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河濱路對道的河口,再往前走個一兩公裏,便是車水馬龍,華燈初上。那地方有着恭海最大的夜晚娛樂場所,絢爛的彩燈從四十幾層的高樓豎直劃過,裝點着這個城市最為繁華喧鬧的一隅。

謝景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上的單機游戲——消消樂。曹坤還勸謝景下載個MOBA類農藥游戲,說是閑着無聊大家可以一起玩。但被謝景婉拒了,他的手機不是高配置,着不住。還是消消樂好,用謝景的說法就是省電,還不用花流量。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輝騰突然從夜幕中駛過來,無聲無息停在了站臺前段,随即副駕駛座車窗降下,露出白夜沒有任何表情的一張臉。

咔噠車門打開,白夜在駕駛位看着他,一雙眸子在車廂暗沉的環境下顯得熠熠生光,“上車。”

謝景呼了口氣,看了看就剩下兩個步數的消消樂,都沒來得及細細浏覽全局,直接劃了兩道——意料之中的輸了。

因為沒有連接網絡,畫面還卡頓了半天,他直接退出游戲,返回桌面,上了白夜的車。

車燈亮起,前行調頭,很快彙入了川流不息的街道中。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透過車窗映在謝景的臉上,勾勒出他一張年輕清秀的側臉輪廓,在燈影明暗交界中,顯出一種略帶疏離又淡漠的特質。

“把安全帶系上。”白夜目視前方,輕聲說。

謝景微愣,緊接着就反應過來,但是他沒說話,也沒有動作,低着頭,看不清臉上是什麽表情。

白夜見他沒有動作,微微側頭看他,片刻後才見謝景慢慢擡起頭,先是唇角弧度微微拉了起來,再接着是眼尾勾起,眼底慢慢浮現了淺淺的笑意。

白夜一怔。

他不是沒有見過謝景笑過,只是這樣帶着點狡黠,透着一種蠱惑因子的笑意,倒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見到,就連睫毛都在窗外掃射進來的光線下投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我不會啊,沒坐過這麽好的車。”他就這麽微微張開薄唇湊近白夜,在他的身側,一字一句,“你幫我吧?”

白夜眉角輕輕跳了一下。

“我開着車的。”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不自覺用了點力,“就在你右側,把安全帶拉出來,扣上就行。”

謝景盯着他烏黑的眼睛,許久才終于嘆了口氣,“好吧,那我自己看一看。”

他好似真的不會系安全帶一樣,在副駕駛右側摸索了半天,才把安全帶扯出來,動作一卡一卡的扣上扣子。

車廂陷入沉默,輝騰在熱鬧的城市中心穿行。謝景微微搖下了一點窗口,窗外晚風從縫隙習習的灌進來。

不知過了多久,白夜開口問道,“很餓嗎?”

謝景慢吞吞道,“還好,也不是很餓。”

其實他吃飯是很不規律的,不會說是餓了馬上就吃,而且不餓的時候,面前有吃的,他也是會吃一點。這習慣實在是算不上好。

“嗯,我還要先去市局一趟,到時候再帶你去吃飯。”

“好。”謝景說着,摸出手機,打開了消消樂,重新開了一局。

白夜微微皺眉,“坐車不要玩手機。”

謝景聞言動作一頓,他沒接着玩了,但是手機也沒有息屏,游戲頁面就這麽亮着,“又不是我開車!”他瞥見到白夜的你再多嘴多舌,我就把你原地扔下的眼神,悻悻道,“警察哥哥會玩游戲嗎?”

白夜掃了一眼他手機頁面顯示的游戲,淡淡說,“不玩。”

謝景肯定點頭,“幸好警察哥哥你不玩,我跟你說,這個游戲要是你玩的的話,得氣死,還什麽消消樂,我越消越生氣,根本一點也不快樂。你看啊,你當警察,一天這麽辛苦,可不能被這其他的事情給幹擾了——”

輝騰驟然停下,謝景因為慣性往前一倒,話音戛然而止。

白夜按下扣住安全帶的按鈕,謝景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景色,看來應該是到了市局了,他正打算解安全帶扣子,觸在按鈕上的手卻突然被一只手給按住了。

謝景一愣,一擡頭,正好撞進了白夜的眼睛裏,白夜面無表情,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能夠看到他的眼梢有點上挑,帶着點挑釁的意味,盡管這并不明顯。

