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蘇眉一番話讓兩個大男人都驚得面紅耳赤,林以安以袖掩面許久,不知要怎麽把她哄走。

好在吳子森有急智,用帶她上街買話本作為條件交換,連同把林以安拉下水保證作陪,才讓她不情不願回屋了。

蘇眉前腳剛走不久,柳四就趁着夜色再度潛入衛國公府,連石頭在跟前都不避諱了,沖到林以安跟前就問:“那天晚上那個小姑娘是蘇家三姑娘?!”

今日下午收到林以安暗中派人送的信,柳四震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林以安掃了一眼驚恐看着來人的石頭,先安撫他道:“不要聲張,你幫我在門口守着,別讓人靠近發現什麽。”

石頭這才愣愣應聲,一步三回頭去看有着雙狹長鳳眼的柳四。

柳四吓唬道:“再不走快點,我一會就把你打暈扛走賣了,你家三老爺也救不了你!”

把石頭吓得差點跑掉鞋。

“你吓唬他作甚。”林以安睨他一眼,柳四聽着關門聲,再問一遍,“你信裏說的都是真的?”

“我什麽時候與你開過玩笑?”

柳四瞳孔收縮,還是沒能徹底消化這件事:“這也太刺激了……想不到林三你居然還有這種桃花運!也好也好,以後有忠義侯這個岳丈,你那嫡母就得仰仗你了。”

“柳四。”林以安聞言面色漸漸變得嚴肅,“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沒有那個心思,也不會有那種心思。乘人之危,與禽獸有什麽區別?”

“林三!你才是摔壞腦子了吧,她都這樣了,名聲也毀你身上,你不娶她?!你要擔心忠義侯那裏,我可以請我父親幫你保媒!”

柳四用更震驚的目光盯着他。

林以安沉默了,腦海裏都是蘇眉朝他甜甜笑着喊夫君的模樣,單純又惹人憐惜。

可這不是他能動心的理由,那樣只會辱沒她,他不能如此卑劣。

“收起你那些想法。”他再一次堅守着自己該有的立場,“就是因為怕毀她閨譽,才讓你幫這個忙,我那嫡母有的是手段能讓蘇家最後退不了親,我怕等忠義侯回音前會再有變故。所以要快,盡快讓她退掉親事,她也好早些離開林家。”

“我他娘的以為你急吼吼幫着退親,是要娶人家呢。成吧,左右是不可能重創豫王,能額外多解決一件事,也算物盡其用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柳四也不多說了。

來往這麽些年,林以安是什麽子他最清楚不過,行事章程都明明白白寫給他了,他就是動動手指頭。這忙當然是要幫的。

“我明早就把東西送到你嫡母跟前。”柳四十分仗義一拍胸口。

林以安這才緩和了嚴肅的表情,朝他微微一笑:“勞煩柳四公子了,這份情我先記下。”

“要是來日你請我喝你們的喜酒,就不用你還這份情。”

然而柳四還是沒能管住嘴,又遭到林以安冷眼掃過來,忙轉身說走了走了,走了兩步還是賊心不死勸道:“你将來別後悔啊。”

“不後悔。”

他唠唠叨叨,林以安倒沒再生氣,而是望着床前那盞明燈,一字一字說得極鄭重。

柳四惋惜地走了。林以安一動不動靠着床頭,石頭重新進屋裏來,在邊上守了良久,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

燈下的年輕公子一襲素衣,在暖黃的光暈裏,如玉般溫潤。可仔細去看,便能發現他總是上揚的眼尾此時喪氣似地垂着,濃且纖長的眼睫亦沒精神半掩。

他們家三爺在難過。

石頭說不清楚自己為何那般肯定,也不知三爺為何難過,可不妨礙他心裏同樣跟着難受,默默在腳踏抱着膝蓋坐下。就那麽守在他身邊。

夜漸深,有人陷入冗長的夢裏,蘇沁卻正陷在無盡地驚恐中。

她抱着滿懷希望進到衛國公府,給到她的只有打碎奢望的巴掌。

嘉禧公主坐在門窗緊閉的屋子裏,屋內只點了一盞燈,光影昏昏,巴掌聲不斷。

蘇沁被兩個婆子按着跪在地上,嘴被堵着,一個婆子負責掌嘴,左右開弓連着二十下才收了手。

嘉禧公主嫌惡地看着她眼淚鼻子淌一臉,吩咐人摘到她嘴裏的帕子:“你現在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了嗎?”

