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捉蟲)
蘇家父子責守邊陲, 沒有旨意絕不可私自回京,蘇臨的出現,按律法來說就是犯了重罪。
林以安望着面帶怒意的青年, 說不詫異是假的。
不過那份詫異只維持片刻就散得無影無蹤,反倒在心裏為蘇眉高興。
他原以為忠義侯父子會對林恒禮既往不咎,但蘇臨回來了。如若真的既往不咎,根本不必要冒掉腦袋的風險,忠義侯确實是把女兒放在心尖上。
“表哥!你怎麽回京來了!”吳子森從見到人的震驚中回神,說話時還直縮腦袋。
那個持劍闖林家的少年,這會慫極了,像見着貓的老鼠。
蘇臨手還搭在劍柄上,朝表弟冷聲道:“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一會再與你算賬,先出去。”
被人趕出去, 吳子森一點也沒覺得不好,反倒松口氣, 拔腿要跑。
才走一步, 又被喊停,聽到表哥說:“把小妹也先帶出去。”
吳子森哦一聲,倒退走回兩步, 去牽蘇眉的袖子。
可蘇眉現在誰也不認得, 正很奇怪這個發號施令的人,上上下下打量對方一番, 把自己的袖子從吳子森手裏扯出來, 揚着下巴道:“我為什麽要出去,你要對我夫君做什麽?!”
蘇臨聞聲呼吸微微一滞,看向她的目光幽幽, 是難掩的失落。
怎麽能不失落。前不久蘇眉及笄,他特意請旨回來幫她辦了場熱鬧的及笄禮,當時的她還牽着自己袖子撒嬌,兄妹二人親密無間。
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妹妹全然認不得自己了。
饒是蘇臨早做好心理準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被嫡親妹妹視為陌生人時,還是難過的。
而他也不是首次見到她只認林以安的态度。
他是在信送回京時就喬裝打扮進了城,之後幾回潛入衛國公在暗處躲着觀察妹妹,想知道她病情如何。所見的當然是她對着林以安癡纏的一幕幕,當然,吳子森和林以安幹的那些勾搭,他也清楚。
他沉默片刻,咽下嘴裏那份澀意,柔聲和她說:“小妹不認得哥哥也無妨,但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嫡嫡親的兄長,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即可。兄長不會害你。”
“既然是嫡親哥哥,那更沒有什麽好避諱的。哥哥你坐,你想要跟夫君說什麽,你只管說。”她在得知這是自己親兄長後,态度轉變得十分快,一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來。
林以安聞言默默看她一眼,在她滿是笑意的眼眸中真切瞧見狡黠的光。
小狐貍又開始迷惑人心了。
但……這同樣的一招或許能對付吳子森,面對這個年紀輕輕就踩着白骨走出來的蘇臨,怕是不管用。
果然,蘇臨不吃妹妹這套,仍舊溫聲道:“小妹乖,為兄有私事找他,你不方便在場。”
聲音再溫和不過,話裏卻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吳子森從小到大都對這個表兄打怵,琢磨着他的耐性快要告罄,怕表妹真受責怪,再去扯她的袖子:“表妹,快些跟我出去。這裏是林家,林三能出什麽事……我們快走。”
邊說邊朝她使眼色,蘇眉睨他一眼,眼抽筋了麽?
下刻她忽然蹲到地上,捂着胸口一陣幹嘔。
她毫無預兆地出現不适,吳子森和蘇臨心都揪了一下,兩人連忙到她跟前蹲下,看她眼裏還因為難受含着淚,驚道:“這是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
床上的林以安閉了閉眼,在想他一會兒是不是要暴斃在蘇臨手上。
蘇眉那頭已經羞答答地說:“應該是孩子在鬧我吧。”
林以安縱然知道她要幹什麽,仍舊忍不住眉心一跳。蘇臨更是當場僵在那裏,眼角直抽搐,他是真的眼抽筋了。
“把她給我捂了嘴,扛出去!”蘇臨忍無可忍。
他就沒聽過孩子鬧騰會孕吐,孕吐的時候孩子會個屁的鬧騰!
蘇眉發現自己這招居然不管用,也傻眼了。
不是親哥哥嗎?怎麽還那麽狠!
吳子森硬着頭皮就去捂了蘇眉的嘴,在她耳邊道:“姑奶奶,你別鬧了,你再鬧,林三沒事都得有事!表哥手黑着呢!”