“不是說不會嗎?”白夜的食指和中指順着謝景的指縫一點一點的穿插而過,他眼梢上揚的弧度似乎變得更淺顯了,“我幫你。”說話間噴吐的鼻息成功帶出一種隐秘的親昵感,然後在這氛圍下,他按下了解開安全帶的紐扣,“咔噠——”輕微的聲響在兩人不足二十公分的空間中響起,仿若突然在他們中間隔出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看着謝景耳尖不易察覺的冒了點紅,打算撤開自己的手,結果轉身的一瞬間,卻突然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的手被謝景一下子反過來扣住——十指緊扣的這種。

空氣緊繃得可怕,只能聽見彼此呼吸壓抑起伏,就連白夜心裏都冒出一點這手要是再牽下去,不發生點啥都不科學了的念頭之時。卻只見謝景飛速放開了他的手,小皮臉似的嬉笑道,“警察哥哥,你手好冰啊,都把我凍着了。”

白夜鼻腔中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冷笑,他一下子打開車門,然後打開後座拿了一件外套直接甩在了還在副駕駛的謝景頭上,“凍着就多穿一點。”

謝景想笑,但是又不敢笑出聲,只好一直忍着,扒拉過衣服穿上。還行,就大了一點點。

特情隊有自己獨立的辦公樓,就是沒有市局刑偵支隊那麽大罷了,畢竟特情隊裏面的人都是白夜從自己的六處調出來的,不是正規的警務人員。平常遇到專業性問題,還是得去讓專業人士出馬。

特情隊晚上值夜班的人沒有多少,樓下值班的看見白夜領回來一個小年輕也沒有太在意,白夜刷過工牌帶着謝景直奔三樓——特情隊隊長辦公室。

“你先在這兒等一下,我還有點事要忙。困了的話,先在沙發上眯一會兒。”

“好。”謝景像個乖寶寶一樣點點頭。

可能是在辦公室奶白色的燈光烘托作用下,謝景确實顯得有那麽一點柔柔軟軟的,白夜沒忍住朝他走過去。

想起剛剛在樓下的一幕,但是一點也不怕警察哥哥報複的謝景,象征性的往後倒了倒,不過步子是一點也沒有移動,“警察哥哥還有什麽事情嗎?”

白夜挑了挑眉,輕笑道,“我覺得你叫哥會比較好。”

但白夜只是想這麽說一說,并沒有真的等謝景開口叫的意思。說完就轉身走了,還帶上了門。

謝景看着緊閉着的門,突然一下子撲倒在了辦公室安放會客的沙發上,他伸手撈了一個抱枕抱在懷裏,緊接着把自己的臉埋在軟和的抱枕裏。伴随着在耳邊響起的一聲一聲的心跳律動聲,謝景覺得自己簡直要死。

這樣真的太不好了,他不想這樣的。

·

恭海市局特情隊二樓辦公區。

現在除了晚班人員,白班的就趙冬冬還有吳鐘潔,也就是被市局稱為特情隊第一美女的那位,不過她确實長得挺漂亮的。

但是他們除了平常有案子的時候會有較多人員來進行查詢處理資料案情,沒案子的時候,在市局的人不會超過十個,其他的基層人員都是在外面正常上下班待命的。

他們比較特殊的就是,除了管理所在轄區妖物,其餘普通的案子,即使是惡性案子上了市局的,也是分配到刑偵支隊那邊,用不着他們去管。除非上面有關部門下命令讓他們去處理。

所以,特情隊的工作氛圍确實算得上是蠻清閑的。

白夜推開二樓辦公區的大門,趙冬冬不知道在幹什麽,坐在位置上,噼裏啪啦的敲鍵盤。吳鐘潔在耍手機。

“下午讓分局給你送過來的U盤處理得怎麽樣?”白夜坐到自己的位置,打開電腦,處理一下今天還沒有看的郵件。

趙冬冬停下了手裏敲鍵盤的活,抓過一旁證物袋裏面的U盤甩在白夜的桌上,“老大,你是不是整我?”

白夜是一臉蒙圈,“我怎麽整你了?”

“空的!”趙冬冬沒好氣,“這U盤就是個空的。”

白夜拿過桌上的U盤,皺了皺眉,“空的?”他接着放在一旁,“別是你弄壞了吧?”

“怎麽可能?!”趙冬冬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今天下午還不是怕自己搞壞,就送去技偵,請他們幫忙弄,結果人家弄好後,我一看,就是個空的。”趙冬冬哭笑不得,“技偵那大彪,還以為我是搞什麽帶顏色的視頻呢,說是讓我不要費力巴拉的,直接去掃黃大隊那邊拷就得了,我上哪兒說理去啊,我一世英名都毀了。”

趙冬冬口中的大彪,原名黃彪,是恭海市局的技偵主任。

吳鐘潔擡頭,然後又接着看手機,“這個我可以作證,趙冬冬确實是立馬第一時間拿去技偵做處理恢複數據了。”

白夜思索半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話鋒一轉,“難道你不是經常去掃黃大隊拷視頻,有什麽毀不毀的?”