蘇沁終于能有說話的機會,可一張嘴先吐出一口血來,牽動臉上的傷,疼得連哭都哭不出聲,更別提說話了。

她怎麽也想不到嘉禧公主居然會直接按着她就打。

不應該是先與她交涉,再聽她陳情後接納自己嗎?她能幫着林家說話,能把林恒禮從推到蘇眉的事上摘出來,又有蘇眉瘋癫把柄在手,為什麽嘉禧公主要打她。

難道是她母親信上沒有說明白?

蘇沁驚恐着,整個人都在發抖,眼前更是一片模糊不清。

杜氏的信是寫清楚了,但她們母女的打算正好是嘉禧最恨的威脅,早上受了吳子森的氣,這會就全發作在蘇沁身上了。

嘉禧公主見她被掌嘴得連話都說不來,冷笑一聲:“那是我的長孫,豈能讓你這樣的東西沾上。別說他不會與蘇眉退親,即便退親,也輪不到你。”

簡直是癡心妄想,就憑這毒心思,絕不可能讓她進衛國公府的門,這樣的女人放在後宅就是禍根!

蘇沁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

林家不會與蘇眉退親?

為什麽,蘇眉都瘋了,還認了別人當夫君,為什麽會不退親?!

可她的腦袋想不明白,更不懂嘉禧公主要的其實不是蘇眉,而是蘇家的權勢。

當然,嘉禧公主也不會去跟一個蠢貨解釋,嘴角挂着的笑添上一絲的殘忍:“不過你想到國公府來,也不是不可以。我給你指一條明路,我準備為我那庶子尋一門好親事,明天會把你送到他跟前去,究竟要怎麽做,你自己想清楚。不然……等你父親知道是你勾引的恒禮,你這蘇家大姑娘的身份就該卸下了。”

庶子,什麽庶子?

蘇沁渾身發冷,好一會才琢磨明白嘉禧公主的話。

林以安,嘉禧公主的庶子只有被蘇眉錯認為丈夫的林以安,嘉禧公主要把她塞給一個瘸子?!

“不、公主……”蘇沁是真的害怕了,為自己之前單純的想法悔得痛哭流涕,掙紮着想要到嘉禧公主跟前求情。

然而嘉禧公主根本不會再她身上多浪費時間,站起身轉身就走。

開了又關的門徹底讓蘇沁絕望,驚恐中,她身子一軟倒下不省人事。

“殿下……把人扣下,杜氏那邊會不會狗急跳牆,真把事情宣揚出去。”惠嬷嬷在離開關押蘇沁的偏僻院子時,回頭再看了一眼,心裏總覺得這樣行事不妥。

“她女兒在我手上,她瘋了才敢宣揚,被忠義侯知道,連着她一塊給趕出侯府。她不敢。”

嘉禧公主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嗤笑一聲,轉眼就把惡心的母女抛到腦後。

就讓林以安和這對母女接着磨吧,雖然這事不是他告的密,但她也得把他任何心思都給絕了!