蘇眉眼淚嘩啦就落下來,吓得吳子森忙收回手,急得撓腮:“表妹別哭,別哭啊。表哥,你看這!”
然而蘇眉語出不驚死人不罷休,哭得抽抽搭搭,“哥哥是要對他發難嗎,不是他拐我私奔的,是我拐的他私奔。你要罵就罵我,你朝他兇什麽啊。”還跑到林以安跟前,伸開手臂把人擋身後,“大不了,我就跟他當一對鬼鴛鴦!”
林以安方才覺得自己可能會暴斃,這會覺得自己可能要死無全屍了。
蘇眉是生病,說者無意,可架不住聽者有心,這是她的嫡親兄長,可沒有吳子森那麽好打發的。
林以安又開始在她驚人之言中頭疼,她抽抽搭搭的哭聲萦繞在耳邊,讓他一顆心跟着不由自主收縮。
是真聽不得她為自己哭。
也不需要什麽深思熟慮,他就那麽擡手,去勾上她的袖擺,将她拽得離自己更近。
面對她哭花的臉,在蘇臨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中取了方帕子,仰着頭,探着手,擦拭她淌下的淚痕。
“別哭了,哪裏有你想像的那些事,不過敘敘話。你兄長說的對,你們是嫡親的兄妹,怎麽會害你。”
他含笑說話時總是溫柔的,讓人忍不住就願意聽信他的溫柔。
蘇眉透過帕子看他,卻難得從他織就的溫柔網中掙開了,抓着他的手,胡亂在臉上抹一把道:“你在哄我,哥哥不害我,和為難你是兩碼事。”
才說着,眼淚再嘩嘩落下來,好像蘇臨已經對林以安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林以安被她此時的機靈勁兒鬧得怔愣,無奈之色透過溫潤的眼眸,一時啞然無語。
蘇臨總算見識到妹妹究竟怎麽個瘋癫法,一雙拳頭握得咔嚓咔嚓作響,盯着林以安的眼神不虞。
他往前朝她走了兩步,蘇眉見此,忙再伸展雙臂将林以安擋住。
她心裏是害怕的,但再怕得咽唾沫縮脖子,還是寸步不讓開。
蘇臨擡手,她更是緊張到閉上眼,然後是鼻尖被人輕輕刮了刮。
“從小到大就是個倔脾氣。”蘇臨嘆息地聲音幽幽,最終還是敗在妹妹的眼淚下。
蘇眉這才把閉緊的眼睜開一條縫,等确定面前的青年沒有要打人的意圖,才完全把眼睜開,巴巴地望着他。
蘇臨也從袖子裏扯出帕子,有些嫌棄地在她臉上胡亂一抹,跟給小奶娃洗臉一樣。
“好了,為兄不會對他動粗,你也別再胡說八道,大姑娘家不會羞麽?”
“那是我夫君,枕邊人,羞什麽?!”她眼裏還帶着淚地反駁。
蘇臨被她頂嘴,倒吸一口氣,可還能怎麽樣,真能揍她一頓不成?小時候,她再調皮氣人,他也沒舍得碰她一根頭發啊。
“行行行,你有理兒。跟你表哥出去一刻鐘,為兄保證他完好無缺,可行?”蘇臨放棄和神志不清的妹妹将道理了。
蘇眉看看他,又回頭瞅瞅林以安,正想要搖頭。
林以安适時道:“眉眉昨天不是還和紫葵說繡香包,裝上驅蚊蟲的東西,給我入夏了用?你這會就給我挑塊緞子如何?”
這一聽就是支走她的借口。
蘇眉默了默,擰着眉頭很認真地在思考。
她記不清人,也沒人敢冒認是她嫡親兄長。每一家的大舅子和妹夫向來都有那麽點兒不和,天生就該敵對似的,如若她太擰巴着,搞不好适得其反,讓夫君在中間更加兩難。
她一心一意考慮林以安,也就通透了,到底是退一步,“好,我就坐在廊下挑緞子,要有什麽,你大喊!”