趙冬冬,“……”大家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吳鐘潔在一旁腦袋搗蒜似的點,相當的贊同。

“哎!”趙冬冬搖椅轉了個方向,面對着白夜辦公桌的方向,“老大你讓我弄這個U盤幹什麽啊?是最近有關部門那邊有調案子給我們嗎?”他說着又轉過去,在電腦上一陣鼓搗,“但是最近轄區都很太平啊,而且神都查得嚴得一批,搞事的都少了好多,我都快個把月沒有好好的出過任務了。”

白夜走到他的身邊,随手從桌上抄起一張A4紙卷成筒狀敲在他的背上,“就是因為你們太閑了,所以我才想辦法給你們找點事情做。”

大家平常玩笑歸玩笑,一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該認真的還是要認真對待的。因此聽到白夜這樣說,趙冬冬和吳鐘潔馬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今天不是禁毒副支唐顯那家夥上班摸魚看視頻,說是在佳歷中學自殺的那小女生吸毒,正好我當時在附近,就讓我過去看一看。”白夜随便拉了個椅子坐下,“起先是懷疑因為吸毒導致精神不穩定,所以才跳樓自殺。但是我看了監控,她當時是沒有什麽精神不對勁的,所以是自殺無疑了。而且在此之前,她還好好的上了三節課,第三節 課一下課就上頂樓跳下來自殺了。間隙應該是沒有時間吸毒什麽的,可以确定當時死者是清醒的,跳樓自殺并非是受吸毒影響。”

這個趙冬冬知道,所以起初還以為現場勘察後要立個案什麽的,他還特意喊了幾個市局刑偵的人去趕在白夜的後步去幫忙。

但是既然确立是自殺,就沒有必要立案了啊。

“當時中山分局那邊做血檢,那女生确實是吸毒了。”

趙冬冬不解了,“可是不是說不是因為吸毒導致的跳樓嘛?那這個也沒辦法查啊?又不能立案,而且我們也不用管這事吧?”

白夜靠在椅背上,擡手按着自己的鼻梁,頭頂的燈光在他的眼中出現虛虛晃晃的光暈。是啊,這事又用不着他管。

只是這麽想着的時候,那死者周曼蒼白的一張臉卻又突然好似和那光暈融為一體,在他的眼前一瞬乍現。

其實市局對于白夜不近人情的說法是很不穩妥,畢竟他也從未接觸過所謂的普通案子。他處理的從來都是自己轄區的,要不就是有關部門那邊直接調令的。上了市局的,都是讓刑偵支隊那邊處理,他也不用去處理。

今天算得上是他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到一個本該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幹涸流逝吧。

白夜放開手,閉上眼睛。

良久他才睜開眼睛,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她生前可能被強迫做了些不願意的事情,總是要讓她走得安心一點才是啊。”

·

“死者周曼,十九歲,致死原因是墜樓導致的顱腦損傷失血性休克。當時是河灘區派出所那邊做的現場勘查,死者是獨自上的頂樓,不排除有人挑唆的可能,這個需要讓探組問話,但是記得不要聲張,因為沒有立案。”白夜把打印好的資料分發給趙冬冬和吳鐘潔。

吳鐘潔看到資料,有些驚訝了一把,“這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的啊!”

白夜不動聲色,“你們安排探組去問話的時候,留心一點,記得交叉印證,一旦發現不對,立即上報。校園自殺如果是校內原因,多半是校園霸淩。而校園霸淩絕大多數又不可能只是一個霸淩者,如果真的是這方面的原因導致的,那一般情況下會互相做僞證。”

吳鐘潔翻看着白夜給她的紙張資料,皺了皺眉,“吸毒,性行為頻繁?”

“是,分局那邊的血檢和屍表檢查結果。”

雖說死者為大,但是現在既然作為一個案子來看,肯定是多方面的因素都要考慮的。趙冬冬頂鍋蓋,支支吾吾的發表自己的看法,“額,你看這,死者又是吸毒又是什麽的。我聽說,現在的一些學生,都會被人拐騙着出去做那啥來着。”

“援/交?”

