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瀝青

彭程送齊钰回到樓下，自己開車出小區後，就拐了一個方向回家。

現在也就大概十點半的時間，再加上下雨，路上稍微有些堵車。彭程今天運氣背到家了，每次過十字路過幾乎都碰上了紅燈，沒辦法，只能停車在許多私家車後等綠燈亮了再繼續開。

等綠燈的間隙，他望着前邊明晃的車尾燈，一時有些恍惚起來，腦子裏想着的全都是：齊钰應該早回到房間了吧，他洗澡了沒？洗完澡他會做些什麽，直接睡覺了？還是寫作業？又或者像他一眼睡前刷一會兒手機？

彭程呼出口氣，下雨轉冷的天讓他産生了這是冬天的錯覺，呼出的氣未産生他預想的白霧，竟有些失望。

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自從認識齊钰之後。

前方的車發出發動的聲響，彭程擡頭看，紅燈立即轉綠燈。

他也繼續開了車，風打在身上，帶着寒意。

把電車開上一個天橋，再往右轉，就快到彭程家的小區了。

“汪汪汪！汪！”

因為雨天，彭程沒敢把車開太快，他開車直視前方，餘光卻瞥到路旁人行道有一團生物，要不是那東西在叫，彭程估計不會當回事，直接把車開走了。

好像是只大狗？他想。

彭程立即減速，再把車往後退，仔細一看，竟然是只薩摩耶犬。

那只薩摩耶就在磅礴大雨中躺坐在地上，還滾了一身的泥，身上的毛色早就看不清原先的白了，顯得一處黑一處灰，幾乎沒一處是幹淨的，但兩顆小眼珠在黑夜裏顯得很是明亮閃爍。

“汪汪！”

薩摩耶看到彭程退回來，起身沖着彭程汪汪大叫，但這叫聲沒有一絲警告的意味。

車子開到這一片，幾乎都是白天經營生意的小店，平時晚上行人就少，現在因為下雨，放眼望去除了飛速而過的車子，更是只有彭程一個活人了。街道冷冷清清，店面都因天氣不佳早早關了門，剩下招牌倒是亮着，才讓這一條街不顯得那麽凄涼。

彭程看那條大狗，怎麽看都不像是條流浪狗，但不是說狗類中最蠢的是哈士奇嗎，怎麽下着雨，這只薩摩耶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躲的。

彭程看了大狗一眼，沒辦法，只好把腳踏踩下，而後快速脫下雨衣，下車要把大狗抱到一旁的小店檐下。

他只當這條大狗不是附近小區人家的，就是這一片商店店主的寵物，心想先讓它擋會兒雨，說不準過一會兒它的主人就找來了。

好不容易冒着雨将薩摩耶抱到檐下，頭發已經徹底淋濕就不說了，這條大狗全身的毛就沒有哪處是幹的，弄得彭程外套和褲子都濕了一片。

彭程把薩摩耶放到地上，又看它一身像是從水裏泡出來的似的，想好心給他的毛擰出些水來，擰了兩處又覺得這工程量實在太大了，只好作罷。

誰知那薩摩耶突然一個機靈，甩了甩身子，身上的水都甩到彭程身上來了。

“卧槽……”彭程低罵一聲，這造的什麽孽。

然而薩摩耶并不知自己闖了禍，站在地面上仰視彭程，嘴還咧開“哈……哈……”直喘氣。

彭程無奈的看着那大狗，良久，道：“從哪來的快回哪去。”

薩摩耶一動不動，傻傻的看着彭程。

“……”彭程沒話說了。

一人一狗對視了好幾秒，彭程還想幹脆不理這貨了，早點回家洗澡睡覺，可當他正想離開時，又突然發現，這只薩摩耶似乎有點不對勁，它整個身子站立時有些晃動，給彭程一種它站不穩的感覺。

彭程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大狗的一條腿竟然受了傷，只是被一身的泥水掩蓋住了，看不出那鮮紅的血跡。

彭程皺眉，“啧”了一聲，估計這只狗很有可能是被狗販子抓住了，然後想辦法逃出來，才受的傷。

他半蹲着望了望四周，而後嘆了口氣，道：“算了，你跟我走吧。”

薩摩耶自然聽不懂彭程什麽意思，它的尾巴一搖一晃，依然哈着氣盯着彭程看。

彭程索性再次抱起大狗，飛奔回電車旁，将它放置電車前方的搭腳處，用雨衣蓋住它的整個身子，然後再鑽進雨衣裏，把腳搭上。

這薩摩耶身軀太大了，幾乎占了整個搭腳處的面積，彭程又怕踩到它，雙腳只能稍微搭放在臨界的位置上，并不能沒能完全搭上腳，不過也無所謂了，這裏離他家已經很近了。

彭程回到他家小區，把電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再将那條薩摩耶抱回他家。

彭程站在自家家門前，先把大狗放到地上，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快二十三點——平時下晚自習他十點半早就回到家洗好澡了，今晚卻足足晚了半個小時才回到家。