她還真防賊一樣,蘇臨憋屈得太陽穴都在突突跳,林以安失笑,答應下來她才一步三回頭跟着吳子森出去。
吳子森終于把人帶出來,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長籲道:“表哥威壓更甚了。”
“你怎麽怕他?”蘇眉斜着杏眼瞅他。
吳子森搖搖頭:“表妹是不知我差點被他弄死在沙場上……”話說一半,忙又咽下去,那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而且還很丢人,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蘇眉見他是真沒出息,皺了皺眉,把耳朵貼門板上想偷聽,但裏頭安安靜靜的,什麽也聽不到。
“真不會出事吧。”她喃喃,繼續努力貼着。
此時屋內的兩人确實沒有說話,蘇臨站在林以安床前,眼神銳利盯着方才被自己攻其不備掀開褲管後的一雙腿。
“世子看什麽,傷口猙獰,不雅觀。”林以安一開始被他偷襲,傷口暴露在人前,是有那麽點不自在,眼下倒覺得無所謂了。
蘇臨瞥了眼他嘴角雲淡風輕的笑,不但看傷口,還伸出兩指,在他腿骨處按了按。
林以安忍着疼,任由他搗鼓。
“你這不是簡單被石頭砸傷的,在砸傷前受過刀傷,傷口不齊整,像是那種厚刃的重刀,力大之人一擊還能敲碎人骨頭。”蘇臨是沙場上歷練出來的,看傷口是行家,醫術好的郎中都未必有他斷得準。
林以安聞言,神色不變,仍舊淡淡笑着:“世子可能是看差了。”
他不認,蘇臨也不強迫,“林三爺說是那便是了,不管你怎麽得的傷,于我而言無差。一個庶子、殘廢罷了。”
此話傷人,引得林以安微微挑眉,下刻卻又低低笑出聲,鳳眸裏盡是玩味:“怎麽這話聽着,像在挑剔妹婿的不好。”
本還占上風的蘇臨霎時變了臉,伸手就把他褲管和袍擺掀下去,目光冷厲:“你倒還真敢想!林三爺心機深沉,連我表弟都玩弄于鼓掌中,讓他傀儡似地相信你,還幫着你成了不少事,是真叫我佩服!”
“世子明明能早一些現身,卻拖到現在,只等着收拾殘局,這份隐忍也叫林某佩服。”
兩人上刻還算和諧,下刻直接把彼此的面皮都撕了,氣氛就變得弓張弩拔,蘇臨面上的表情越發森然。
“可見世子也是認同我的做法。”林以安倚着床頭,忽地又笑了,笑意蕩在唇邊,“世子借此能把眉眉順理成章接回侯府,杜氏母女亦能處置了。只要一個蘇沁貞烈,帶發到寺廟內清修,杜氏陪同的借口,侯府徹底安靜。眉眉獨自一人在家中,世子應當可放心,不用太過牽挂。”
蘇臨面上就又添了份難堪,是被他再度戳破想法的難堪。
他确實是可以早點現身,同樣拿蘇沁母親來抵罪,但他由動手,會有顧忌。他得顧及杜氏反撲攀咬,反倒鬧成別人看蘇家的笑話,同樣還是會累及妹妹的閨譽。
林以安的立場就不一樣了,他先是林恒禮的三叔,事情直接出在林家,即便杜氏母女招供,外人都會認為是衛國公府保名聲,屈打成招用個庶子頂替給長房遮掩醜事。
被看熱鬧的還是林家。
父親派他回京,也只是囑咐他暗中盯着,看林家先替妹妹澄清。然後等一切打點好,重新找個由頭栽贓林恒禮,他們蘇家就能釜底抽薪順勢退親。只是如此一來必然要拖時間,極大可能還橫生變故,沒有林以安快刀斬亂麻這招來得方便,還能一舉将杜氏母女處置了。
這就是他在邊上冷眼旁觀的理由。
眼下被人揭穿,是羞惱的。
“即便沒有林三爺那些算計,眉眉亦不會嫁入林家,所以你林三大可不必協恩圖報。但蘇家人向來恩怨明了,衛國公府若是真容不下你,我蘇家會替你謀一條出路,讓你不受嫡母和兄長為難。”
事到如今,也沒有好再婉轉的,蘇臨直接把自己報酬的條件展開說。
哪知,林以安拒絕了。他搖頭笑着說不必:“我既然敢做下,就有能擔當的本事,而且,林某總該要讓世子對我改觀的。”
改觀?
蘇臨聽他居然就此挑明對妹妹的心思,一手狠狠就捏住他肩膀,力氣之大,讓林以安沒能忍住悶哼一聲。
“林以安,你配不上她!”
蘇臨被觸及逆鱗,面容可怖,仿佛要生生再折他一臂!