盡管相處時間長了,白夜什麽性子大家都知道,他向來是有一說一,但是這樣一張不茍言笑的禁欲臉不帶停頓,直接說出這個詞,倒是讓趙冬冬一下子被口水給嗆着了,“呃咳咳咳……”他捂住嘴,“我找人去查死者的人際社會關系,如果真的是這樣,好摸索得很。”

“嗯。”白夜點頭,“目前自殺背後的因素無法确定,只能先大範圍摸排了。還有,死者家屬今天來分局,我讓分局安排人送回去,鐘潔你明天跑一趟,如果還沒來得及走,再打聽一下死者最近有沒有給家裏提起過什麽。”

吳鐘潔應聲,“好。”

“你們有什麽相關的要做檢測的話可以聯系中山分局的法醫主任胖大海,當然,如果社會你大彪哥不忙的話,那你們麻煩他幫忙,也是可以的。另外還有,死者是複讀,之前的學校也要去了解,沒有立案,無法調用權限去營業廳查通訊記錄。所以你們要辛苦一點了,有關系的人盡量都低調問話。”

趙冬冬擺擺手,“有啥辛苦的,反正雖然我們特情隊也不管普通案子,但是好歹對應職責在這裏擺着,這個也是分內的事情。”

吳鐘潔一臉震驚,“趙冬冬你啥時候思想覺悟這麽高了?”

“什麽叫啥時候?”趙冬冬嘴翹得老高,“我這思想覺悟一直這麽高好嘛!”

白夜沒搭理這茬,沉吟半晌說,“明天就先安排人去走訪了解一下,還有今天晚上聚餐的事情,我把錢轉給你,你招呼市局今天去幫忙的和分局派出所的人,我就不去了。”

“老大,你又不去?”趙冬冬只是順嘴說的,畢竟白夜不愛和他們一起出去聚餐。

白夜站起身,“不去,你們聚餐喝酒可以,但是最好不要碰白的,碰點也可以,但要是第二天影響上班,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趙冬冬寒窯苦守十八年的臉再次上線,“嘤嘤嘤,說得像是你有情過一樣。”

白夜,“……”

沒等白夜出手,吳鐘潔就直接一把卡住了趙冬冬的咽喉,“老大你就放心吧,這個鐵憨憨就交給我了。”

·

挂鐘分針在牆上一圈圈走過,沉寂的環境中可以聽得清楚指針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窗外的天色由淺灰轉為濃黑。

白夜上了三樓,沒有從門縫中看到燈光,睡了?他心想。

他放慢了步子,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盡管是這樣,但謝景還是醒了,他在半開的門中樓道映射進來的光線下,迷蒙的睜開眼睛。

“很困嗎?”白夜走進來,關了門,但是沒有開燈,就這樣站在他睡着的沙發面前,在黑暗中凝視着他。

謝景小貓似的伸了個懶腰,“不困,我沒睡。”

白夜低下身子,兩人離得近了,适應黑暗的瞳孔清楚的看見說着不困沒睡的某人的臉上因為靠在沙發靠墊上壓出的紅印子。

謝景伸完懶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背部微微弓着,領口往前下落,露出明顯好看的肩窩,以及在窗外淡淡的光影下顯出優美形狀的鎖骨線條。

見白夜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架勢,謝景摸過白夜在樓下給他的衣服穿上,又問了一句,“你忙完了嗎?”

“嗯。”白夜小聲的應了一聲,喉頭莫名有些暗啞,“收拾好我帶你去吃飯。”

謝景一下子原地從沙發上蹦跶起來,“已經好了。”

輝騰在晚高峰的車流中向前行駛着,白夜看着身側一直沉默的人,開口問道,“你今天問死者家屬的事情,是為什麽?”

“啊——”謝景其實有些腦子放空,現在陡然聽到白夜問他,一時之間沒太反應過來,“這個?我就是想問問。”

白夜打燈右轉,進入單行道,“你不用騙我,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在我管轄的轄區。我如果真的要找你問點什麽,你可以不說嗎?”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是很輕柔的,甚至換成其他的語句,就像是一起上下班的情侶之間說着晚餐吃什麽一樣自然,可惜并不是,這話的威脅意義十足。

謝景開始沒吭聲,不知道心裏在思量什麽,良久,他轉過頭,看着白夜的側臉,“如果我不說呢?”