他警告似的讓薩摩耶蹲下，示意它待會兒別出聲。

薩摩耶仿佛很通人性，似乎聽懂了彭程的意思，連呼氣聲音都小了一些。

彭程心想，雖然蠢了點，還挺乖的。

他從書包裏拿出鑰匙打開家門，還不忘盯着那大狗看，生怕他突然發出聲音來。

門打開那一瞬間，跟彭程猜的沒差，大廳的燈果然還亮着，他老媽穿着一身睡衣，坐在沙發刷手機等他回來。

趙女士聽到門口打開的聲音，連忙回過頭望，看到兒子總算回家了，可算是放下了心。

“媽媽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怎麽都不接？”趙女士站起來，一臉擔心卻沒有絲毫責怪。

彭程道：“老媽，我開着車，沒注意聽。”

趙女士看兒子回來了，也沒什麽事可操心了，道：“快去泡個熱水澡，然後到廚房盛碗熱姜湯，別等會兒感冒了。”

彭程知道他老媽早就到睡覺的點兒了，估計撐着睡意等他回來呢，連忙道：“知道了，老媽你快去睡覺吧。”

趙女士想起明早八點還要上班，往房裏走，邊走邊道：“好好好，媽媽先去睡了。”

她睡意朦胧，壓根沒注意到彭程怎麽回到家後，在玄關處換鞋磨磨蹭蹭換了許久，而彭程張着腦袋看他老媽進了房，忙小跑到門外把薩摩耶抱進屋裏。

他一腳蹬掉另一雙鞋，踩上拖鞋，飛奔似的進了衛生間，最後鎖上門，簡直一氣呵成。

彭程将薩摩耶放到地上，把運動書包挂到門背，衣服褲子脫下後也扔到一旁，開了淋雨給自己沖澡，順便給這大狗一起把身子洗了。

“還得伺候你。”彭程道。

溫度合适的暖水灑在身上很舒服，大狗仿佛也很享受的看着彭程，完全不知道彭程對它說的話帶着十分嫌棄的意味。

薩摩耶身上的泥水被沖走許多，衛生間的地面上瞬間髒得不成樣，彭程又關切地檢查一遍薩摩耶腿上的傷口，清洗了它身上的毛發，小心翼翼不碰到它的傷口。

給薩摩耶洗完澡後，彭程再繼續沖了一下，最後關了水，套上睡衣。

他用拖把清理了一下地面，然後找來一條不常用的毛巾，給薩摩耶擦掉毛上的水，最後再用吹風筒一吹，總算是伺候完這祖宗了。

彭程打開衛生間的門，大廳靜悄悄的，很明顯他老媽在房間不會出來了，而他老爸今晚大概又加班，所以他就絲毫顧慮也沒有了，大搖大擺的把薩摩耶帶回他自己房內。

直到彭程把他的房門合上，心想，總算完事了。

彭程之所以不敢把在路上撿到一條狗帶回來的事跟他老媽說，那是因為他老媽對動物過敏，不論是貓還是狗，只要是出現在他家裏，他老媽鐵定渾身難受。

彭程把薩摩耶放到地毯上，就轉身出門，到廚房盛一碗熱姜湯喝。

他一口喝着熱姜湯往房間走，路過冰箱時，想着大狗也不知道餓不餓，幹脆打開冰箱翻出一袋面包，一同拿回房裏。

彭程半蹲下來，用手将面包撕開一小塊，試着喂到薩摩耶犬口前，見那薩摩耶張嘴試探性地咬了一口，沒咀嚼幾下就吞咽到肚裏，而後又繼續要吃，他就放心的繼續喂了幾口。

看到薩摩耶能吃這面包，他索性把整塊面包片扔地上，讓薩摩耶自己吃起來。

他估計也快到睡覺的時間了，想拿出手機看個時間，才發現手機在外套口袋裏，而外套又被他扔在衛生間裏，這丢三落四的，彭程只好又快步小跑到衛生間取手機，回到房內便直接躺床上。

彭程打開手機，這不看還不要緊，一看竟然十多個未接電話，還都是來自不同的人。

有幾個電話是他老媽打的，然後另外兩個電話，都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彭程往下看，還有三條未讀短信。

吳嘉瑩：彭程，我想了很久，我看我們還是分手吧，或許我們真的不合适。

187xxxx xxxx：彭程，到家了嗎？

187xxxx xxxx：到家了記得給我回條短信，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你到家沒。

彭程竟然看到那條吳嘉瑩發來的短信，心裏沒有一絲波瀾，就如同收到孫棟來一條讓他中午一起到XXX店吃飯的短信一樣。但他的心思卻都集中在那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不用想，一眼就能看出是齊钰發來的，并且對方還大概因為自己一直沒回短信，之後還打了個電話過來，時間大概就是他洗澡的那個時候。

他手機在學校裏就一直調的震動，剛才洗澡的時候也沒注意聽，所以就錯過了。

彭程想了想，先給齊钰回過去一條短信，不過他覺得現在有點晚了，齊钰很有可能已經睡下了，即使發過去了短信，對方估計也要明早才能看到了，所以沒期望今晚能再收到對方的短信。

他先存了齊钰的號碼，再将短信發過去。

彭程：齊钰嗎？我到家有一會兒了，準備睡覺。

他剛想按發送鍵，又總感覺差了些什麽。索性在那一段話後面加了個：），嗯，這樣看似乎不會太高冷。

然後他又返回，直接了斷的回了吳嘉瑩一條短信。

彭程：好。

作者有話要說： 脫單了脫單了orz