“一刻鐘了!我要進來了!”蘇眉的聲音驟然從外頭響起,門板也被吱呀一聲推開。
她風一陣就跑進去,蘇臨來不及松手,化爪為掌,輕輕在林以安肩頭拂了拂:“怎麽掉了只蟲子。”
順勢把手收回。
蘇眉就看看兄長,又看看林以安肩頭,上前把他肩頭褶皺一片的地方也撫了撫:“兄長也不知道輕些,把夫君的衣服都弄亂了。”
蘇臨對她的殷切直想翻白眼,林以安緩過那股劇痛,配合着說:“兄長是習武的人,手上力氣自然比常人大些。”
一句兄長,差點把蘇臨噎得要再揮拳頭打人。
蘇眉此時又道:“夫君和兄長似乎相處得不錯?”她的擔心好像多餘了。
林以安鳳眼微微一轉,眼角餘光掃過蘇臨鐵青的臉,嗯一聲:“與兄長相談甚歡。”
蘇臨:……
他剛才應該直接撕了林三的嘴。
**
林以安嘴上占便宜占了個痛快。
蘇臨不似吳子森那般耿直,也只有直來直往才能占點上風,何況兩人把彼此心思都挑明了,也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但便宜是占了,那到底也只是便宜,嘴上痛快後,再面對蘇眉他又覺得羞愧。
強忍了這麽些日子,在今早她當着衆人喊自己一聲三爺時,僞裝起來的高牆轟隆隆就在心間坍塌了。
本來就是自欺欺人的不牢固,紙糊一樣,不堪一擊。
其實他做那麽多,不還是摻雜着私心嗎,包括和吳子森承諾時的模棱兩可,不都是有意為自己鋪墊後路嗎?
林以安承認自己是卑鄙的,所以羞愧不安,但他心中還有一份清明,不讓自己深藏的龌龊真正去玷污她。
蘇眉在大舅子和夫君的相安無事中放松,卻又被林以安再挑起一陣揪心。
“眉眉還記得先前答應我的,要聯手教訓那個小混蛋?”他微微笑着,笑容卻很淡,“現在該走下一步了,你且跟兄長回去侯府幾日,等我把事情好好安排安排。你在這兒,我就有了軟肋,反倒不好施展了。”
“夫君又在趕我走嗎?”本還高高興興的小姑娘,笑容霎時蕩然無存。
他心中有萬分不舍,知道她此次離開林家,就輕易再踏入不得,可她這一回确實該離開了。
林以安騙她說不是,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只有眉眉趕我,哪裏有我攆你走的事。而且你兄長難得回來,在外人跟前不能輕易現身,他不好總來我這兒探望你。等你兄長離開的時候,事情也該了了,到時再接你回來可好?”
“他為什麽不能輕易現身?”蘇眉不解,指着蘇臨道,“你所說的和他相談甚歡,就是談着怎麽把我哄走?林以安,你又哄我?!”
她說着,立刻就要炸毛。
蘇臨亦為林以安處處為妹妹打算的舉動詫異,不知為何更氣了,怒道:“他那是哄我!”
以為這樣就會對他改觀嗎?!
林以安他做的是什麽春秋大夢!
被搶了發作機會的蘇眉有點懵:“……”
她怔愣片刻,好像有點懂了,指着自己鼻子問:“所以我是被夫君用來讨好大舅子了嗎?”
林以安在她南轅北轍的理解中鬧得想笑,心裏的離愁反倒被沖散了,遂擡頭朝蘇眉溫柔地問:“眉眉會不要我嗎?”
這問題其實是犯規的,她還記不清事,回答的話又豈能當真?可林以安就是想問。
蘇眉快速搖頭:“怎麽可能。”
“那就是了,我不可能攆你,你不會趕我,又何來哄你一說。就是讓你先回娘家陪陪兄長,我把該料理的事情料理了,就這麽簡單。”得到明知是假的話,林以安心頭還是無比滿足,牽唇笑着,目光在她面容上貪戀的流連許久。
于是蘇眉就在自己錯解的話意裏被說服了,依着林以安,先跟兄長回侯府。
離開前,她尋了單獨與他說話的空,拽住他袖子不舍地道:“等我回去哄他幾日,我就回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把蘇家的護衛也留下一半,要是他們敢為難你,他們會直接把人打出去!”