白夜的側頸線條猛然一繃緊,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一個妖物對待這樣的事情有同情心什麽的,這不是他的生存環境該有的,他不能讓白夜知道。不然他一定會察覺到什麽的,他不能讓被白夜察覺到不對勁。

“沒有如果。”白夜緩緩将輝騰停在路邊,“你不用怕我。”

兩人目光短暫一碰,謝景小小的動了動喉結,“沒……沒有怕你。”

白夜解開安全帶,朝謝景湊得近了一點,把他整個人逼到身側貼在窗邊的角落裏,他輕聲說,這個聲音裏面透着一點點蠱惑的誘人因子,“那就給我說說。”

“咔噠——”謝景不動聲色的解開安全帶,然後一把拉開車門下車了。

白夜在謝景輕輕關門的聲響中微微皺了皺眉,謝景剛剛喘息聲明顯了一些,他在緊張?緊張什麽?難道真的是因為怕自己!

确實,雖然之前有猜測到謝景應該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但是剛剛算的上是兩人第一次開誠布公的對峙。

白夜搖搖頭,下了車,走到他身邊,“那就不說了,想吃什麽?”

謝景若有所思,過了會兒說,“都可以。”

“我喜歡的你不一定喜歡,既然是我請客,你就挑點自己喜歡吃的。”

謝景聞言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裏是一條燒烤小吃街,現在都還不算是熱鬧的時候,像這樣的燒烤街一般都是做夜市生意的。不過人也不算少。來來往往的。袅娜的熱氣從紅藍棚子前的烤架上徐徐上升,刺激味蕾的辛辣酸爽從四面八方撲鼻而來,演繹出一副生動鮮活的百态人生。

謝景低着頭看着地上地磚的紋路,支支吾吾的說,“那怎麽不帶我去西餐廳呢。”

不在意料之內,但白夜只是拿出手機,“那我訂位置,需要拉小提琴伴奏的這種嗎?”

“……”

謝景趕緊四下尋找,最終拐進了一個招牌——正宗烤魚!旁邊還有四個豎直的小字,百年老店的店。

“能吃辣嗎?”謝景低頭看着菜單,頭也沒擡的問他。

白夜看着他那幅認真的樣子,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還行。”

“那要三斤的魚,特辣的,然後再來個涼拌皮蛋……”謝景的眼睛往酒的那一欄瞟,然後菜單就從他的眼底被抽走了。

“兩瓶可樂。”白夜對服務員禮貌笑道。

“不再要點其它的嗎?三斤的魚可能有點小哦。我家那個特色的鐵板鱿魚不錯,現在買三十串還贈送五串喲。”服務員見他們兩個長得好看,笑眯眯的推薦着。

謝景十分疑惑,“你家不是正宗烤魚嘛?為什麽特色是鐵板鱿魚?”

服務員小姐姐,“……”

白夜遞還菜單,“就先這些吧,不夠我們再點。”

“好勒。”服務員接過菜單,去下單了。

現在店裏面的人不算少,但是謝景選的位置比較靠在裏面,周圍倒是不怎麽熱鬧。等魚的間隙,謝景拿出手機一看,就百分之五的電量了,他也沒有帶手機充電器,只能認命的把手機重新放回兜裏,然後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小幅度的晃着椅子腿,打發時間。

白夜沒玩手機,兩人也不說話,氣氛尴尬得周圍吵嚷的人聲都成了背景音,只剩他倆這一單獨的空間空氣一點點降至零度然後凝固。

謝景心想,選個什麽烤魚店,早知道還不如随便找家店吃碗炒面算了,起碼不用等這麽長時間。

“你剛剛是想喝酒?”

謝景聞言看了白夜一眼,接着不自然的轉移視線,“沒有,我就看看。”

“未成年少碰煙酒。”

“誰給你說我未成年了?”

“去年中山分局的出警記錄,你的年齡是17歲。”

謝景低頭,猶豫片刻,含糊着說,“那今年就成年了啊。”他是在試探自己嗎?謝景心想。

白夜沒有說話,看着他的眸子意味不明。

還好上菜還算給力,就在這當口,還是剛才的那個服務員端着烤魚上來了,“不好意思今天的皮蛋已經沒有了,你們看看換個別的什麽?”

“那……那算了,不要了。”

“好,有什麽需要叫我。”服務員說完就離開,去招呼新來的客人了。

謝景拿過一次性筷子,夾了筷魚肉。

他神色一僵,“……”卧槽,好辣!

白夜看着他瞬間微紅的眼尾向他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謝景笑了笑,夾了一大塊魚肉到他的碗裏,一臉真誠,“你嘗嘗,不愧是正宗烤魚,簡直相當正宗了。”

白夜将信将疑,扒了口飯就着吃了……

謝景一雙眼睛彎彎的,滿是期待,“怎麽樣?”

“還行。”白夜又扒拉了一口白飯,心想服務員是不是忘記拿可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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