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鎮不住的符
魏富貴眼前月光下正站着一個目光犀利的小個子,身上還穿着米老鼠的童裝,慘白的光亮照在那人白皙的臉上如玉石一般光潔了面龐也是一片慘淡,而他剛剛經歷了自己死了二三十年的爺爺動起來的事實,此時的他無法确定這突然出現的人是死是活。
俯身繞開了定住動彈不得的僵屍,魏富貴蹭着小步子走到了那人的身邊,裝起膽子伸出一只手指朝那人的鼻下摸去。
“你沒事吧?”
就在他的手指将要伸到那人的嘴邊時,那面無表情的人突然開口了,吓得魏富貴的手抖了一下,心跳都漏了兩拍,不過這也讓他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若是再出來一個僵屍估計今晚他連骨頭都不會剩下了。
“活着……”魏富貴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剛剛受到的驚吓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忽然間他瞟到了這人手中捏着一張畫着紅色文字的黃符,眼前一亮,沖到那人的面前激動地問道:“您是道士啊!”
“嗯。”毛小生看着眼前的魏富貴點了點頭,還好是趕上了,早在剛來到這個樹林的時候他就已經隐約感到這樹叢中有一股強大的陰氣,那天見到那個被挖開的墓穴就更加确定了。
見毛小生點了頭,魏富貴更加興奮起來,只是他看過電影,裏面的道士不是白發老人就是一身黃袍,像他眼前這樣穿着風格迥異又年紀輕輕的道士可是真的沒見過,不過自己也正因為這位道長而撿回了一條命,一些質疑也不很在意了,擡起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鼻涕,豎起了大拇指:“媽呀!高人!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毛小生這才正式轉過頭來打量了一番魏富貴,見這人的褲子裆部濕了一大片不覺心中好笑,但還是淡淡地問道:“您與這墓主是什麽關系?”
楞了一下,沒有想到這位小道長一下就能看穿自己和着墓主有關系,魏富貴難為情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他這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兒,撬的還是自己爺爺的墳墓,臉上更加無光,支支吾吾地答道:“這……這是我爺爺……”
“唉。”輕輕嘆了口氣,今日早晨小張燒過的那三炷香其他人是沒有注意,但是毛小生認真地看過了,人最怕三長兩短,香最怕兩短一長,而那三炷香偏偏就燒的是兩根極端一根極長,怕是這家人今日裏将會因為這墓而發生事端,再由這位置時辰一起卦,恰好就在今晚月圓之時有事發生,這一來便看到了魏富貴被那僵屍纏住了。
魏富貴見毛小生在那裏沉思也不敢打擾,這一下倒是大膽起來開始打量起定在那裏的屍體了。
圍着那一具被定住了屍體轉了一圈,魏富貴看着剛剛吓得自己尿褲子的僵屍此時一動也不能動,額頭上貼着一張朱筆寫下的符篆,整個身體僵直着扭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姿勢,臉上雖然被那長條符紙擋住,但是長大的嘴還有一雙瞪得老大的眼睛仍然是顯得驚駭無比。
“啧,我說爺爺啊,您老人家怎麽死了二三十年還這麽精神呢。”
知道那僵屍有符紙鎮着也動不了,再加上有一個看似世外高人的道士就在一旁,剛剛還被吓得屁滾尿流的魏富貴底氣一下足了起來,朝着那屍體得意地說道,口中的熱氣撲到僵屍的臉上,符紙的邊緣也微微閃動起來。
“奶奶的,剛才吓死老子了,真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魏富貴一想到剛剛的情形心有餘悸地拍了下胸口,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沒心沒肺地踹了那屍體一腳,轉身又小跑回了毛小生的身邊讨好似的笑道:“道長,今天要不是您我就真的死這兒了。”
毛小生淡淡地看了一眼一臉谄媚的魏富貴沒有說話,而是擡腳走到那個仍然立在墓穴中的棺材前仔細地打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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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裏鋪着一層白色的棉布,邊緣已經因為時間久遠有些發黴,棺蓋倒在一旁,釘棺材的釘子也已經崩開,整個墓洞都散發着一股屍體的臭氣。
屁颠颠地跟在毛小生的身後,魏富貴還對那棺材裏面的東西耿耿于懷,但那股屍臭味實在是太讓人難以忍耐了,他只好捏着鼻子探過頭去打探着棺材裏面的情況,生怕錯過什麽寶貝,讓他失望的是就在那一副大棺材裏除了那一塊破布以外再無其他東西,空空如也。
咂了下嘴失望地縮回了脖子,這人又動起了歪心思。
檢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毛小生斷定這只是墓主死前的怨氣太深不得安眠才會起屍,轉身朝一臉難耐的魏富貴問道:“這穴是誰點的?”