林以安低頭看她白生生的指頭,心念一動,探手去勾了過來。如孩童做承諾那樣,勾着她輕輕一晃,就松開。
發乎于情止乎于禮。
他道:“那眉眉等我去迎你回來。”
他手松得快,蘇眉想要再牽一會都不能,遺憾地望着他收回藏在寬袖下的手,視線落在他有溫柔弧度的雙唇上,心頭重重一跳。
在心跳中,她傾下身,看見他濃而纖長的眼睫,感受到了他雙唇的溫軟,還有她熟悉又貪戀的氣息。
她也不知怎麽就真的親下去了,心裏第一個念頭想的是,原來……他的唇也很溫暖,和他的人一樣。接下來才是親吻真正的感受。
那是陌生的觸感,鏡中花水中月一般叫人迷離,交織出令人陌生的酥麻。那股感覺直沖上頭,她腦海裏就仿若有煙火綻放。心頭擂鼓一般,轟隆隆的,頭蒙蒙的,人也飄飄然的,似乎要站不住,驚駭得她本能要躲,立刻就退開來。
她睜着一雙眼,在這種奇怪的感覺中惶惶,又羞臊難忍,心頭更是滋生出一股罪惡感!在種種情緒下,她連林以安的臉都不敢看,下意識的反應是……拔腿就跑!
她沖出了房門,雙手揪着衣襟,大口大口喘氣。
緩了片刻,她才茫茫然地想,自己跑什麽?
她親了自己的夫君,她為什麽要落荒而逃?!是這麽想,可發軟的雙腿不足于支撐她再回去,只能捂着臉在原地無措,胸腔內快要爆炸的那種情緒根本無法舒發。
吳子森正好從廊下過來,見表妹似乎有些奇怪,上前想問問怎麽了,哪知脖子就一緊,被她揪住前後的搖晃。
吳子森:“……”
表妹又怎麽了,快別搖了,他想吐!
而此時的屋內,林以安亦在怔愣,她唇上胭脂的甜香還糾纏着他的呼吸。方才蘇眉那一下,蜻蜓點水般,說實在,他甚至記不清她是怎麽傾下身來,又是怎麽退開的。
他指腹按在了唇上,唯有這抹久久不散的甜香在提醒他,剛才究竟都發生了什麽。
“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小丫頭。”他低喃,耳根處一片滾燙。
**
衛國公府還在混亂中,吳子森帶着蘇眉趁亂離開,石頭看着人離開了,才回來給林以安禀報。
林以安依靠在床頭,望着已經墜上小小果子的杏樹,嗯了聲。
石頭還站在他跟前,一動也不動。他側頭瞥了一眼,被這小子的失魂落魄逗樂了:“你在難過什麽?”
“我在替三爺難過。”石頭哽咽着道,“三姑娘待三爺最好,她走了,就沒人再像她那樣對三爺好了。”
林以安一怔,片刻後,深邃的眉眼內不見傷感,反倒蕩着綿綿柔情:“正因為她的好,才不該難過。”而是該慶幸,慶幸能得到過她的溫柔以待。
石頭啊了聲,沒聽懂,繼續低頭抹眼淚。
此刻,外頭卻來了一幫氣勢洶洶的府衛。
**
蘇眉坐在馬車上出了衛國公府的門,還趴在窗邊不斷探頭去看,換成蘇家護衛衣裳的蘇臨冷哼一聲,對妹妹的依依不舍生悶。
“你快些坐好,一會該撞到頭了,而且姑娘家就該矜持!”他悶聲悶氣地提醒。
蘇眉還是再看了幾眼,直到連衛國公府所在的胡同都不見了,才轉身坐下,朝沉着臉的兄長啧一聲道:“別人這個年歲都當爹了,你還要人哄,還好意思給我說教呢。”
她究竟是為了哄誰高興才會離開夫君,回娘家小住的,他心裏就沒點兒數麽?
說着,她伸出三根指頭在兄長眼前晃了晃:“你,也就這個歲數了,不能再多了!”
三歲奶娃娃似地黏人,還不許她犯相思,簡直沒天理!
被嗆一頓的蘇三歲:“……”
林以安狗賊,還他乖巧的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千多字的長章,二更合一,今天沒有更新啦,明天(15號)晚上9點更新
我準備以後都努力雙更,正好空一天理理劇情,多碼字好存稿子~~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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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06-12 17:59:25~2020-06-13 16:17: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吉大利今晚吃梨、素心、不忘初心、酉禾酉星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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