流暢無比。

黑馬，白衣，這一幅畫面不用加濾鏡就是一幅畫，下垂的衣擺随着馬的動作微微揚起，再加上季淇本就長得英俊，這一下就灑脫不羁的形象塑造了出來。

“天啊……要是季淇的話黑馬王子我也要啊！”一個女工作人員情不自禁地說出了聲音，惹得全組都笑了起來。

季淇坐在馬上，也微微揚起了嘴角，比衆人高出一個馬身高度讓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之外一臉羨慕的毛小生，卻不知自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原本這一場馬戲導演是打算用替身的，但是被季淇直接否決了，堅持要自己親自上陣。此時，張闊仍然不放心地走到季淇的身邊，叮囑道：“注意安全。”

這一場戲原本也不難，只需要季淇騎着馬從遠處跑到鏡頭前就可以，再加上這劇組為了安全找來的是訓練的最好的馬匹，放下了一些擔心，張闊示意訓馬人可以将馬牽到指定位置了。

全都準備妥當之後，張闊坐在監視器前，朝攝影師招了招手，又和副導演說了幾句，然後就吩咐場記可以打板開拍了。

“各部門準備，3,2,1，開始。”導演拿着對講機傳達下命令。

現場燈光打了起來，攝影機的轉了起來，坐在升降機上的攝影師緊盯屏幕，張闊也目不轉睛地看着監視器，這一會兒，劇組裏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視着其在馬背上的季淇。

只見季淇雙腳一夾馬肚，嘴裏輕喝一聲“駕”，那一匹黑色的駿馬便邁開腿飛奔而來，訓練有素的黑馬按照規定的路線馱着季淇，身後揚起一片塵土。

馬蹄聲漸近，黑馬脊背上的鬃毛随着奔跑顫抖着，健壯的大腿每一步都帶動肌肉，馬蹄在它的身後留下一排印記。

而更讓人矚目的當然還是馬背上的季淇，即使黑馬奔跑速度極快，但在監視器中，季淇的表情沒有一絲淩亂，而是堅毅又勇敢，長發被風揚至了腦後，身上雪白的長袍也潇灑的飄動着，整個人都顯得是那麽的從容鎮定。

“籲——”

跑到指定位置，季淇揚手一拉缰繩，勒住了黑馬，恰好停了下來。

“好！卡！這條非常好！”張闊原本懸着的一顆心也随着季淇馬戲的結束放了下來。

季淇愛撫着身下的黑馬，而那馬也順從的接受着季淇大手的撫摸。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來開始議論剛剛季淇的出色表現的時候，原本安靜的小黑馬突然開始暴躁的用前蹄敲打地面，鼻子中不斷地發出了遇到危險時那慌張的粗氣聲。

見情況不對，訓馬人連忙上前想要穩住馬駒，誰知黑馬突然狂躁了起來，前蹄翹起後腿直立，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嘶——”的一聲長鳴。

“啊——！”已經有膽小的尖叫了起來，

季淇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揚起，一時間渾身肌肉都繃緊了起來，兩只手死死地拽緊缰繩，但仍然沒有能夠穩住身子，終于在馬匹激烈的顫抖中被甩了出去。

所有人都因為這一突發事件而慌了神，見季淇被甩下馬的那一刻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人已經捂住了嘴，更有人尖叫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季淇快要墜地的那一刻，一個身影迅速地竄出人群，然後直直地閃到了季淇的身下。

“嘭——”

一陣塵土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