魏富貴聞言楞了一下,歪着腦袋皺眉想了好久,搖了搖頭,道:“不是很清楚,我爺爺死得早,我就是小時候聽我媽提起過,說是什麽路過的先生給請的地方,具體是誰就不知道了。”
沉吟片刻,毛小生嘆了口氣朝魏富貴說:“法葬哪裏有這樣的。”
“法葬?”魏富貴不知這是什麽意思,傻傻地重複了一遍。
“法葬就是指豎着葬下棺材,”毛小生圍着墓地繞了一圈,又說:“大概當時挑穴的先生是想做一個局,卻不知為何要挑在這麽一個地方……”
他一見到這口棺材就注意到了周邊的環境,這墓穴在樹林的正中,三面環山龍氣沉潛,俨然是沒杖之勢,原本應該是在山中平坦的陽窩處開穴,但這個穴則是被點在了山中的盆地裏,此處為“陰來”,陽去陰結,生氣沉沒,并不是個吉利的位置。
再說棺材的葬法,選用法葬大概是想做出的局,卻不知為何這棺材被埋得這麽深,別說露頭就連一點雨水都沾不到。如果說是做局,應當是棺材的一端露出地面一寸才對。而且這周圍的一圈槐樹,槐樹恰好是聚陰的植物,将這墓穴緊緊圍在中央,魏德發的怨氣在這正中無法散開,再加上棺材被人挖開重見天日,想不出事都難。
“那現在怎麽辦啊……”面露難色,魏富貴瞅了一眼毛小生,又回過頭去指了指身後那仍然沒有動作直挺挺立在地上的屍體,問道。
“按理只能燒掉了,”猶豫了一下,毛小生說道。
魏富貴一聽便驚叫起來:“燒了?不行,不行,這咋能燒了呢!”
“若是不想毀了老人家的屍首,怕是要遷墳了。”毛小生猶豫了,只是他心中仍不很确定,魏德發的屍體已經發福起屍了,現在俨然已經是一具滿是怨恨的僵屍了,此時再遷墳不知道還有沒有用處。而且一想到今天在片場發生的事情,如果不及時處理這事兒必定還會有人會因此受傷。
圓月此時已經升到了天空的正上方,凄慘的月光找到了地面上,同時也照在了那一具貼着符紙的屍體上,僵屍突出的眼珠細微地動了一下,在一旁的毛小生和魏富貴并沒有注意到。
森林中隐約傳來了蚊蟲的叫聲,窸窸窣窣的在兩人的沉默中蔓延,魏富貴久久才開口,說道:“燒了不好吧……”
舊時老人家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身體被燒成灰,本以為魏富貴是出于孝心才這樣說的,毛小生倒是打算再想想辦法,可誰知面前的人露出了一個竊笑,問道:“道長,是不是只要有了那個符,我爺……這屍體就不敢造次了?”
疑惑地看着前面的人毛小生想了想,那道符上點了朱砂,理論上确實是可以封住僵屍的動作,遂點了點頭。
誰知魏富貴突然大笑了兩聲,上前激動地握住了毛小生的手使勁晃動了兩下,難以壓抑住笑意地開了口,“道長,您能不能多給我畫幾道那樣的符啊!”
“怎麽了?”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布包,毛小生看出了魏富貴眼中閃過的貪婪光芒,那絕不是為了盡孝才說的話。
“嘿嘿,”魏富貴狡黠的一笑,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湊到了毛小生的身邊小聲說道:“要是我能夠控制這僵屍,回去能掙不少錢呢。”既可以還清債務講不好還可以發財,魏富貴心裏的如意算盤打的“噼裏啪啦”響。
“那怎麽行!”一聽到這話毛小生立即瞪大了雙眼,他不敢相信魏富貴竟然是打的這樣的主意,一下想到自己死去的師父,頓時憤怒起來,壓低了嗓音說:“不能安息已經是大悲,你這樣是要遭報應的!”
可是現在的魏富貴已經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滿腦子都是靠着這神奇的僵屍來賺錢,哪裏還管什麽報應不報應,根本沒有把毛小生的話放在心裏,冷哼一聲,踱步走到那具僵屍的面前,擡手指着上面的那一道黃色的符不屑地說道:“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也有這一道符了,再說,這是我爺爺,我想怎麽處置這屍首都是我的事兒。”
毛小生啞口無言,這僵屍眼下确實是被符鎮住了,但那畢竟已經是聚集了怨氣而起屍的,不處理掉難免日後會發生禍患,而魏富貴的話确實又沒錯,那是他的爺爺,屍首的處理理應問過家裏人才對。
“不管我爺爺是不是變成了僵屍,你就是不能燒了他!”魏富貴得意洋洋地說着,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地那僵屍的眼中轉動了兩下手指竟微微顫抖了起來。
“小心!”
站在墓洞前的毛小生忽然大吼一聲,右腳在地面上一點,飛身朝着魏富貴跑來。
而還在做着發財夢的魏富貴則是嗤笑一聲,毫不在意地回過頭去,瞳孔瞬間縮緊,一下子就傻了。
原本好好地貼在屍體腦門上的符紙不知什麽時候落到了地上,魏德發的眼睛大大地長着像一只死去的金魚,兩只伸直的手臂輕微的晃動了起來,關節發出“咔噠噠”的響動聲,忽然間張開了嘴露出了尖銳的獠牙朝着魏富貴的身上就撲了過來。
“閉氣!”來不及趕過去的毛小生只能大喊一聲。
人在危機中往往能夠爆發潛力,這魏富貴聽到毛小生的喊聲竟然緊張的一下子捂住了口鼻,向後退出幾步一個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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