等到他跟蘇沁既成事實,就杜絕了她丈夫的想法,忠義侯更不可能再委屈寶貝的嫡女轉而考慮一個庶子。

本還想着怎麽收拾林以安,今天這事真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讓她輕輕松松找到解決的辦法了。

“明日一早再派人去問問世子,豫王那邊究竟什麽情況了。”她現在真正擔心的,是豫王。

惠嬷嬷心裏十分不安,但到底沒再說什麽,把吩咐記下。

到了次日,天微微亮,蘇沁就被人喊醒。

一個婆子帶着嘉禧公主的吩咐,教導她許久。蘇沁經過一夜已經明白,自己不可能反抗嘉禧公主的,搞不好,連命都要搭在這裏。她繼父若知道先前的事,只會恨她入骨,不可能她做主。

所以在婆子來問她想明白沒有的時候,她毫不猶豫點頭。

不管如何,她先離開這個屋子才能再談其他,她害怕真的就這麽被嘉禧公主整治死了。

于是,蘇沁就那麽被婆子偷偷帶進客院,換了身衣服,準備讓她給林以安送早飯好動手。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明明打聽好蘇眉還沒起身,結果她們剛到,就聽到蘇眉在屋裏說話的聲音,吓得婆子拉着蘇沁立刻掉頭走。

“咦,不是來送早飯的人嗎,怎麽走了。”紫葵正守在外間,擡見到有人來,話剛落不知想到什麽,連忙追趕了上去。

蘇眉出事,紫葵第一恨的就是林恒禮,其次便是蘇沁,即便兩人化成灰她都記得。

在蘇沁身影從門口晃過那刻,她就認出人來了,想也沒想就追出去拽住,發現果然是蘇沁。

紫葵見到真是那個害人精,沒忍住脾氣,直接就甩了她一巴掌。

她們停留在窗子不遠處,蘇沁被打得慘叫一聲,驚動蘇眉探頭往外看。

蘇眉看見紫葵還揚着的手愣了愣,忙問:“紫葵姐姐怎麽了?”怎麽打起人來了。

“姑娘,您摔倒就有她的關系!就是她、她做下那些不知廉恥勾引人的事,才讓姑娘您變成現在這樣!”

紫葵激動着,但還是沒敢把林恒禮的事說出來。

剛才還在想這個人被打得有點可憐的蘇眉神色立刻就變了。

勾引人?

勾引誰?

她夫君?!

“來人,給我綁好,叉出去,丢得遠遠的!”

觊觎她夫君,當她死了不成?!

蘇眉一叉腰,氣勢十足。

蘇沁聞言當即急了,又驚又怕,拔腿要跑。但哪裏跑得過蘇眉的護衛,連反抗沒有就被一掌拍暈。

就在護衛準備把人扛出去的時候,蘇眉又眼珠子一轉,冷哼道:“事情不對,她是怎麽混進來的?把那個逃跑的婆子也綁起來拷問!”

婆子都快跑出院子,還是被護衛追上來給捆到蘇眉和林以安跟前。

林以安目光沉沉,不過這片刻功夫,就猜測到蘇沁是怎麽進來的。除了他嫡母,誰能讓蘇沁大刺刺進來。

只是他嫡母把人送進來要做什麽……

**

嘉禧公主派人把蘇沁送進院子,便沒有過多過問,自認是十拿九穩的,一心只挂念豫王那邊情況。

哪知半個時辰後,那婆子鼻青眼腫的被蘇家護衛丢到門口,然後連滾帶爬進來哭道:“公主,不好了。蘇家、蘇家的三姑娘讓人買了五個清倌,直接送給國公爺了!說要孝敬公爹!”

嘉禧公主愣在當場,孝敬什麽?!

“究竟出了什麽事!”惠嬷嬷呵斥一聲,讓她把話說清楚。

婆子戰戰栗栗,還沒說話,又有人來報,說有封沒有署名的信特意吩咐要交到她手上,還說與豫王有關。

嘉禧公主只能先把婆子撇一邊,接過信一目十行,翻出夾在信後面的東西,一口氣沒緩過來筆直往後倒。

那上頭抄的是豫王受賄的罪證!

而此時的蘇眉還在氣不過,一拍桌子道:“再去找五個大美人!通通送給國公爺!”

正在喝茶的林以安被嗆得直咳嗽。

作者有話要說:  衛國公:這個兒媳我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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